第16章 對戰

對戰

恐懼,孤獨,悲傷,愧悔,惡毒,狠辣,陽光背面的陰影。

暗魔法修煉到較高的程度,可以很輕易的操控這些情緒,操控一個人。

不過在林子裏的時候梵希意識到了安冽的狀況,他下了個防護咒語,葛絡瑞娅或許可以感知到對方的一些不大好的情緒,但是卻沒辦法控制對方。

她只能引導。

至于引導成功與否,那就不是梵希可以掌控的事情了。

實際上,他現在也沒空騰出精力做別的事,葛絡瑞娅的暗魔法運用程度比他料想的還要厲害一些,不集中注意力還真的會有點兒危險。

當然,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結界之內的暗能量太盛,他能夠借以自然之力發揮的魔法實在有些受限制,原本輕輕松松可以掌控的樹木也需要多花點兒力氣。

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座法師塔,梵希避開對方攻擊的黑紅色火焰,雙手中幽藍色的光芒帶動兩側枯朽的樹枝交叉攻擊站起其中的葛絡瑞娅。

葛絡瑞娅将一部分枝條燒成了灰燼,另一部分躲避開來,只有很小的一些劃破了她本就褴褛的衣服。

黑紅色的火焰面積很大,亦有一小部分燎燒到了梵希的衣角。

後者微微眯起眼睛,火焰熄滅,一縷暗色的煙霧從燒毀的地方冒了出來。

葛絡瑞娅在黑暗裏輕笑起來:“看,這就是你當日說的錯誤的魔法,照我看來,錯誤的魔法對付你所謂的正牌兒法術可是管用得很。”

梵希揚起眉毛,一手擡起彙聚藍色的牆面擋住旁邊的魔法生物的攻擊,另一只手控制創生的寒魅吞噬掉那些詭異的烏鴉,同時他淡靜的回應道:“照你這麽說,埃爾瓦用幾本暗魔法書就收買了你?”

葛絡瑞娅閃身至他斜後方,手掌中數根類似烏鴉羽毛的銀羽凄厲的鳴叫着沖向梵希:“比那還要好上很多。”

梵希收手,借腳下的寒魅躍開那些凄厲的羽毛,輕笑:“是啊,你太貪婪……僅憑那些還不夠讓你滿足吧。”

只是貪婪或寡欲似乎都沒什麽區別,他和她都相當于被囚禁了起來,從結果來說。

葛絡瑞娅的冷笑聲從後面追上來:“不,我會滿足的。”

“在我殺掉你們之後。”

而你的小夥伴,恐怕堅持不了太久了呢。

安冽接過那小小的盒子,女孩兒背過手笑容甜美:“你看,這就好啦,來吧,我領你出去好不好?”

“實際上……請等一下,”安冽叫住她,“我傷得很嚴重,趕路很不舒服,希望能夠在你這裏稍微休息一下。”

“當然可以。”女孩兒點點頭,“那麽,你想要吃些東西嗎?”

“如果不會太麻煩你的話,謝謝。”安冽禮貌的應道。

女孩兒轉回身去拿火上溫熱着的奶茶以及放在櫃櫥裏的蛋糕,安冽坐在椅子上,探手去碰了下盒子裏面那株岩犀花。

然而,等到女孩兒捧着托盤轉回身來的時候,安冽左手捧着盒子,右手正拿着一把劍對着她的脖頸。

女孩兒垂眸看了眼劍尖兒,有些不解:“……先生?”

安冽搖搖頭,盯住她:“別跟我說話,你只需要把這該死的幻覺或夢境消掉。”

女孩兒無辜的看着他:“這不是幻覺,我是真實的。”

安冽的劍仍舊很穩:“或許吧,但是那朵岩犀絕對是該死的幻覺。”

“小姐,我猜梵希應該在對你實施幹預吧……這裏的一切都很好,不過那枝岩犀卻和我上次采摘的一模一樣,不要反駁我,我記得很清楚。也不要試圖告訴我這世上的岩犀都是同一個樣子。”

女孩兒好像快哭了似的:“這世上的岩犀本來就很相似,你一定是看錯了。”

安冽将盒子舉到眼前,神色愈發靜了下來:“剛剛或許吧。不過我剛剛才摘下了一瓣葉子,但是現在,它居然還是完整的。難不成你還要說我看錯了?”

女孩兒有些苦惱的清脆聲音在他話音消落之後響起:“糟糕,被發現了。”

而後她毫不畏懼的朝前邁出一步,劍尖兒刺穿了喉嚨的皮膚:“殺了我嗎?”

安冽扔了那個盒子,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我不需要殺你,你把這幻境消掉就好。”

女孩兒脖頸滲出血來,再次前進了一步:“你在害怕什麽?你我都知道日後你肯定要殺掉很多人的。”

安冽的劍尖兒顫了一下,後者歪着頭笑道:“看吧,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你和普通人不一樣,安冽先生。殺了我,讓我成為你成年後殺死的第一個人。從此以後一切都會容易很多。”

“……閉嘴。”安冽停下後退,劍刃微微挑起抵着對方的下颌,卻仍舊止不住手腕處細微的發顫。

“沒用的,安冽先生,讓我閉嘴什麽都改變不了,尤其改變不了你的身份。”女孩兒神色如舊,不為所動。

“你最好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安冽視線冷了些許,“你自己也說了,他是什麽家族裏很厲害的魔導,你招惹到了他,現在他才是下定決心要殺你的那個人。”

對,要殺掉葛絡瑞娅的是梵希……

葛絡瑞娅是暗魔導,梵希說過,她借助暗能量而施展法術,包括人的一些負面情緒,而他還給了自己一個所謂的預防措施……

腦海中因為想到了那個人,有些思路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他是跟着梵希一起進來這裏的,雖然自己的最終目的是岩犀,不過鑒于葛絡瑞娅是這個地方的主人,而梵希的目的是複仇的話,跟着他進來的自己怎麽也會被看成同夥。

既然是同夥,而且自己是讓梵希能夠離開龍塔的原因之一,是加深了葛絡瑞娅恐懼的原因之一,對方肯定也要對自己不利。

持着劍刃的手穩當下來。

他盯住面前的女孩兒,想起之前自己推測這是幻境,那麽梵希應該不在幻境裏,他是被纏住了?在和葛絡瑞娅戰鬥嗎?不管如何,這位暗魔導一定需要一邊對付梵希一邊控制這裏的情況,而梵希很顯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人,所以這個幻境才會出現一點兒錯誤。

結界,或者控制一類的魔法,一旦被破壞,對施法者也會造成一定的傷害。

心也終于平靜了下來。

安冽吸了口氣:“葛絡瑞娅,你一直在說他不是好人。”

“或許他不是,但至少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好的或者壞的。”

“而且,他也是真的救了我至少兩次性命。”

此語畢,他手腕一轉,劍刃已經刺向了對方的胸口。

周圍那種明亮的色彩頓時斑斑駁駁的墜落,可愛俏皮的金發女孩兒形容猙獰,十指如刀,竟生生的擋住了他的劍刃,同時身處的腳下也愈發的震動起來。

安冽反倒将剛剛繃着的一口氣呼了出來。

真刀真槍的比劃,比起什麽詭異的幻境魔法可要來得輕松多了。

法師塔轟隆隆如同地震一般,塔外的戰鬥也并不輕松,葛絡瑞娅的身上已經有了很多血痕,蒼白的臉上這一會兒竟形如透明一般,而梵希身上也浮現了一些傷痕,左臉頰處添了一塊兒烏青。

不死心的葛絡瑞娅正欲發動下一次攻擊,腦海裏卻突然傳來一陣灼燒似的劇痛。

遠處的法師塔愈發岌岌可危。

眼看着葛絡瑞娅近乎透明的面色,梵希并沒急着攻擊,他同樣蒼白的面容上漆黑的眼底閃逝一絲明亮,緩緩的對着葛絡瑞娅道:“放棄吧,我不是一定要殺了你。明白嗎?”

葛絡瑞娅撐着額頭笑道:“當然,比起殺掉了事,你更想做的還是折磨對吧?”

梵希不屑的冷視着她:“你是當初選擇背叛我的那個,你沒資格決定自己的結局是什麽。”後者卻突然大笑起來:“當然不!那是你氏族的詛咒,不是我的。我可以決定自己的結局,而我的決定很簡單。”

近乎透明的臉上那些妖異的紫紋愈發清晰:“跟我一起下地獄吧,我親愛的朋友。”

而後她輕輕的續道:“你知道嗎?暗魔法最迷人的一點,就是它可以真的毀滅掉一切事情。”

梵希看着周圍震動的地面塌陷而逐漸暴露出的巨大漩渦,不置可否的揚起了眉毛,左眼周圍的妖異紋路同樣愈發清晰起來。

只是這一次有什麽不一樣。

那些幽藍色的光圈似的紋路中央,黑中帶藍的眼瞳愈發幽深,甚至他的整張臉上都漸漸覆蓋了一種冰冷的暗色。

梵希的聲音低幽的傳入女子耳中:“我當然知道,葛絡瑞娅。”

“我從前之所以勸你放棄練習暗魔法,因為我也嘗試着練過。”而後他聲音裏帶着一點點不甘心的續道:“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掌控這種魔法,而是反過來會受到一定的控制。”

他欣賞着對方臉上愈發絕望的表情微笑道:“看吧,這就是自知之明的重要性,告訴過你的,你不适合練習這種魔法。”

而後他手掌中燃起一團暗色的光焰,那光焰擴散開來形如薄紗一般鋪向地面,同時亦罩住了葛絡瑞娅的身體,漸漸的将其壓制到了漩渦之中,而後那片幽深不見底的黑洞漸漸變小,與之同時變化的還有這一處枯朽之外的結界。

安冽從倒塌的塔裏跑出來時,奇觀正在發生。

那些枯朽的林木漸漸摧毀,遠處那些森林則漸漸清晰,天空中像是有一滴濃濃的墨汁逐漸縮小,星芒閃爍的天空則重新浮現在了視野之中。

安冽松了口氣,結界消失,大概意味着施展結界的人已經完蛋了。

然而他将視線移到梵希那邊,卻詫異的發現對方身上黑色的衣袍輕輕舞動,臉上妖異的紋路似乎有擴大的趨勢不說,他甚至沒有躲開那些沖向他的破碎衰敗的枯枝。

他只是伸出雙手,掌心燃燒着暗色的火焰控制着地面中心那股黑色的漩渦。

雖然那些枯枝似乎在循着一些氣流被吸入漩渦之中,但是那氣流顯然愈發的紊亂起來,這樣的結果大概只有兩個,其一是那些枯枝把他射成篩子解決掉一大禍患,其二是自己杞人憂天對方說不定什麽事都沒有。

不管哪種可能,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安冽已經跑了過去。

梵希略蹙着眉,這塊兒地域三十年來積聚的暗能量并不是那麽容易克制下去的東西,即便葛絡瑞娅已經身負重傷被掩埋其中。

他當然知道身後的情況,不過最嚴重應該也只會有些皮肉傷,倒是如果他現在撤掉自己的抵制,被反噬回來的魔法傷到才是得不償失。

不過倒是沒想到逃離幻境的人會過來揮劍替自己斬斷身後的威脅。

完全将暗魔法壓制下去的一瞬,紊亂的氣場幾乎讓一切可以飛起來的輕一些的東西成為了利器,在他聚氣抵擋之前,安冽的幫忙很有必要。

不過盡管如此,他還是被劃傷了左肩。肩胛骨後面應該有一條很深的傷口。

雖然因為天色很暗看不到什麽血的痕跡,但那種濃烈的血腥味還是引起了安冽的注意,他走過來蹲下身子:“你沒事吧?”

梵希照舊不動聲色的躲開了對方試圖搭上來的手:“我很好,岩犀在倒下去的塔樓那邊,你最好快點兒去找,它好像被損壞了。得盡快把根系挖出來,不然就沒用了。”

“但是你……”

“我很好。去啊,如果它的魔力全部流失,我可不知道哪裏還能再找到一朵。”

安冽蹙了下眉,直起身走去了那邊。

梵希坐在原地休息,雖然一時有點兒力竭,但簡單的搬運一些東西的魔法還是可以使用的。

他替安冽将那些巨大的石塊兒控制着擡高,借着結界消失後出現的月光,對方很快便找到了那朵岩犀,并蹲下去用劍刃破開碎石将其采摘了出來。

梵希已經站了起來。

岩犀花的色澤稍微有些黯淡,葉子以及主要的莖條損毀了一些,不過總體看着還算完整。

安冽瞧着他肩胛處血水造成的濡濕,将岩犀舉到他面前:“你的傷需要治療。”

梵希搖搖頭:“如果用這個來治愈的話,我會比常人使用的多一些,這一株本來就不算大,你自己留着吧。”

而後他轉身一邊踩着零散的枯枝往外走一邊道:“答應你的事情我辦到了,你可以自己回去了,安冽先生。”

安冽跟上他:“等一下,你确定不需要包紮嗎?你在流血。”

前者猛地停下腳步,側過身看向差點兒撞到自己的某人冷聲道:“離我遠一點兒,安冽先生。”

這态度轉變顯然有點兒突兀,而且半點兒情面都沒留。

安冽自認不是能夠上趕着讨好別人的人,何況在對方根本用不着讨好的情況下。

梵希看着他同樣冷下來的神色勾起嘴角:“這就對了。畏懼,厭惡,不需要假裝一副好人的樣子,那只會讓人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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