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易

交易

今天的陽光不是一般的好。

茱蒂在草地上打了個滾，慢吞吞的爬起來，晃了晃腦袋，把上面沾染的草葉甩下去，去小溪邊喝了些水，清洗了一下，然後和媽媽一起享用了早餐，便扇着小翅膀去找夥伴玩。

飛過一個小山坡的時候，她眨了眨眼睛，然後興奮的晃了晃尾巴，七拐八拐的飛了下去。

尾巴上的鱗片反射着明亮的陽光，一個不小心便晃到了樹下正在看書的人。

那人眯起了雙眼，眼前被晃出的炫光還沒消掉，稚嫩的聲音便在前面不遠處響起：“梵希先生，早明好。”

梵希眼角跳了下，笑容溫和禮貌：“茱蒂？我想你的老師應當教過你，那個單詞是早上好。還有，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不能說早上好，要說中午好。”

茱蒂已經收起了翅膀，擡起手揉了揉耳朵：“梵希先生，我好不容易今天不用上課，您就饒了我吧。”

梵希搖搖頭：“好吧，那是你們的頭領要擔心的事，我就不管了。”

茱蒂吐了吐舌頭：“梵希先生，您在看什麽書呢？”

梵希頭也不擡：“魔法書，你連最基本的英語都還沒學好，魔法文字更看不懂了，确定要讀嗎？”

茱蒂在他旁邊坐下來，頭疼的半是英文半是龍文的摻雜道：“學人類的語言已經很麻煩了，真搞不懂為什麽一定要做人類，我覺得我本來的模樣就很好看啊。現在這手和腳都好奇怪，好累。”

梵希瞥了她一眼，微笑道：“我看到過很多人類，茱蒂的樣子在人類裏，也很可愛。而且作為人類，你們以後可以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你們的頭領大概是不希望把你們永遠束縛在這裏吧。”

茱蒂來了興趣，趴在草地上，一雙翅膀随意的撲棱着：“那為什麽這樣不能出去呢？也有一些叔叔阿姨從這裏飛出去，這樣不行嗎？”

梵希眯起了眼睛：“嗯……也可以，不過，人類是一種排異的群體，龍的外形差異太大了，又強壯，靈活，有自己的技能，對他們而言，你是危險的物種。你會有危險的。”

茱蒂不懂了：“那既然人類這麽讨厭，大夥為什麽還想要出去？我就不想出去，我覺得這裏很好啊，有小夥伴陪我一起玩，有那麽多地方可以探險，多好。”

梵希輕笑了一聲：“因為你還小，因為……欲望會與日俱增。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茱蒂想了一下所謂的長大，看了看自己尚不能化作人形的尾巴和雙翼，又轉回頭來好奇道：“那，梵希先生，您每次離開這裏，覺得外面怎麽樣？以後您會離開這裏嗎？”

梵希沒來得及回答，因為有些腳步聲從山腳下傳了過來。

來人與茱蒂類似，一雙金色的眼睛格外好看，身形修長，翅膀收在背後，尾巴垂着，恭敬地看向梵希：“先生，頭領說有些事要和您商量，請您過去。”

梵希點了下頭，阖上書直起身來，瞧了眼茱蒂：“失陪了，你去找小夥伴玩吧，茱蒂。”

茱蒂也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草葉：“梵希先生，我晚上可以來找您嗎？”

梵希微笑：“當然可以，随時歡迎。”

茱蒂眼睛一轉：“那，茱蒂跟梵希先生打個賭吧，如果我去找你的時候頭領還沒跟你說完話，你還沒回去住所，梵希先生就把那本像地圖一樣的書借給茱蒂，好不好？”

梵希怔了怔，搖了搖頭道：“晚上我會把它給你，至于打賭就不必了。你們的頭領每次都不會把事情濃縮成三言兩語解決的。”

便随着那人走下了山坡。

這次倒不再是那種詭異的山洞了，梵希掀起樹藤垂下的簾子，一邊往裏走一邊憊懶道：“你分配的負責教小孩子語言的老師未免太敷衍了。”

伊恩正瞧着手上的信件，瞥他一眼道：“你無妨就一同擔任了。”

梵希冷笑一聲：“別這麽物盡其用，你既然是頭領，倒無妨一同擔任了。”

伊恩将紙張扔到石桌上，一邊往瀑布處走一邊揚聲道：“我會的，只要他們能夠完全化成人形的事情解決了的話。”

梵希瞧也不瞧桌上的文件，倚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微笑：“現在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魔法殘缺的情況下能夠做到這樣……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找到最後的殘本究竟在哪裏？”

伊恩站定，轉回頭來，瞧着那人根本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的模樣，深呼吸了一下才緩緩道：“如果線索對了，應該是在特維爾無誤。”

“特維爾？”梵希疑惑的問道。

伊恩打量了他一下，見他似乎真是不知道，才平靜的解釋道：“哦，對了，戰鬥沒結束，你就已經離開那裏了。”

梵希眼神一黯，冷聲道：“對，特維爾。你有多确定是在那裏？”

伊恩走回來将桌上的紙舉到他眼前：“康妮·維克多這個名字，你一定有印象吧？她現在就在特維爾，她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被她得到了，也不奇怪不是麽？”

梵希仍舊沒有動，就着對方舉着的紙這才慢悠悠的閱覽上面的文字，半晌點頭道：“嗯，她确實是這樣，我倒是認識她，直接去問問就可以了。”

伊恩見他讀完了，毫不掩飾惱怒的将紙丢在了桌子上。

梵希反倒真誠的微笑起來：“謝了，偉大的伊恩頭領。”

伊恩一雙金色的眼珠盯着他，咬牙道：“免了，偉大的頭領？你的恭維話和你的行為完全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梵希揚起眉毛：“彼此彼此，你的身份和你的脾氣也似乎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便要轉身走去外面。

伊恩伸出只手攔住了他。

他站定腳步，聽見那個人有些挫敗的聲音：“有個問題，雖然你不是最佳人選，但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問誰了。”

梵希平靜道：“請說。”

伊恩斜睨着他：“我是對的嗎？這樣能讓他們平安嗎？我知道這個交易并不算公平，你所耗費的心力遠遠超出預計，你這樣做，是因為你覺得值得？”

梵希撇了撇嘴：“不，只是因為我暫時沒別的事情需要忙。”

伊恩：“……”

他聽見那人無力的嘆了聲氣，橫在自己身前的手也垂了下去。

梵希繼續往前走着，快要走到出口時才緩緩道：“身為頭領，你在考慮對他們最好的事情，龍的形态離開或是人的形态離開，自然是後者安全一些。”

而後他幽幽道：“它們出去是因為好奇，因為這裏太小，因為這裏無法滿足它們，總是要受點兒傷，付出些代價，才能真的明白自己想做的是什麽，而你居然在擔心這些，多愁善感的樣子簡直太醜了。”

便消失在了入口處。

他先是回去了自己的住處，将書本借給了小茱蒂，本着不願意浪費時間的原則，當夜便尋了護衛，打開結界飛離了龍島。

這個結界是為了防止外人的打擾，但對于龍族而言，一來它們對魔法的免疫很強，二來這個結界本來就不是為了傷害它們，想要離開并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作為一座懸浮島，為了方便，加上梵希的能力，催動它的移動并不困難，它早就不在最初發現的區域了。所以離開這裏到達特維爾，也并不是很長的路程。

天色擦亮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

桑絡，或者說特維爾，現在的版圖比起從前已經大了很多，他也是在路上才了解了這些，畢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龍島，即便出去也只是為了尋找一些殘卷，沒必要打聽太多東西。

維克多家族的康妮，是為數不多的與他關系尚好的魔導士。

也是他當初推薦給那個人，希望他能夠采用的魔導之一。

不過依照康妮的脾氣，她肯定不願意住在宮殿裏，她的法師塔可能就在皇都附近，而要尋找一座法師塔，對他而言還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

然而，他下到地面，示意那條飛龍無需等他，自行前往那處之後，卻意外的發現，康妮不在這裏。

剛剛那條龍彙報情況的時候，并沒說國王不在都城。

或許只是有事傳召，暫留在宮殿之中吧。

梵希不欲硬闖，索性尋了個地方，準備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