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九章

在朝廷還争論去蜀中平匪人選的時候, 楚淮舟已經借着踏青的名義去郊外一處莊子上與秦佑寧見面了。

那莊子是由陳氏出面建的,只是背後卻有世家和勳貴子弟撐腰,每三個月陳氏都會給他們送一筆分成, 到也不需要他們做什麽。

楚淮舟去的莊子是專門招待男子的,在裏面文可以飲酒作畫,武還可以蹴鞠騎射,為了讓客人玩的盡興,還有專門的溫泉和過夜之地。

除了這個莊子外,在另一處地方還有專門招待女子的別院,招待女子的別院除了護院外,在裏面伺候的也都是女子, 在這裏同樣可以飲酒作樂、寫詩作畫,還有專門的女醫為她們調配藥膳、花茶, 客人可以在這裏小憩, 卻不能過夜。

說到底這個世道對女子的約束還是更多一些, 哪怕為了名聲,這些女子也都會選擇在城門關閉之前歸家的。

楚淮舟哪怕搬出楚家, 可他依舊是狀元出身, 還很被太元帝看重, 受人邀請來此游玩也不稀奇, 他本就容貌俊美姿态風流, 坐在河渠一側, 看着正好停在自己面前的酒杯,輕笑了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随機賦詩一首。

也不知道是楚淮舟運氣太好還是太差, 今日的酒大多都是停在了他的面前,楚淮舟這一次沒有作詩而是連喝了三杯, 眉眼間帶着醉意說道:“我不能再喝了,就先失陪了。”

請楚淮舟來的人笑道:“淮舟今晚不如留下,我們明日去蹴鞠。”

楚淮舟笑着應下,起身的時候還晃了一下,被身邊小厮扶着離開了。

剩下的人接着喝酒說笑,有人感嘆道:“這裏美食美酒美景,卻少了美人。”

“其實這般也好,若是真鬧出什麽不雅的事情,倒是有辱斯文了。”

“說的也是。”

“不過晚上的時候,倒是有歌舞表演,說是特意去江南請的,到時候我們好好欣賞一番。”

楚淮舟回休息的小院時,偶爾遇到相識之人也能從他神色上看出他喝的有些醉了,打趣幾句也就不再多言。

小厮把人送到房間後,又幫他脫去鞋襪外衣,扶着他躺在床上。

楚淮舟閉着眼睛,說道:“行了,到外面守着不要讓人進來打擾了我。”

小厮恭聲應下,退出去後還把門給關上。

莊子上的下人送了醒酒湯來,小厮給攔下了,說道:“等我家公子醒了,再送吧。”

下人也不多言,端着醒酒湯下去,不過很快又送了些茶點果子給這小厮。

此時屋中本該醉倒的楚淮舟坐了起來,他雖然臉頰有些紅,眼神卻很是清明。

秦佑寧進來的時候,楚淮舟已經重新穿上了鞋襪坐在椅子上,那曲水流觞在修建的時候就已經坐了手腳,楚淮舟的位置和停在他面前的酒杯都是秦佑寧的安排,楚淮舟喝下的大多都是水而并非酒,可就算如此,為了取信于人,他難免也喝了幾杯,瞧着他比平日裏多了些許醺态和懶散,只是在看到秦佑寧時,那俊美的臉上露出的喜色也格外讓人心動。

楚淮舟起身伸手去握着秦佑寧的,他們很久才能見一次面,見面後能相處的時間也不長,這也使得他越發珍惜:“寧寧。”

秦佑寧也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她今日一身男裝,看起來更是英姿飒爽,坐在楚淮舟身邊後,玉珍就送了醒酒湯和果點茶水來,擺好後對着秦佑寧點了下頭,就從密道離開了。

楚淮舟看着送來的東西就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寧寧最關心我。”

秦佑寧把醒酒湯往楚淮舟面前推了下,說道:“先喝。”

楚淮舟雖不喜歡醒酒湯的味道,可還是單手端着仰頭飲盡,剛放下碗,秦佑寧就送了果脯到他唇邊,他吃下後眉眼間露出些得色,他也沒有耽誤時間,仔細把這段時間朝堂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就包括太元帝的話以及自己的推測,只是讓楚淮舟沒想到的是秦佑寧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秦佑寧很自然地說道:“我知道。”

楚淮舟一愣,卻又明白過來,既然于公公是楚南王府的人,那麽太元帝做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秦佑寧自然是知道的:“上輩子我并不知道太元帝的打算。”

秦佑寧聽出楚淮舟真正在意的是什麽,解釋道:“我知道你的為人,其實上輩子太元帝的打算,怕是你父親也察覺到一二,所以才想讓你盡早成親,反而弄巧成拙,使得太元帝覺得你更加适合了。”

楚淮舟皺眉,他想到楚父在書房的話,楚父只提了公主,卻沒有提其她:“那他放棄的也挺快。”

這話不知道是在嘲諷楚父還是在自嘲,就像是楚淮舟說的,楚父是嘗試讓兒子不要被牽扯其中,卻也在察覺到皇帝心意已定的時候第一個放棄了他,以楚父的家世如今年齡就已成了吏部尚書,又攢下如今的家業,依靠的也是太元帝的提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奇怪。

秦佑寧看着楚淮舟,沉默了下才接着說道:“其實你身上中的慢性毒是太元帝下的。”

這也是秦佑寧後來攻入京城時才知道的,秦佑寧停了下才繼續說道:“後來每個月太元帝都會把所謂的解藥私下交給楚尚書,可那些雖然是解藥,卻同時也是毒藥。”

楚淮舟問道:“和五皇子身上的毒相似?”

秦佑寧搖了搖頭:“太元帝上輩子用在你身上的是前朝秘藥。”

楚淮舟握着秦佑寧的手:“所以說我父親還是知情的。”

雖然最開始的毒不是楚父下的,可是後來的一次次卻是楚父做的,楚淮舟輕聲說道:“太元十八年,太元帝戰敗同年就死了,七皇子登基改國號永平,永平四年我父察覺到楚南王府出兵後,就送了我一碗毒藥,當時我也疑惑過,以我父親的性子不該如此的,他知道你我情誼,只要留下我,就算楚南王府攻入京中,以你的性子也會給楚家留些餘地的,如今想來,哪怕太元帝死了,他依舊沒有與我提過毒藥的事情,更沒有手下留情過。”

秦佑寧不知道該如何去開解楚淮舟。

楚淮舟卻已經想明白了所有:“就算沒有那碗毒藥,我怕是也活不長久,而新帝心中也知道這些事情,他擔心沒等你家攻入京城,他就被新帝清算,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先保住眼前才是要緊的,更何況他也賭秦家不會勝利。”

“而且他沒想到你會在那樣的時候冒險來京中,若是你沒有來,到時候他直言我是死于新帝之手。”楚淮舟不再被親情所迷惑後,他看得很清楚:“死人是無法開口,就算開棺驗屍,查出來的也只是我中毒而亡,再查宮中的事情,也能确定是太元帝下的手,說不得到時候你會因為我的死而對楚家多有照顧。”

秦佑寧握着楚淮舟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她不想聽楚淮舟說自己死的事情,反而解釋道:“最初的時候我知一切都是太元帝安排的,我本想将計就計,說不得還能利用一番,就算是權宜之計,我也不想委屈了自己,自然是選其中長得最好的。”

楚淮舟聽到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帶出點笑意。

秦佑寧說道:“太元帝并沒告訴你們,畢竟有些時候太過刻意反而适得其反,和你接觸後我反而真的動了情,我沒想到太元帝會用下毒的手段,為了讓太元帝放心,還時不時好似透露一些消息給你身邊太元帝安插的人知道,在你助我和二哥逃離京城的時候,我就出手處理了你身邊的奸細,那個時候我想的不夠周全,本想着太元帝制會用你來威脅我家……”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想過若是真的如此,我也只能對不起你了。”秦佑寧沒有絲毫的隐瞞,其實以楚淮舟的聰慧,隐瞞也是無用的:“因為一些事情,我來晚了。”

楚淮舟确實沒有生氣,說道:“永平四年你能來京城想要帶我離開,也是冒了很大風險,想來為此也付出了不少代價,足夠了。”

這是楚淮舟的真心話,秦佑寧是真的想要來帶走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并非利用和欺騙,那個時候秦佑寧想要入京城,不僅私下花了大價錢給出了不少承諾,還冒了生命危險,稍有不慎,被永平帝知道,她怕是有來無回了。

就像是秦佑寧說的,如果永平帝真的拿楚淮舟威脅秦家退兵,那秦佑寧只能對不起他了,可是楚淮舟知道,如果秦佑寧被俘,永平帝想用秦佑寧來威脅秦家,秦佑寧也絕對不會屈服,或者說秦佑寧根本不會給永平帝活捉自己的機會,秦佑寧來京城是抱着必死之心來的。

楚淮舟懂秦佑寧,所以能坦然的接受秦佑寧話中的意思:“寧寧,你從未對不起我。”

秦佑寧承諾道:“這一輩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上輩子為什麽秦佑寧只帶了秦睿離京,那是因為他們離開的倉促準備的也不夠周全,秦睿又被廢了雙腿,那時候秦睿是想要自盡讓秦佑寧自己走的,還是被秦佑寧一巴掌扇在了臉上,那是秦佑寧第一次對秦睿動手也是最後一次。

那個時候秦佑寧也沒有把握能帶着秦睿安全回到楚南,更別提再帶一個只略通騎射的楚淮舟了。

楚淮舟留在京中比跟着他們一起逃亡要安全許多,秦佑寧知道,楚淮舟知道,可是他們都沒想到太元帝會用那樣下作的手段以下毒的手段來控制楚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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