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陳顏喜歡跟着李思行一同加班，期待所有同事都下了班之後，和她獨處的時間。
那時候，可以随着她一起坐在茶水間沙發上，兩人各坐一端，各自低頭做着手上的工作。
喜歡幫着她校對企劃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會讓陳顏感到格外的快樂。
偶爾發表一些自己對于案子的看法，若是想法不錯，便會得到她的一句不吝誇獎。
喜歡在桌下偷偷尋到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自己手中。而後轉臉看向李思行，看她一言不發卻在嘴角噙上一個好看的笑。
但她們的相處倒也不是完美到無從挑剔，人嘛，多少都會有些小摩擦。
那天加班之後，兩人回到李思行的住所。
李思行剛用鑰匙将房門打開，陳顏便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鞋子襪子一脫，邋邋遢遢的扔在地上，大衣胡亂的擱在椅背上。赤着腳直徑走到沙發上躺着下來，好不惬意。
李思行站在玄關處，看着正躺在沙發上一臉悠然自得的陳顏，再低頭看看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臭襪子，椅子上還疊放着幾天前換下的衣服，一片狼藉。
倒不是陳顏故意這般邋遢，只是這麽多年，早已經習慣了保姆的照顧，生活上多少有些不拘小節。
恰巧李思行又總是井井有條，整潔幹淨。
比如，平日裏出去吃飯，如果剛好筷子上的油水滴落在桌上，李思行一定要拿紙巾将這滴油給清理幹淨。
若是湊巧身邊就是沒有紙巾，她就會很不自在。
雖然不會明說，但視線始終不離桌上的那滴油，直到那滴油最終被清理幹淨，方才作罷。
再比如，李思行使用透明玻璃杯的時候，每每喝完一口，都會用大拇指的指腹，将玻璃杯上的口紅印抹去。多少也帶點強迫症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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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兩人生活習性上便出了點問題。
“陳顏，能不能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到處亂放……”李思行皺了皺眉頭。
“千金難買我開心。人活着，舒服就行了。”陳顏根本不當回事，翹着二郎腿，瞥了一眼李思行，笑嘻嘻的說着。
“陳顏！”
李思行的聲音冷了幾分，吓得陳顏一個激靈從沙發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的看向她。
“要不然，我請個傭人吧？白天我們不在家，保姆阿姨會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下班回來，一切都打掃妥當，也不需要那麽辛苦整理房間了。”陳顏商量着問道。
家是李思行的安全感，她沒有讓外人進家裏的習慣。
李思行抿了抿嘴巴，又看了一眼陳顏，語氣裏帶着些許不悅：“那你回家住吧。”
“生氣啦？”看李思行有些生氣，陳顏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李思行眉頭更甚了幾分，抱着手臂盯着陳顏。
“我覺得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陳顏笑嘻嘻的站起身來，将身子貼近了李思行，湊到很近很近的位置，近到能夠感受到對方鋪灑在臉上的呼吸。
“你不要……”李思行一句話還沒說完整，便是被陳顏的唇封住了嘴巴。
“我不要什麽？”陳顏停了下來，錯開了一點距離，聲音啞啞的開口問。
“不要扯開話題。”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嘛。先讓我親一會兒，然後我再收拾。”陳顏嘟囔着聲音，不再理會李思行的抗議，緊緊擁抱住她，任憑兩人舌尖碰撞。
一邊親吻，陳顏一邊收了收環住李思行細腰的手，李思行不自覺地往懷中鑽了鑽。
李思行能夠感受到陳顏嘴唇的溫度，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感受到對方的熱切和占有欲。難舍難分着的糾纏，唇舌相觸誰都不肯停止。
她們是喜歡接吻的，會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接一個吻，沒完沒竭。良久之後，兩人才依依不舍的結束了漫長到綿延了幾個世紀的吻。
最後，李思行坐在沙發上，雙頰微微泛紅，看着陳顏樂呵呵的哼着小曲兒，來回收拾自己的衣物。
……
……
晚上十一點多，陳顏接到了來自成墨的電話。
“陳顏，你要的杯子出爐了。”成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好的，我馬上來拿！”陳顏原本捧着李思行的一本小說，細碎的看着。聽到成墨的話，她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怎麽啦？”李思行正坐在書桌前，繼續處理白天還沒有結束的工作，聽到陳顏的話，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問道。
“杯子做好了，我去拿一下。”陳顏一邊穿衣服，一邊解釋道。
“這個點？”李思行擡頭看了看時間，不覺有些意外，帶些不确定的問。
“當時和成墨說好了的，做好的第一時間就給我打電話，無論多晚我都會第一時間過去拿。”陳顏說着，低頭親了親李思行的臉頰：“我去去就回，很快。”
“一起去吧。”
成墨的咖啡館附近不方便停車，于是兩人打了一輛出租車，後排落座。
“我覺得溫言已經猜到你是誰了。”李思行猶豫了一下，開了口。
“嗯？”陳顏側過腦袋，原以為李思行在說笑，卻看她一臉的認真。不免一愣：“你這麽說有根據嗎？”
“不能百分百肯定。算是我的推測，八/九成把握。”
“願聞其詳。”陳顏湊近了身形。
“第一次見面，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她顯得很意外。如果說，正常情況下偶遇校友，那應該是驚喜更多一點吧？”
“……确實。”
“我猜是因為你和你爸眉宇之間，有幾分相像。所以她若有所感，卻又不敢肯定。我想，如果不是那天店裏太忙了，溫言應該還會有更多的試探。”
“比如說？”
“我不知道她會如何。但換做是我，我會問你是哪裏人，又是哪一介畢業的，甚至編造一個不存在的專業課老師名字，借此來觀察你的反應。”
“……”聽李思行這麽一分析，陳顏的心沉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顏才說道：“人，好複雜。”
李思行笑了笑，但你一點都不複雜，她的心裏想着。将視線投向窗外，不再言語，心裏這一句話，終究沒有被她說出口。
當二人來到成墨的咖啡館時，溫言手裏捧着一杯熱水，正坐在吧臺的位置和成墨聊天。
看到陳顏和李思行出現，溫言笑了。她的笑容很溫和，眼神在陳顏和李思行之間游走了幾下：“新鮮出爐的杯子，這麽着急拿到嗎？”
“對，因為白天工作太忙了，也沒有什麽時間。”
陳顏看見擺放在吧臺上的杯子，拿起來看了一圈。自己制作的杯子，雖然不比全自動化的機械制造。略顯粗糙，但總是帶有親媽光環，陳顏甚是滿意。
“這麽忙，是做什麽的呀？學妹。”溫言順水推舟地問道。
陳顏一滞，想起方才在車上李思行說過的話。便模淩兩可的說，自己是做短視頻這一塊，在運營和推廣上有點心得。如果想要推廣店鋪，可以找她，費用好說。
溫言直直的盯着陳顏的雙眼，注視了好一會兒。還沒來得及繼續開口，整個店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陳顏怕黑，一瞬間的黑暗讓她一陣心慌，出于本能的握住了李思行的手。
“停電了，不要害怕。開發商想要這一片的地皮，隔三差五的過來停電限電。”是成墨的聲音，音色異常的平靜，仿佛早已習慣。
“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意嗎？”陳顏問道。
“當然會啦。也不知道這兩家店……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了。”成墨笑了，語調裏裹着幾分滄桑。
陳顏帶點不确定的追問：“停電，是合法的嗎？”
聽成墨嘆了一口氣：“問起來就說電路老化，誰還能真的承認是故意停電呀。”
溫言倒是什麽都沒有再說，她站起身取了幾只蠟燭，駕輕就熟的點亮，而後整個咖啡屋又亮堂了起來。
許是有些不好意思，李思行輕輕松開陳顏的手。陳顏轉頭去看，那一刻李思行也在望着她。
在燭光的忽明忽暗的照耀之下，李思行的目光顯得格外柔和，一灣充盈清澈的湖水，緩緩流淌。她嘴角帶笑，深深望着陳顏。
陳顏的心融化了，想将面前的人抱在懷中。
對視片刻，陳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裹着些許的渴望和急切：“我們回去吧。”
推開咖啡館的門，陳顏探出腦袋向外看去，整片街道都停了電，視線可及之處皆是漆黑一片。
出了咖啡館，兩人的手自然的牽在了一起。
李思行打開手機照明燈，一邊照着路一邊牽着陳顏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只覺得身旁的人身形搖晃，仿佛站不穩似的，李思行不明所以的轉頭看向陳顏，看她擡頭一直望着天，正在看些什麽的模樣。
順着陳顏的目光擡頭望去，李思行頓時停住了腳步……她見到了整片星海。
在這一座不夜城裏，在耀眼而璀璨的城市霓虹燈下，李思行似乎從未見過星星。
早已過了少年時代的，成天被浮躁生活浸染的我們，似乎也極少有人會擡頭去仰望天空。
正如那天李思行說過的那般，成年之後，如果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是相當難得且珍貴的。
感動中，李思行的身體被驟然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陳顏的聲音，她說：“你是沉靜的星河。你是夜空的月光。冷靜又溫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