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節目錄

賣鲞郎和石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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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土的那天全村的人都來看了，一見那根紮着大紅綢的主梁就知道主人家要建多大的屋，起碼是三間兩層的，大家不由對崔洋好奇了起來，怎麽這麽有錢？

崔洋也不跟村民提他做鲞的暴利，更不提制鲞的方法，他只是一個勁的招呼村民上來吃些瓜子麥芽糖什麽的。

尤其是麥芽糖，他請了兩撥人，一撥是換糖郎，走街串巷敲着賣的那種，一板糖細細碎碎的敲下來吃；另一撥山裏人頭一回見，是扯白糖，是越州城外一個水鄉小鎮的特産，崔洋特意請了個大師傅，現場扯了做。

這下不光是小孩們圍着看，大人們也不由駐足看。

崔洋則在忙活破土前請菩薩的事，一條條肉從皮直接切到骨頭，整只的大白鵝，還有全雞，湊成三牲。

三牲之後是山裏的特色：米果、年糕和粽子。

滿滿的堆了一桌，築頭師傅們看着笑得特別開心，主人家請菩薩拿得出怎麽樣的肉就代表之後他們幹活時吃得到怎麽樣的肉。

白鵝全雞不說，單看那條肉，就知道這活吃得飽，幹得舒服。

一陣炮仗之後，崔洋焚香拜了，屋正式起建。

由于他這屋是舊屋推到重建，築頭師傅很有經驗，先勘察了之前的老屋，連着兩間平房，師傅着重看了地基。

崔洋的運氣好，之前那戶人家最初是準備修二層屋子的，後來不知怎麽耽擱了。但主體結構耽擱了，地基沒馬虎，推翻了照舊可用。

築頭師傅于是跟崔洋合計，原先的兩間舊屋先不推，先留着用，先把餘下的地基修了。

崔洋點頭，他準備修的屋子不僅是三間兩層的主屋，西邊還帶一間廂房，當然這間廂房不會當廂房用，而是存放鲞，廂房的頂部也是平頂，可以上去晾曬的。

這主要是考慮到不同品種的鲞制作的關系，醉瓜鲞和鳓鲞是純粹的腌制，但白鲞是腌制之後還帶晾曬的。

所以主屋西邊相對比較陰冷的地方用來制作醉瓜鲞和鳓鲞，西邊廂房相對比較幹燥的地方用來制作白鲞，廂房內還帶樓梯，方便直接上去晾曬。

不僅如此，考慮到鲞制作之處有些鹹腥味，整個西廂和主屋西間會跟主屋中間和東邊做個隔斷，并在西邊自設一個通風口把氣味排出去。

這個主意還是邬員外家的邬小公子建議的，為此他還實地來考察過，以便取得最好的位置。

弄好方案後邬小公子還跟築頭師傅溝通了，這師傅本來就跟他熟，一通說下來就領悟了。

崔洋便不再多操心，讓築頭師傅拿主意，他只管好吃好喝的供。

陸大牛在崔洋破土的頭一天也來了，見了主梁的粗短還笑問崔洋：“你這是幾個人住？建這麽大？”

崔洋笑：“開始當然就我一個，以後會多的。”

他說的多自然是指将來如果真的有幸，他希望陸大牛和陸大娘和他一起住，當然這話他不敢這會就說出口，只能賣關子。

陸大牛自然猜不準崔洋的真正意思，他意會中的人多肯定是将來崔洋會娶妻生子，便笑說：“那你可得加把勁了。”

崔洋笑，他知道陸大牛會錯意了，也不點破，而是興致勃勃跟陸大牛商量另外件事：“陸大哥，我有事要求你。”

“盡管說。”陸大牛忙點頭。

“制鲞容易招蟲子，便是建在風口還是會有一些的，我尋思着想将屋子一樓的地面全鋪上青石板，西廂也是。我不懂青石板的好壞，得麻煩你幫我尋尋，還有鋪石板的時候，石板間的縫隙的密封。”崔洋道。

他出去打聽過，采石匠如果有門路兜得到生意，便是在石匠築頭下挂名的也可以分到不少錢。陸大牛本身還不夠錢包個山當石匠築頭，他也是挂名的，既然能分到錢，崔洋又需要用到石板，不如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陸大牛一聽就點頭：“這好辦，我那家采石場的石板就不錯，你要密封好的，采下來的時候就得把形定了，将來鋪的時候我再給你拌些黏合土，保管裏面什麽蟲子都爬不進去。”

“嗯。”崔洋點頭，還不忘提醒，“價錢就按着築頭提的來，就是要砍也別往傻裏砍，我買的可多了，院子裏也鋪幹淨些。”

陸大牛懂崔洋的意思，是讓他給個友情價便是，不要因為熟悉就把屬于他自己的提成也貼進去，便道：“你我将來就是鄰居，我貼你些也是應該的。”

“所以我方才說了，許你貼，但不準貼多了，你還有大娘要養。”崔洋叮囑。

陸大牛聽着窩心的笑了，并表示：“回頭你這邊的竈拆了，我家竈借你開火。”

崔洋忙點頭，築頭師傅只是暫時留着兩間平屋，平屋裏的竈現在還能用，過些日子屋子推平就不能用了，本來算着是露天開竈，可露天畢竟髒，陸大牛家的能借就最好了，他還能趁機給陸大娘改善下夥食，随便尋個築頭師傅今天沒吃完之類的理由就能給大娘留下些好菜。

陸大牛自然沒崔洋想得那麽深，他若是想到崔洋給築頭師傅供吃食的同時還會留着他娘的菜，他一早就叮囑拒絕了。

他只以為是單純的借竈臺，一看崔洋點頭，便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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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崔洋開始建屋，他是從正月二十開始動工的，一直到完工也沒見天下幾回雨，尤其是上梁和夯土的那些日子更是天天有太陽。

築頭師傅一個勁的跟崔洋說：他給人建屋這麽多年就沒見過這麽順的，這屋子将來必然是興發之地。

崔洋倒不圖什麽興發，他一個制鲞的，書也就讀過三年的私塾，認得幾個字而已，考個秀才不可能，把鲞的生意做到天下各處都有更不可能，出了江南就沒幾個地方喜歡吃鲞了，所以興發不起來。

不過他還是有些圖的事物，比如生活和美之類的，既然建屋這麽順利，希望将來也順順利利。

陸大牛在破土那天和崔洋聊完後就去找了自家的采石築頭，他家築頭的山離越州城遠了點，每次賣去越州城都要走好些路，頭一回有建在山裏的屋要石板，他當然是樂意。

當天就點了頭，打發陸大牛回來量面積。

邬小公子和築頭早就幫崔洋算好了面積，幾處大小都詳細的标注，尤其是天井部分，邬小公子給崔洋設計了個花樣，讓天井不是一味的地面，好看不少。

崔洋看着也喜歡，就全盤給了陸大牛。

陸大牛回去跟築頭師傅讨了價格，師傅也是實惠人，聽說是陸大牛的朋友，就給了個友情價，陸大牛看着也知道确實是個優惠的價格，便報給了崔洋。

崔洋也不多疑，立刻付了定金。

陸大牛幫着帶去了，并親自負責了崔洋的這批石板，辟的時候特別的用心，連紋理都是細細鑿過的。

以至于這批石板運過來的時候，築頭師傅是贊不絕口，還笑拍了陸大牛的肩：“好小子，下回我有生意一定兜你。”

聽得陸大牛大喜，連聲謝。

崔洋看了他一眼，讨贊：“我呢？”

“你就更要謝了。”陸大牛笑說，這些日子崔洋給築頭做飯的時候也連着做了他娘的飯，這讓他不用每天急沖沖走山路趕着回家給娘做飯，不僅如此，崔洋的菜色也經常換，嫩滑的魚圓，好吃的豆腐羹，炖得嫩嫩的蒸蛋，滑溜的芋艿燒肉……這些精細的菜，陸大牛做不出來，他娘也從不要求。可真的吃到嘴裏了，他娘還是喜歡的，飯都多吃了幾口。

為此陸大牛特別感激崔洋，也無以回報，就全把心思花在石板和之後鋪石板的事上。他鋪出來的石板地密封不說，沒有高低，更沒有松動。整個面也是考慮着計算着來，絕不随意破壞整體美觀。

天井就更是了，邬小公子設計的天井還是有些難度的，陸大牛居然真鋪了出來。

看得築頭師傅又是一陣誇，喜得崔洋忙笑說：“陸大哥，看來将來你不僅能當石匠，還能當泥水匠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