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節目錄
賣鲞郎和石匠
023
那一天最終的結果是崔洋和陸大牛誰都沒看到對方的異樣。
便是第二天再見面時誰都有些尴尬,也只将尴尬的理由往自己身上找,想着是自己昨天的反應不對勁,并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反應怎麽也帶着尴尬,尴尬的理由又是什麽?
偏巧陸大牛偷偷添錢打家具的事被崔洋發現了。
崔洋一通問之下,陸大牛如實說了,說完也不肯再變,還舉了理由:什麽木頭已經都送到切割成條了不能再退貨了。
說完見崔洋還是要拒絕,就索性下了樓生火造飯去了,木工師傅這段時間是住在崔洋家的,一日三餐都要好生的待,魚肉不能少。
崔洋躺在床上是想推卻陸大牛的好意,可他還傷着下不了床,又不好強行起床,這會加重自己的傷,還會給陸大牛添麻煩。
要知道因為他的傷,陸大牛特意向采石場告假了一個月。最近采石場生意不錯,一個月不去要少賺不少錢。
于是崔洋就只好這麽任着家具一日日做出形來。
邬墨玄替他們倆算價格的時候是直接兩份錢合着算的,便是兩人各訂了重複的家具,最後做出來的都是不重複的。
一張床,六個樟木箱,兩排櫃子,一套小圓桌凳,一套躺椅,一張八仙桌,四根條凳,一個糧廚,一個香案,兩張椅子一個茶幾,還有家用四季桶一套。
當這些家具滿當當填滿屋子時,崔洋覺着自己的心也仿佛被填滿了似的。
陸大牛下工的時候也想過來看看,畢竟家具已經做好,崔洋再要反悔也沒機會,要是給錢,他也一定不收,若是退貨,寧要搬些家具去他家,他更是不收。
他家小,但那些家具的尺寸都大,就算是躺椅,也不是單人躺的那種,而是一個榻,上頭擱了小矮桌,撤掉之後可以當床睡,躺大個人不成問題。
這個大件只有崔洋家東屋才放得下,他家堂屋鐵定不行,更別說放他娘那屋了,連崔洋那屋放床的那間也擱不下。
陸大牛想得确實挺好,可臨近門的時候,看到東屋東牆上的窗子忽然開了,崔洋正巧探頭看,他忽然就想起了這麽些日子來的尴尬,整個就縮了轉身就走。
結果樓上的崔洋也縮了頭,他也想着尴尬事了。
剛才他正巧就在東屋,一看榻的大小,頭一件想得居然是榻這麽大,給陸大牛睡再好不過,便是他們兩人睡一個都是夠的。
一想到同睡,他的臉就紅了,趕緊着推開窗透透氣,結果看到了陸大牛。
真是的……這種尴尬的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崔洋心想着。
很快就到了十月底,小雪時節過了,西北風徹底開始刮了,早上起來地面上也開始有霜,崔洋出門去海邊進貨的日子到了。
臨去前他去了陸大牛家,告訴了他們一聲,讓他們幫着看下他家。
兩人點了頭,大娘還拉着崔洋說了好一會話,主要是問路上走累不累,冷不冷之類話,崔洋一一答,要走幾天,白天走多少裏,晚上什麽時候歇之類的。
聽完陸大娘道了句:真是辛苦,路上當心。
崔洋答應着,這條路他走了有三四年了,熟得很,讓大娘放心。
結果大娘還是沒放心,第二天一早陸大牛就在崔洋家門口等他了,一見就笑說:“我娘說你的傷沒好全,一個人行船太吃力,讓我跟你去。”
崔洋一愣,回神後忙說:“這怎麽行?你還要去采石場上工呢,再說你走了,這些日子誰照顧大娘?”
“你放心,我娘這段日子下床走動得多,眼睛比以前好多了,能大致看出個輪廓來,花郎中看過後說是因為多走動氣血活了的緣故,讓我娘以後也要多動動。所以最近一段時間燒火造飯的事她也做得了了,我出去幾日沒問題。”陸大牛解釋。
“那采石場呢?”
“築頭準我告假。”陸大牛說道。
崔洋還要辯,陸大牛沒給他機會,拿過他手裏的行禮就往前走了,崔洋只好跟上。
兩人的腳程都有些快,半上午的時候就到了越州城的碼頭,碼頭的把頭算着日子就知道崔洋要用船了,就沒将船租出去,早早停在碼頭邊上。
一見就指了船:“在那邊,船上的家夥什都給你備好了,去吧,路上小心。”見到崔洋身後跟着的陸大牛後還多說了句,“這回你總算聽我勸了,多帶了個人,這季節還一個人行船多累,多個人輕松不少。”
陸大牛聽了忙笑看崔洋,崔洋只好謝了句把頭,帶着陸大牛上了船。
上船之後也沒急着出發,而是先去了船尾部的一間小艙,這是行船住人的地方,不是貨艙,比貨艙要小很多。
小艙裏一角放着兩個甕罐和一個小陶竈,甕罐裏一個裝着木炭,一個裝着清水,木炭是放進陶竈裏燒飯做菜用的。
越州到明州若是風向正好需要三日,風向不正則要個五六天,這些日子裏不能全吃幹糧,得吃點熱乎的,不然一路過去人難受得很。
另一角還空着,崔洋讓陸大牛将包裹給他,打開來将裏頭的東西一一取出,是些碗筷、蔬菜、調料等生活用品,還有些薄被。
崔洋慶幸了自己出門有帶兩條被子的習慣,一條墊一條蓋,不然若是只帶一條,他們倆晚上可怎麽睡?
一面收拾,崔洋還一面跟陸大牛講風帆行船的方法,陸大牛沒出過越州城,在越地無論是山裏行船到城裏,還是城裏劃船都不用到風帆。
但運河不同,路程長若完全用槳劃走得特別慢,必得借一借風才行。這也是崔洋為何一定要等到西北方大起的時候才出門。
陸大牛專心的聽着,待崔洋起錨之後又悉心的學了,沒出越州城幾裏後,他便掌握了起帆的規律。推着桅杆熟練的尋到了風向,順利的起了帆。
看得崔洋笑贊:“陸大哥,你好厲害。”
陸大牛笑了,之前他還是忐忑的,害怕自己強要跟來反倒給崔洋添亂,到這會才放了心,還笑問了句:“接下去做什麽?”
“你繼續掌着帆,我去艙裏生火做飯。”崔洋答道。
陸大牛不解:“怎麽去艙裏?”
崔洋笑解釋:“行船最怕火宅,別看周圍都是水,可萬一起了火,短時間滅不了,人或許可以跳水逃生,貨物就全沒了。這會艙外刮着西北風,若是在外頭生,火星子會亂跑,得去裏頭。”
“原來如此。”陸大牛明白了過來。
崔洋進艙去做飯了,不多時香味就飄出來了,是黴幹菜焖肉的味,這菜是事先就做好了的,這會是熱一熱的。
因為碗筷有限,崔洋也沒法一菜一飯的盛,只能盛在一碗裏,分兩碗飯。盛陸大牛那碗時,他偷偷把肉都挑了出來,放在最底下用飯遮着,然後招呼陸大牛:“陸大哥,你先吃,我還不餓。”
陸大牛體格比崔洋大,容易餓,聞到香味後餓得更快,聽崔洋喊也就不推辭了,忙着進去吃了。
吃着吃着就吃到了碗底的肉,瞅了眼崔洋溫在鍋裏的飯就知道對方一定是把肉偷偷都給他了,行船是個體力活,怎麽可以把肉都給他?陸大牛忙悄悄塞回去了不少。
弄得崔洋發現後一面嘆息一面卻是美滋滋的。
就這麽走了約莫三四天的路,他們在一天的傍晚時分到了明州,才進碼頭停好了船,就見一人飛奔着就躍上了崔洋的船,直撲崔洋,一把摟住就使勁的揉:“小洋子,你終于來了,想死哥哥了。哥哥去年問你的事,你一個回音都沒有就走了,弄得哥哥巴巴的等了一年。今年來了不許再這麽走了,怎麽都得把事辦了再走。”
“什麽事呀?”崔洋奇怪,去年他來沒落下什麽事。
“這麽大的事你居然忘了!”說話之人擺出一臉異常傷心的表情,狠狠的勾起崔洋的下巴,“當然是成契的事,今年怎麽都得跟我拜了堂結成了之後才準走。”
呃……這個,哎呀……崔洋暗叫不好,他居然把這事給完全忘腦後了!
陸大牛(沉臉):拜了堂?結成了?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