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節目錄
賣鲞郎和石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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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遠沒那麽簡單,黃鼠狼能在汪有才身邊這麽多年屹立不倒也是有一定本事的,看到手下無功而返,他拉下臉訓了句“沒用”之後立刻就下令:“原路再搜一遍。”
這下剛趁着對方折返跑上岸的崔洋和把頭立刻就被發現了。
崔洋見着不好忙讓把頭先走,把頭是出于好心來救的他,若是牽連了他就是大罪過了。
把頭當然不肯走,救人救到底,既然來了,哪有見死不救的份。
崔洋無奈,只好趁着把頭不注意一把将他推進一個小巷,還喊了句:“若是真要幫我,去樂安居把事告訴他們店王。”自己則揀着熱鬧街市跑去。
樂安居的店王是莫長離,他跟邬墨玄的關系很好,眼下的事崔洋也找不到別人幫忙,只能求邬墨玄。把頭這種身份的直接去邬府是見不到邬墨玄的,只能通過莫長離。
越地的街市非常特殊,臨河而建,主要是因為越地河網密集,出行多以船為主,只有向南的山區是陸地挑擔入城,其餘走的都是船。
故而街市是沿着河修建的,往來小船直接停在河岸旁。
不僅是沿河,整條街市都修建了雨廊,有二三裏長,沿街居民雨天出門都不需要帶傘。于是像今天這樣的雪天,街市依舊熱鬧無比,盡是購年貨的百姓。
崔洋一沖入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他們還以為是那家的倒黴鬼不小心掉水裏,現在急着跑回家去換衣服。
旋即他們就知道不是,後頭兇神惡煞的追來一群人,不管百姓還是攤子,只要礙着他們就統統推翻。
這種事放在平時,百姓大都是回避的,越地百姓的氣性不足,容易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今天不同,快過年了,無論是出門買年貨的,還是在這裏賣年貨的,誰都圖個吉利,這幾天都不吉利,将來的一年也不會吉利到哪去。
便紛紛攔住這群人,可不想他們居然帶了刀,不是那種大梁官吏允許佩戴長度的刀,而是匕首長度的。
動刀就會見血,百姓再有氣性也會慫。
崔洋見着暗道了聲不好,加快了跑,可剛才河裏就已耗費他不少力氣,反複的下水,還經了風吹,這會他已然覺得頭暈目眩,使不上力。
強撐着又跑了一段路,一個沒注意被翹起的石板絆倒,眼見着就要倒地,卻忽然被人抗住,刷刷幾圈轉着就暈了頭。
等回神的時候就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怎麽回事?一群人追你?”
是花骨朵的聲音,他一面說,一面迅速脫去了崔洋的衣服,還把人摁進被窩裏,拿浴巾伸進被窩裏使勁的差,同時吩咐龍源:“去,把姜湯端上來。”
花骨朵是郎中,最是知道崔洋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決不能立刻泡進浴桶裏,得把人擦熱了才能做其他事。
他今天也是湊巧,他家就住在沿街,今天下雪,他正倚着窗戶看雪景,雪落在地上是沒積起來,可屋頂上就不同了。
他家的窗戶推開往下看,正巧是雨廊的屋頂,雨廊有百年歷史,每年都在修,每年都會破,他家的這次有個破洞,往下一看就看到下面的動靜了,一個照面打來居然是崔洋。
花骨朵趕緊讓龍源下去帶人。
也虧得是龍源身手了得,扛上人之後稍稍繞了下就把追崔洋的人給甩開了。
崔洋将半月前的事并今早的事統統告訴了花骨朵,說完時龍源正巧端了姜湯上來,疑惑:“臻品齋的老板半月前就回長安了,他是長安人,來越地五年未回家,今年是家裏老祖母催促之下才回去的。”
“就是說這事很可能是那個夥計私自接觸的?”花骨朵聽着皺了眉,“臻品齋的生意大,裏頭的夥計都是經層層挑選的,夥計的報酬不菲,又能時常接觸到旁人見不到的買家,夥計都很忠心,一般來說沒有人敢這麽做。”
龍淵也點頭。
對于臻品齋的前世今生,崔洋可能不十分清楚,只知其在大梁各處都有分店。但龍淵和花骨朵各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他們知道得更為清楚。
臻品齋早在大梁立朝之初就已存在,其歷代掌櫃都與朝廷有莫大的關系,其中有兩人特別特殊,一是長平女帝時,鎮國公溇琰,鎮國公曾與長平女帝一道,率大軍擊破北蠻,歷下赫赫戰功。說起來還巧,當時他掌管整個臻品齋,化身卻是越州城內臻品齋的掌櫃。
二是安平侯何富,曾襄助光武帝擊退北蠻,收複河山。當時的長樂王也曾掌管過一段時間的臻品齋。
所以臻品齋可以說是大梁朝廷按在各地各處的眼線,他們的夥計可以說都是吃皇糧的。這樣還敢接私活?只能說對家不簡單。
花骨朵看了龍源一眼:“你有辦法查嗎?”
龍源點頭:“試試。”說着接過崔洋喝完的姜湯碗,拿着就下樓了。
崔洋也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了對家的厲害,想起之前讓把頭去通知了莫長離和邬墨玄,生怕他們得信去了碼頭撞上那夥人,便忙求了龍源幫忙帶信。
龍源應着就走了。
崔洋卻沒有因此安心,反倒是越來越心焦,花骨朵安慰了句:“你放心,以龍源的能耐,越州城裏還沒人能比得過他。”
崔洋聽着一面點頭,一面卻還是覺得不祥。
果真,剛過正午,龍源帶回了消息,一開口崔洋就白了臉。
“對家來頭不小,我竟未能靠近那艘大船,不過越地百姓倒是有人認出了那些人,說是那兩人搖扇的姓汪,十年多前曾是越州城內的混魔王,因為其姐當時是越州知府的妾室,知府正房不在越地,知府獨寵他,混魔王仗着他姐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這次回來跟當年大有差別,百姓一時半會并沒認出來,主要他身邊那個師爺,人稱黃鼠狼,這人跟當年的模樣差不多,就白了些頭發,所以順藤摸瓜都認出來了。那混魔王現在改名叫汪有才,好色得很,明着暗着搶了不少女子和男子,你怕是被他瞧上了吧。”龍源說道。
花骨朵聽完看了眼崔洋,崔洋雖是個買鲞的小商販,但長得是真不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尤其是現在失魂落魄呆坐的樣子,讓人看着就心疼,用個不太切合的詞形容:我見優伶。
便忙着推了崔洋一把:“別怕,既然只是看上你了,那躲過就是。快過年了,這個混魔王總要回去的,左右一兩天的時間就得走,不然大年三十就耽擱了。”
“不!”崔洋的唇微抖着,像是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汪霸王!!這個名字化成灰他都記得,這也是他當初一定要回越州城的原因之一,他要報仇,他家的仇,陸家的仇,兩筆血海深仇都要報!
花骨朵看出了崔洋的不對勁,正要問。
他家院外傳來敲門聲,龍淵警覺的從北窗看了眼:“是邬小公子。”說着還下去開了門。
來的不僅是邬墨玄,還有莫長離,兩人都是輕裝過來的,進門後也沒多問,依着龍淵的指點上了樓,龍淵則向外查看了下,确認無人跟蹤後關上了門。
“你沒事就好。”邬墨玄進門就說,“一聽說是汪霸王,把我吓得夠顫。”他上下仔細打量了崔洋一番,确認無礙後謝了花骨朵,“今天虧得有你。”
“也是崔洋運氣好,我正巧看到。”花骨朵回了句,他雖然跟邬墨玄一直不對付,但這個時候也不能計較了,忙指着崔洋的異狀問,“他一聽汪有才的名字就這樣了,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一時半會沒空說,反正就是人命的事。”邬墨玄說着頓了頓,“現在有樁麻煩事,這汪有才沒找到人不甘心,讓人領着去平陽村找了。”
“啊?”崔洋猛回了神,陸大娘和陸大哥在平陽村,這如何是好,想着就要下床。
“你不能去!”邬墨玄忙攔住他,崔洋不依,邬墨玄只得摁住他,“你好好聽我說,雖然今天鬧成這樣,但我可以斷定汪有才至少目前還沒想起你到底是誰。他此番來越州城主要是為楚王府采購石板,楚王是現今聖上的皇子,排第三,今秋封的楚王,封地在山南東道,本來即刻就要赴任的,貴妃舍不得強留到了年後,還大肆修建了楚王府。汪有才仗着的那個知府,早年就已經傍上了楚王,還是他正夫人牽的線,所以汪有才她姐在那府裏的地位應該不如當年,汪有才能攬上這活應該也不容易,他不敢耽擱的。若是想起你是誰,短時間內他走不成,采購石板的事就辦不好。”
“他沒想我,可大娘見着了會想起他呀,大娘最近眼睛能看清楚了。”崔洋急道。
這點邬墨玄倒是沒想到,他本算着大娘看不見,陸大牛不記得,便是那群人去平陽村鬧也鬧不出什麽。
花骨朵在旁聽着也聽明白了些,尤其是崔洋最後那句:“原來陸大牛和陸大娘的病是因為他們?這可不好,陸大牛雖然想不起來,但不保證刺激之下忽然想起來,瘋起來。”
“我現在就去平陽村,我腳程快。”龍淵忙說。
莫長離也道:“我也去。”
“不!”龍淵攔住他,“你們仨都不能去,你們都是有名可查的,唯獨我他們不認識,鬧一場也無妨,何況真鬧他們未必是我對手。”
崔洋聽着還是不放心,還是想跟去,可一想到再拖下去龍淵就追不上汪有才他們了,只得放手:“龍大哥,一切拜托你了。”
然而一晚上過去了,龍淵并沒有回來……
陸大牛(看蠢作者):不準欺負我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