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相遇
再次相遇
初冬的雪，終于在一個最不值得期待的日子下了起來。這麽冷的天，如果有熱騰騰的火鍋，再配上這美麗雪景，一定格外有感覺。
今天是周六，火鍋店人很多，外面的車已經停滿了。
“服務員！拿幾條圍裙！”
“好的馬上！”鮑揚把托盤放回傳菜區，轉身去櫃子裏拿圍裙。他還在努力适應着自己的新身份，這是他重新獲得工作的第二天。
臨近年關，各處都不招人，他還有房租要交，一下交了半年的錢，此時手中所剩無幾，幸好看到這家生意不錯的火鍋店來到旺季人手不夠，老板看他年輕精神，二話沒說讓他跟着實習了一天就正式上崗了。
先在這裏幹着，等明年，有合适的工作還可以再換。
鮑揚做事情認真麻利，老板看到十分高興，對身邊的老員工道：“這小夥子還是大學生呢，這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哈，幹事情他認真！”
老員工笑着點頭，“是啊，昨天和他閑聊，說起他大學是學什麽的，你猜他學的什麽？”
老板用拳頭捶了他一下，“我都沒上過大學，我哪知道大學能學啥子？”
老楊道：“那孩子學的小孩教育，叫啥名字我忘了，反正就是教小娃娃的，老師呢！”
“啥？還有幼兒園老師這個專業呢？”
老楊：“可不嘛，你說這孩子想不開上咱這當個服務員，這不屈才了？我家娃馬上要上幼兒園了，哪天讓小鮑給我引薦引薦！”
說完，兩人齊齊大笑起來，迎面進來一個青年，身後還跟了幾人。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岳宣明：“四個人，有包廂嗎？”
“有，二樓請，”老楊捏起胸口別着的話筒，“二樓四位，二樓四位。”
“收到收到。”
岳宣明突然聽到了有些熟悉的聲音，腳步一頓，看着老楊身上的接收器。
老楊看着面前的人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胸口，有些不自在地問道：“怎麽了？”
這年頭，幸虧自己是個男的，要是個女前臺，此時怕不是要撓他。
岳宣明：“哦，沒事。”
岳宣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可能這麽巧？而且鮑揚再想換工作，也不可能來火鍋店打零工吧？畢竟園長那日都親口說他調走了，他總不可能會幫着鮑揚騙自己。
沒想到，下一刻迎面就撞上一個熟悉的面龐。
鮑揚正在二樓忙得不可開交，兩只腳走得生疼，聽到有人上來，把手裏東西放好，轉過身正準備把人領到包間，沒想到看清是誰後，也愣在了原地。
“你怎麽在這裏？”岳宣明不敢相信。
鮑揚耳機裏又聽到二樓有客人，捏着話筒答收到後，沒多說什麽，只是伸手，“四位富貴鄉裏邊請。”
火鍋店的風格偏古風，包間的名字都比較有古味，岳宣明見他這麽忙，也沒有再多說，跟着往裏走。
今天本來是要請幾個哥們在家裏吃，可他實在懶得做菜，于是決定應景來吃頓火鍋。哥幾個笑他平時摳門慣了，今天難得奢侈一把，頂着風雪也都到了，沒想到卻遇到這種奇怪的場面。
“他誰啊明哥？”謝思源一邊探頭看着外面一邊好奇地問道。
岳宣明伸手把他拽回來，“一個朋友，說了你也不認識。”
韓浦笑道：“又不是妹子，有什麽好奇的？”
謝思源一臉高深，“你不懂，咱們四個現在就他還沒脫單，我這不着急嘛！”
岳來推了推眼鏡，邊在菜單上打鈎邊說：“外面那個人我見過，之前是悠悠的老師，但這和我哥脫單有什麽關系？”
謝思源還想說什麽，看岳來一臉直男問號，又忍住了。
萬一這小子回去和家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就不好了。
謝思源回頭打量了岳宣明略顯僵硬的表情，心裏更加好奇了，他喊了一聲：“服務員。”
那邊鮑揚迎接完客人，馬上答道：“您好！”
進包間後，他連看都沒看岳宣明一眼，只是看了謝思源一眼：“您好有什麽需要？”
“哦，我們點好了，”他把菜單給鮑揚，“小弟弟，你認識他嗎？”謝思源用手指了指岳宣明。
屋裏另外幾個人齊齊看着他，鮑揚看着岳宣明，岳宣明也看着他，眼裏藏着說不清的情緒，可在鮑揚看來，他是在皺着眉打量自己，“抱歉，您稍等，馬上通知上菜。”
他飛速轉身離開，屋裏幾個人都愣了。
他沒回答謝思源的問題，岳來覺得奇怪。自己記憶裏，那天他哥風風火火地把人送去醫院，一路上又是擦汗又是讓他關空調的，後來又坐在病房裏照顧小老師，那表情別提多擔心了，現在這小老師竟然翻臉不認人了？
好大的架子啊！他都不敢這樣擺臉色給他哥看。
“哥，他見到你跑什麽啊？是不是得罪你了？所以為了躲你不當老師跑到這來當服務員了，要不要我去收拾他？”
岳宣明腦子正亂，聽到他的發言更是煩躁，按下他的肩，“多大人了你，惹什麽事？老實待着。”
岳來的耳朵耷拉下去，拿起桌上的熱茶灌到肚子裏讓自己冷靜一下。
謝思源剛才見到兩人的眼神拉扯，嗅到了些不尋常的信息，又看到自己兄弟這反常的神态，這明明就是有情況啊！不枉他被自己老婆的dm小說洗腦這麽久……
鮑揚一點都不想在這裏，他和老板申請能不能到一樓換個班，可是一樓的大哥知道二樓的活累，不願意和自己換。
沒辦法，還是要咬牙挺着。
他心裏不斷哀嚎，偏偏自己才剛到這裏工作兩天，就又碰到了岳宣明，怎麽就這麽巧？
前段時間因為不想再換城市重新适應，所以就想着年前先臨時找份別的工作先做着。畢業這四年打了不少工，只有幼兒園的從教經驗，對其他行業根本不了解，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他想着世界這麽大，有些人不可能說遇到就遇到，可誰能想到大老板也來吃火鍋呢？
端着鍋底進來時，謝思源還在拉着岳宣明講什麽，見到鮑揚進來後，連忙讓開。鮑揚從岳宣明面前繞過，把鍋底放在桌上，打開火，全程沒有一點眼神交流。
“喂，再拿一套餐具。”岳來語氣不善地說道。
“好的稍等。”鮑揚轉身離開。
岳宣明看岳來義憤填膺的樣子，就想起他上學時那副社會小混混的樣子來，他剛要開口警告他別惹事，就被身邊的謝思源攔了下來。
“明哥，陪我去廁所。”說完，不等岳宣明拒絕，大力拉起他就往外走。
屋裏剩下的兩個人看着面前的鍋，不明所以。
兩人來到廁所，謝思源還反手鎖上了門，他問道：“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和那個小服務員有故事？”
岳宣明見他這麽直接，索性也不掩飾了，反正如果他真的和鮑揚談戀愛，這些人肯定會知道，他回答：“我追過他。”
謝思源瞪大眼睛追問：“然後呢？”
“他沒同意，然後被我害得換了工作。”岳宣明說完才發現不對，“你不覺得奇怪？”
謝思源伸手拍拍他的肩，“這也是多虧了我有個混時尚圈的老婆，你也要慶幸有我這麽個兄弟，看你最近這魂不守舍的樣子，來吧，和兄弟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岳宣明又一次講述了自己的故事，這次的版本加上了之前廖宇做的分析。
“這麽刺激！？看來弟妹……哦不對，弟夫？弟……”
“他叫鮑揚。”
謝思源：“哦，那就叫揚仔吧，照你這麽說，他這性子挺倔啊，不像是我聽過的那些……”
岳宣明滿頭黑線，“說重點。”
謝思源想了一會，問道：“那你還喜歡他嗎？”
岳宣明沉默。
他曾經說過喜歡，可是對方卻說他的喜歡只是一種新鮮感。
而現在經歷這麽長時間之後，他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
可是當再一次看到鮑揚忙碌的身影和頭上的汗後，他覺得自己不忍心看到他這樣，那一瞬間甚至想上去拉住他将他帶走，喜歡就是這種感覺嗎？
他還是點頭承認了，又接着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不知道怎麽才能給他安全感，也不知道他到底對我有沒有感覺。”
謝思源看着他這糾結的表情，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這石頭是怎麽開的竅，之前上學的時候那麽多女生追你都被你拒絕了，好不容易追別人，開始就是地獄難度……”
“不過也不用慌，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和你說，不管男的女的，只要你窮追猛打，但凡他不讨厭你，肯定會有妥協的那天。”謝思源道，“我明哥又帥又有錢，肯定能成功的！”
兩人在廁所裏半天沒出來，一出門就聽到岳來在叫着：“你是服務員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的少爺呢？我說你幾句怎麽了？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看你臉色的，上錯了東西連句話都不說，看不起誰呢？”
岳宣明和謝思源兩人對視一眼，忙道不好，往包間跑去。
見到包間裏的狀況，謝思源心裏暗爽，他就知道岳來這小子絕對會是助攻。
岳宣明攔住鬥雞一樣的岳來，道：“你給我消停一點。”
岳來不服，“哥，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擺個架子不搭理人，上錯了東西，我們都吃上了他說要拿走，他就是想找碴！”
“多、多上的東西我會墊付……”鮑揚說道，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竟然啞得吓人。
此時屋子內四個高壯的男人都站在桌邊，鮑揚身上的工作服被汗水濕得軟趴趴地貼在身上，他低着頭看着桌面，與幾人對比更顯得瘦削弱小。他雙手交垂着，被桌子擋住，只能看到不斷微微顫動的胳膊。
太難堪了……
為什麽再次遇到岳宣明，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一無是處？
明明幾個月之前，他還在為了維護自己挺身而出。
“……我、我先走了。”說完，再也待不下去轉身逃走。
岳來看不過去他這麽目中無人的樣子，驚道：“你看他什麽态度！？”
岳宣明沒理他，強行把人按在椅子上，“閉嘴吧，你今天吃火藥了？他說不說話跟你有什麽關系？趕緊吃你的。”說着拿起衣服轉身走了出去。
“哎哥你去哪？”
岳來喊他，他哥卻連腳步都沒停，就這麽出了包間。
“靠！我哥他什麽意思？”岳來狠狠地插了一下丸子。
謝思源笑着看他，“讓你好好吃飯的意思。”
岳宣明在二樓轉了一圈，都沒見到鮑揚的身影，回想起他剛才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而他的手……是又在撕指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