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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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公公第一次爬床正式宣告失敗!

被人丢出坤寧宮不說,還被無塵追着咬了半條宮路,險些命喪犬口。

惱羞成怒的姜寒氣得差點兒對無塵動手,狠狠掐滅他做父親的希望,宮裏這麽多宦官,也不多無塵這一只狗公公!!!

躺在乾清宮的龍榻上,姜寒遲遲不能平靜心緒,他跟母後相處這麽多年,自然清楚她的性子,哪怕當初先帝尚在時,她都說一不二,鮮少有人能反抗她。

如果太後想要拿走政權,那簡直輕而易舉,可惜她是真沒什麽興趣。

半年之內見不到皇後有喜,沒準兒太後真會急吼吼的給他納妃,鎮南王的嫡女是早年他還年幼時,太後和先帝就決定好了的,将來給他做皇子妃。

可惜後來陰差陽錯,先太子遇害,他被迫成了太子,只能迎娶将軍府的嫡女。

他不想納妃,也不想要什麽鎮南王的嫡女,他覺得皇後就很好,是別人都無法替代的好,雖然他并說不出究竟好在哪裏。

常休小心翼翼的幫他換了衣服,提醒道:“皇上,明兒還要上早朝呢。”

姜寒悶悶的應了聲,閉上眼又睜開,突然對正要退出去的常休說道:“去查查将軍府那場大火,究竟死了多少人,還有……我想知道黑羽軍這些年,在西北過得怎麽樣。”

常休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黑羽軍由蘇老将軍一手創立,這些年忠貞不二,他們更不可能從中穿插心腹,想要探聽消息,恐怕不會那麽容易。

他還沒解釋,就聽姜寒說道:“去找孫毅和,母後很信任他,這些事他一準兒知道。”

哪怕明面上皇室并不曾在黑羽軍中安插人手,可依母後的性子,她定然清楚黑羽軍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她從來都沒有放心過任何人,哪怕是他和先帝。

坤寧宮,蘇纖柔全身浸在藥湯之中,任憑苦澀的藥味在鼻端橫蹿。

舒春試了下水溫,見有些涼了,便小心翼翼的往裏添了一瓢熱水,正要退下時,蘇纖柔說道:“陪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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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舒春放下熱水桶,拿了毛巾過來,“您說,奴婢聽着呢。”

蘇纖柔閉着雙眼,靠在浴桶邊,輕聲說道:“舒春,關于大少爺的事,你知道多少?我記得,你在将軍府待了很多年。”

“十七年了,”舒春笑了下,說道,“小姐,當年奴婢還小呢,只遠遠看過大少爺和您,那時候兩個小主子都生得極好看,把咱們下人都看呆了。”

“大少爺他生得也很好看,跟您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惜那時候您身子不大好,有時候根本沒辦法跟在大少爺後頭,您哭的時候啊,大少爺就去哄您,可溫柔了。”

舒春想起當年遠遠見過的一眼,臉上帶出些許憧憬,鼻端也蔓延出一絲絲酸澀:“大少爺他很厲害,也很懂事,從小努力習武,奴婢們從來都沒見他哭過,如果沒有那場大火……”

如果沒有那場大火,如果當年別院中在多些人手,大少爺恐怕也早該成親,抱上小娃娃了。

舒春低着頭,沒忍心再說下去,蘇纖柔卻從她的言語間發現一絲絲不妥,遲疑道:“當年……我跟他生得完全一樣?”

她隐約回憶起第一眼見到的少年,許是當時尚且年幼,看不出明顯的喉結,可手中的薄繭以及手臂上的傷痕都做不得假,還有他幾近麥色的皮膚,稍顯鋒利的眉眼……應是少年無疑。

可龍鳳胎一男一女,說是模樣相似倒有可能,說長得一模一樣,可能性簡直太小了,以蘇纖柔在修真界縱橫多年的歲月來看,都未曾見到過這種案例。

“是啊,”舒春卻不覺得好奇,只說道,“小時候是生得一模一樣,後來年紀漸長,許是長開了吧,小姐您越來越漂亮,少爺呢則多了些英氣,不過若是咱們大少爺還活着,也定是極帥氣的美男子。”

蘇纖柔沉默下來,腦海中的思緒卻越來越亂,原本未曾查清的線索,在這一瞬徹底糾纏,仿佛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當年的穩婆,真的找不到了嗎?”蘇纖柔微微凝眉,低聲說道,“舒春,當年伺候母親的那些下人都去哪兒了?還有……将軍府當年羽翼漸豐,應當會有自己的心腹,這麽些年,我竟是很少見。”

她只是覺得奇怪,當年将軍府挑了四個穩婆,一個去世,其他三個皆是下落不明,可這些人的祖籍都是在京城,還能跑到哪兒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悄然将真相覆滅,時隔近二十年後,任何蛛絲馬跡都已被歲月侵蝕的幹幹淨淨。

舒春想了想,說道:“小姐若真想找,奴婢可以托人去問問,咱們将軍府當年那批下人,彼此間還是有些情分在呢,說不準會有聯系。”

“嗯,小心些,”蘇纖柔頓了下,輕聲說道,“若是找到了,千萬護住他們的性命。”

可惜時過境遷,想要找到當年的故人并非易事,饒是蘇纖柔有心去尋,一時半會卻也難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孫太妃的話就像是一顆釘子,深深地嵌進了她的心髒,哪怕知道這或許是一個陷阱,但蘇纖柔仍舊忍不住跟着動搖。

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幫死去的兄妹二人,讨一個公道。

沒隔多久,蘇纖柔又去了泉福宮一趟,但出乎意料的是,孫太妃精神不大好,人也瘦了很多,但見她來依舊精神奕奕,眼底都流露出幾分得意。

“皇後娘娘這是想通了?”孫太妃輕笑一聲,又攏緊了身上的外袍,淡淡道,“大半夜跑到我這泉福宮,娘娘也真是好興致,不愧是蘇老将軍調教出來的女兒。”

蘇纖柔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孫太妃,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孫太妃扯了下嘴角,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忍到最後她沒好氣道:“還不是那小皇帝,仗着自己的身份,竟然磋磨于我,宮中的份例減了大半,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何能有好精神?”

“若是叫先帝知道了,非要打死他這不孝兒不可!”

蘇纖柔眼底柔和了一瞬,心底竟莫名有些想笑,左右姜寒在宮裏宮外的名聲都不怎麽樣,趁機坐實了也好,這位老太妃,的确值得。

“可惜我跟皇帝不和,不然也能讓太妃輕省些,”蘇纖柔率先說道,“這些天,太妃真是辛苦了。”

孫太妃欲言又止,她本想叫蘇纖柔跟姜寒說說,少來找她的茬兒,苛待先帝嫔妃的名聲可不好,可沒想到她竟先一步推辭……如此一來,她不好再說。

“不礙事,”孫太妃說道,“皇後娘娘這是想通了?先帝辛辛苦苦打下來江山,可不是為了留給子孫後代敗家的,大周的子民還需要皇室庇佑,這些,三皇子可都做不到。”

至今她仍然稱呼姜寒為“三皇子”,可見始終都沒承認過他登基後的身份。

蘇纖柔微微颔首,低聲說道:“可以,但我也有要求,我要将軍府世襲榮耀,還要兩個人的性命,如果你不能決定,那就此作罷也好。”

“這點兒小事,我自然能答應,”孫太妃掩飾住臉上的喜色,佯裝淡定道,“不知皇後娘娘說的是哪兩人?”

“八年前,将軍府別院有一場大火,燒死了我很多心腹,還有我的奶嬷嬷,”蘇纖柔盯着孫太妃的神色,“我查出跟皇室脫不了幹系,待查清之後,我必定是要為他們報仇的。”

孫太妃好似松了口氣,立刻點點頭:“此乃理所應當,不過,這種大事,我總要看看皇後娘娘的誠意,還有将軍府的誠意,蘇小姐意下如何?”

蘇纖柔淡淡應下,又随意敷衍了兩句,轉身回宮。

将軍府的兵權的确惹眼,尤其是黑羽軍,除了蘇老将軍以及蘇将軍,在朝中幾乎無人能夠統帥,連孫太妃都忍不住拉攏,甚至占為己有。

或許将軍府遭遇的種種危機,都與此有關,而皇室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五。

依着宮規慣例,每月初、月中,皇上都要留宿坤寧宮,這是在給皇後做臉,維持皇後在後宮之中的地位。

姜寒的後宮至今還空落落的,即便他什麽都不做,也沒人敢看輕皇後,但他還是趁機找上門,蹭了頓飯。

可能是他的錯覺,坤寧宮的廚子,手藝要比禦膳房的大師傅還要了得。

用過晚膳後,姜寒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皇後,又看向攏起的床幔,心神飄忽不定,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今天可不是姜小公公,而是貨真價實的大周皇帝。

為了以證身份,他這次還特意穿上了并不常穿的龍袍,而不是以往的常服,哪怕并沒有沒說,他私心裏覺得皇後肯定會發現。

畢竟他的皇後那麽聰慧動人。

宮女送上來兩杯消食茶,姜寒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突然問道:“皇後的生辰快到了,朕想找蘇将軍一起來為皇後慶賀,皇後意下如何?”

蘇纖柔很是意外的看向他:“還早,不用多費心。”

“不早了,等開春不久,先過了太後的生辰,接着便是皇後的生辰,你跟蘇将軍同日出生,兄妹情深,總該好好慶賀一番,”姜寒說道,“再說,蘇将軍大病将愈,也該慶賀。”

蘇纖柔哪能聽不出他言語間的試探,她本可以順從的敷衍過去,但臨到嘴邊卻又換了說辭,垂眸說道:“不用,我不喜歡這些,他也不喜歡。”

原身與兄長在同一日出生,卻又在同一日葬身火海,若不是被她撿了便宜,現下的将軍府早已衰敗,哪還有今日?

她沒辦法頂着敷衍而不走心的皮囊心安理得的招搖。

姜寒沉默了一瞬,很快便點點頭,輕聲說道:“好,都聽你的。”

蘇纖柔輕飄飄的掃他一眼,望着他略顯青澀的臉龐,很快便收回視線,這家夥今日倒是很乖,沒再嚷嚷着堅持己見。

很多時候,她都摸不清自己對姜寒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想法,只是偶爾覺得有他在身邊,似乎也不差。

“你該回去了,”蘇纖柔提醒道,“時間不早了,你明日還要上早朝。”

姜寒頓感委屈:“我都好幾日沒過來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朕的皇後?”

“也可以不是……”蘇纖柔剛要說話,還沒等這句話說完,姜寒便湊了上來,主動上前勾住她的手,壯着膽子攥住:“朕不想聽你說這些。”

他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蘇纖柔一個不高興,擡手将他打出去,可見她無動于衷後,又忍不住覺出些許小失落。

想起孫毅和跟他說的那些消息,姜寒便忍不住心疼起來,怪不得她的手掌會比尋常女子粗粝許多,那一刀一劍,都是從鮮血中磨煉而出。

而她不辭辛苦,甚至冒着性命之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周江山,為了黎民百姓還有他這個無能的小皇帝,想到這些姜寒甚至隐隐有些羞愧。

“朕會努力做一個好皇帝的,”姜寒認真的看向她,“朕向你保證,說話算數。”

蘇纖柔對這條鹹魚突然起來的奮鬥意志感到驚訝,好端端的突然跟她說這些,莫非是聽到了什麽傳聞?

“是嗎?”蘇纖柔狐疑的看他一眼,接着說道,“可是,如果你還有一個親弟弟,他圖謀許久,想搶走你的皇位怎麽辦?”

姜寒大驚:“什麽,還有這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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