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幫忙啦

幫忙啦

翌日,整個營地的人早早便已從營帳裏走出,準備等待着逐鹿儀式開始。

高高的逐鹿臺上,年逾不惑的帝王一身威儀,群臣仰望,看着他拿起彎弓,鋒利的箭镞閃着寒芒。

而在帝王的身後,立着的人正是一襲玄色騎裝的岐王,衣擺袖袍上金色絲線上繪着繁複的圖文,神秘而矜貴。衆人只見帝王伸手,将弓遞了出去,交到了對方手中。

雖然他們早已知道明康帝将此次逐鹿交給了岐王,但親眼所見時,心思還是不免活絡了起來。

臺上是岐王,而臺下,其他幾位皇子只能幹看着。近來發出風頭的六皇子亦然,這位同樣是中宮嫡子,卻遠不如岐王來得受寵。

孝貞皇後是明康帝此生摯愛,這一點再次刻入了衆大臣的心底。

即使已過去了十數年,陛下的愛意依然在。岐王的受寵至斯已能夠說明一切。

被其他大臣時不時投來的目光看得心中不悅,卻不得不按捺住那些陰郁情緒的四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全都面上強撐起笑容。

同時,他們皆往側邊一掃,心說:還是老六/六哥沉得住氣。

就見薛雲欽站在那裏,臉上帶着慣常的微笑,仿佛什麽都沒有想,只是靜靜的等待着逐鹿結束。

逐鹿儀式後,衆人才可進山打獵,最後以獵物的多少來評定魁首。

一般都會選出前三,最後再由明康帝來賜予賞賜。

明康帝把弓遞交到薛時野手中,忽而問道:“奚兒呢?”

說話間,他又在底下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安連奚的身影,不免有些納悶。

這兩個孩子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時時刻刻都黏在一塊兒,這種時候怎麽不見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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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康帝看向自己的三子,後者神色是一貫的沉冷,只有在奚兒面前,對方才會展露溫柔的一面。

此時聽到他提到安連奚,薛時野的神情果然一變,眸光頃刻變得柔和,淡聲開口道:“他尚在休息。”

明康帝挑眉。

這個時間其實已經不早了,怎會還在休息。

安連奚确實是在休息。

但其中因由不足為外人道也。

薛時野想到昨天被他親得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的人,心中止不住地泛起柔意。

明康帝見狀,亦不再多問。

小夫夫之間的事情,不可過多打聽。

問罷,明康帝對着那邊一擺手。

得到帝王指令的侍衛打開了關押着一只雄鹿的鐵籠,那鹿體型高大,四條腿看起來健碩非常。籠子上的鐵鎖甫一被打開,它便迫不及待地從籠中竄了出來,欲跑過空地,直往遠處的林中蹿去。

薛時野眸光凜冽,看着雄鹿遠去的身影,緩慢地舉起弓。

衆人只見那雄鹿都要跑出了殘影,即将躍過樹叢,就要往那林中跑去。然而下一刻,罡風裹挾着箭矢劃過的嗡鳴,寒芒急射而出,鋒銳的箭镞正中雄鹿脖頸,穿頸而過。

緊接着,雄鹿倒地,四肢都來不及抽搐便已死透。

不知是誰先撫掌大聲叫了聲好,繼而是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下方同樣在拍手叫好的沈玦往那邊瞥了眼,就見最開始發聲的那個地方站着的正是昨日圍觀他表哥射箭的那名武将。

而在這陣陣震天響的呼喊聲中,屬那些武将們的喊聲最大。

可見這些人對岐王已是心服口服。

當初在軍營歷練的那段時間,沈玦便已深刻體會到了這些人對實力的看中。管你是皇子還是龍孫,那些武将們只看重實力,只要能夠在實力上碾壓他們,他們便奉你為尊。

沈玦心情震蕩。

以往表哥不願露面,鮮少在這種場合出現,倘若這次拿下頭名,想來受到的追捧更多。屆時如果讓表哥帶兵,這些人估計會轟然響應,而後以他馬首是瞻。

可就是這麽群情激奮的時刻,沈玦一陣頭腦風暴過後仰頭上望。接着就看到他表哥一臉淡然,深刻的五官仍是沒有任何變化,疏冷淡漠的樣子,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沈玦:……

白激動了。

比起薛時野的巋然不動,明康帝反而要顯得激動的多,甚至看起來竟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樣子,是在為兒子驕傲,“走,去取鹿血。”

明康帝一聲令下,群臣們便簇擁上前。

那邊,還有侍衛正在宰殺其他的雌鹿。

他們這麽多人,就這麽一只雄鹿的血肯定是不夠用的。

“老三?”明康帝回首看了眼靜立原地的人。

薛時野道:“父皇先行,兒臣回去一趟。”

至于回去做什麽,無需多言,明康帝心中清楚,笑着擺擺手讓他離開。

這種時刻,分明是可以拉攏人心、左右逢源的好時機。

偏他這個兒子就是這般特立獨行,明康帝心底升騰起的愉悅無人能知。

身為帝王,盼着他早日能夠退位的兒子自是少不了的。但明康帝知道,就算他将帝位捧到他這兒子面前,對方怕是都會不屑一顧。

明康帝既是無奈,亦是欣慰,目光掠至臺下,不動聲色地掃過剩下的幾個兒子。

其餘幾人的心思他一眼便知,只是當明康帝的視線掃過他的六子時,視線在他溫潤如玉,帶着和煦微笑的面上輕掃而過。

喜怒不形于色,始終溫厚謙和,想必未來是個可以給時野助力的人選。

在明康帝心中,帝位非時野莫屬。這一點,早在發妻誕下對方時就已經注定。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嫡子,是明康帝滿懷希望而出生的孩子。

在明康帝收回目光後,薛雲欽似有所感,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依舊面帶笑容的明康帝,眼底的暗色湧動。

俄頃,他順着人潮往前走,眸光悄然掠過一處——那是薛時野方才離開的方向。

與此同時,薛時野已快步回了營帳,目光在帳內逡巡,目光定格在微微鼓起的床尾。

他走近。

安連奚正蜷縮着身體,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大床上唯一的熱源不見了,他迷迷糊糊,只能在床上翻滾,但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最終,安連奚只得把自己縮在一起盡量減少接觸冰涼被窩的面積。

然後就成了薛時野回來看到的這副樣子。

薛時野頓了幾秒,才慢慢走過去,手探入被褥中。裏面的溫度并不熱。他摸索向前,觸上了安連奚的手,有些微涼。

安連奚體質如此,冬天怕冷,夏天怕熱。一個人睡着,随着時間越長,被窩裏的溫度也便越低。

薛時野深知這點,所以才會提出要趕回來,正好也馬上要進山了。

安連奚還在睡夢中,似乎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他順着薛時野伸在被子裏的手靠了靠。這一動,他的身體就往旁邊貼去,依舊是冰冰涼涼的被子。

碰了個空的安連奚從睡夢中掙紮了一下,還是緩慢地恢複了些許意識,一只手抓着薛時野的掌心,沿着向上摸去,眼睛也慢慢睜了開來。

薛時野正半蹲在榻邊,見他有要醒的跡象時眼中便浮現起了笑意,“醒了嗎?”

聽到聲音的安連奚眼睫一顫,往聲源處看去。

薛時野低眸,和他對視。

看見穿戴整齊的薛時野,安連奚還愣了一下,繼而才反應過來他們現在是在哪裏——他們自己進入圍場,今天正是秋獵開始的日子。

薛時野見他愣怔,便解釋了一句:“逐鹿儀式已結束,稍後我們便動身進山。”

秋獵為期半月,這半個月,他們則需要在林中狩獵。安連奚事先已經聽他說過一遍了,也知道進山後就要在林子裏待半個月了。

這種變相的露營,安連奚從未經歷,對此亦十分心動,聞言便從榻上坐了起來,“那我快點收拾好。”

其他人應該都準備好了,他也不能繼續這麽貪睡下去,給人拖後腿。不能做第一批進山的,可也不要做最後一名。

薛時野笑了下,先是給他披了件衣服,接着拉過他微涼的手揉搓片刻,“不急。”

安連奚看他,以為是還有什麽事。

卻聽薛時野道:“待你用過早膳我們再出發。”

“那樣不會太遲了嗎?”安連奚錯愕。

薛時野:“不遲。”

參加這次秋獵,逐鹿只是其次。薛時野亦并不打算參與争奪最後的頭名,他只需守好他的小乖即可。

安連奚被他深黑的眼眸注視,低了低眸子,“好。”

薛時野看着他微顫的眼睫,有心想做點什麽,但還是先給人把衣服穿好了。

被捂過的雙手都變得溫熱了起來,好像心裏也跟着熱了熱,安連奚乖乖由他給自己穿戴。

片刻後,張總管等人聽到傳令,送了水進帳,在聽到傳膳的要求後,他也不覺得有多驚訝。

其他營帳中的大臣此刻早已攜帶親眷們入了林子,連皇上一行也都走了有一段時辰了。比起秋獵,王爺對王妃的身體更為重視并不讓人意外,張總管從善如流地讓人準備膳食送上來。

直到安連奚用完早膳,岐王府的隊伍才不緊不慢地進入林中。

薛時野取來一件大氅把安連奚整個人包在裏面,只露出一張精致如畫的面龐,潤澤的眸子緊緊盯視過來,其中夾雜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王爺,你的騎術好嗎?”

安連奚帶了點緊張地問。

剛才對方問他要不要騎馬,安連奚思索了幾秒,點頭了。但是臨到上馬時,他又猶豫了,有些害怕。

安連奚問完,就見一名侍衛牽着一匹黑色駿馬走了過來。

這匹馬身姿高昂,鬃毛順滑無比,不難想象其四蹄翻騰時長鬃飛揚的模樣。走向他們時步履铮铮,身姿矯健,那氣勢,隐隐都把牽着他的侍衛都給比了下去。

薛時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并未回答他剛才的問題,而是說道:“他叫熾離。”

安連奚被他平靜的語氣感染,剛才還有些焦躁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少頃,熾離被牽着走到了近前,安連奚看向薛時野,“我能摸一下嗎?”

薛時野颔首,拉着他一只手,放到了熾離身上。

安連奚摸到了熾離長長的黑色鬃毛,看起來滑亮的鬃毛其實是有些粗/硬的,此刻正紮在他手心。但他的注意力卻是手背上攏着他的那只寬大溫熱的掌心,“好了好了。”

他不想摸了。

薛時野卻未松開他,而是将另只手也撈上了他的腰,輕松就帶着人坐到了馬背上。

視野陡然一變。

安連奚被薛時野抱在身前,兩人坐于馬背之上,他往下看了眼,好高啊……

随着馬匹開始跑動,安連奚直往身後的薛時野身上靠去,“王爺……”

他想讓人慢一些,可是旁邊的那些騎兵們動作似乎都有超越他們的趨勢,安連奚又頓住了。

薛時野微微壓低了身子,在他耳旁說道:“怕就閉上眼睛。”

聞言,安連奚聽話地緩緩阖上眼,腰被人緊緊扣着,大氅的兜帽也将人他牢牢裹着。

薛時野顧忌着他的身體,所以騎行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眼睛看不見前方,身體的感官就格外明顯,隔着層層衣物,安連奚覺得自己似乎依舊能感覺到身後那人的體溫,以及……

劇烈跳動的心髒聲。

不知道是他的還是薛時野的。

撲騰撲騰,聲聲入耳。

這讓安連奚不禁想起了昨天。

射箭時,他被身後之人氣息籠罩的感覺,仿佛掙不來也逃不脫。

風的喧嚣聲,馬兒的揚蹄聲似乎都在離他遠去。

思緒又在逐漸胡亂,安連奚閉了一會兒眼,在跑出一段後,悄悄睜開了一條縫隙。

他們正穿梭于林間,從未見過的風景映入眼簾。

安連奚忍不住說了一句:“好漂亮。”

薛時野微側過臉看他,目光劃過他那雙過分閃亮的星眸,“喜歡騎馬嗎?”

抛開了最初的害怕,此時的安連奚覺得騎馬的感覺其實還不錯,于是他想了一下,道:“喜歡。”及至下馬後,安連奚才有些後悔自己說的話。

薛時野輕笑了聲,“喜歡便好。”

又行了一段,薛時野才帶着人下了馬。

才剛騎了不久,安連奚其實還有些沒過瘾,一路上他也都沒有吹到什麽風,然而只這一會功夫,他的雙腿卻在微微泛着疼。

起初安連奚并不在意,因為下了馬後,隊伍繼續前行,但一直都是薛時野在抱着他。

及至薛時野令人在原地紮營,此處距離溪邊不遠,比較方便。

安連奚這才被放了下來,準備在附近逛逛。他們入的這片區域是并無猛獸,大型獸類則是被分在另一塊,與此地隔開。

然而,他才剛走兩步,就覺得腿/間正磨着疼,面色當即就變了變。

他的表情剛有變化,薛時野便注意到了,“怎麽了?”

安連奚望過去,看見對方關切的表情,也有些委屈,“我腿疼……”

薛時野神色一動。

明明已經有意控制着時間了,不承想對方的皮膚還是太過嬌嫩,不過片刻腿就被磨到了。

薛時野皺了皺眉。

正如他在想什麽,薛時野便能立刻察覺,此時對方一皺眉,安連奚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這又不怪你。”他說。

是他自己的這個身體太脆皮了。

才騎了多久的馬,腿就這麽疼了。

正想着,安連奚就被薛時野一把抱了起來,走向了剛剛紮好的一個帳篷裏。

安連奚被他放到了榻上,緊接着,薛時野半蹲下來。

他看着對方的動作,見薛時野朝他伸出手,不禁把人按住,“你要做什麽?”

安連奚的聲音帶着點抖,對方這是要做什麽……

薛時野微微擡起眼,狹長上挑的鳳目便這麽直勾勾朝他盯視過來。

“讓我看看。”薛時野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一管藥膏。

安連奚看着那管藥膏,恍然間回憶起當初他剛進府時送來的那些,臉上就是一紅。

“你怎麽會随身帶着這個東西?”他輕聲問了一句。

薛時野挑了挑眉,看了眼那管,道:“活血化瘀紫金膏。”自從身邊有了對方,其實在他身上還随身攜帶着各種其他的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安連奚愣了下。

活血化瘀用的啊。

他又想到那時,在進府的前一日——他剛被安守義罰跪了一次,當時安連奚并未真的跪,所以也沒有用上這個。

“我自己來吧。”

安連奚緩過神,又道。

薛時野沒讓,手指依然停留在他的衣衫下擺,重複了一句,“我看看。”

被馬鞍磨過的地方是在大腿根處。

安連奚下意識就拒絕道:“不要。”

薛時野忽而想到什麽,指尖微頓,“又在害羞什麽?”

他哪裏沒看過。

安連奚俨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但是他就是拒絕,“我自己來。”

說着,他就要去搶對方手上的藥膏。

薛時野看他,見他面露急色,動作就是一頓。

就是這一停頓,立馬便讓安連奚得了手,藥膏落到了對方手中。

薛時野輕嘆一聲,“你自己來。”

安連奚正待應答,就聽對方又說一句。

“那讓我看一眼。”

薛時野都這麽說,安連奚也不好繼續再拒絕下去,于是猶猶豫豫地道:“那好吧。”

話落,薛時野的手指再次落實,指尖稍一動作,便要将安連奚的下擺往上掀起來。

見此情景,安連奚禁不住又一次打斷了對方的動作,“等等。”

薛時野撩起眼,眸中的深色盡皆斂去,靜靜看着眼前的人。

兩人一個坐着,一個半蹲,卻是一上一下的。薛時野需要微微仰起頭方能看向安連奚,而安連奚只需要略一低眼,就能把對方收納入眼底。

可饒是如此,安連奚依然覺得對方仰視的這一眼充滿了侵/略/性。

耳尖不自覺染上薄紅,呼吸變得一輕。

安連奚抓着自己的下擺,低低道:“只能一下。”

薛時野順着他開口:“只一下。”

聞言,安連奚這才松手。

然後他就看着對方繼續把他的衣衫下擺拉了起來。

動作又輕又緩,落在安連奚眼中,一切都好像是慢動作般。

安連奚的目光忍不住四處亂晃,他看到了薛時野凝神望着他的樣子,顯得那樣珍視,小心翼翼。

下擺被掀開。

亵褲往上卷起,粉白的肌膚便這麽毫無預兆的闖入眼簾,以及……被磨出血絲的一片地方。

薛時野眼神一沉,閃過懊悔。

一直在看着他的安連奚注意到了,“跟你沒關系。”

薛時野:“嗯。”

安連奚聽出來他聲音裏的情緒不是很高,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說了,滞了滞,他道:“你看過了。”

薛時野又‘嗯’了聲。

安連奚:“那你轉過去吧,我要上藥了。”

薛時野瞥了眼那磨紅了一片的地方,終是轉過身,“好。”

安連奚待他轉身,這才去看那個藥膏,沁涼的膏藥塗抹在被磨過的地方,剛一接觸到他就忍不住‘嘶’了聲。

這個地方的皮肉格外脆弱,安連奚不想抹了。

就在這時,薛時野問他:“很疼嗎?”

安連奚:“疼。”

聲音都在抖。

安連奚不知道薛時野在想什麽,此刻他已經被腿上的刺/痛給轉移走了注意力。

藥膏需要揉開才行,但是安連奚沒有這麽做,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前方背對着自己的人,默默把藥膏丢遠了些,然後假裝窸窸窣窣一陣後,“我好了。”

薛時野這才回過身。

安連奚心虛地沒敢多看他,“現在我們要去打獵嗎?”

“你想去嗎?”薛時野問他。

安連奚看了眼自己的腿,好疼,他不想走。

薛時野看出他的想法,毫不猶豫便躬身下去,将他一把抱了起來。

安連奚‘啊’了一聲。

薛時野睨他:“不是腿疼嗎?”

雖然不是很想被人圍觀,但跟在身邊的這些都是王府的親衛,薛時野抱着他的樣子都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了,安連奚稍微能接受一點,于是也就不多問了。

比起這個,眼下打獵更加吸引他。

接着,安連奚就被薛時野抱着走了出去。

然他們剛出大帳,張總管便走了過來,同薛時野道:“王爺,世子爺剛才也過來了,說要與您和王妃一起。”

現在對方已經去附近打獵去了。

雖說沈玦現在入了龍禁衛,但憑着他的身份,并不需要時時跟随隊伍,特別是這種時候。

明康帝也給了他特許。

薛時野對此并不在意。

反而是安連奚,聽到沈玦也在,就看了薛時野一眼。

薛時野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想過去?”

安連奚點點頭。

兩人便朝着林中走去,幾名侍衛跟在後方,還沒等他們找到沈玦。剛走出沒多久,沈玦便已從一處林間飛快蹿了出來。

安連奚望過去,對方懷裏還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

看到他們,沈玦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後就朝他們倆跑了過來,他揪起懷中兔子的兩只耳朵就朝他們晃了晃,興奮道:“看我抓到了什麽?”

沈玦方才林中老遠就看到了這只兔子,他想着這兔子如此玉雪可愛,可以送給小表哥玩。但又因為擔心自己射出去一箭會把兔子射死,也為了不把這只兔子弄傷,所以他就親自上陣去抓了這只兔子。

經過了一番波折這才把兔子抓到手,此時沈玦衣服發絲都略有淩亂。

可是他剛走向二人幾步,就聽薛時野道:“站住。”

沈玦下意識聽話站在原地,而後便一臉不明地看着對方,不明白表哥叫住自己是為什麽。

薛時野叫住對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安連奚會對貓毛過敏,薛時野不确定兔毛會不會,所以不準對方靠近。

安連奚也有些莫名。

“表哥,有什麽事嗎?”沈玦又把兔子高高舉起,沖安連奚粲笑,“小表哥你看!可不可愛!我特意給你抓的!”

安連奚看着那兔子,有些意動,聞言就朝沈玦也彎了彎唇,接着滿眼都是渴望地轉頭望向薛時野,“王爺……”

薛時野被他看得心頭有些發癢,禁不住擡手在他鼻尖輕點,“你是不是忘了,你會過敏。”

安連奚聽到這話還懵了一瞬。

看着他帶着點茫然的目光,微微開啓的唇縫間露出一點粉色。薛時野眸光微動,呼吸也跟着沉了沉。

沈玦亦是十分詫異,還有些失落,“啊,原來是這樣。”那他可以說是白忙活了一場。

安連奚終于想起來這茬,有些歉然地看向沈玦,“對不起啊,小表弟。”

沈玦一揮手,他的心态轉變得飛快,眼睛甚至流露出些許垂涎的神态,又掃了眼手上的兔子,“這有什麽,小表哥若是不能摸,稍後烤了也是一樣,能吃就行!”

張總管也跟着笑了下,“世子爺不若多獵幾只,免得待會不夠吃。”

沈玦聽完十分贊同,“你說得對,這一只看着沒幾兩肉的,估計還不夠塞牙縫的。”

安連奚愣愣看着他們,這就開始琢磨上晚餐了啊。

秋獵中所獵得的獵物并非需要盡皆帶回,等到最後一天結算的,中途他們可以自行将之處置,留下皮毛以做最後的點算即可。

否則,半月過去,縱然天氣已然轉涼,屆時也會放壞放臭。

沈玦因為張總管的話,像打了雞血似的,更加賣力,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後再度沖進了林中。

安連奚拍了拍還抱着自己的薛時野,“王爺,你也去吧。”

明明是出來打獵的,他也不能讓人這麽一直陪着自己,自己只需要在這裏等就行了。

薛時野卻沒動。

安連奚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心頭發暖的同時,愈發不想讓人這麽幹巴巴在這裏陪他,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離不得人。”

而且,這裏有這麽多侍衛,“王爺你就去吧,我在這裏看着就好。”安連奚繼續說道。

薛時野帶着他往前走去,聲音舒緩,“是我離不得人。”

安連奚正要出口的話猛然一滞,臉頰瞬間緋紅一片。

薛時野在說什麽啊。

身邊還有其他人,安連奚不确定他們有沒有聽到,但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張總管肯定是聽到了的。一時之間,他羞得面目通紅,一下就埋進了薛時野肩頭。

薛時野垂眸,眼底滿是笑意。

他說的都是實話。

跟在二人身後的侍衛們沿路射殺看見了獵物,這是他們今天的晚餐。

直到衆人走回駐地,侍衛們盡皆滿載而歸。

沈玦落後他們不少時間,也是手上拎滿了獵物。他滿林子亂竄,着實捕到不少。

一轉眼,暮色四合。

暗色席卷,駐地上也升起了篝火,驅蟲的藥物撒了一圈,衆人開始忙活晚膳。

這一次狩獵,岐王府的廚子都帶了來,可謂是滿營飄香。

光是嗅着這香氣都讓人食指大動。

但安連奚卻沒那麽開心了。

半天過去,他腿間被磨紅的地方傳來的刺痛似乎愈發清晰,比之先前更加具有存在感,時時折磨着他,讓安連奚想忘記都難。

薛時野沒有帶着他在外面等,回來後便抱着人回了帳篷中。

安連奚剛被放下,亵褲就被人撩了起來。

猝不及防間,腿上那一圈紅痕便這麽暴露了出來,比起先前那會兒,此刻那些被磨出來的痕跡更加明顯了,甚至隐隐滲出了血絲,顯得那麽觸目驚心。

安連奚也是一驚。

他沒想到薛時野會這麽突然動作,一時之間都沒有來得及阻止。然而,當他看到那塊看起來尤其慘烈的肌膚時,安連奚腦子裏瞬間一空。

下一秒,他愣愣擡頭,不出意外地看見了一張黑沉着的臉。

薛時野的模樣看起來尤為冷,即使是面對他。

此刻的薛時野,似乎有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讓安連奚無端便想逃開。

“我……”

“你是怎麽上藥的?”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安連奚說不出話了。

他怎麽敢說自己根本沒有好好上藥。

而無需言明,事實一目了然。

沒有人比薛時野更清楚活血化瘀紫金膏的藥效,先前那些被磨過的地方只需要塗上去,将藥膏揉散,不多時便可見效。即使不能直接好全,可也不會變得如現在這般,更加嚴重。

安連奚低着頭,不吭聲了。

做了錯事的樣子十分明顯。

但是薛時野什麽也沒說,徑直便拿起了之前他丢在榻上的那管藥膏。

冰涼的膏藥塗抹上來。

安連奚腿無意識地抖了一下。

既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涼意,也是因為疼痛導致。

見狀,薛時野的動作不由放輕了,在看到那些幾乎稱得上是觸目驚心的痕跡時,心髒說不出的難受。

他這般小心地寵着護着,可仍是會讓人受到這些不必要的損傷。

薛時野心中的郁氣不足為外人道。

此時,看着因沒有好好上藥而變得愈發嚴重的磨傷,薛時野的第一反應不是氣對方的隐瞞,以及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而是在氣他。

薛時野在氣他自己,氣他自己先前為什麽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氣他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發現,更加氣……

他自己為什麽沒好好保護好對方。

安連奚感覺到眼前的人漸漸沉郁下來的氣息,心裏別提有多後悔了,即便疼得快掉眼淚了。

明明是他自己的錯。

薛時野是在自責嗎?

為什麽不罵他。

安連奚想說什麽,但是被疼痛和後悔占據的腦子一時之間沒能想到要說什麽。

帳內一時有些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都在将過錯往身上攬。

正在這時,薛時野手上的動作一停。

倏地,他仰頭看向身前坐着的人。

此時安連奚臉上已經被疼出了滿臉的淚痕,偏偏一聲也未發出,即便薛時野的動作已極力放輕了,可那種刺/痛感依舊如影随形,根本令人無法忽視。

晶瑩的水滴順着面頰滑落,墜在下巴上,将落未落。

薛時野心下猛然一悸。

“疼?”

安連奚咬着唇,“疼。”

薛時野不敢再動了,緩聲開口,“疼為什麽不說?”

安連奚沒說話。

薛時野心髒緊縮。

疼為什麽不說,可是說了又有什麽用,他亦不能代對方承受。

沉默中,是安連奚率先繼續出聲,“對不起。”

是他自己任性,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話落,臉頰就被捧了起來。

安連奚被迫擡起臉,注視着忽而起身的薛時野,眼前被淚水浸透顯得有些朦胧的視野中,對方微微傾身下來。

臉上墜着的淚珠被一道柔/軟/卷走,溫熱的氣息拂面。

薛時野将他頰上的淚珠一一舔/舐殆盡。

“我的錯。”他說。

是他沒有把人保護好。

安連奚搖頭,也顧不得因為對方剛才的舉動而害羞了,連忙打斷:“不是你的錯,是我的!”

薛時野:“不是小乖的錯。”

安連奚還要再說,唇便被堵/住了,溫柔又強/勢的一吻,有些鹹。

是他剛才落下的眼淚。

安連奚不知道自己怎麽又被薛時野抱起來的,等他再次睜開眼時,面前的視野又是一變。

親/吻仍未結束。

藥膏在他的失神中已被揉開。

安連奚愣了愣。

薛時野說:“以後都不騎馬了。”

即便墊了再多的軟墊,似乎都不夠。

安連奚沒說話,他看着薛時野,找來絹布把他手上的藥膏擦去,沒有再提剛才的事,“我們去用膳吧。”

薛時野颔了颔首,把他抱起來時又問了一句,“還疼不疼?”

安連奚點了下頭,唇角便又被碰了碰。

接着,他們就出了營帳。

因為是在野外,他們采用的是聚餐形式,衆人圍坐在一起,和之前的幾次宮宴差不多。

只是坐在上首的從明康帝變成了薛時野和安連奚。

在二人落座之後。

沈玦就捧了一盤子肉過來了,“小表哥,這是方才那只兔子。”他用着邀功一般的口吻,既然不能摸到兔子,那就吃吧。

安連奚看了眼,金黃的兔肉上點綴着紅紅的辣椒,辛辣的氣味直往他鼻子裏鑽,他說了一句:“謝謝。”

其實安連奚并不是很愛吃這些,但這是小表弟的一點心意。

沈玦高興地放下了盤子,安連奚轉眼去看薛時野。

不用吃辣,他的嘴早已紅透一片。

沈玦來的快去的也快,根本沒有察覺到這點。

薛時野看着他紅豔豔的唇,“小乖不吃辣。”

安連奚點頭。

他就算想吃也吃不了,身體不允許。

薛時野:“我也不吃。”

安連奚愣了下,他記得薛時野是吃的。

如果薛時野也不吃,那沈玦的一片心意不就浪費了嗎?

薛時野說:“不吃。”

安連奚呆呆問了句:“為什麽?”

薛時野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視線落在他唇上。

安連奚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過了臉。

不過沈玦的心意最終也沒被浪費,中途他吃到一半又過來了,見到桌上的兔肉,“怎麽才吃這麽一點?”

說着,他就十分已然地端走了,“剛好,我還沒吃夠。”不得不說,岐王府的廚子是真的有本事。

安連奚沒好意思說自己根本沒有動,反而是薛時野,帶着吃飽了的安連奚回去的時候還要問他,“小乖不知道我為什麽不吃?”

安連奚沒說話。

薛時野帶笑的嗓音再度響起,“小乖知道?”

安連奚知道他在逗自己,也知道他要是不得出個結果一定會繼續問下去,于是只好點頭,含糊說道:“知道吧……”

薛時野果然不再多問,只是用事實證明了他為什麽不吃。

再次嘗到久別的果酒的甜味,安連奚整個人都是一軟。

剛才在席間,薛時野喝了果酒。

此時,果酒的味道在安連奚口中蔓延開。

從入帳之後,安連奚就被抱回了榻上。

薛時野稍微放開了些許,“知道的話,能告訴我嗎?”

安連奚沒想到他還能再問。

告訴,要怎麽告訴。

說他知道因為如果對方吃了辣,在他親自己的時候,自己也會嘗到嗎。

這個安連奚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于是安連奚選擇了不說話,頭都偏到了另一邊,就是不去看薛時野了。

薛時野輕笑一聲,“小乖這是不知道?”

安連奚瞪他了。

薛時野被他瞪了一眼,心情愈發好,又湊過去親他。

可能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因為其他。

安連奚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

只不過是間接嘗到了一點,他好像也醉了。

薛時野又喊他一聲。

安連奚:“嗯……”

聲音軟綿綿,黏糊糊。

薛時野倏地頓住,看着下方的安連奚,對上後者瑩瑩的目光。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會因為果酒而醉。

也許……

讓他醉的不是果酒。

忽然間,薛時野對着人低低喚道。

“小乖。”

安連奚還在看他。

話音也便繼續。

“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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