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正文完結

第45章 正文完結

翌日。

聖地對外的星港。

日光穿稀薄的雲層, 投落至地面,大大小小的飛艦被陽光拉長,在棕褐色的地面上留下毫無規律的倒影。與此同時, 還有更多的飛艦自雲層間穿梭而來,仿佛忙碌中的螞蟻,焦慮又殷勤。

蟲帝坐在自家飛艦的窗邊, 單手支着下颚,興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已經有幾個高等特權家族了?

不過一夜之間。

原本氣焰嚣張、不可一世的霍華德等蟲瞬息倒臺,屍體被發現在各自的家中,頭顱卻被珍而重之地送到了世界樹上的高塔,僅剩的十幾個家族也陸續來到了聖地之外的星港,安靜如雞地等待即将到來的審判時刻。

誰看了不得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蟲帝正心情愉快地看着衆貴族的笑話呢,冷不丁就聽見身後的某位侍蟲忽然來了一句:

“這位閣下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這還沒進入高塔呢,就敢讓蟲帝陛下和諸位在聖地外面等他,真要讓他掌權……”

不等他把話說完,蟲帝便擺了擺手。意興闌珊地道:“拖下去。”

侍蟲神情一僵, 忙出聲求饒,語氣裏卻仍是不免帶上了幾分不忿:“陛下恕罪!我只是替陛下委屈……”

“我不管你是真心替我委屈, 還是有誰特意收買了你,讓你在我耳邊嚼舌根,想要借我這把刀殺蟲——是哪一種都不重要。”蟲帝笑吟吟道:“我只知道,我的身邊,不需要蠢貨, 更不需要把我當蠢蟲的蠢貨。”

他摸了摸下巴。

“聽說負責新能源星球的開發的弗萊明家族正在緊急對外招收身強力壯的礦工, 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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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就斷了侍蟲的未來。

蟲帝話音剛落, 被指派的兩位侍蟲就走上前來,毫不猶豫地将說錯話的侍蟲拖了下去。

沒有了無關蟲士的打擾,蟲帝也沒了臨高遠望的興致。他伸了個懶腰,幹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慢悠悠走下飛艦,在星港裏來自各個高等特權家族的,成百上千艘的飛艦間徜徉。

和侍蟲自以為是的想法恰恰相反。

蟲帝此刻的心情并不差,甚至頗為愉快。

尤其是在發現這會兒被帝國元帥毫不留情地拒之聖地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只能無能狂怒,還不敢表現的雌蟲,有好些都是曾一度在議院上蹿下跳的大貴族後,蟲帝就更樂了。

哎呀,這個不是弗萊明家的政敵嗎?

還有這個,這不是高塔的鐵杆支持者,賽萊斯特的走狗嗎?才幾天不見,怎麽狼狽成這個樣子了?

蟲帝沒有說話。

但這顯然并不影響他雙手插兜,仿佛一只花蝴蝶一般,神采奕奕、優哉游哉地穿梭在不同的飛艦之間,挂着一張笑眯眯的臉,一會兒對這個點頭,一會兒向那個擺手。

被點到的蟲子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露出羨慕的表情。

是的,羨慕。

倒不是羨慕蟲帝的地位——蟲帝地位再崇高,那也是毫無實權的吉祥物,又因為象征着帝國本身,平日裏一言一行都要受到雄蟲保護協會和議院的雙重管轄,這樣的特殊地位,不要也罷。

讓他們羨慕的是,皇室作為本次事件中少有的絕對中立,肉眼可見的大好未來。

沒辦法。

要知道,在場等候接見與發落的高等蟲族,大多不是得罪了克萊因,就是得罪了唐酒,得罪前者或許還好說,可要是在帝國元帥遠征的這段時間裏,背地裏在高塔威逼唐酒這件事上做了什麽手腳……

呵呵。

話再說話來,唐酒不好得罪,難道克萊因就好得罪了嗎?

即使真有蟲拿出足以打動軍雌利益,想要求得克萊因元帥的諒解,那不是還有對方的未來雄主在旁邊盯着嗎?有帝國元帥為其沖鋒在前,小兩口眼下只怕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就是帝國元帥想點頭,這位高塔的未來主蟲,還不一定樂意呢!

這樣的他們,再看蟲帝,可不就只剩下羨慕了嗎?

誰讓對方哪邊都沒得罪呢?

蟲帝卻還挺享受這種被羨慕的滋味的。

大張旗鼓地饒了一圈,将各方豔羨的視線盡收眼底,蟲帝這才心滿意足、見好就收,不再到處晃悠,心情愉快地轉過頭,往自己的飛艦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內心感慨。

哎。

誰能想到,年輕時曾一度被雄父批評不思進取,只知道躺平擺爛的他,居然也有見證紮根帝國的各方高等特權家族倒臺,以至于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大混子,也能有躺贏的一天。

不,也不能這麽說。

真要說到躺贏……

蟲帝擡起頭,目光掃過全場。

早在昨天夜裏,幾乎所有高等特權家族就派出了各自的代表蟲,唯一一個高等特權家族,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始終待在自己的領地上,半點都沒有過來觐見新王的意思。

他算什麽躺贏啊。

如今還理直氣壯地在自家大床上睡懶覺,蟲影都不見一個的弗萊明家,那才是真正的躺贏呢!

想到這裏,就是蟲帝自己,都有些羨慕了。

站隊站得好不好,有什麽用?

還不是比不上弗萊明家養了一個好雄子?

蟲帝暗自搖頭。

要不,他也再努力一把,争取讓自家雌君生一個小雄子?

這邊蟲帝還在對弗萊明家肉眼可見的光明未來垂涎不已,那邊居住在烏拉諾斯內部的高等雄蟲們,同樣對着遠方星港裏黑壓壓的一片,露出憧憬又羨慕的神情。

“真好啊。”有雄蟲忍不住道。

話音剛落,他就有些後悔。

作為高等雄蟲,他怎麽能如此直白地對另一位高等雄蟲表達出羨慕的情緒呢?這不是做低自己嗎?再擡起頭時,已經做好被同伴奚落的他,卻對上了同伴們贊同的神情。

“是啊。”

另一只高等雄蟲接過話茬:“追求我的高等雌蟲雖然也很多,也不吝于在我身上付出金錢,但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在場的雄蟲們卻無一不明了他的未盡之意。

對于高等雄蟲,特權雌蟲們總是很大方的。

他們不介意為高等雄蟲花費大筆大筆的金錢,也很樂意傾盡所能,為雄蟲提供一個良好的、能夠保持愉快心情的生活環境,似乎一切的一切,都願意為雄蟲做到——只要不涉及到他們的手中的核心利益。

可帝國元帥呢?

想起昨天傍晚,蟲帝陛下代表帝國高層,為軍雌們的暴動所做出的解答,在場的雄蟲們便心情複雜。

生氣嗎?

起初當然是惱火的,可一來形勢比蟲強,二來對方又從未對他們造成任何驚吓以外的傷害,面對此刻規規矩矩地“跪”在星港裏的各方來客,雄蟲們就是有再大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對當事雄蟲的羨慕。

又因為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過巨大,以至于衆雄蟲的羨慕,更像是一種遙遠的憧憬,是真正的想都不敢想,似乎他們能夠做到的最大的放縱,也不過是在夢境之中,将對方調換為自己。

高等雄蟲們對着星港,小心翼翼地做着白日夢。

位于烏拉諾斯的更深處。

唐酒同樣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一片荒涼的土地,厚重的濕紙巾,髒污的煙頭……各種各種的垃圾鋪在泥土之上,無窮無盡的灰暗就像是一條龐大的巨龍,從腳下一直蔓延到了天邊的盡頭。

下一瞬,忽而又春暖花開。

陽光劈開霧霾,煙頭無影無蹤,被困在泥土裏的種子終于探出了頭。

生長,發芽,抽葉,開花。

迎着無盡日光,玫瑰悄然綻放。鮮嫩的葉片,赤紅的花瓣,一如此刻天邊爛漫又瑰麗的霞光。

連帶着他的身體,也變得暖洋洋的。

直到鬥轉星移,夜幕降臨。

他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了一片看不見的雲層之中,漫天星辰伴他左右,冰冷卻溫柔的月亮就守在他的身側,虔誠地将他照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只長着機械貓耳的紫色球體,忽而在他跟前凝聚出來,由虛轉實。

它說:【宿主,我要走啦。】

【根據主系統給出的結算,宿主本次任務評定等級為S級,恭喜你,在系統的幫助之下,圓滿完成了本次任務。你不僅改變了自己作為炮灰的命運,也改變了這個世界原本的命運。】

唐酒沉默了。

然後他問道:“你确定這個裏面有你的一份功勞?”

系統詭異地沉默一瞬,很快就統随宿主,恢複了理直氣壯:【當然!如果沒有系統星圖顯示反派對你的明确好感,宿主,你确定你會在不确定反派是否喜歡你的基礎上,對反派心動嗎?】

唐酒:……

好吧,這個他确實沒法否認。

這種高等雄蟲特有的,在感情上永遠留一線的作風,他的确很難在沒有系統的情況下獨自解決。

倘若沒有系統,只怕他早在就被戳破逢場作戲的時候,就出于謹慎心理掉頭跑路了,自然也就不會主動找阿勒西奧商談兩家合作的可能,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

他假裝沒有聽到系統的話,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原本世界的命運?”

【沒錯。】

天真的系統并非察覺到雄蟲的詭計多端,它解釋道:【雖然原著小說只寫到了主角攻受結婚,成為帝國最強大的勢力為止,但世界線本身卻沒有因此停止往前走。】

【阿勒西奧死後,低等雌蟲與低等雄蟲斷斷續續地發起了幾次反抗,前者因為缺乏反派這樣的靈魂蟲物,導致參與的低等雌蟲很難成氣候,每次被主角受率領的高等雌蟲輕松鎮壓。】

【低等雄蟲這邊,也有一度有希望接近S級的低等雄蟲,在主角攻和高塔的算計下跌檔,不了了之。】

唐酒評價:“聽起來是挺灰暗的。”

【也不完全。】

系統說:【變故發生在反派死亡的一百年後,低等雌蟲中忽然出現了一位和反派極為相似的年輕雌蟲,塔裏克想要在對方崛起之前将其抹殺,卻反而助長了對方的威望,将對方一步步推向了軍部主蟲的位置。】

唐酒:……

可以,這很塔裏克。

不愧是原主角受,明明在原作者的意志幹涉下拿到了這麽好的牌,居然也能硬生生打爛。

系統動了動機械耳朵。

【或許這就是人類所說的,歷史的必然性吧。】

它說:【原主角攻受搶走了屬于反派的權利和地位,卻沒有繼承反派的義務,沿着反派所選擇的道路繼續往前走,短時間內,他們或許還能忽悠住低等蟲族,時間一長,等低等蟲族看穿他們的真面目,原主角攻受被這股力量反噬,也是必然的。】

“那我呢?”

唐酒好奇地道:“你怎麽确定,我不會像原主角攻一樣重蹈覆轍?”

【我不确定。】

系統誠實地道:【我不了解你們蟲族的秉性,我能做到的,只有根據現有的情報,進行一定程度的推演和計算。比如說:你對反派的感情,是否會讓你對低等雌蟲愛屋及烏?又比如,反派和低等軍雌們為了給你出氣,毫不猶豫地打上聖地、面對高塔這件事。】

它看着自家宿主,表情變得有些同情。

【宿主你那麽聰明,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吧?】

它唏噓:【炮火下的擁吻是很感蟲沒錯,可在經歷過這件事後,作為他的雄主,你也只能跟着他一條路走到黑了呀。】

在此之前,唐酒是喜歡阿勒西奧不假,但這種喜歡,其實始終是隔了一層的,好感度看起來是高到了90%,實則這最後10%的好感度,才是阿勒西奧極有可能一生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誰能想到,阿勒西奧還真能逆風翻盤,生生将進度條推到100%呢?

這兩蟲之間,究竟是誰抓住了誰,還真不好說。

系統說得憂心忡忡。

年輕的雄蟲卻勾起嘴角,粲然一笑:“沒關系啊。”

“無關蟲士是出局了沒錯,可是——”

唐酒伸出手,于是那顆滿天星辰之中,最明亮、也最大的那一顆星星,便好似落在了他的掌中。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笑得狡黠:“原著的故事是結束了,可我和阿勒西奧的游戲,才剛剛開始啊。”

這一次,棋局上将會只剩下他和阿勒西奧,再也不會有第三蟲。

……

唐酒睜開眼。

和往常一樣,帝國元帥再一次實現了他對唐酒的承諾。幾乎就是在唐酒睜眼的同一瞬間,阿勒西奧似有所覺地擡頭,笑着看向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的小雄蟲。

“醒了?今天早上想吃什麽?”

半點沒提外頭星港還有一堆蟲等着的事。

難得的二蟲時光,唐酒當然也不會多此一舉。

吃完早飯,唐酒才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開口道:“外面的那些蟲,我們還是見一見吧。”

不等阿勒西奧回答,他又補充道:“不過不是現在,也不用今天,等什麽時候我們心情不好,再從他們之中挑一個過來發洩一下不爽,既能教他們做蟲,也能調節心情,多好啊。”

阿勒西奧逗他:“可我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每一天的心情都會很好,這可怎麽辦呢?”

小雄蟲卡頓了一下,才嘀嘀咕咕:“那、那也不能一直放他們在外面啊。他們每天在外面這樣無所事事,誰來替我打工呢?各種各樣的煩心工作,不就都落到你頭上了嗎?”

唐酒愁了一下,很快又理直氣壯。

“沒錯,我不要你給我打工了。”小雄蟲說着,心裏的算盤扒得啪啦作響:“我要他們替你打工!”

至于阿勒西奧麽,主業陪他,副業就當個包工頭,監督他們好好賣命好了。

阿勒西奧忍着笑,說好。

确定了外蟲的安排和去留,唐酒的思維轉得飛快,他盯着面前的雌蟲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道:“阿勒西奧,我們要幾個小蟲崽吧!”

“這個嘛……”

年長的雌蟲拖長了語調,賣了下關子,給出的話卻讓小雄蟲不滿地蹙起了眉頭:“暫時不行。”

唐酒不高興。

“為什麽啊?”

阿勒西奧好笑地摸了摸小雄蟲的頭,卻被盛怒中的唐酒果斷躲開,沒能摸到那頭柔軟的頭發,他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無奈開口:“現在這只小蟲崽都寵不夠,哪來的愛分給第二只?”

唐酒:?

等一下,阿勒西奧怎麽就有小蟲崽了?

小雄蟲睜大了眼睛,正準備出口質問,話到嘴邊,就反應了過來。

等等。

阿勒西奧口中的小蟲崽,不會是指他吧?

見唐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着眼睛,征詢似地望着他,阿勒西奧順勢揉了揉剛才就在肖想的頭發,無奈道:“寶貝,你自己都是個寶寶呢,怎麽就想着給蟲崽當雄父了?”

……原來真的是在說他呀。

小雄蟲悄悄地紅了耳根,不說話了。

阿勒西奧捏捏他的耳朵:“我也想要你的小蟲崽,可養蟲崽是很耗費精力的事情,我不希望你還這麽小,就得承擔起教導小蟲崽的職責,短期之內,我不想、也沒辦法将我的精力和愛,分給除了你以外的蟲一絲半點,即便他是我們的蟲崽,也不例外。”

“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唐酒被說服了。

他嘗試将自己帶入到雄父的視角,稍微想象了一下,發現自己同樣很難将此刻熱烈的情緒和關注,分給他蟲絲毫——這種吝啬甚至和對方是不是自己的蟲崽,是雄蟲幼崽還是雌蟲幼崽都無關。

這個阿勒西奧他還沒玩夠呢!怎麽能讓別的蟲一起捉弄他呢?

唐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認為自家雌君說得十分有道理。

沒錯。

還是等他和阿勒西奧過夠了二蟲世界,再考慮要小蟲崽的事情吧!

“好吧,那我們就多玩幾年,以後再考慮要小蟲崽的事情!”唐酒想了想,決定暫時放過自家雌君,轉而道:“那我們可以先度蜜月!環游宇宙!物好多好多好玩的星球!”

“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唐酒等了半天,都沒能等到帝國元帥識趣的、更進一步的回答——這讓他有點急了,索性掰開話,譴責地看着對方。

“你還說‘好’?!”唐酒指責道:“我們都還沒結婚呢,哪來蜜月?”明明以往這個時候,阿勒西奧都應該心領神會,主動向他求婚了。

阿勒西奧長出一口濁氣。

他嘆息道:“寶貝,我不是不想向你求婚,只是不想在這個時間點向你求婚。現在所有蟲都知道你即将二次覺醒為準S級雄蟲了,我不想你以為我向你求婚,是別有所圖,很多年後想起這件事,還為這場求婚的不夠純粹而耿耿于懷。”

唐酒反駁:“我才不會這麽小氣呢!”

阿勒西奧瞥他一眼,聲音幽幽地:“真的?”

唐酒只好道:“好吧,我承認,我可能、或許、大概,會有那麽一點點不舒服——”在說出這樣的話後,他發現自己似乎有變得坦然了些許,這讓他嘗試着,将自己的想法進一步說給對方聽。

他看着面前的雌蟲,認真地道:“但是因為你現在告訴我了,所以這一點點不舒服也沒有啦。”

阿勒西奧靜靜地看着他。

唐酒沒有回避這個眼神,同樣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

蟲族并沒有人類那樣以戒指求婚的傳統——不如說,求婚這個行為,更多是在高塔的見證之下,被迫進行的一種繁瑣儀式。阿勒西奧無意尊崇這樣無聊的傳統,索性以軍雌象征臣服的禮儀,在雄蟲的跟前單膝跪下。

他問他:“那麽,糖糖,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不同于訂婚時的鄭重其事,軍雌這一次的求婚堪稱草率——他既沒有提及金錢、權利和地位上的共享,也沒有将此身的榮耀作為附屬品相贈,更像是單純地在詢問眼前的雄蟲,是否願意與他共度餘生。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眼見着十分鐘過去,唐酒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饒是阿勒西奧平日再有自信,此刻也忍不住再開口:“怎麽不說話?”

“不知道。”

唐酒自知很難對外坦誠,但因為對方是阿勒西奧,如今的他,似乎也能偶爾說出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于是他認真道:“想答應你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該先答應你哪一個才好。”

阿勒西奧佯裝失落:“你就不能全都答應我嗎?”

“可是……”

年輕的雄蟲強忍住表達所代表的害羞,認真地,努力地,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可是我們的一輩子,還有好長好長啊。我想慢慢的,一個一個地答應你,可以嗎?”

阿勒西奧微微一怔。

一下子就明白了雄蟲話中的未盡之意。

他垂下眼眸,定定地凝視着跟前的雄蟲。一如他們初見那日,年長的軍雌收斂了滿身鋒芒,臣服而順從地低下了頭,宛如是面對神明的信徒一般,虔誠又小心地吻上他的嘴角。

“這是我的榮幸。”

小雄蟲也跟着仰起頭,笨拙卻認真地回應着這個再純粹不過的輕吻。

情到濃時,恍惚之間,阿勒西奧隐約聽到了一聲來自年輕雄蟲的,細微卻堅定的“謝謝。”

阿勒西奧不解:“謝什麽?”

回應他的,是唐酒仿佛被獻祭的獵物一般的,主動奉上的,美麗、致命又脆弱的脖頸。

——謝謝你為我開疆拓土,收集雨露陽光,讓我得以頂開地表上那些糾纏不休的、泥濘厚重的紙巾與煙頭,自由生長。

成為這個冰冷、傾軋、弱肉強食的蟲族裏的,最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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