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想讓你活

第22章 我想讓你活

就像是唐演所說的,唐家很快便就派了人來。

和之前安排唐演居住在菩薩山的那波人不同,現在在謝府門口擡轎子等着的都是老夫人叫來的唐家老管事。

“您就在這邊稍等,咱們已經差人去喚唐公子和我家公子出來了。”謝管家笑眯眯的,說話語氣都十分張弛有度,可見也是個能人。

“诶,沒事沒事,這接我家公子回去的事情,到底還是我們唐家的家事,還是不叨擾謝大公子才好。”

老管事擺手,言語裏表達很是清晰,他只管接唐演,不想打擾謝寅。

可那謝管家是什麽精明人物,只掀了下眼皮,全然當做自己是沒聽見。

老管事見狀,也不好明說,遂也就跟着沉默了起來。

負責來接人的唐家老管事在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就在唐家做工,也算是對唐家忠心耿耿了一輩子,就連唐嚴致都是他看着長大的。

現在在唐家做最多的事情也就是和幾個熟稔的婆子在老夫子院裏陪老人家逗趣解悶,再或者是做些不影響的粗活。

換作以往,這種下面的雜活都是不會分派到他手上來。

今日本該是他休息,趁着這機會準備去市集買些家裏缺的柴米油鹽,結果這一去,就在街道上聽了滿肚子閑言碎語回來。

這老管事在唐家有幾十年時間,自然也比外人更加清楚唐府裏面的事情,不過三兩下,他便就從那傳聞裏面拆解出些有用的信息來——那就是有人傳唐家刻薄接回來的三公子,将人一直養在外面,是刻意要給這三公子下馬威,這三公子不忍受辱,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自己跑到了京都謝家來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一旦牽扯上了唐家的名聲,那就是件大事。

想到這裏的老管事忙不疊就回了唐家,将這件事統統告訴了唐老夫人。

後續,他便就被老夫人安排親自來謝府接回這三公子。

畢竟還是在京都裏面,排場也算是給了個足。

這次來接人,用得是老夫人那雕龍畫鳳的馬車,即便是比不得傳言裏面的描金畫銀,可也算得上是低調奢華。

做到這份上,不過是老太太想看看唐演到底是不是傳聞裏面那樣的不明事理,虛榮要面子。

要真的是的話,老太太那邊怕少不了要和唐嚴致去商讨這三公子往後的出路。

唐家家大業大,不會讓這三公子累着餓着,但唐家的家業,怕是一分都別想得到。

正想着,老管事便就聽見謝府裏面傳來一陣青年男人咳嗽的聲音。

一同由遠及近的還有幾人行走的腳步聲。

老管事擡頭,便就看見一個身穿錦紅色長袍的謝寅身後跟着一個身着墨綠色春裝的年輕公子朝這邊來。

那年輕的公子哥與唐府現在的當家主事唐嚴致年輕時有五六分的相像,剩餘的幾分則大抵是遺傳自他的母親,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可卻又不失英氣,特別唐演眼下那兩顆鮮紅的朱砂痣是最最引人注目,只一眼便就能讓人記在心上。

謝家謝寅是老牌的名門望族,即便早些年是在邊關發展的武将,可近幾年也都是在京都裏面呆着的,可以說是氣質絕塵奇佳,且謝寅自父母過世後便就多病,大抵是這緣故,他肩膀又窄又瘦,每回咳嗽都會下意識弓腰,看起來很是病弱。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站在謝寅身邊的唐演。

原本老管事以為自己會在謝家看見一個做事小心翼翼,沒有半點氣質可言的唐家三公子。

而此時唐演的出現,卻是狠狠給了他一擊。

不僅并沒有半點畏首畏尾的形象,相反,這小公子還長得與年輕時的老爺最為相似。

身若松柏,眼如墨池。

除此之外,小公子一舉一動之間全部都是落落大方,沒有沾染半點邊陲小城的沙土氣,一眼看過去便就能讓人平白無故生出幾分好感。

哪裏有半點傳聞裏面所謂的乖張暴戾,不敬師長的惡霸模樣?

那分明就是有心人看不慣唐家,要往他們唐家的小公子身上潑髒水!

訝異不過幾秒,老管事也就立馬為京都街坊裏的不實傳言做出了解釋,唐家老太爺對他有恩,他自然是指望唐家人好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老管事幾乎就已經蓋棺定論了。

是啊,往年老爺夫人也沒少往安河鎮上給三公子砸銀兩。

即便是不在京都,能養出這樣的孩子,也實在是不足為奇。

“三公子。”老管事顯然對唐演是極其滿意的,他抱拳略微俯身行禮,“我是老夫人派來接您回府的,還勞請三公子上馬車,同我一并回家吧。”

可唐演卻在老管事話音剛落時突然駐足。

這動作讓老管事眉心一跳,暗道不好。

該不會這長相氣質都是裝出來的,私底下還真和傳聞裏面別無二致吧?

要真是這樣,可就可惜了這三公子一張好臉了。

“您是祖母派來,不是母親派來的……?”唐演開口,聲音裏面還帶有些遲疑。

聽見不是吵鬧要金馬車,老管事倒松了一口氣,不過心裏倒生出了一些疑惑。

這老夫人派來的,和大夫人派來的,能有什麽不同?

“是老夫人聽說公子來謝家做客,惦記公子剛回京都還尚未拜見家中長輩就先入了京都,感覺實在是有些于禮不合,才特意派我來謝家接人,公子,請吧。”

唐演站在謝寅身側與謝寅對視一眼,再猶豫片刻後,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點點頭,随後又将視線放在了老管事身後的馬車上。

老管事本就還在提心吊膽這小公子要提出什麽無理要求,現在見他打量馬車,一顆心更是懸了起來,唯恐對方下一句開口就是要金馬車。

“祖母的馬車好是好,不過到底還是家裏長輩的馬車,我這小輩是不能随意登上去的。”唐演說:“管事伯伯,這馬車我不能坐,我跟在馬車旁邊走吧。”

老管事一聽,頓時驚道:“那如何使得!”

這算得上是老一輩裏面的規矩,以往朝中對禮儀尊卑一事看得極重,就是馬車這樣的東西都要分的一清二楚。

要早上幾十年,這小輩要錯上了長輩的馬車,定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過自從先皇登基後,這項規定也就慢慢弱了下去。

可到底還是執行過一段時間的規矩。

像是老管事這樣的唐家老人,瞬間就因唐演這句話将對唐演的好感度拔到了頂尖。

誰說他們家在外面的小公子不懂事,是個不學無術的街頭混混?!

呸!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

街頭混混能長得這樣清秀英氣?!

街頭混混能這麽懂規矩知人心曉進退?!

唐演注意到老管事眼中情感的變化,悄悄将手背在身後對謝寅比劃了個成功的姿勢,他刻意偏過頭,朝着謝寅露出了一個示意對方安心的神情。

謝寅見狀,從後也走上前,再一把用手包住了唐演剛才還在偷摸對他耀武揚威的手指,握住唐演的手成拳後,才默默收回手來。

“你是忘了這幾日的經歷了,走回去?”謝寅聲音有些懶洋洋的,還帶有一些因咳嗽撕扯聲帶的沙啞:“你要是走回去,怕京都明日又要可勁兒戳你脊梁骨。”

“我讓人安排馬車,你坐謝家的馬車回去。“謝寅說:“謝家好歹到現在還沒散,你要是想,謝家還能是你的後盾。”

說完後,謝寅還又接連咳嗽了幾聲。

唐演還沒來得及感受手裏面的溫度對方便就優先抽走,君子之交也莫過于此。

不過想到自己此時這具重生過來的身體還尚未及冠,便又覺得釋然了起來。

謝寅剛才說出來的話還是讓唐演有一些觸動的,這原本并不是他需要謝寅表現的一環。

在原計劃裏,唐演至多只要求了一句謝寅能否替他撒些謊,說是在菩薩山上的人對他諸多要求還虐待,他實在是看不過眼才将他接回來。

可現在謝寅兀自加戲,還安排了謝家的馬車送他回去,又說“謝家是他的後盾”這樣的話。

唐演分不清楚謝寅這是好心還是其他什麽,但對方對自己的幫助卻全部都是實質存在。

回想起來前世李昭對謝寅的評價,不外乎是此人天生心善,即便是占了小将軍的名號,身上卻沒有半點的肅殺之氣,反倒讓人與他相處時,如沐春風,只可惜……

往往在這個時候,唐演就會看着外面的風景接嘴:“可惜英年早逝。”

只可惜啊……

唐演垂下眼眸,他看着地面上交錯的青石街道,腦中又一晃而過半年前自己回想起來的那些前世片段。

謝寅将他從生死一線中拉回來,用僅剩幾個月的生命同他對賭,結果賭局還沒出來,他便就已經先走一步,而謝寅也自此以後,成了唐演醉酒時見過清醒時不熟的恩人。

如果後面不是李昭的拉扯,唐演甚至不會關心這人到底姓甚名誰。

回想到安河鎮裏謝寅對貪官污吏的追查,又聽着耳邊謝寅時不時會傳來的咳嗽聲,唐演略微偏頭。

過了會兒,他便就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微微握緊了拳頭。

少年才開始生長發芽的身體現在不過到謝寅肩頭,夕陽落在少年眼中,将少年眼中堅毅的火燎成了熾熱的火原,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謝寅,我想讓你活。”

【作者有話說】:開始了開始了,唐小黑花又開始對謝白月光說左說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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