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告狀·三

第27章 告狀·三

“來,來信?”唐若兒面露遲疑。

胡璇櫻不常過問後宅小事,除非是宴請賓客這樣的事情她會出面,其餘都是唐若兒在掌管。

若是唐演來信而下面無人來上報,那問題就只能是出在下人和唐若兒的身上。

唐若兒一雙美眸在眼眶中打着轉,怎麽也想不出來要怎麽反駁唐演的這番話。

來信?

早年唐演确實是來過幾封信來唐家,可那些信件上面描寫種種,唐若兒是定然不能讓唐府中的人曉得的,不然早幾年她在唐家人面前摸黑唐演的事情就會被揭發的一幹二淨。

在過去查家送來的信件來看,這唐演分明就是個好拿捏的,怎麽現在見到本人,簡直就和換掉了芯子一樣難纏。

唐演見狀,便立刻接嘴:“是啊姑姑,早年我給唐家來過信的。”

“唐家從未收到過你的信。”胡璇櫻适時說,眼裏已經染上了冷意:“聽人所說,我與你父親都以為你在安河鎮過瘋了,玩傻了。”

這話明晃晃就是說給老夫人聽的。

名聲二字對老夫人來說是根本,是底線,誰要是拿唐家人的名聲造次,那這個人,必然是要被狠狠懲戒一番的。

過去唐家內宅不過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才會給唐若兒這樣好的生活,現在眼見着對方欺上瞞下都要騎到自己腦袋上作威作福,還挑撥他們唐家的關系,那這面子,縱然是老夫人要給,胡璇櫻也是不會答應的。

胡璇櫻說這話,就是為了提醒老夫人切莫在這件事上犯糊塗。

幾十年的婆媳,老夫人怎麽能不知道兒媳想說的話。

她緊皺眉,将無比失望的目光落在唐若兒的身上卻沒有開口。

對上這視線的唐若兒心裏咯噔一聲,知道這次的事情真真是鬧大了。

只見唐若兒将手捂上心口,身形搖搖欲墜,仿若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她肩膀顫抖着,再是哭哭啼啼俯身對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母親,若兒來唐家數十年載,一直恪守本分,清楚知道母親的恩情。外頭的人都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母親與父親當年願意将若兒與一雙兒女接回唐家也是母親仁慈,如今這件事若兒确實是不知是何情況,有口難言,方才女兒便就說過,女兒可自請離去。”唐若兒說。

“只求嫂嫂給若兒一點時間,待文哥兒回來,便就立刻離開唐家回族裏去,再也不回來。”

一番話,可謂是感情牌打了個幹淨,順帶還帶上了胡璇櫻這個嫂子。

仿佛不是她做錯事,而是胡璇櫻不講道理,非要趕走她似的。

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蓮花啊!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還能看不出來她心裏的那些聊齋?

唐演心裏直冷笑,可面上還是不顯露,視線在胡璇櫻與唐若兒身上轉了又轉,像在猶疑。

不等老夫人發話,唐演就有些遲疑地對老夫人說:“祖母,姑姑既然說自己當真不知情,那為何不現在将接觸到那些事的下人們都叫來審問一番,下面的人總不能是平白無故的陽奉陰違,現在母親和姑姑都在,我們也不好平白污蔑姑姑清白。”

說着,唐演還十分“貼心”地低頭看向地上哭着的唐若兒。

“姑姑,要是真相查出來,您也不必背黑鍋,也不必離開了。”

明面是相信了唐若兒的話,實際上卻是将唐若兒給架到了火上炙烤。

現在在場的四人中,真正“不知道”唐家後宅諸多小事都是經唐若兒手的只有唐演一人,他現在要提出這建議看上去倒是合情合理。

可現在老夫人和胡璇櫻不召見下人,不過是給唐若兒留最後一張遮羞布。

而唐演現在的提議,就是将這最後一層遮羞布揭開。

他步步緊逼,句句聽上去都是來自于一個對府中事事皆是不知情況的人,可偏偏又句句直中唐若兒命脈,直接将唐若兒給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上。

唐若兒雖然不明白為何這小畜生與安河鎮上來往書信上描寫的一點不一樣,但卻也從未想過自己面前這具身體是前世重生回來朝她索命的厲鬼。

反倒是胡璇櫻,意味深長地多看了好幾眼站在旁邊的唐演。

少年不過十五,盡管是窄肩細腰,氣度非凡,但從袖口中露出的一小段手腕卻無比纖細,簡直就好像是骨頭上好不容易充盈上了幾塊肉,可見過去的生活确實并不太好。

胡璇櫻回想這麽多年自己和唐嚴致一直聽唐若兒的鬼話,真以為這孩子在安河鎮為非作歹,憎惡唐家,這麽多年從未過問便就感到一陣難堪。

想她胡璇櫻聰明了大半輩子,這回竟然是在唐若兒這個蠢貨身上栽了,胡璇櫻面對唐若兒的賣慘和柔弱也就沒了半分憐憫。

在看了眼主位上的老夫人後,胡璇櫻朱唇輕啓:“去,把負責和安河鎮聯系的下人都給我找來。”

老夫人張嘴,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唐若兒是她親手帶大不錯,可并非是唐家真正的血脈,要真因為唐若兒鬧得家宅不寧,也确實是應當要長點教訓。

老夫人半阖眼,又開始重新盤玩手中佛珠:“老大家的,這件事,你要好好查個清楚。我累了,你回你的院子審問去吧,等到結果出來,你派人來告知我一聲就是。”

說罷,老夫人便就起身離開。

眼見自己賣慘對老夫人也不管用,唐若兒這回是真慌了。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可以離開唐家,就是為了引起老夫人的憐女之心,可現在老夫人卻說自己要走?

要她離開唐家?不可以!

她還什麽都沒有得到呢,怎麽能就這樣離開唐家!?

這回唐演是打唐若兒一個措手不及,從京都開始傳言唐演去投奔謝家的時候,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按照是她的安排來,現在她更是不知道應當怎麽做才能洗清楚自己身上的這些罪名。

說是回到族中,她在唐家過得好好的,有人巴結有人讨好,好端端地回族裏幹什麽?

那不就是被人趕出去的!

外面的人有多麽勢利眼,唐若兒當然知道。

眼見老夫人就要離開,唐若兒猛然起身,一把抓住站在旁邊的唐茉茉,再心下一狠,狠狠扇了唐茉茉一個巴掌。

鮮紅的巴掌印頓時霸占了唐茉茉半張臉。

不等她反應過來,唐若兒就痛罵出聲:“是不是你!?平日跟着我呆在後院裏面的人只有你!是不是将你表弟送來的信件全部都扔掉了!”

唐茉茉自小開始可以說是錦衣玉食,哪裏真正挨過唐若兒的打,這一巴掌讓她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自己母親在瘋狂地使眼色,她才恍然大悟。

“嘭”的一聲,唐茉茉便就哭着跪在了但唐若兒的腳下。

“娘!娘!都是女兒一時糊塗啊!女兒之前确實看見過安河鎮的來信,但女兒見您日夜忙碌,又擔心要是表弟回來,會搶了我和弟弟的位置才會如此啊!”

“你當真是糊塗啊!你表弟是唐家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以後是要分唐家家産的,你和文哥兒都是我的孩子,即便是他回來了,該是你們的還是你們的,不是你們的你們也拿不到啊!”

唐若兒哭着,手上還不斷敲打着唐茉茉的身體:“你向我認錯有什麽用,快,快去向你表弟認錯,要是他不同意,哪怕是我離開唐府,你也不必跟來了!”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戲。

唐演看着突然朝唐茉茉發難的唐若兒,心裏想的卻是難怪上輩子唐家會陰溝裏翻船。

從胡璇櫻來看,唐家裏的人根本就不在意這後宅陰私,再如何,唐家人也多是光明磊落之輩,誰能有唐若兒這樣的劍走偏鋒和殺伐果斷。

死到臨頭了連自己女兒都能利用上,最後置之死地而後生。

真是厲害啊。

有了唐若兒的這句話,唐茉茉當即就跪着朝唐演這邊挪着膝蓋撲了過來。

唐演嫌棄地往後退了小半步,生怕被她抱住。

“弟弟!弟弟!是表姐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害得你求助無門,是表姐錯了,你千萬不要錯怪我娘,”

唐茉茉大概也察覺到了唐演的動作,撲過來的動作一僵,險些直接頭朝地磕了下去。

她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向了唐演,結果卻正對上了唐演眼中一晃而過的厭惡與嘲笑。

這明晃晃不加以掩飾的情緒和剛才在老夫人與胡璇櫻面前表現出來的純良無害實在是大相徑庭,恍惚間讓唐茉茉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可當唐茉茉再次觀察的時候,還是對上了唐演垂下眼睛時遮瞞住的那幾分譏諷。

他真的是故意的!!

這認知讓唐茉茉感到遍體生涼,怎麽可能呢?

他一個鄉下來的小畜生,怎麽能知道京都裏面發生的事,又怎麽知道自己和母親動的手腳呢?

唐茉茉的腦子亂極了。

是大夫人告訴這小畜生,要利用這小畜生來扳倒自己娘的?

還是老夫人?

唐演必然是不可能自己知道,肯定是府裏面有人告訴了這小畜生,故意借用這小畜生想趕自己和母親走!

唐茉茉越想,越覺得這就是正确答案。

可即便是想出來了,她又能怎麽樣?

今天唐演已經把自己和娘親逼迫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地步,要是不表态,怕是等書院放假,自己和娘親就要被趕出去了。

她不要被趕出去。

她不想頓頓喝粥吃糠咽菜。

她不能被趕出去!

絕對不能!

想到這裏,也不知道是哪裏鉚上來的勁兒,唐茉茉猛然從地上爬起身,對着唐演喊道:“表弟,這事是表姐不對,若是表弟不肯原諒表姐,表姐唯能以死謝罪了!”

話音剛落,她便就猛地朝一旁的柱子撞了過去!

“啊!”

“茉茉!”

“小表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