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我們仨在外面逛了整整一天，中午湊合吃了快餐，挨到晚飯的點實屬不容易。不過唐心倒是滿臉笑容，對于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感到滿滿的好奇。
入夜，秋風瑟瑟，月光泛起點點漣漪。
從沸騰魚店出來，何璐央求要去吃串，說是沒吃飽，不喜歡魚腥味。為了唐心讓何璐迎合我們的口味，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家夥扯了扯我的手:“我也想吃。”
還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這個點應該還沒開門。”我對着何璐說道，“就老地方的串能吃，別家店的我可不放心讓你倆吃，吃壞肚子我明天得被記曠回家照顧這小家夥。”
唐心仰頭望着我，水靈靈地大眼睛眨着，小手還動不動的晃悠來晃悠去，我能感覺到他自從有了魚，世界都變得好美麗。
“唐心你怎麽這麽開心呀？”我戳戳他肉嘟嘟的臉蛋，“是不是覺得沸騰魚是這個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我永遠忘不了唐心吃沸騰魚，辣的直跳腳的模樣，眼淚留在兩頰，嘴裏還“嘶嘶嘶……”的發出聲音別提多麽可愛了。
唐心輕輕點頭，臉色紅的就跟小蘋果一樣，拉着我的五指攥的緊緊的。
何璐瞧着唐心精致的臉孔，噗哧一笑:“蛋蛋你撿着寶了，唐心真可愛~”
看着某人色眯眯的樣子，我推開那只狼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何璐也不管我說了些什麽，自顧自的騰出手捏了捏唐心露在外面的耳朵：“既然我們唐心小朋友都發話了，蛋蛋姐姐不得不從命了是不是？”說罷笑眯眯的攬住我，半帶着撒嬌語氣，“蛋蛋姐姐我知道有家店既衛生又好吃，而且周圍還不嘈雜，氛圍還很高雅！”
我蹙着眉頭：“你确定這是賣燒烤的地方？”
何璐笑的心虛：“嘿嘿嘿……你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麽？”
的士上，何璐搶着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側頭跟司機大叔說了悄悄話，我翻了個白眼:“早晚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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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個驚喜嘛~待會兒姐姐請客，不許跟我搶，不許裝大頭！”
“知道了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何璐說的地方，然而我卻不争氣地仰倒在唐心小肩膀上呼呼大睡。
“姐姐，我們到了。”唐心将目光從車窗外移回，推了推朦胧地我，“璐姐姐她先下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唐心審視周圍環境，見我下了車立馬抓住我的手。
而我，想也沒想，拖家帶口的頂着鳥窩頭就推開了店門，卻忽略了滿牆争先恐後的向日葵。
“這邊這邊。”何璐已經坐在位置上沖我招手。
我帶着唐心坐在她的對面：“這難道不是喝咖啡的地方麽？”
只見何璐嘴巴張大，試探的表情仿佛在說為何我沒有生氣？
我笑了笑，我還不至于因為被騙過來喝咖啡生氣的好吧！
“喝點什麽？”我想給唐心展示自己的另一面，想告訴這個小家夥姐姐也有淑女的時候。
結果何璐從菜單板上探出一只腦袋：“其實這裏的串還挺好吃的……”
我扯過菜單板：“行了吧你，就算這裏有串，我也不好意思點。”
何璐吐了吐舌頭，低頭在桌子上畫圈圈，我狐疑的看着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安靜？
“您好，這是我們店周年慶送給客人的免費卡布奇諾。”
三杯熱氣騰騰卡布奇諾被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端到桌子上，指肚飽滿指甲規整，就連聲音也帶着溫暖的感覺。
我的目光從何璐身上移開，自然的投向這個站在桌邊的服務生，禮貌性的說了聲：“謝謝。”擡頭看向服務生的瞬間，整個人徹底石化了！石！化！了！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個沖我微笑的男生，是我日思夜想，魂牽夢繞過的男神——顧以安。
當時的我特別想要潇灑地點單，可是身體僵硬，腳尖發顫以至于整個人都他媽的跟電擊了一樣動彈不得。
最後還是何璐解救了這尴尬糟糕的氣氛：“請給我兩個草莓蛋糕。”轉而問道，“唐心，你想吃什麽？”
唐心有些擔心的握住我的手指，見我一動不動，輕呼了一口氣：“哥哥，可以給我一個提拉米蘇嘛？”
“當然可以。”顧以安溫柔地笑着，“還需要點什麽嗎？”
明明就是對着我問的，明明側頭對我溫暖的笑着，明明在學校裏根本就看不到這樣溫文爾雅的顧以安，明明在學校只有遠遠的看着他蹙着眉頭專心畫畫的樣子，明明……
卻動彈不了啊！
唐心的嘴角微翹，不着痕跡的說：“我想我姐姐應該不需要了，謝謝你。”
顧以安微笑點頭，然後抱着托盤走了。
我壓低聲音，眉毛上揚：“何璐給我解釋！”
“這就是……”
“你下句話最好別說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
唐心一貫沉默地喝着卡布奇諾，時不時地朝我這邊看上一眼。
何璐笑容稍稍收斂:“是了，這就是我給你的Surprise……”
“何璐你真的是！”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不主動點，我看着都覺得郁悶，你不告白怎麽知道人家顧以安會不會考慮你呢？告白了還有10成的把握！”
“放屁！”何璐的詭辯讓我着實招架不住。
“你家唐心還在這呢……”
我趕緊捂住嘴巴，偷瞄了一眼顧以安，嘴角露出竊喜：“我只能說我就算告白了也只有被拒絕的份啊，就我這個噸位我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何璐一臉看透我的表情揮揮手:“切，別裝生氣了，剛剛那麽近距離觀察了你的男神，是不是覺得此生無憾了？”
我佯裝生氣被何璐揭穿後，真實面目顯露出來，身體格外激動地向前傾:“當時我整個人都蒙了，你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低頭看到了玻璃桌上的倒映着雞窩頭，目瞪口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我……我就是以這個狀态見了我朝思暮想的男人？”
何璐點點頭：“不過看樣子，你男神還真對你沒印象，分明都在一個學校裏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心望了我一眼，繼續默默嘬着卡布奇諾。
我把整個頭都埋在桌子上，以表達我的崩潰！！！
“姐姐……”唐心推了推我，小腦袋湊近，大眼睛裏有些水潤的質感。
我歪臉看着唐心，覺得這一切都歸功于自己太擰巴，太糾結。
“……卡布奇諾要涼了。”小家夥把卡布奇諾往我臉邊湊了湊，剛巧不巧能感受到他有些冰涼的手指，我想也沒想就握住了一根，“怎麽喝了咖啡也還是這麽涼？”
他突然把我的手指掰開：“姐姐快喝吧。”
我振作起來，喝了一大口卡布奇諾。此時顧以安正端着甜點上桌，我用餘光偷偷瞄向他，只見一張幹淨的臉龐湊過來，他微微躬着腰，我與他大眼瞪小眼，誰知他竟溫聲笑了起來：“我們認識麽？”
何璐在桌下踢了我一腳，我趕緊放下杯子：“不認識不認識。”
“眼睛睜那麽大，不會累麽？”他把草莓蛋糕放在我跟前，“我沒有那麽吓人，你這樣子會讓我家老板誤會我欺負了至高無上的客人。”
“不是不是的！”我慌慌張張地解釋，只要是顧以安就連開玩笑都是那麽的帥。
“那方便告訴我，你們是哪個學校的麽？”
看着那雙幹淨的眼睛，我一時語塞。
唐心和何璐互相對視了一眼，何璐搶先說道：“帥哥學長，感情你這是要追我家妹妹麽？”
他也不生氣，笑的好看：“學生證打八折。”輕吟，“不過，我猜想你們放假出來玩應該也不會随身帶着學生證。如果方便可以告訴學校的具體地址，那麽這一單能打八折。”
何璐痞氣十足的揚起下巴：“你怎麽就肯定我們是學生呢？我妹妹可是為人母的人了！”
我看着那兩個配合演出的傻帽，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蛋糕裏。可是顧以安不以為意，他爽朗一笑：“你們都挺年輕的。”
何璐好像跟安靜的顧以安杠上了，不知進退的說了聲:“謝謝誇獎。”
顧以安不置可否的笑笑，臉上頗有些嚴肅的神情，一板一眼的說:“我再确認一遍您真的不需要打八折麽？”
我把何璐之前踢我的那一腳成功送了回去，低吼:“別沒正事！”
好在何璐乖乖聽話，有所收斂最後報上了她的學校，沒有出賣我。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看明白，其實一個人喜歡不喜歡你，你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不甘心接受這個結果。
這一次的相見注定了我和我的男神真的無緣，我從未見過顧以安陽光爽朗的一面。在我印象裏的他是安靜腼腆的，寵溺的笑容也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臨走前唐心說要上一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顧以安，他将一個小紙條塞給我，上面寫了一串數字。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空讓你弟弟打這個電話吧，他說他對咖啡很感興趣。”
我特別驚訝地指着唐心，正當想要問什麽就被小家夥攔截，他巴巴地看着我:“姐姐，我可不可以給這個大哥哥打電話啊？”
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為此看着兩個人只好點點頭。
顧以安彎下腰，雙手扶着腿上：“唐心，我是顧以安，很高興認識你。”
“以安哥哥，唐心也很高興能認識你。”他的小虎牙隐藏在嘴唇的深處，笑不露齒樣子多了一份提防。
顧以安直起身子，目光看向我，溫文地笑笑：“大概是血緣關系吧，你弟弟真漂亮。”
我羞紅了臉頰，這句話的意思我還是知道的。
告別了顧以安，我們站在咖啡店的公路邊上打車。
從出來以後，唐心一直憋着不說話，而我仍然在極大的喜悅裏無法自拔，甚至高興的踮腳：“唐心你簡直就是我的小福星！這是顧以安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何璐嘆了口氣：“傻孩子，這次你可真得謝謝唐心。你家唐心聰明到都把顧以安的手機號要過來了，甚至還找好了借口，你說你怎麽一點志氣也沒有？盡沉浸在這點小幸福裏無法自拔呢？”
我愣了幾秒鐘，轉頭看向唐心，他背對着我沒說話，神思仍呆呆地望着咖啡店外被顧以安用畫筆渲染的向日葵裏。
我拉住唐心的手:“別看了，車來了。”
唐心回過身對着我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 * * * * *
幾經波折，終于把何璐送到家，我和唐心拖着疲憊的身子坐在自家的沙發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一雙小手戳戳我的腰。他也不說話，乖巧地給我倒了一杯水，今天一天我都被這小鬼感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接過水杯，讨好的眼神看着唐心：“我們看完恐怖片就睡覺吧？姐姐明天還要上學。”
他垂下眼看着我:“要跟我一起睡麽？”
我滿臉疑惑:“對啊，你不是說過你害怕一個人看恐怖片麽？”
唐心握緊拳，定定看了我好半晌:“可是我今天晚上不太想看電影。”
我呆呆地舉着水杯，竟然被拒絕了？
而且……
這一次我确定我沒有看錯。
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散發出一種讓周遭的空氣瞬間結冰的寒氣，伴随在他黯淡的臉上越來越明顯。
唐心捂住眼睛，湧上鼻音：“我好累……”
難道是小孩子耍脾氣麽？他是不是想媽媽了？
我輕輕擁住他，這讓唐心封印很久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湧出，熱辣辣地低落在我的皮膚上:“是不是想家了？”我問道。
他的背脊一僵，緩緩搖頭:“我害怕……”
“害怕看恐怖片麽？”我想要放開他，看着他的表情才可以安心，誰知唐心悶悶地嘆了口氣:“沒事……”
難道他還對白天動物園的事情心有餘悸？我輕輕拍着他的背部:“我不會不要你的，即使你又犯了相同的錯誤，我也會原諒，不管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
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小朋友，僅靠着我的安全感不知道可不可以平靜？但我知道，我是唐心在中國唯一親近的人。
“以後可不可以只對我好？除了……叔叔阿姨璐姐姐……可以不可以把我也算上……”唐心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懷抱裏，固執地重複，“以後可不可以只對我好？”
即使唐心中文表達能力沒有那麽精準，即使“只”這個字根本不是這麽用的，但我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害怕我不管他。
動物園的事情他表面上沒有什麽，其實內心擰巴着呢。
“傻瓜，在姐姐心裏你已經是我的弟弟了，你是我的家人，是最重要的人。”我安撫着唐心，過了差不多一分鐘，一直不曾動作的唐心遲疑地擡手，慢慢地回摟我。
這個別扭的孩子啊……
“其實姐姐也沒有想要強求你，咱們今天不看電影直接睡覺好麽？以後我們可以商量着來，唐心要是有不喜歡的東西要告訴姐姐，就像今晚一樣不要覺得不看電影就是自己做錯了，好不好？”
過了很久很久，唐心才如同螞蟻一樣，細微地颔首。
我看着唐心進了房間，再三确認道：“真的不用姐姐陪你睡麽？”
唐心停在那裏，背對着我緩緩地搖了搖頭，随後房門被他關緊。
……
淩晨醒來，下樓喝水，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少了，早晨看到唐心時才想起來，原本插在花瓶裏的向日葵卻不翼而飛了。
“向日葵枯萎了，我把它埋在了院子裏，明年會不會長出很多很多的向日葵？”
這是唐心的理由，有點天真爛漫，我不忍心破壞孩子的童年笑着摸摸唐心天真的臉蛋:“會的，會長出一個又一個的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