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完結
完結
——番外·睡覺——
陳窈是一個相當自覺的人,上次邵季舒來她家住的是哪間房,這次她照樣讓他住那間房。
房子很大,總共有三層,二樓住人,有很多空房間,邵季舒就住在陳窈隔壁。
晚上的時候陳窈把房間裏的燈關掉,拉上窗簾,房門反鎖上,準備睡覺。
房門被敲響。
她吓得縮進被子裏,身體都在發抖。
她膽子小,其實受不了一個人住,特別害怕晚上會有奇怪的東西來找她。
敲門聲還在繼續,陳窈怕的一動不動,她悶在被子裏,顫聲問了句:“邵季舒?”
沒有人應。
陳窈摸索着打開床頭燈,看着房間裏沒有被臺燈照亮的黑暗角落,還是有點害怕。
她踩着拖鞋,雙腿發軟的跑去開門,“你有什麽事情嗎?”
門外邵季舒懷裏抱着一個枕頭,他将臉貼在柔軟的枕頭上,表情顯得有幾分無辜,走廊上的燈亮着,他擡手比劃。
【我想和你一起睡。】
陳窈嚴厲拒絕:“不可以。”
邵季舒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抿起紅豔的唇,長睫撲閃,像在陳窈心尖上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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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窈說:“我不能跟你一起睡。”
邵季舒縮了縮肩,下巴埋進懷裏抱着的枕頭裏,他又比劃。
【我一個人睡害怕。】
陳窈:……
陳窈也怕,但是她總覺得和一個男生睡在一張床上,不好。尤其是,這個男生對她還有企圖。
她繼續搖頭:“不可以。”
邵季舒強勢霸道慣了,見幾次跟她說都沒用,冷硬着眉眼勾上她的肩,攬着她直接進了房間,并反手關上了門。
他直接帶着陳窈就往她床上一躺,關上臺燈,拉着被子把陳窈裹住,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窩,閉上了眼。
陳窈:……
陳窈怎麽都不會想到邵季舒會這樣!
她嘗試着跟他講道理:“邵季舒,我們都不是小孩子,男生和女生睡在一起,這樣……”陳窈撐着胳膊想從他懷裏出去,起身時看到了邵季舒的睡顏。
月光從窗簾縫隙爬進室內。
邵季舒一動不動,手臂箍在她腰上,呼吸平穩,像是睡熟了,原本淡漠的眉眼舒展開,十分安心的模樣。
他眼睛底下有淡淡的烏青,像是很久都沒有睡好覺了。
他原本就生的十分漂亮,帶幾分雌雄莫辯的美,此刻睡熟竟然陳窈看的移不開視線。
她心跳忽然加速。
陳窈忍不住,慢慢的靠近他,輕輕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心底忽然漫出甜蜜。
原來談戀愛是這麽美好的一件事啊。
光是看到他,就覺得開心。
——番外·男朋友——
邵季舒像是認定了她,非要賴在她家,陳窈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家?”
邵季舒垂着眼睛不說話,無聲透出委屈。
他擡手在空中比,【你說你要我的。】
陳窈還記得,在此之前邵季舒這個人有多暴虐,他甚至都有膽子打死一個人,最開始對面對她也是強勢又霸道。
可是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軟噠噠跟她……額,算是撒嬌?
她難得強硬,“可是過幾天就要過年了,你總得回家。”
說到過年,陳窈又難過起來。
她家裏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又過什麽年呢?
夏天的時候沈卿譯告訴她,再難過的事情時間都會抹平一切,她總有一天會忘記。可是現在冬天,她想到媽媽的死,還是會難過。
和邵季舒分開的時候也難過,分開一個多月,也還是沒有忘記。
陳窈垂下腦袋,有點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還住在從小長大的房子裏,媽媽的氣息似乎也在,可是她的人卻永遠地消失了。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陳窈終于承受不住一般,把臉埋進手心,嗚咽着哭出了聲。
邵季舒把她抱進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他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能讓陳窈開心起來,能做的唯有陪伴。
陳窈埋在他懷裏,輕輕地問:“邵季舒,你……你為什麽喜歡我啊?”
邵季舒摸她頭發,眼睛裏流露出疑惑,随後淡淡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可笑。
陳窈說:“我膽子又小又懦弱,其實一點也不好。而且,我那樣……你真的不生氣?”
那樣指的是她回京市,和邵季舒說再見。
邵季舒攬着她,打開了手機,慢慢的打字給她看。
“我喜歡你膽子小,也喜歡你懦弱。”
最喜歡的是你的溫柔。
“窈窈。”
陳窈看着手機屏上的這兩個字,臉竄的通紅。
她仿佛都能想象到,要是邵季舒會說話,喊出這兩個字來,聲音會是如何眷眷動聽。
他低頭親了一下她軟軟的臉頰。
“我是你男朋友嗎?”
陳窈周圍都是他的氣息,看着屏幕上的這行字,抿起唇,悄悄地擡起眼睛看他。
邵季舒垂眸盯着她看,表情認真。
她點點頭。
——番外·過年——
邵季舒是個盡職盡責的男朋友,除了有點粘人之外一切都很好,過年前幾天他走了,回家之後每隔一會兒就給陳窈發消息。
除夕晚上,陳窈一個人坐在家裏看春晚,邵季舒給她發消息:【睡了嗎?】
陳窈:【還沒有。】
電視上放着小品,陳窈看的提不起一點兒勁兒。
她朝窗外看,能看見空曠別墅區外有人放煙花。
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為她開。
手機又震動。
邵季舒:【開門。】
陳窈意識到什麽,快步跑去開了門。
她家大門外,邵季舒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院門前朝她伸出手。
陳窈朝他走過去,邵季舒一把抱住她。
身後煙火盛開,天空綻開大朵大朵絢爛的煙花。
他抱着她看煙花,手指比劃着問她:【喜歡嗎?】
“你放的?”陳窈眨眨眼。
他颔首,笑得有點驕傲。
她以前看到有男孩子為了追女生,為她放煙花,為她唱情歌,那時只覺得庸俗,可是現在……
陳窈攬住他脖子,踮起腳,第一次主動親他:“我喜歡!”
邵季舒低啞的笑,大約是太過高興,竟都忘了抱她。
陳窈說:“你能來陪我過年,我真的很開心!”
看着煙花,陳窈有一瞬間在想,其實和伴侶之間有愛情,也未必是壞事。
至少,她現在和邵季舒在一起,就完全想象不到和一個自己沒有那麽喜歡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喜歡上你,于是所有人都索然無味。
——番外·選擇——
第二天祁白垂頭喪氣的來陳窈家,陳窈給她倒茶,問她:“你怎麽了?”
祁白搖頭晃腦,眼下黑眼圈濃厚:“昨天晚上有人放煙花,小區保安跑去跟我爺爺講,我爺爺一聽就覺得是我。”她擡起手,撸起袖管:“他抽了我半夜!”
陳窈往邵季舒身邊坐了一點,擋住祁白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啊……”
祁白抱怨了許久,忽然翹起二郎腿,問邵季舒:“喂,你們這種不會說話的人是不是內心都特別陰暗啊?”
邵季舒微微側眸看向她,眸光冷冽的讓祁白發慫。
“哎。”祁白嘆口氣:“其實我想跟那個男生分手。”
“為什麽?”
“他好看是好看,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一點都不快樂。他性格又沉悶,又不會講笑話,又不會唱歌,哎——”祁白捂着心口:“我當時腦子怎麽就進了水想去撩他?”
“他對你好嗎?”
“不知道。”祁白含含糊糊,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問陳窈:“你幹嘛要跟他在一起啊?”
她實在不懂,陳窈多樸素老實的一個人啊,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怎麽就想和邵季舒在一起了呢?
邵季舒看起來就不像是心思單純的人。
“因為我喜歡他呀。”陳窈笑眯眯。
其實對于陳窈這種膽小懦弱的姑娘而言,和一個啞巴在一起的确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而她又是性格執拗的人,一旦認定就是好多年。
可是有失去,就會有得到。
大概是從很久以前,顧和澤對她說,“他喜歡你,在乎你,愛你愛到發了瘋”起,陳窈就心動了吧。
選擇一個性格偏執的人,固然會失去很多,他沒辦法正常的去看待她和別人的關系,甚至特別粘人,很難和他建立起正常的關系。
但是他的愛給了陳窈勇氣。
這個懦弱的姑娘,也終于下定了一回決心,努力的靠近他。
——番外·手術——
邵季舒在陳窈家住了兩天又要走,這次他走的很急,接了個電話給陳窈留了一張紙條就離開了。
他回井原市做手術。
手術風險有點大,失敗之後他可能就真的一輩子都說不出話了。
這臺手術是幾年前就開始準備的,他一直沒有勇氣去嘗試。可是在看到陳窈因為他的殘缺,在別人面前小心顧忌他的自尊心時,他就很想可以說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
他性格雖然不好,可好歹也是高富帥,要是會說話,肯定很多人都會羨慕他的窈窈吧。
邵季舒這樣想着。
畢鑲浙打趣他:“你想給人家姑娘打電話就打,不想打就把手機關了早點睡覺。”
邵季舒抓着手機,盯着那串號碼看了很久,最終放下了。
他還是不願意和陳窈提起自己的殘缺。
哪怕他也有變得完整的可能性。
他想等手術結束再和她說,如果成功,那就成功。
可如果失敗,那他也不會再讓陳窈離開。
手術做了整整三個小時。
他被推出去時脖子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嘴巴被迫張着,鼻腔裏插着吸氧管。
耳邊聽到畢鑲浙說:“手術很成功。”
“你一個星期後就能拆紗布,可以試着說話。”
邵季舒閉了閉眼,心中百感交集。
其實,有些事情只要你去面對,其實也沒那麽糟糕不是?
第二天他可以吃流食,不用張着嘴,但是口水吞咽,喉管都是刺痛。
第三天的時候他見到了陳窈。
她穿着白色羽絨服,站在病房門口,手足無措的捧着花。
邵季舒坐在病床上,擡起沒有打針的左手,招呼她過來。
陳窈坐到他身邊,紅着眼睛,只知道抓着他的手,“你真的可以說話了嗎?”
邵季舒眨了眨眼睛,狹長的眼睛彎了起來。
可以了。
這麽多年和正常人的不一樣,已經消失了。
而且他還得到了陳窈。
陳窈小仙女啊,要是沒有你,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去面對這道傷疤。
——番外·說話——
邵季舒在一個星期後拆了紗布,開始練習說話。
陳窈指着窗簾,跟他說:“這個是窗簾。”
邵季舒抿唇,跟着她說:“啊呀……”
陳窈:……
畢鑲浙:……
邵季舒看她的臉色,冷着臉閉上了嘴,再不肯在她面前開金口。
他很多年沒有講過話,學起說話來像嬰兒一樣,大概是生疏久了,即便是聰敏如邵季舒,也學得很慢。
他在陳窈面前不肯發出一點聲音,陳窈逗他:“你叫我呀!”
邵季舒晲她一眼,擺明了被她氣到了。
陳窈說:“我媽媽喊我小名幺兒,你也可以這麽叫我的。”
邵季舒喉結微動,陳窈眼睛亮了亮,等着他喊她。
邵季舒再次閉上嘴。
哼。
誰叫她嘲笑他。
等到他流暢的說話,已經是高三開始了。
陳窈在京市念高中,他留在井原市,能完整地喊出陳窈名字的那天,邵季舒給陳窈打電話。
電話一響,他說:“陳窈。”
聲音冷淡疏離,客氣又官方,但是很好聽。
陳窈一愣,問:“你是誰?”
邵季舒說不了完整的話,挂斷電話,給她發微信:【你老公。】
陳窈回了一串省略號。
他又發微信:【叫邵季舒哥哥。】
陳窈正不明白他想幹嘛,又一個電話打過來。
陳窈接起,無奈:“邵季舒……”
他喊她:“陳窈。”
“嗯?”
他說:“叫。”
陳窈覺得電話都燙手,哎呀邵季舒怎麽這個樣子呢?他跟她是同學啊她怎麽能喊他哥哥?
陳窈沒有叫。
邵季舒冷笑了一聲:“陳窈。”
陳窈咬咬唇,心想他什麽時候這麽執着于一個稱呼了?
電話那端的人還在說:“陳窈。”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在催她。
“……邵季舒哥哥!”陳窈閉上眼,大聲喊。
電話那端沒了聲音。
邵季舒捂着心髒,任由手機從二樓摔下去。
媽的。
萌死了。
——番外·成人禮——
高三學習很忙,陳窈熱愛學習,更是将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
邵季舒則是清閑,時常從井原市到京市看她。
成人禮那天,陳窈他們班女生們穿漢服,男生們西裝領帶酷的不行。
主席臺上領帶學生代表講完話,臺下學生們手牽手拍照留念。
好多男生圍在陳窈身邊想給她表白。
陳窈一一說道:“不好意思呀,我有男朋友了。”
男生表示不信。
陳窈忽然沖男生笑了起來,眼睛像月牙兒一樣彎了起來,男生臉一紅,陳窈朝他走過來,男生心跳加速。
然後……
陳窈攬住了他身後的人的胳膊,對他們說:“喏,這個就是我男朋友啦!”
大約是被人寵久了,陳窈現在也有了小脾氣,不像以前那樣對誰都軟糯糯的,說起男朋友這詞兒時,特別自信。
男生看了一眼她的男朋友。
然後沉默了。
那是一個很優秀的男生,帥的可以秒殺全場的那種,關鍵是氣質高潔,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邵季舒手指擡起她下巴,勾唇:“叫人。”
陳窈:“……”
邵季舒看了一眼那個男生,主動把陳窈攬進懷,又說:“叫我。”
陳窈受不了他的惡趣味。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在陳窈眼前晃:“叫我,哥哥給你禮物。”
“……邵季舒。”陳窈皺巴着臉,故意分開:“……哥哥。”
他把盒子放進她手心,“成人快樂。”
陳窈打開盒子,發現是一個……戒指。
她擡頭,舔着唇角,緊張的問:“邵季舒……這個……”
鑽戒很漂亮,陳窈知道它肯定價值不菲。
他挑了挑眉,若無其事的收回去,面色淡淡道:“哦,我拿錯了。”
“給你的禮物,過幾天再補上。”
陳窈知道他肯定不是拿錯了。
他可能就是想……求婚。
她點頭:“嗯,那你過幾天再給我補上。”
她才十幾歲,對于婚姻真的還……不太向往,哪怕那個人是邵季舒。
——番外·求婚——
邵季舒再次求婚是在陳窈大二的時候,他們填了同一所學校,陳窈學醫特別忙,他學經濟也很忙,兩人時常碰不到面。
大一的時候邵季舒耐着性子忍,到了大二他實在忍不了了,逼着陳窈和他搬出去住。
陳窈不願意。
都還沒結婚怎麽可以同居呢?
那是她三年來第一次違抗了邵季舒的意思,他很不高興,連去陳窈宿舍樓下等她時都拉着一張臉。
陳窈脾氣好,本來是想哄他的。
那天她和室友去外面逛街,遇到了張煜城。
這時候的張煜城西裝革履的在京市創業,他開了一家咨詢公司,見到陳窈很熱情。
他問:“你和邵季舒還在一起吧?”
陳窈拉着室友,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忽然發現自己不恨他了,時間抹平一切的傷痕,她現在心裏記得的只有甜蜜。
陳窈點點頭。
張煜城又有的沒的說了些話,又說:“你知道高中時候朱月悅怎麽死的嗎?”
陳窈下意識覺得他話裏有話,下一刻張煜城說:“她是有抑郁症啊,可也沒嚴重到要自殺,她是被人逼死的。”
他笑笑,看着陳窈的眸中仍舊帶着那種讓她惡心的驚豔。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那個人就是邵季舒。”
陳窈哦了一聲,和室友走開了。
但是下一次她見到邵季舒時,那些念頭就又從腦海中升起。
她知道邵季舒本性非善類,可是那時候他和朱月悅也不相熟,怎麽會想去逼死人呢?
他們在食堂吃飯,邵季舒把她碗裏的排骨挑走,面色自然的吃進嘴裏。
陳窈臉色一僵,那種熟悉的恐懼感又漫上心頭。
邵季舒這個人很會僞裝,很多事情陳窈都從他臉上看不出來。他吃醋的時候不會說,只是會在背地裏整人,然後抱着她怎麽親都親不夠似的接吻。他生氣的時候也不說,表情平淡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陳窈再去找他時,他會悶不做聲的把臉埋在她頸間,等她自己想明白哄他。
陳窈問起他朱月悅。
邵季舒說:“不記得了。”
陳窈垂下眼。
騙人。
他記性特別好,連她某天某個地點穿的哪個顏色的衣服這樣無關緊要的瑣事都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朱月悅?
邵季舒捏捏她的臉,哄道:“快吃飯,吃完飯我們去看房子。”
他還是要搬出去住。
他這個人強勢,他做了決定的事情,陳窈怎麽扭都扭不過來。
房子買在市中心,兩百多平,邵季舒說:“窈窈,這就是我們的家。”
他下巴擱在她頸間,攬着她的腰從五十七層的落地窗俯瞰這個城市的風景。
陳窈莫名覺得害怕。
但是她想肯定是自己的錯覺,邵季舒一向都對她很好,怎麽會傷害她呢?
她還是同意和他住在一起了。
這樣兩人像高中時候那樣,朝夕相對。
直到大二暑假,陳窈在邵季舒的衣櫃角落,發現了一堆鐵鏈和手鏈。她遍體生寒,顫抖着把手往那個手鏈上比了比,大小剛好。她還是不太信,把腳鏈子放在腳踝上比了比。
仍舊是大小合适,既不會了到她,也恰好讓她掙不脫。
她放下鐵鏈子,慌忙想走出這個房間,一回頭,撞上邵季舒似笑非笑的視線。他倚在門框邊,抱着手臂,像是看了她很久。
陳窈說:“邵季舒……”
邵季舒扯扯嘴角,輕聲問:“喜歡嗎?”
陳窈手指發顫,聲音帶着哭腔:“邵季舒……”
邵季舒走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打橫抱起,右臂攬着她的纖腰,另一只手拿起鏈子,眼睛裏全是笑意:“我特意給窈窈準備的,以前怕吓到你,可是你都看到了,我瞞不下去了呀。”
他把腳鏈套在她腳踝上,溫柔的吻了吻她的腳背,眼底有淡淡的癡迷:“窈窈喜歡這樣嗎?”
他說着,把腳環合上,鐵鏈的另一端固定在牆角。
陳窈搖頭,小心的扯着他的袖子:“我不喜歡。”
邵季舒摸摸她的頭,笑着問:“可是不鎖着你,你和別人跑了怎麽辦?”
陳窈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邵季舒,怕的快哭出來。
邵季舒指尖纏繞着她的發,柔柔說道:“窈窈,別去上學了好不好,每天乖乖的在家裏等我回來,不去見別人,只見我一個人好不好?”
陳窈忽然明白她對邵季舒那種畏懼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他。
自私,占有欲,陰暗,偏執。
“我第一次見你就想把你鎖起來了。”他臉頰在她的柔軟上蹭,輕輕的笑,漂亮的眼睛擡起來,濃密長睫上盛着碎光:“窈窈對我真的好溫柔。”他指尖停在她腰際,語氣忽然狠厲起來:“可是你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話害怕我?”
陳窈盯着他頭頂上的黑發,咬唇,努力鎮靜:“那邵季舒,朱月悅的死和你有關系嗎?”
他說:“沒有。”
“那你喜歡吃排骨嗎?”
邵季舒吻在她鎖骨上,眯起眼睛笑:“我只喜歡吃你。”
半晌,他又低沉的說:“可惜窈窈不給我吃。”
陳窈指甲死死的掐在手心,心裏升起一種無力感。
邵季舒的吻讓她顫栗,他食指勾起她內.褲,問:“窈窈現在發現了我的秘密,是要離開我呢?還是又要說要不起我抛棄我?”
“你明知道我不會。”陳窈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愛你。”
邵季舒吻她眼睫,哄誘她:“窈窈會一直都對我這麽溫柔嗎?”
陳窈閉上眼睛,跟他說:“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農夫救了蛇,可是蛇卻咬死了農夫。”
邵季舒輕輕笑。
果然是他的小姑娘啊,明明想罵他,卻偏偏要跟他扯故事。
“窈窈罵我是蛇?嗯?”他要她脖子:“我不喜歡你這麽想我。”
陳窈問他:“邵季舒,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想離開你?”
她害怕極了,努力保持理智跟他講道理。
“呵。”邵季舒伸出舌尖,在唇瓣上舔了舔:“難道你沒有想過離開我嗎?嗯?每次吵架你不都是說,邵季舒,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他學着陳窈的語氣:“每次我問你,你是要和我分手嗎,你都說,我現在腦子很亂,我不知道。”
陳窈說:“我……”
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的确想過要和邵季舒分手。
高中三年,大學兩年,五年時間,她其實有點厭煩處處都被邵季舒管制。小到今天穿哪件衣服,大到和哪個朋友玩。他的确很寵愛她,陳窈有時候甚至懷疑,要是她讓邵季舒從五十七層跳下去,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他愛她超過愛自己的生命。
越是了解,陳窈就越是害怕。
因為這種入骨的愛,還有這種滲入骨血的偏執占有。
邵季舒忽然冷下臉,“你不為你自己解釋?果然,你就是這麽想的。”
陳窈被他的臉色吓到,她心裏怕極,腳踝上鐵鏈冰涼觸感蔓延上心底。下一刻,她伸出手,抱住了邵季舒的腰。
她說:“老、老……老公。”
邵季舒一愣。
陳窈說:“我……等你二十二歲,就去結婚吧。”
邵季舒冷聲問:“為什麽?”
她和邵季舒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他這個人不太好,她努力地去用正常人的方式和他相處,然而最後總是失敗。他對她的事情太敏感,太沒有安全感。陳窈忽然想起有一次,邵季舒說,要麽陪他一起下地獄,要麽把他從地獄裏拉出來。
陳窈想在努力一次,找到一個讓雙方都覺得可以接受的相處方式。
陳窈親在他薄唇上,“因為我愛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邵季舒回吻她,含笑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問:“要不要和我做?”
“……要。”
陳窈輕輕掐着手心,水眸眨了眨:“我……我怕疼,還有,你、你……有那個……套嗎……”
邵季舒的聲音裏染上情.欲,萬分糾結:“我沒買。”
他狠狠的看了陳窈一眼,咬了咬她的鎖骨,轉身去了浴室。
再出來時,陳窈坐在床上,抱着膝蓋,盯着腳踝上的鐵鏈。
邵季舒擦着頭發,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忽然湊上去親吻她的腳。
陳窈紅着臉,等他親完,她問:“這個什麽時候給我打開?”
邵季舒似乎又變成了他慣常僞裝的模樣,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等下就給你開。”
說着,他從床頭櫃上常年擺着的那個小盒子裏拿出戒指,跪在了地上,執着陳窈的手給她戴上。
“邵太太,你好。”他微笑。
陳窈看着那枚熟悉的戒指,又想起邵季舒這個別開生面的求婚,心想,連第二個選擇都不給她,這也是很符合邵季舒強勢的性格了。
她彎唇:“老、老……老公,你好。”
——番外·生命中短暫喜歡過的女同學(上輩子)——
剛上高一時邵季舒從家裏搬了出去,因為實在受不了畢苪雅的歇斯底裏。
他一個人住在外面,請專門的老師給自己上課,很少去學校,對于學校裏的事情也不關心。
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想去班裏看看,正常高中生都是怎麽上課的。
他大大咧咧的走進校門,拐彎,上樓梯,三樓左邊,7班教室。
邵季舒走到後門,一腳踹開了門,張煜城暴躁的揉着頭發,罵罵咧咧道:“哪個不長眼的?沒看見老子在睡覺嗎?!”
他冷冷看向張煜城。
這句話冒犯到他了。
他不喜歡,他擡腳,面無表情的準備踹下去。
忽然對上一雙彎彎的月牙兒眼。
那雙眼睛幹淨漂亮,像是盛了一汪清泉的水,裏面有種輕輕的溫柔在蕩。
邵季舒反手關了門,抿起唇,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而後他知道那個女生叫陳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恨意,為什麽有的人就可以這樣單純?而他卻只能被所有人隔絕在外?
他讨厭那樣燦爛的笑。
可他喜歡上了上學,他開始每天都去上學,在座位上坐得筆直,然後回過頭,就能對上那雙彎彎生春的杏眸。
那個女生很漂亮,很多人喜歡她,張煜城也追她。
陳窈義正言辭的拒絕。
顧和澤在他身邊啧啧稱奇:“第一次看見有女的能抗拒我們阿城的魅力啊?”
邵季舒看了她一眼。
小小的個子,長長的黑發,太過單純柔弱,也沒什麽稀奇。
可他看見她時,心底卻生出淺淺的溫柔。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存的是什麽樣的心思,但是他越發煩躁,最後懶得去上課。
月考之後他回學校去找顧和澤,路過花壇邊,看見了角落裏在哭泣的女孩子。
她生的美,哭起來楚楚動人。
邵季舒卻覺得心髒像被牽扯,淡淡的疼痛。
下次他再看見張煜城帶着一群人圍堵她時,邵季舒站在了她身前。
姑娘在輕聲哭,張煜城看見他,閉上了嘴。
他朝她伸出手,陳窈擡起眼,就那麽平淡的看了他一眼。
邵季舒卻怎麽都忘不掉了。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呢,純若琉璃,比鑽石割破陽光的光都還美。
他默許她跟在他身邊。
陳窈對他很禮貌,很有分寸感,從來不過多靠近他,偶爾邵季舒分一個眼神給她,她就能開心好久。
邵季舒懶懶的想,這的确是個過分柔弱的姑娘。
然後有一天,姑娘死了。
她被朱月悅推下了樓。
邵季舒看到她屍體時,呆住。
他沒想到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會消失,他心裏悶脹,很難受,卻又說不出為什麽,只能歸結于是因為被這樣的事辣到了眼睛。
然後他逼死了朱月悅。
高中三年過得很快,邵季舒很快就忘記了陳窈。
他沒有去嘗試什麽手術,生活在無聲的世界裏久了,其實也習慣了。
偶爾他會想起陳窈,總是很淡的想念,但是卻忘不掉。
他記得她的模樣,記得她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甚至記得她死時的樣子。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麽,也沒有人會告訴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邵家少爺,性格古怪,沒人敢靠近他。就算有,他輕而易舉就能打發掉。
後來他三十歲,邵華藏說,你該娶個夫人了。
邵季舒點點頭,沒理,自顧自的游戲人間,心底荒蕪。
很多年後他有些明白了,原來他對那個叫陳窈的女孩子的感情,叫做喜歡。
那是他生命短暫喜歡過的女同學。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她都死了。
邵季舒忽然發現臉上有點涼,伸手一摸,發現有水珠,溫熱的。
他擡頭看天,哦,原來下雨了啊。
——番外·溫柔了歲月(婚後)——
陳窈在半強迫半自願的情況下和邵季舒結婚了。
婚後邵季舒很閑,每天準時去公司,下班後回家抱着她溫存。
偶爾放假帶着她到處玩。
生活簡直規律到乏善可陳。
結婚幾年後孩子出生,陳窈覺得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成功成為了一名賢妻良母。
五十多歲的時候,邵季舒還是很喜歡和她一起散步。
他老了也是個帥氣的小老頭,陳窈很喜歡摸他的頭。
他眼睛不太好,需要戴老花鏡,每次帶上,陳窈就喊他邵老師。
因為他戴上眼鏡斯斯文文,像個教師。
有天陽光燦爛,陳窈坐在花園裏的搖椅上,邵季舒在她身後輕輕推,孫子孫女在花叢中追逐。
這年他們六十多歲,相互扶持着走過了一輩子。
陳窈忽然想起了年少時的那個固執的念頭,要找一個溫和平淡的男人結婚,然後組成家庭。
然而邵季舒也很好呀。
他雖然嘴上說的狠,對她卻總是不忍,他哪裏舍得拉她一起下地獄呢?
她輕輕招手,邵季舒就和她一起往前走。
他們十六歲相識,那時候青春年少,很多事情都看不開,如今陳窈才明白,其實愛和包容才是最重要的。
孫女纏着邵季舒給她講故事。
邵季舒就給她講小仙女變成老太太的故事,他說:“你奶奶年輕的時候是小仙女,現在老了,就是老仙女。”
孫女聽得一臉鄙夷。
陳窈也很不好意思,擡腳輕輕踢了他一下。
邵季舒坐在她身邊的草地上,老花鏡眼鏡下陽光下反光,他聲音有點啞:“我昨天做了個夢,夢到我們高中時候的事情了。”
老太太滿臉的皺紋,用同樣嘶啞的聲音問:“什麽事?”
“我夢到我高中的時候沒有去學校,沒有遇見你,你也沒有住在我家隔壁。”
陳窈故意打趣他:“那還不好?那你就能娶個更漂亮的夫人了。”
邵季舒捏捏她的臉:“你就會說話酸我。”
他又說:“但是窈窈你知道嗎,如果遇不到你,我這輩子活着,似乎都沒有什麽意思。”
你溫柔了我人生的全部時光。
初見時努力對我好,後來努力的用自己的力量,想将我拉回正軌。
邵季舒往下躺,腦袋枕在她腿上:“窈窈,第一次見面,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陳窈點頭,頭發花白,身上的衣裳卻整潔幹淨。
邵季舒的聲音平淡溫和,一如他如今整個人。
“可是我卻很喜歡你呢。”
“我應該是對你一見鐘情。”
“你勾一勾手指,我就想奮不顧身的走到你身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