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念嬌
念嬌
面前的屍傀在生前全是京都的百姓或者官員,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們将洛初團團圍住,慢慢朝着洛初走過來。
“看來,家中放置請神祭壇的不止一兩戶人家。”洛初站在馬車前端,月白和墨書圍在她身邊護着她,看着眼前的境況,墨書從懷裏掏出一個信號彈。
洛初按住墨書要發送信號彈的手,低聲說道,“連鴻濟可能已經對陛下起疑了,這些日子還是小心些好,屍傀是靠人的呼吸來辨認位置的,我們屏息就可以安全擺脫他們。”
幾人屏着呼吸,從屍傀與屍傀的縫隙中緩緩離開,在幾人剛走出屍傀的包圍時,長街另一頭響起了打更人打更的聲音,“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因洛初她們屏息而失去目标的屍傀們紛紛看向打更人的方向,那打更人驟然看到如此場景,打更用的鑼從手中掉落,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像是吓傻了,眼睜睜看着屍傀朝他走去卻一動不動,在一個屍傀即将觸碰到他的時候,一聲尖叫從他的口中喊了出來。
尖叫剛沖出喉嚨,一個人拎着他的衣領将他拎上了房頂,并捂上他的口鼻,“屏息。”
打更人抖着腿問道,“屏,屏息做什麽?”
“救命。”墨書簡短回答道。
打更人一聽到保命,立馬自己捂上了口鼻。
屍傀再次失去目标,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蕩着,墨書拎着打更人落在洛初身邊,朝洛初一點頭。
幾人剛走兩步,嬌媚的女聲自身後傳來,“國師大人這便走了?不再看看我的小可愛們?”
這聲音同洛初之前在花樓裏聽到的一模一樣,洛初轉過身去,屋檐上正坐着一名藍衣女子,見洛初回頭看她,她從屋檐上飛身而下,仔細看着洛初的臉。
“看過那麽多人,還是國師大人的臉最為漂亮。”在洛初推開她前,她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了洛初,“奴家念嬌,還請國師大人好好記住。”
說完,念嬌化為一陣煙霧消失在原地,被她帶來的那些屍傀也依次離開了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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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就這樣看着他們離開嗎?”墨書問道。
“在沒找到更好應對屍傀的辦法之前,盡量和他們保持距離。”洛初回道,“回去吧,夜深了。”
第二日早朝,洛初又在宮門前遇到了孫時雨。
“大人,聽說您昨晚遇到了襲擊,可有受傷?”孫時雨問道。
洛初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回複道,“多謝孫大人關心,我并未受傷。”
“那,襲擊大人的都是些什麽人?”
洛初腳步一頓,她看向孫時雨,“屍傀,孫大人可曾聽說過?”
孫時雨聽到這裏一愣,他搖搖頭,“下官不知。”
見孫時雨面色不似作假,洛初繼續朝前走去,“孫大人如果見到口流涎水,渾身沾滿綠液,四肢僵硬沒有呼吸的人,記得屏住呼吸快速離開,那便是屍傀。”
“沒有呼吸,那如何襲擊人?”孫時雨驚訝道。
“蠱蟲。”在洛初說出這二字時,兩人到了大殿前。
“聽說昨夜國師大人遭到了襲擊?何人所為?”之前上朝時幾乎不怎麽發言的姜霧忽然開口問道。
洛初上前一步回道,“回陛下,是屍傀,而控制他們的人叫做,念嬌。”
“你說她叫什麽?”姜霧頭一次在朝堂之上表現出了漫不經心以外的神态,他站起身,朝前走了兩步,再次問道,“你确定,她叫念嬌?”
洛初又回想了下昨天晚上的事,随後點頭,“确定。”
姜霧坐回到龍椅上,過了會兒,他繼續問道,“她長什麽樣子?”
洛初頭一次見姜霧露出如此神态,她看了眼姜霧,忽的發現念嬌的容貌和姜霧有五分相似。
她試探道,“陛下可是認識這個名字的主人?”
“朕問你她長什麽樣子!”姜霧将手中的折扇摔了出去,頭一次發起了脾氣。
折扇落在洛初的腳邊,她撿起折扇,将折扇細細合起來遞給姜霧身邊的大太監,随後回道,“她和陛下的容貌有五分相似。”
姜霧聽到這句話,他低下頭,過了良久他站起身提前離開了。
下面的大臣看着姜霧離開,也都自行離朝了。
“陛下和念嬌是什麽關系?”洛初朝跟在自己身邊的孫時雨問道。
孫時雨在洛初不回答姜霧的問題,反倒又抛給姜霧一個問題的時候就想告訴洛初了,但看洛初一直不感興趣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主動和她說又很沒有面子,畢竟自己可是支持自己老師的,于是便一直等着洛初問他。
此時聽到洛初發問,他立刻回答起來,“國師可知陛下還有個胞姐,陛下的胞姐乳名便是念嬌。”
“既然是乳名,那孫大人是如何知曉的?”洛初有些疑惑,“女子的乳名通常只有自己家中親密之人才知曉,孫大人你……”
孫時雨臉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公主還在宮裏的時候,先皇就常常叫公主的乳名,宮女們就也知道了,之前公主失蹤時,我聽宮女談論說起的。”
洛初了然,繼續問道,“公主是如何失蹤的?”
孫時雨低着頭仔細回憶了下,“那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我記得是在中秋宴的時候,先皇設宴宴請衆位大臣個大臣家眷,宴會進行都一半時,宮女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說公主不見了,所有人翻遍了整座皇宮都沒找到公主的影子,也沒發現任何線索。”
“照你所說,公主是突然消失的。”洛初說道,“公主本名叫什麽?”
“姜雨。”
洛初回到國師府,她找出原身占蔔重要事件時才會用到的龜甲和銅錢,坐在原身占蔔時最常坐的位子上,利用白日從孫時雨那裏聽到的姜雨的生辰八字開始占蔔起來。
“老師,您知道屍傀嗎?”
“聽說過,有人能用蠱蟲将活人練為屍傀,驅使屍傀為自己做事,但煉制屍傀所用的蠱蟲卻不多見。”連鴻濟說道,“依昨夜的狀況來看,驅使屍傀之人不可小遜。”
“老師,那驅使屍傀之人是公主,已經失蹤的靜雨公主。”孫時雨說着,身子前傾湊近了連鴻濟,“老師您都不知道,我今日聽到國師說驅使屍傀的人叫念嬌的時候,心裏有多震驚。”
連鴻濟推了下孫時雨的頭,随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想必陛下也驚訝壞了吧。”
“對啊。”孫時雨連連點頭,“直接在朝堂上變臉了都。”
二人又走了幾步棋,孫時雨說道,“老師,這兩日我看國師在朝堂上越發得心應手了,您……”
連鴻濟落下一子,“不必擔心,重要的是那個位子,那是一個與皇權抗衡的位子,位子上坐的誰反倒不重要。”
“老師,您的意思是,您決定放權了。”
“是,但不會那麽輕易,在那個位子上的人還是要經過考驗的。”
“可是,為什麽?”孫時雨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着急道。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制衡皇權,目的就是為了讓陛下成長為足以支撐起雲朝的明君,可陛下卻一直流連花叢不問朝事,如今我老了,雖有滿心想法,卻也無力實施,不如交給年輕人去做。”
“時雨啊,你雖也年少,但有些時候你過于心高氣傲,你并不适合這件事。”連鴻濟說道這裏看向孫時雨,“可是時雨,作為一名執行者來說,你做的很好,以後,你便跟着洛初為雲朝做事。”
“我知道,現在的你一定是不服氣的,我允許你從現在開始觀察她,你可以慢慢去發現她是否值得你追随,值得你的信任。”
“你要記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雲朝,為了百姓,我希望你也是。”
孫時雨低着頭聽連鴻濟教導,在連鴻濟說完後,他擡起頭道,“老師,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麽?”
連鴻濟笑着答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至于我要做的,那就是将洛初打磨成一塊合适的磨刀石。”
洛初将桌面上的銅錢一一收好,擦掉額頭上沁出的細汗,她已經算出了姜雨失蹤的原因。
她站起身,去了姜霧常待的茶館,按照她和姜霧之間的約定,在茶館門口的牌匾上放上新鮮的木槿花。
可她從白日等到了晚上,又等到了第二日她上早朝的時間,姜霧一直都沒出現,她強睜着眼前去上朝,卻在宮門口被侍衛攔住。
“常公公傳話說,陛下心情不好,今日就不上朝了。”
洛初聞言只得回到馬車上,剛一坐下,她就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國師府自己的床上。
月白見她醒了,過來幫她收拾好衣着和頭發。
“大人,您怎麽跟陛下一起回來了,現在陛下還在院裏等您呢。”
“我是和陛下一起回來的?”洛初手中動作停了一瞬問道。
“是啊。”月白點頭,“還是陛下将您抱下馬車呢。”
洛初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陛下跟你說什麽了嗎?”
月白搖搖頭,“什麽也沒說,他将您放下後就自己在院子裏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
正好一切都已收拾妥當,洛初幾步走到屋外,姜霧聽到動靜,朝洛初看過來,慣常挂着笑的臉上半分笑意也無。
“你醒了,在茶館等我那麽久,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