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師
第23章 畫師
張富回神後, 想着徐晚棠開始驗屍,不驗完是不會開門的, 怎的才進去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出來了。J
莫不是這棺材和屍體有何不妥, 才将人給吓出來了?
沒等他開口,徐晚棠就開口了。
“是有一事,還勞煩你找個人去宋府, 幫我請盛大人過來一趟。”
張富瞳孔微縮,能讓徐晚棠這麽嚴肅的請盛雲錦過來,難不成真有不妥?
“可是案子有什麽棘手的地方?”張富有些心焦的問道。
“是有些許棘手的地方,想問問盛大人的想法。”徐晚棠沒承認也沒否認。
張富點頭:“我這就讓人去請盛大人過來。”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回耒陽鎮上的路不近,一來一回的折騰,等盛雲錦過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夜幕沉沉, 小屋附近若不是點了幾盞蠟燭, 看不清路況情況下極為容易崴腳。
宋筝下馬後,目光巡視周圍。
一道涼風襲來, 直往人脖頸處鑽,總感覺此處陰森森的。
“小九, 是我。”
盛雲錦敲了敲門, 此時徐晚棠正在驗屍, 手上不幹淨,沒法過去給他開門。
“我這手頭上空不開,你可能自己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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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盛雲錦擔心自己突然開門吓着她, 還先應了一句“好”。
盛雲錦和宋筝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口停靠在旁邊的紅棺。
兩人當即眸色一沉, 那紅棺的顏色讓人很是不舒服,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
走到棺材邊上,宋筝立馬捂緊口鼻,險些被那味道沖暈過去。
大量的胭脂水粉味道堆積在一起,不僅不會讓人覺得香,只會反向讓人覺得十分焦躁。
盛雲錦側頭看了他一眼:“還好吧?”
宋筝緩了緩:“無礙。”
調整好狀态後,宋筝立馬認真起來。
盛雲錦拿帕子擋收,推開了紅棺蓋子,映入眼簾的是棺壁兩邊幾道明顯的抓痕。
從起始位置開始看,能大概判斷出是從頭頂到胸口的距離。
“那抓痕可夠新的,莫不是埋了活人?”
跟着一起來的宋筝愕然了一會兒,随後施施然說道。
張富跟在他們後頭進來,趕忙補道:“宋大人說笑了,棺材裏的屍體發現時,渾身的骨頭都被人剃了下來,人都成那樣了,怎麽還能活着。”
一邊否認,張富一邊搖頭,也不知道是要說服宋筝,還是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
若是那人埋進棺材裏時還活着,那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光是想想,張富都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盛雲錦只是瞥了一眼,看起來十分鎮定:“棺中人身份可調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是村裏叫王小慧的一個姑娘。”張富耐性解釋,“那姑娘長的漂亮,但腦子不太好使。”
“她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有的,她還有個爹在,已經差人去尋了,許是快到了。”張富點頭,“她娘前幾年生孩子出了意外,大人孩子一塊兒都沒了。”
盛雲錦看向宋筝:“你跟他們了解下情況,我進去看看。”
宋筝點頭:“好。”
說話間,張富要跟就不敢看向徐晚棠那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到什麽吓人的東西。
盛雲錦仔細看完棺椁的情況後,走到徐晚棠身邊。
“怎麽額間都是汗,是問題太過棘手嗎?”J
徐晚棠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是有些棘手。”
剛要詢問是何不妥,就看到徐晚棠臉色不對,盛雲錦立馬會意,止了話題。
宋筝在一旁詢問案件的情況,等問的差不多了,張富也在屋子裏頭扛不住要走了。
張富離開後,宋筝立馬過去将門關上。
“你們倆剛剛打什麽眼色呢,真有情況?”宋筝低聲問道。
徐晚棠側身給人讓了位置,将自己藏起來的那副卷軸遞了過去。
盛雲錦疑惑的接過,展開後看到卷軸上題字落款的印章,神色瞬間凝重起來,宛若一只被驚擾的雄獅。
宋筝立馬湊了過去,眼眸微眯,充滿了危險。
卷軸上的落款,是廢太子的印章。
徐晚棠說道:“我對字畫鑒定不甚了解,我聽聞你的書畫一絕,不知可否從中分析一二。”
聞言,宋筝挑了挑眉。
雖說盛雲錦書畫一絕不是什麽私密事件,可從徐晚棠口中說出,難免多了幾分暧昧氣息。JG
盛雲錦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深吸一口氣:“此畫師技藝精湛,從筆墨的着色度和畫卷中留香情況來看,應是近兩日的新作。”
雖說畫的繪制時間已然有了個初步判斷,可兩人的臉色卻并沒有輕松多少。
而更讓盛雲錦在意的,是這畫卷的“紙張”,觸感很是怪異,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手感。
打從馮家滅門案開始,他們就還是掉入了一個迷宮之中,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将他們往廢太子死亡真相的那個方向去領。
王小慧的屍身還未檢查完成,盛雲錦不好在此處多做打擾,将畫收起後就先行離開。
“你可還記得為你作畫之人的模樣?”徐晚棠語氣平和的問道,拿着驗屍刀的手一瞬不抖的挑開一塊皮膚。
等了一會兒,才有一道宛若孩童般的聲音傳來:“是個很好看的公子。”
“可以跟姐姐說說小公子模樣如何嗎?”徐晚棠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不吓到這個心智只有五六歲的姑娘。
王小慧沉吟了一會兒:“公子穿着湖藍色的衣裳,很漂亮。”
“還有呢?”
王小慧繼續停頓:“還有香香的,小公子說,他那是美人香,是從美人那裏染來的。”
聞及此,徐晚棠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麽輕浮浪蕩的言辭,讓人倍感不适。
“小公子還說些什麽了?”
王小慧聲音突然低了些:“小公子說,小慧也是個漂亮美人。”
說完,王小慧開心的笑了起來:“姐姐,小慧長的可漂亮了,村裏人都誇我。”
“是,小慧長的漂亮。”
徐晚棠不忍多看一眼她的面容,盡管只剩下一張皮囊,依舊能看出美好的輪廓,可見她是有多漂亮。
原以為兩人的搭話會就這麽平穩的進行下去,誰知王小慧在徐晚棠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爆出個驚人的消息。
“你剛剛再說什麽,能否在跟姐姐說一遍?”徐晚棠為了防止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王小慧有些不解,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将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在小慧的旁邊,也躺了好多漂亮姐姐,在等着小公子作畫。”
徐晚棠頓時覺得有些頭皮發麻:“那些姐姐現在去了何處,小慧可能知道?”
“小慧知道,她們都躺在一個紅色的床上,就和小慧的一樣。”王小慧天真的笑着。
不止一個被害女子,除了小慧外,可能還有更多。
但目前只是一個猜測,徐晚棠也不敢随意聲張,否則自己能與死者對話的秘密一旦傳出去,定會被當做妖孽燒死。
思來想去,徐晚棠決定相信盛雲錦。
徐晚棠尋來時,盛雲錦還在研究那畫卷情況,宋筝在外頭與幾個官差攀談了解情況。
“我想去一趟後山。”徐晚棠說的很直接。
盛雲錦聽聞可能還有別是被害女子後,并未詢問過多情況,趁着天黑的功夫,一道在去了一次山中墳場。
正挖的起勁,突然傳來響動聲,盛雲錦刨墳的動作停了一下。
“是有何不妥嗎?”
盛雲錦回頭,平日裏威嚴正氣的盛大人如今倒是多了幾分喜感。
徐晚棠抿了抿唇:“沒有,只是沒想到你這挖墳手法還挺熟練的。”
盛雲錦怔了一下,自己也笑了:“以前辦案時也挖過,手法……熟能生巧。”
本來崩住的笑意,因着他這番話,徐晚棠便忍不住了。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旁邊就多了個小土堆,棺材蓋子也露了出來。
徐晚棠提着燈湊近了些許,看清棺材樣貌後,兩人面色凝重。
紅棺。
可在挖墳時,盛雲錦可以确定,墳頭的土沒有松動過的痕跡。
也就是說,給墳下換棺的人,并不是采用挖墳的形式所換的。
“再看看別的。”盛雲錦拿了鐵鍬,往別的墳處走去。
徐晚棠拿着燈籠在後頭跟着,給他照明。
兩人在山上忙活了一晚上,盛雲錦挖了四個墳頭,底下無一例外都是紅棺。
棺釘封的緊,盡管兩個人一起使勁,依舊廢了老大功夫才将棺蓋打開。
開棺的一瞬,脂粉香氣從裏頭穿了出來。
盛雲錦離的近,脂粉氣給他嗆的一臉打了幾個噴嚏,眼圈也有些泛紅。
“還好嗎?”徐晚棠關切的問道,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盛雲錦看了一眼,點頭接過:“還好,有些嗆人。”
緩了好一會兒,等味道散去些許,兩人才靠近過去。
“發現的第一個紅棺開棺時也有脂粉氣味嗎?”盛雲錦問道。
徐晚棠點頭:“是,不過隐約間香氣好似有些不同。”
是否真的有不同,還等驗過屍後才能确定。
雞鳴聲起,天色見亮。
盛雲錦喘着氣,挖了一晚上着實有些吃不消:“剩下的找人上來挖吧。”
“你們這是打拿回來,臉黑成這樣,莫不是遇到匪人了?”
宋筝忙活了一晚上,懶腰伸到一般,哈欠還沒打完,就看到盛雲錦和徐晚棠一道從外頭回來。
宋筝瞪大眼睛,看看門裏,看看門外。
“你們何時出去的?”
宋筝眨巴着大眼睛,顯得有幾分無辜,累了一晚上,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
盛雲錦将手裏的鐵鍬扔給他:“昨個子時,你撐着腦袋在那打盹的時候。”
宋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何時打盹了。”
小聲嘀咕了兩句,宋筝湊上前去:“你身上好重的脂粉味兒,莫不是耐不住寂寞尋花問柳去了!”
“盛兄,不是我說你,案情當頭你怎可如此不着調。”
說着,宋筝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
“可笑你竟然還被徐姑娘拿了個人贓俱獲,丢人,當真是丢人!”
盛雲錦無語,深吸一口氣:“你有着操心的功夫,不如想想兇手是何人。”
宋筝卻不認同:“案子要辦,兇手要拿,你我也得救不是,好友一場,我怎可見你誤入歧途不拉一把的道理。”
盛雲錦抿了抿唇:“你若再廢話一句,我倒是不介意幫你松松筋骨。”
當即某個喋喋不休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嗚咽的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莫沖動為好。”
徐晚棠還是第一次見二人如此打趣,唇角微微彎起,緊繃了一晚上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貧嘴了幾句,三人的疲憊感也驅散了。
“你倆大半夜上山挖墳去了!”
得知兩人去向後,宋筝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看着他們。
“月色正好,你們去花前月下,傾訴衷腸也就罷了,竟然跑到山上去挖墳,盛大人,原是我小瞧你的能耐了。”
毫不意外,盛雲錦給了他個白眼:“快去找人,拿上器具上山。”
宋筝樂了,玩笑歸玩笑,該辦的正事自然少不得:“遵命。”
“他平日有壓力時,總愛嘲我兩句,沒存壞心的,若有冒犯我替他說聲抱歉。”
雖說自覺沒什麽,但到底徐晚棠是個姑娘,盛雲錦覺得自己還是該仔細些。
徐晚棠莞爾:“無妨,宋大人還挺活潑的。”
活潑?
盛雲錦還是第一次聽有人用這等詞來形容宋筝,不過仔細想想還挺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