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尚惠
第28章 尚惠
燕雅娴将手收了回來, 果然和她預期的一般:“能治,但需要時間。”
聽到這話, 男人像是沙漠中遇到綠洲的旅人, 眼睛都亮了起來。
“大夫,哦不,女菩薩, 求您救救我們。”
男人的情緒十分激動,毒素會遺傳,打從生下來的那天,他們就備受毒素的摧殘, 這麽多年了,可算是有機會能夠擺脫這樣的情況了。
“我想先施針查看病情,是否能方便?”燕雅娴問道。
男人笑了,趕忙将自己的手伸出來:“大夫你這是哪裏話, 這是救我命的事情, 怎會不同意。”
得了男人的首肯,燕雅娴連施幾針, 只見他皮下蠱蟲湧動的厲害。
男人痛的滿地打滾,沒過一會兒的功夫竟然破皮鑽出。
周圍村民看到這一幕, 紛紛吓的接連後退。
蠱蟲離體後, 很快就死亡, 在藥粉中看到的小蟲如今已有小拇指般大小。
男人捂着吃痛的胳膊,神色驚恐的看着燕雅娴:“大夫,這是什東西, 我體內為何會有蟲子?”
燕雅娴目光沉沉, 向村民所出了事情原委。
一時間氣氛好像被凍住了一般,若不是有呼吸聲在, 怕是會讓人以為是無人之境。
“濟世大仙是騙我們的?”
人群中不知是誰顫顫巍巍的來了一句,聲音都在抖,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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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殘忍,燕雅娴還是點了頭。
村民們面如死灰,他們信奉了這麽就的人,竟然就是給他們下毒的人。
而他們竟然為了一個惡徒,迫害了那麽多無辜女子,這些年他們的所作所為好像是一場笑話一般。
“我的女兒啊,你死的好冤啊!”
一個老婦突然沖到井邊,聲嘶力竭的哀嚎,好像只要她哭的夠大聲,她的女兒就能活過來一般。
“天殺的濟世大仙,你還我女兒!”老婦嘴裏不斷咒罵,“你還我女兒。”
生生泣血的悲鳴,讓人心酸不已。
哭聲越來越大,有在哭那些枉死的女子的,也有哭自己的。
濟世大仙廟在村民的憤怒中被砸了個稀碎,根本看不出原來香火鼎盛的樣子。
村民們排着長隊,等着燕雅娴給他們診治,徐晚棠則和張富他們圍在井邊,準備将被沉井的女子打撈上來。
“好像沒有啊。”
井邊已經打撈起了不少的葉子,卻壓根沒有花轎的影子,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會不會是先一步被人撈走了?”邢詩雙湊近徐晚棠耳邊,低聲說道。
徐晚棠眉頭輕蹙:“濟世大仙廟人員來往密集,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打撈花轎,談何容易。”
若是井中花轎被打撈了,村民不可能會死守在水井邊。
“徐姑娘,這井下好像确實沒有東西。”張富撓了撓頭,覺得一頭霧水,“會不會是消息錯了。”
徐晚棠也在疑惑,明明村民都承認了,井下是有屍體的,為何他們會怎麽打撈都找不到。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行動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好似随時都會倒下的少年出現,打破了僵局。
“徐姑娘,我知道花轎在哪。”
徐晚棠回頭看去,是前不久從她家中離開的少年玉山。
玉山臉色慘白,比前幾日從她家裏離開時還有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徐晚棠微微蹙眉:“你為何會知曉?”
“玉山?他怎麽還活着?”
村民中不知誰說了一句,引起了徐晚棠的注意。
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們一直都以為玉山已經死了嗎?
“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徐晚棠問道,暫時沒有理會那些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屍體。
盛雲錦那遲遲沒有消息,是什麽情況不得而知,她必須盡快在這件事上找到突破口。
玉山點頭:“自然。”
“徐姑娘,這小子不會是騙人的吧。”張富叫住要跟着離開的徐晚棠,“我們撈了這麽久的花轎,他若知曉花轎在何處,為何不早來。”
徐晚棠眸色微動:“許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現下花轎找不到,我們去看看也無妨。”
張富見她非去不可,連忙跟上。
玉山腿腳不便,走路也慢些,幾人無言的走了好一陣,才到了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像有人住的家裏。
“家中簡陋,讓徐姑娘見笑了。”玉山有些不好意思,面対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卻連一杯清茶都拿不出來。
徐晚棠莞爾:“無妨。”
踏進屋的那刻,徐晚棠就被牆上挂着的紙人吸引了視線,樣子和昨個出現在他們窗戶外的紙人很像。
“那是祖父留下的。”玉山解釋道,“祖父是村裏的喪葬人,村中下葬做法事都會請他過去,那些紙人都是他紮的。”
徐晚棠點頭,対上玉山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
玉山帶着他們往後走,因為祖父是喪葬人的關系,家中停靠棺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姑娘,那些被投井的女子屍身就在這裏。”
聞言,衆人大驚。
張富看向周圍,停靠的棺材數量多的吓人:“這……這些……棺材裏面不會都有屍體吧?”
由于太過驚訝,張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許的抖。
雖然很想給與肯定的答案,玉山卻還是點了點頭。
“濟世大仙還活着的時候,村中人直接将女子送到她的住處,他死後,村中人有人犯病,就會将買來的女子投入井中獻祭。”
濟世大仙那個畜生,在将村中人送去的女子折磨死後,為了防止村民發現,就偷偷将屍體沉了井。
一段時間後,在宣布女子獻祭成功。
因着每每獻祭過後,村民的病症都有所緩解,所以他們也就心中默默認同了這一事實。
到後來,濟世大仙死後,村民便将按照他的生前所言,若是村中人再犯病症,就尋個樣貌清秀的姑娘投入井中獻祭。
目的就是為了拉村民下水,只要他們投了屍,若是以後有人要動井,村民就會全力相護。
他将女子折磨致死,還沉井的事情就不會敗露。
所以誰都沒有想到,玉山就會将那些從井中撈起的新娘都放在家中。
除此之外,玉山還透露,王家村底下存在這四通八達的暗道,他和祖父正是利用這些暗道将新娘們的屍身打撈起來。
據他所言,因着自己和祖父并非土生土長的王家村人,而是逃荒過來的,所以一直不受村裏人待見。
加之玉山的祖父又是做喪葬的,村中人覺得晦氣,不願與他們來往,他們也因禍得福的成為村中唯一沒有中毒的一戶。
徐晚棠看着眼前這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心中泛起陣陣酸楚,邢詩雙知曉她在想些什麽,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対上那道目光,徐晚棠覺得心中郁結消散了不少。
“玉山,若你願意,徐家的門依舊向你敞開。”
聞言,玉山整個人都愣住了,回過神來後,眼圈泛紅。
“九姑娘,七夫人,謝謝你們。”
另一邊。
盛雲錦從跳下暗道後,就被下方四通八達的分叉口給震驚了。
在下頭走了一會兒,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隐約傳來了水聲。
盛雲錦朝着水流聲方向尋去,漸漸的才有光點出現。
越往前走,亮光越明顯,在推開一堵石門後,外頭景象引入眼簾。
臨水而建的水榭美不勝收,周圍的九曲橋四通八達,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到了哪個王公貴族的山莊別院。
“盛大人,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身後一道清冷的男聲傳來,盛雲錦眸色一沉,回頭望去,果然是故人相見。
那人一襲淡青色長袍,手中握着一把紙扇,面冠如玉,唇邊蘊着一抹淡笑,溫潤公子形象深入人心。
“尚惠公子,一別經年,未曾想在此處重逢。”盛雲錦勾了勾唇,還了個禮。
尚惠手一擡:“老友重逢,該當暢飲,不知尚惠可否有這榮幸,請盛大人屈尊移步。”
盛雲錦不緊不慢:“榮幸之至。”
尚惠将人引到了山莊廳堂中,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時鮮的瓜果,以及上好的茶水。
盛雲錦掃了一掃,看向尚惠公子:“京城一別,公子隐居鄉野日子當真悠閑自在,讓盛某好生羨豔。”
兩人分坐桌子兩邊,一來一往,舉止淡雅,真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相互寒暄。
尚惠公子淺淺飲了口茶,淺笑盈盈道:“粗茶淡飯打發度日罷了,倒是盛大人,步履神風,想來在京中過的不錯。”
盛雲錦眼角微挑,與尚惠打着太極,兩人面上平和,底下過招卻殺機湧動。
公子尚惠,出生商賈之家,財力驚人。
除了身家錢財意外,尚惠公子最出名的,還要屬那一手畫技。
盛雲錦擅丹青,曾一副丹青被賣出千金的價格,也因此被稱為太康第一聖手。
可他心裏清楚,尚惠公子在作畫方面的造詣要比他還高上幾分。
兩人話題不少,卻只字不提為何再此,又因何而來。
在廳中閑聊不夠盡興,尚惠又領着盛雲錦在山莊閑逛,直到他醉意上來,技癢難耐,讓下人準備好筆墨紙硯,準備畫上幾筆。
尚惠肯作畫,倒是正中盛雲錦下懷,他主動提出,又豈有拒絕之理。
一個時辰後,兩幅丹青完成。
尚惠走到盛雲錦身邊,贊不絕口:“盛大人技藝又精湛不少,這畫可否贈予尚某?”
盛雲錦輕笑:“尚惠公子盛贊了。”
說着,盛雲錦目光看向他桌上的畫,眸中閃過一道寒芒,稍縱即逝。
他怎麽給忘了,廢太子妃唐清秋的畫技,可是尚惠公子所授。
紅棺中的畫像唐清秋的手筆,自然也像尚惠。
如今失蹤已久的尚惠公子突然出現在此地,還坐擁這麽奢華的一處莊園,未免也太過巧合。
“盛大人,尚某這畫如何?”尚惠公子主動問道。
盛雲錦微微一頓:“大雁甚好。”
尚惠點頭:“我也是這般覺得,不過相比起畫物,我還是喜歡畫人,例如美人。”
盛雲錦轉過身來,眸光有些許的淩厲:“正巧,盛某前些日子得了幾幅美人圖,圖中美人栩栩如生,好似能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尚惠公子眸色微動:“哦,不知何人大作,竟得盛大人如此贊揚。”
盛雲錦輕笑:“說來也怪,那幾幅畫上落款皆為廢太子名諱。”
尚惠公子輕笑:“當真,那還真是怪異,廢太子已死多年,如何能死而複生的作畫。”
“盛某亦是這麽想,不過雖說落款是廢太子名諱,但盛某卻覺得,那落筆方式和作畫風格倒像是太子妃唐清秋的手筆。”
提到唐清秋的名字,尚惠面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好似說起的是個陌生人一般。
京中水人不知,尚惠公子與太子妃唐清秋私交匪淺,亦師亦友,如今這般态度倒是讓人生疑。
尚惠公子神色平常:“可惜,清秋早在三年前就走了。”
盛雲錦心下思量百轉,正當他們聊的起勁時,一個小丫鬟走了上來。
“公子,夫人身子不适,您可要去看看?”
聽到丫鬟的話,尚惠臉色巨變,神色也焦急了起來:“夫人如何了?”
“午間突發高熱,已經傳了大夫過去。”
尚惠情急,轉頭看向盛雲錦:“盛大人見諒,夫人身子虛弱,在下先行離開,您請自便。”
盛雲錦點頭:“公子請。”
尚惠走後,盛雲錦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
“去給我準備碗醒酒湯來。”尚惠自覺身上酒味重,得先散散味道,免得一會兒熏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