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節目錄

仰枝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酒店輕薄的紗簾漏進來,暖色鋪滿木質地板。

溫度适中的空調風徐徐吹在床尾,涼風侵襲,向枝睡夢中瑟縮了下,圓潤的腳趾一根根蜷起。

迷迷糊糊轉醒,耳朵下方傳來舒緩的鋼琴曲,是她的手機鈴聲。

“枝枝,還在睡呢。”

電話接通,千迎的聲音外放在耳邊,她哼哼着嗯了聲,伸了個懶腰,“困死了。”

千迎那頭有一陣陣的喇叭聲,她捂着聽筒走到路邊,特別囑咐道,“十二點了,趕緊起來,別忘了今晚的畫展。”

十二點。

向枝伸一半的腳收回來,低頭确認時間。

千迎進去藝術館,刷卡上樓自顧自說,“這可是我第一次以主負責人的身份辦展,你可一定要來給我撐場子。”

……

千迎的說話聲在房間裏傳蕩開,向枝一雙眼睛眯起,環視了四周,漂亮的眼珠子布滿了驚悚。

“枝枝?你在不在聽。”

向枝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套,身上一股子酒味,頭發亂得跟女鬼一樣。

她跳下床,床頭的客房電話就響了起來。

向枝“喂”了聲,下意識摁着喉嚨清了清啞掉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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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前臺小姐姐似乎頓了下,繼而揚着微笑說,“您好小姐,您的房間已經到點退房了,請問您還要再續嗎?如果您需要的話,一晚是五千八,我幫您……”

向枝腦裏一團漿糊,但她在聽到那一個數字時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她連聲說不用之後挂斷電話。

向枝坐在床邊,撈過枕頭上顯示通話中的手機,“迎迎,昨晚我和你一起回的嗎?”

“不是啊。”

她也似乎意識到什麽,敏銳問道,“昨天,喬望送你回去的?”

這哪是回去啊。

她昨晚喝斷片了,誰送回來的根本記不清。

向枝沒和她說現在的處境,已經十二點了,待會酒店的保潔就要來清理。

她坐起來,伸手撿起掉落在地毯上的包包,快速道,“我記着時間呢你放心,下午見面聊,我先挂了。”

挂斷電話,向枝沒有耽誤半刻地洗漱,重新整理一番出門後直接打車回了公寓。

早上的陽光很明媚,向枝坐在後座,車窗降下來半格,她揉了揉太陽穴,嘴巴裏殘存的酒味幹澀得發苦。

昨晚就不應該玩得太嗨,明明知道喬望在場還如此放縱自己。

向枝此時的思緒有些亂,她心裏只能暗暗祈禱她喝醉後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心不在焉地發了一會呆,手邊的手機震動兩下。

向枝劃開,是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向枝小姐,您好,我是喬望先生的助理,之前和您約定過的,關于賠償的事宜,還請您下午三點之前到明庭法務簽一下賠償合同。】

經他這麽一提醒向枝倒也是想起來了。

是有過這麽一回事。

先前賠償的事他的助理确實有聯系過她,說合同拟好會通知她過來簽。

向枝有些自暴自棄地靠在後座上,看來躲不掉了。

-

臨近約定時間,車子到達附近。

明庭總部大廈門口有安保攔着,網約車沒辦法直接停到大樓門口,向枝提前下了車。

不愧是資本主義,簡直把打工人壓榨得淋漓盡致。什麽網約車不能進去,那輛奔馳不是能開進去嘛,本來大熱天就煩,幾百米走過來,妝都快花了。

向枝心煩意亂地拿着手包擋太陽,眼睛被曬到睜不開。

可能喬望有讓助理吩咐過前臺,向枝報了姓名之後就有前臺服務人員領着她上電梯。

這是向枝第二次來,而這次小姐姐直接把她帶到了喬望的總裁辦公室。

她讓向枝稍等片刻,和總裁辦的人說明情況後她便乘坐電梯下去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向枝伸手捋了捋頭發,目視着一位身着淺米色職業套裙的女人過來和她打招呼,她禮貌微笑,“向枝小姐,這邊請。”

她把向枝領到一間會客室,耐心解釋道,“我們老板還在開會,您先稍坐片刻。”

向枝點頭,笑着說了聲好的。

會客室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向枝坐了好一會,聽到走廊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緊接着,有人推開門。

“向小姐?”

向枝愣了幾秒,擡眼。

是上次和她談項目那位譚先生。

“這麽巧?你來找喬總嗎?”

向枝站起身,保持微笑地和他對視。

“是不是上次那個項目出了什麽問題?”

向枝還沒來得及插上話,餘光一瞥,擡眼看見譚先生身後那張深沉冷恻的俊臉。

譚先生沒察覺到有人靠近,熱絡道,“昨天那個項目不是談妥了嗎,如果還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可以随時聯系……”

向枝不失禮貌地唇角帶笑,及時打斷,“我不是,我來還債的。”

譚先生:“……”

走廊安靜了幾秒,皮鞋拍打大理石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随即停在身後。

“抱歉,久等了。”

向枝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喬望,他應該才從會議下來,身上穿着規整幹淨的黑襯衫,寬肩窄腰,襯衣下擺沒入皮帶裏,腕上戴着一只銀灰色的鉑金表。

向枝有些微晃神,好像無論是校服還是西裝,他總能穿出一絲不茍的板正意味。

喬望回視着她,眼神從容平靜,“我讓法務過來簽。”

向枝手指不自覺握緊,因走神而慌亂地別開眼,“……好。”

世界仿佛又靜止了,向枝面對他十分尴尬,更別提主動找話聊,她腦子裏只有趕緊簽完賠償麻溜且得體地從這離開。

“剛剛那位譚先生,是我多年的好友。”

“啊?”

喬望主動開口,向枝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垂眸,繼續道,“是他向我舉薦了你們的項目。”

“所以?”

喬望看着這張豔絕的臉,鏡片後的眸光逐漸深暗,“所以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你要習慣。”

習慣。

習慣對着你這張死魚臉嗎。

向枝裝模做樣的微笑,餘光落在他名貴精致的暗條紋領帶上,随即想到昨晚,心底的氣焰頓時被壓下去大半。

她舔了下唇,沉默半晌,心跳有些快,“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比如。”他淡定自如,把話頭又抛到她身上,雲淡風輕的口吻。

向枝,“昨晚,你送我回去的。”

“嗯。”

“我沒做什麽吧。”

向枝抿着唇,試探着低聲問,“沒吐吧。”

“沒有。”

向枝悄悄松了口氣。

緊接着,喬望目光淺淡地落在她卷翹黑睫上,平鋪直敘般開口,“你只是把我的領帶拿去擦口水。”

“兩萬一,給你算個整,兩萬,你要一起賠嗎?”

……

向枝神色微怔,瞳仁差點瞪成杏核,像是在聽什麽不可思議的鬼故事。

喬望垂眸看她,薄唇微掀,慢慢又道,“還有,你昨晚的那間房間,是套房,一晚五千八……”

“喬望!”

裝不下去了。

向枝直接打斷他的話,她臉上的笑容僵在嘴角,兩個微微陷下去的梨渦是她強撐着體面,最後的倔強。

她氣得聲音都差點控制不住發顫,聲線拔高變細,向枝咬着牙笑道,“喬總,酒店可都有監控的,那什麽,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還不至于淪落到,沒有理智。”

剛好,費柷拿着簽好的合同過來。

喬望順着她的話,依舊溫和開口,“嗯,非常清醒的向枝小姐。”

“只是覺得,你好像很不情願。”

手包幾欲要被捏變形,向枝仍舊嘴硬,吸了口氣強裝鎮定地笑,“沒關系,破財消災嘛。”

言下之意,遇見你,真是我這個小倒黴蛋最大的災難。

喬望平靜目視着她,鏡片後微垂着的眼眸噙着薄淡的笑意,似乎對她這句話有些興致。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沉默。

幾分鐘後,費柷壓低聲音和他說有電話找,喬望側身吩咐,“送一下向小姐。”

向枝站在原地,目送着男人走遠的背影,他個子很高,身形偏瘦,但是向枝知道他那麽自律的一個人,體格并不像看上去的那麽清瘦單薄,相反,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出他的寬肩窄腰。

人模人樣,身上的昂貴嶄新的配飾将他襯得更加冷冰冰。

向枝突然有點後悔為什麽沒有穿閨蜜特地從國外給她郵回來的12cm高跟鞋,從氣場上就輸了。

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喬望倒是會說話了,但是怎麽能是毒舌呢!!

向枝真真想不通啊啊!

她今天穿着條吊帶牛仔裙,掐腰,魚尾的設計,外搭一件酒紅的坎肩,胸前露出的肌膚瓷白細膩,白得晃眼。

她只化了淡妝,簡單勾勒眉眼,那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眼型精致飽滿,皮相骨相俱佳,美得具有攻擊性。

費柷好像有點知道他家老板為什麽會喜歡向枝小姐。

就剛剛來看,她真的是一個非常鮮活的人。

不僅美,還美得很有靈氣,一挑眉一瞪眼,每個表情像是能具象化一般直戳人心,像是一副明麗動人的油畫,風情又靈動,無端勾人靠近,但卻又清冷得讓人不自覺保持距離。

送完向枝,費柷回到總裁辦複命。

他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老板,向枝小姐,好像不怎麽開心,甚至……還很生氣。”

喬望低頭翻看文件,驀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

鏡片後的眼眸深暗,喉嚨有壓不下去的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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