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致癌風險
第22章 致癌風險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
松溫行躺在床上,沒有力氣地半睜着眼睛,胳膊肘下夾着水銀溫度計,看Beta為自己忙前忙後,折騰個不停。
Beta沒有照顧人的經歷,整個卧室被弄得一團亂。櫃子裏的各種藥瓶随意堆放,這人打冷水泡毛巾的時候還沾濕了衣角,其濕溻溻的黏在男生結實的腰間。
戎峻此時正站在窗邊,舉着手機,給人打着電話。
多虧他的母親蕭曼文,他是配有私人醫生的,要不然還得把人送去醫院看。
等電話接通,Beta便直截了當道:“喂,是項醫生嗎?你現在能過來一趟嗎?就是鼎世這邊……”
“不是我生病了,是我的男……”戎峻嘴皮子一碰就發現不對勁,卡了一下殼,似是在尋找措辭,“同學……對,同學!”
松溫行聽到了Beta這欲蓋彌彰的話語,低笑一聲,旋即又咳嗽起來。
“……好,謝謝項醫生。”戎峻瞪了他一眼,一邊打着電話,一邊端着盛滿溫水的玻璃杯湊到他唇邊,讓他喝一點潤喉。
松溫行捧着杯子,乖乖低頭喝水。
“等等,項哥你先別挂,”Beta像是想起什麽,撓撓頭發,又補充道,“對了,我同學是個Omega,上次檢查出來有點信息素紊亂,你記得帶上相關的檢查儀器……行,拜拜。”
挂斷電話,戎峻看了眼時間,發現五分鐘早就過去了。
他取出夾在Omega懷裏的溫度計,對着光,看了眼水銀柱到達的刻度:“38度,已經快算中燒了。”
松溫行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來,換個衣服。”男生把Omega扶在床頭坐着,把新的衣物放進他的懷裏,随後便自覺地出了房間,将房門虛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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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還在門口探出個頭:“換完了記得喊我。”
“我知道了。”松溫行慢吞吞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換上膝蓋上的新衣服。
由于發燒遲鈍了神經,Omega嘗試了半天,衣服始終不聽使喚,罩在腦袋上,他怎麽也找不到讓手臂伸出去的口子。
他便喊:“哥。”
“怎麽了?”戎峻隔着門問。
松溫行輕輕道:“我衣服穿不進去……”
戎峻愣了一下,随後推門而入,滿臉不耐:“這麽大個人了,穿個衣服都不會穿,還要我來幫你,真不讓人省心。”
Beta雖然嘴上嫌棄,但手上卻已經幫Omega把衣服好好套了下去,甚至還貼心地幫對方掖好了衣領。
做完一切,松溫行打了個哈欠,又往被窩裏縮,眼睛又快要閉上了,像是在冬眠。
但瞬間,Omega又像是想起什麽,睜開眼睛,對Beta道:“學校,還沒……”
“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想着去什麽學校,不要命了,”戎峻拿了一條新毛巾,在盆裏擰幹了冷水,敷到松溫行的額頭上,“我已經打電話和郝老師說好了,給你請了一天假,反正這兩天也不講課,她直接就批了假。”
“好的,謝謝戎哥。”額頭上一陣冰涼,松溫行眯着眼睛,跟貓似的,用臉頰蹭了蹭戎峻的手。
戎峻被蹭到的食指微動,嫌棄道:“Omega體質真弱,淋了會雨就燒成這樣了……哼,誰叫你天天坐教室不運動,體育課也一個勁地埋頭學習,這下好了吧?”
松溫行反駁道:“我平時都有在鍛煉的,每周都會去公園裏跑步。”
“嗤,那也能算鍛煉?小孩子過家家還差不多,”戎峻瞥了眼松溫行纖細的手腕,表情不屑,“細胳膊細腿的,下次帶你去拳館好好練練,見識一下真正的運動。”
“行啊。”松溫行彎着眼睛應好。
上輩子他就知道男人喜歡自由搏擊這項運動,每周末都要去幾次拳擊館揮灑汗水,然後帶着一身淤青回來,委委屈屈地讓自己給他塗藥。
當然,Beta除了自己練以外,還在家裏教了他幾招用于防身。
戎峻哼哼:“那就這麽說好了,這可是你求我帶你去的……”
叮咚一聲門鈴響,打斷了男生未竟的話語。
“應該是醫生到了,我去外邊開門。”戎峻幫松溫行掖好被子,從桌上拿了鑰匙,轉身出了房門。
不多時,戎峻便領着一個男人進來了。
松溫行打量着和Beta一同進屋的醫生。
進來的男人和戎峻差不多高,一雙桃花眼多情缱绻,上身穿着熨帖的白襯衫,下身配着一條黑色休閑西裝長褲,更襯得人身姿颀長,風度翩翩,手裏還提着一個銀色的金屬藥箱。
“這是項青烈項醫生,是我家的私人醫生,”戎峻向床上的松溫行介紹完後,又對項青烈道,“項哥,這是我同學,松溫行。”
松溫行咳嗽兩聲,随後禮貌叫人:“項醫生好。”
“初次見面,小松,”項青烈溫柔地笑了笑,用溫涼的手背貼在Omega的額頭,扭過頭去問戎峻有關的詳細情況,“你同學他量過體溫了嗎?”
戎峻回答:“剛剛用溫度計測過了,38度。”
他補充道:“應該是昨天淋了雨,着涼了,這會才燒得這麽高。”
項青烈嗯了一聲,他做完一系列的檢查後,看着報告,皺眉:“38攝氏度中燒,咳嗽無痰,應該是上呼吸道感染,不排除肺炎的可能性,但在這裏做不了血常規,看不了是細菌還是病毒感染。我建議等你朋友狀态好一點了,下午就去我那邊看一下,做個系統性的檢查。”
“而且他的信息素水平很高,有一點淺性發情的征兆,”項青烈點着信息素探測儀的電子屏,表情凝重,“小松,可以冒昧問一下你嗎,你最近是不是接受了大量Alpha信息素的刺激?”
松溫行還沒反應過來,站在一旁的戎峻就先黑了臉,手上攥拳,青筋直蹦:“那個傻逼姓廖的!媽的,早知道就該把他打得更狠一點!”
項青烈了然。
“不過,我總覺得現在檢測出來的數據很奇怪,”項青烈把儀器檢測出來的折線圖展示給兩人看,并貼心地标注了X軸和Y軸的注釋,把正常的實例數據擺給他們看,“正常來說,Omega第一次發情期前的信息素濃度,應該是一直維持在一個高水平的狀态,如果有異常的刺激,如應激現象,檢測出來的信息素水平也應該是會更高,這是一個正反饋調節,但是小松的數據不太一樣……”
松溫行看着藍藍綠綠的數據圖形,皺眉。
戎峻看不懂波形圖,于是追問:“哪裏不一樣?”
項青烈把松溫行的檢測結果放大:“你看,這是小松的信息素水平。他的曲線忽高忽低,最高處和發情前期的數據差不多,最低處甚至比正常情況下的自然值還低,就算是受晝夜的周期變化,這種變化的幅度也超過了正常波動的顯著值……”他标注了兩條線,分別标注上界和下界。
松溫行上輩子本來就是學生物的,對這種數據很敏感,即時生病的時候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但幾乎是瞬間,他就幫項青烈補全了後半句話。
他喃喃道:“……從數據來看,我的信息素表達水平更像是被什麽未知的事物屏蔽或抑制了,才導致檢測結果呈現這樣奇怪的起伏……”
項青烈贊許地看松溫行一眼。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松溫行心下一緊,一瞬間攥緊了握着戎峻的手。
他的重生帶來了許多的不确定性,他不能确認這到底是他本身的異常,還是重生導致的後遺症。
松溫行斂目。
Omega的身份注定了他會飽受發情期的苦楚,上輩子第一次發情期時信息素失控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這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不知何時會被引爆。
但變化已經造成,他必須萬分小心。
戎峻聽得一知半解的,但當他低頭看着Omega握着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時,卻很清晰地感知到了Omega的不安,又擡頭對項青烈:“有辦法找到原因嗎?”
“目前我也沒有辦法下定論,”項青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過我會把數據帶回到醫院,再好好研究一下。小松這些天需要時刻關注自己的身體變化,記得每天都要貼好阻隔貼,定時注射抑制劑,我這邊再給他開一點調理激素的藥,需要再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松溫行忽然松開了戎峻的手,道:“我包裏還有抑制劑和阻隔貼。”
戎峻自覺地把對方放在沙發上的書包拿進屋來,從夾縫中找到了Omega所需要的藥劑。
松溫行想要貼上,但他的手指酸軟無力:“……哥,我夠不到,你幫我貼一下。”
“就會撒嬌!怎麽這都要人幫你!”戎峻不耐煩地抱怨了一句,手下的動作卻很輕柔。
無意間聽到這話的項青烈低笑。
戎峻瞪他一眼,又去扶松溫行躺下。
注射完抑制劑,松溫行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耳邊的戎項兩人交談的字句模糊得像是古神傳遞信息的代碼。
項青烈揉揉他的頭發,溫柔道:“小松,先休息一下。”
聽到這話,松溫行反而是看了一眼戎峻,清澈的眼神裏帶着天然的信任和依賴,像是在問“我可以嗎”。
戎峻接收到Omega的眼神,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是一腳在雲上踏空。
他撫着Omega的眼皮,低聲道:“睡吧。”
得到了許可,松溫行的眼睛徹底閉上了,陷入黑沉的夢。
戎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腔裏的心髒仍在劇烈跳動。
他反應了半晌,忽然感覺到身旁人強烈的注視,擡起頭來和項青烈對視。
對方正眯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玩味地看着自己。
***
為了不打擾病患休息,兩個人移步到陽臺上聊天。
微風習習,樹影婆娑,潮濕的空氣中帶着一夜大雨後的潔淨,不染塵埃。
項青烈解開袖口的紐扣,饒有興趣地問:“你什麽時候有了一個Omega朋友?”
戎峻瞪着他:“有又怎麽了?我不能有Omega的朋友嗎?”
“能到你床上睡覺的朋友,我倒是沒見過。”項青烈笑起來像青丘裏的狐貍一樣。
聽到這話,戎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氣勢洶洶地吼道:“你說什麽呢!我們還是學生!”
“純潔的男朋友關系?”
戎峻矢口否認:“不是!”
項青烈低笑,曲起指節,扣扣金屬欄杆:“噢,那就是不純潔的男朋友關系?”
戎峻喊道:“我們就是朋友!朋友!”
項青烈輕笑一聲。
戎峻被刺激過了火,反倒冷靜下來。
他一只手插着兜,不屑道:“你與其關心我的情感狀态,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隔壁的梁津雲梁館長追你都追了好幾年了吧,你倆還沒确定關系?”
這事也是他偶然得知的。
梁津雲三十好幾了,在酒吧對項青烈一見鐘情,老房子着火,燒得噼裏啪啦的。
“他啊……”項青烈遠眺天穹中漂浮的雲朵,“順其自然吧。”
戎峻嗤笑一聲:“呵,這會又是另一個說法。”
項青烈搖頭:“兩個人不是兩情相悅就要在一起的,這其中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需要克服,而我們之間……”
“算了,”他止住話頭,笑了笑,“你還年輕,還有肆無忌憚地表達愛意的權利和機會。有時候真羨慕你們年輕人……”
戎峻輕蔑道:“說得好像你已經七老八十了一樣,少來說教我。”
“我沒打算說教你,每個人和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我只是在陳述我自己的理由而已,”項青烈笑笑,釋然地松了一口氣,“行了,不讨論這些了,需要我中午留在這裏照顧你們嗎?”
聽到這個提議,戎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不需要。”
開玩笑,這成了精的老狐貍要是呆在這裏,他們倆個什麽老底都會被掀得一幹二淨吧?
項青烈也不勉強:“行,那下午兩點我再過來一趟,接你們兩個到我的醫院那邊去做個檢查,順便采集小松的信息素樣品,看看到底是哪有問題。”
他拍拍Beta的肩膀,叮囑道:“對了,中午記得讓他吃點東西,清淡一點的白粥之類的東西補充一下能量,還要多給他喝熱水,監督他飯後用藥……”
戎峻鄙夷地抖掉他的手:“嗤,還用你說。”
項青烈失笑。
感情戎峻還是只會圈地盤的小狗。
不過有句話說得沒錯,年輕人的事還是留給年輕人自己解決比較好,他就不在這裏打擾這兩個小同學“好好相處”了。
***
送走項青烈之後,戎峻先是回房間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松溫行。
Omega還溫馴安靜地躺在床上,像是被叼進猛獸巢穴裏無知無覺的草食動物。
戎峻站在床邊,輕輕地用手指碰了一下松溫行的臉龐,一瞬間,他的心髒又開始轟鳴。
Beta像觸電般收回了食指,盯着那根手指望了許久,手指收攏成拳,然後幫Omega把被子掖緊,轉身出了屋。
戎峻瞄了眼手機,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他要準備給松溫行做飯了。
“瘦肉粥怎麽做?”從來沒做過飯的戎峻捧着手機,眉心微凝,開始打字搜百度上的教程。
他按着教程,放水放米,看着定好了時間,閑着沒事,戎峻就開始打起了手機上的游戲。
才打了兩局游戲,沒過一會的工夫,戎峻驀然間聞到了一股焦糊味。
“糟了!”戎峻急忙停了手裏的游戲,關停了火,打開鍋蓋,難聞的焦糊味撲面而來,他把上層的半生不熟的米粒倒進不鏽鋼盆裏,清空了裏面的湯湯水水,露出底下慘絕人寰的狀況。
他熬在鍋裏的瘦肉粥糊底了。
黏在鍋底的米黑黢黢地糊在一起,扒拉在鍋底不肯分家,看起來不像是什麽促進身體恢複的清淡飲食,反倒像是能為病人增添一點意料之外的致癌風險。
戎峻:“……”
他火速倒掉,連鍋帶米一起喂給垃圾桶毀屍滅跡,然後立刻用手機在附近的老字號餐館點了份幹淨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