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什麽是貴族
什麽是貴族
貴族這個名號，是利益，也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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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家族究竟有多久遠的歷史？很少有人能說清。它是古老的貴族，始終在日本占據着一席之地，就是現在沒落了，也不容輕視。
青木家的老宅坐落于京都，卻消失在日本的戰火硝煙中。現在這處位于東京的宅院，還是在戰亂後重建的。
豐臣青木是自己獨自到了東京之後，才與管家聯系。她直接在賓館中換上女裝，由管家接入老宅，從而給人一種青木小姐自國外歸來的錯覺。
随着車漸漸駛往老宅，四周的建築物越來越稀少，直到穿過一片櫻花林，才在門口停下。
時光仿佛倒退了一個世紀，古老的建築，雅致卻帶幾分的陰沉的色調，寬大的石階通向那個打開的大門。門內躬身站着幾位奴仆。
管家打開了車門，豐臣青木深吸口氣，蒼白的容顏立即帶上了貴不可言的氣勢，她從車中下來，直着身子走上臺階，天邊夕陽如血，白色的衣袂被風揚起裙擺，她神色清冷，走進打開的大門，就像是回歸神座的王者。
“小姐。”奴仆們紛紛躬身，有幾位聽說了消息，匆匆趕來的遠親，也恭謹的向她問安。
青木櫻華點點頭，簡單的打發了他們，由候在一邊的爺爺貼身奴仆領着，去見這位青木家的太上皇。
青木櫻華謝絕了代步車，這所老宅并不是以龐大着稱，所出名的只是這些古老而精致的園林建築，因此步行到禪室，所耗費的時間并不會太長。作為剛剛回家，前去拜訪長輩的晚輩，如果乘坐了代步車，反而會不禮貌。
從走下車的那刻起，她全身緊繃，每一寸神經都在考量自己行為的得失。
盤腿坐在禪室中的老人，雙眼微閉，神色寧和，如果單看外表，你必然會覺得，這只是一位祥和的高師。
青木櫻華謹慎的跪坐在門口的蒲團上，門被拉上，空曠的禪室只剩下這沉默的兩人。
不知跪坐了多久，不習慣這種姿勢的青木櫻華腿腳開始發麻，她微微蹙眉，面上卻沒有多少不耐，低垂着眉眼，如剛剛進來時一般的寧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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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櫻華。”那頭的老人忽然發聲，沙啞有力的聲音，不減半分威嚴。
青木櫻華擡頭：“爺爺。”她直視對方的眼睛，那是雙極有力度的黑眸，如果你先前以為他是個慈祥的老人，當你看到這雙黑眸的時候，你馬上會确認，他是位枭雄。無論外表多麽衰老，這雙眼睛始終年輕有力，并會随着歲月的沉澱越發深不可測。
青木老爺子始終平靜的注視着自己的晚輩，饒是如此，所帶來的壓力，也極其巨大，青木櫻華挺着脊背，并不移開視線，這樣的對視，是另一種較量。
“可以。”青木老爺子終于開口，阖上眼睛，“你可以站起來。”
“是。”青木櫻華收回視線，緩緩起身，盡管腿腳麻痹，她起身的姿勢仍然極其自然，為了緩解不适而極為緩慢的動作，反倒讓她顯得優雅。
青木櫻華遠遠站在青木老爺子面前，側身低頭，擺出聆聽的姿勢，這樣的動作只會讓坐着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恭敬，卻不會因為高度的差距，而為對方帶來半分不适。
“你是繼承人，應該有掌控局勢的能力。”閉着眼睛的老人緩慢開口，“無論你的對手多麽強大，也要在大局之下，為自己謀一些利益。跪坐與站立，在某些時候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在不失禮的前提下，你應該選擇對自己更有益的方式，而不是被短期利益迷惑。”
“我知道了。爺爺。”盡管不喜歡這位老爺子的處事方式，卻不能否認他言語的正确。
“你應該回答，我懂了。”老爺子睜開眼睛，“你雖然表現不錯，也只能和一些小門小戶的繼承人比比，在真正的貴族面前，你還遠遠不足，就算是某些暴發戶的繼承人，也領先于你。”
“我會繼續努力。”青木櫻華低眉順目。
老爺子冷峻的神色緩和一些：“你是繼承人，卻并非青木家族的繼承人只能是你。有空多和同齡人相處，好好看看他們是怎麽表現的。”
“是。”
“你的課業成績不錯。”老爺子擡頭逼視，“你的表現應當不止如此。問問你自己，你有沒有把自己當做青木家族的人？！你有沒有把自己看做貴族，而非一介平民？！”
“爺爺。”青木櫻華的眼神顫了顫。
“真正的貴族，她的優雅與氣質并非浮于表面，就算是布衣陋容，也不會讓人錯認。在這方面，你看不起的藤原裏葉做得比你好。因為——你心底，并沒有承認你的姓氏和你的身份！”
青木櫻華沉默不語，低垂的眼睛讓人窺不出半分心思。
“你是個執拗孩子。”嘆口氣，青木老爺子起身，“希望你成為繼承人的，是你的父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只有你執掌青木家，你母親才會被青木家族承認，被日本承認。”
“認同自己的姓氏，是你成為繼承人的第一步。”太上皇的話語并沒有多麽淩厲，可是其中的力度半分不弱。
青木櫻華神色慘白，始終不曾擡起眼睛，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在這位老人面前保持住自己的驕傲。
“你現在可以去休息，你有五天的時間，為櫻花祭上面的亮相做準備。屆時你的父親會将你引向交際圈。你有問題可以向我詢問，除此之外，我不希望受到打擾。”
青木櫻華躬身後退，在門邊等待爺爺離去。早有奴仆适時拉開房門，垂首恭迎。
當青木老爺子的木屐聲徹底消失，不知站了多久的青木櫻華優雅的邁出房門。“房間已經收拾好。主子們都侯在餐廳，小姐在哪裏用餐？”沉默等在門外的奴仆低聲詢問。
青木櫻華側頭望向夕陽落去的方向。
走廊上紅色的燈籠蜿蜒亮起，卻沒有照亮黯淡的天色，庭院之中的假山樹木投下巨大的陰影，充滿了猙獰。這所不知存在多久的老宅，連每一處的空氣都沉悶腐朽，卻是青木家族紮根的地方。
瘦小的白色身影，被燈籠投下的光芒籠罩，青木櫻華開口，聲音冷靜從容：“爺爺獨自用餐？”得到奴仆的肯定之後，青木櫻華似乎笑了笑，“我旅途疲憊，要好好休息，晚飯送到我的院子。明天早晨，我會到餐廳用餐，希望能看到這所宅子中的所有‘主子’。”
“是。”仆役彎了彎身子，卻是為青木櫻華引路，仿佛忘記了正在餐廳等待的主子們。
路上經過老爺子的院落，青木櫻華彎下身子，在門外鞠了一躬。
站在樹木陰影下的青木櫻華抿抿唇。她知道，已經有什麽東西開始變得不同。那雙美麗的紫眸，盡管清澈，卻有種名為決斷的東西，慢慢沉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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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院落的時候，晚餐已經擺上，青木櫻華用完飯，才走進卧室。
“這是。”一踏入房門，青木櫻華驚訝的睜大眼，壓制住自己即将脫口的驚叫。
正對着她的矮桌上，放着一副裝裱過的照片，那上面的人，竟然是母親！！！
“這是老爺對您的獎勵。”奴仆低低解釋。
怒火在青木櫻華眼中閃現，她頓了頓，吩咐道：“今天夜裏，我不見任何人，你下去吧。”
直到門拉上，青木櫻華緊繃的身子，才放松稍許，她拿起桌子上的鏡框，修長的指尖細細摩挲照片上的人。
記憶中的母親，總是這樣溫柔的微笑，盡管她的生活充滿了苦難。大概正是這樣樂觀的笑容，才溫暖了父親那顆冷硬的心，使他放棄所有，和母親旅居英國。
無論有多少争吵摩擦，卻始終不曾消減他們之間的愛情，貴公子的父親甘願接觸柴米油鹽，只為了母親的嫣然一笑。
他們之間的感情太過甜蜜，美麗的如同童話，可是神話也終有破裂的一天，母親逝世，父親回國，作為青木崇山一生摯愛的妻子，豐臣小姐的地位卻從不曾被青木家承認。
豐臣小姐并不是純正的日本人，盡管她的祖輩也出過赫赫有名的英雄。豐臣小姐少年時曾遭受綁架，身體自此孱弱不堪，盡管那時豐臣小姐用智慧贏過了綁匪，成功自救。
無論多少理由，歸根結利，也只是個門不當戶不對，單單“唆使丈夫放棄繼承人身份”這一條罪名，已不可原諒。
那個美麗善良的女人，在很多人眼中，是勢力自私的。
任是父親，對這樣的偏見也束手無策。
青木家族不允許任何人談論那個女人，和她相關的所有東西，都是忌諱。
可是，而今，爺爺竟然允許母親的照片出現在自己的卧室，并把這作為一種賞賜，爺爺以為她會感激嗎？不！她不會！絕不會！
這對于她，以及她深愛的母親，都是絕大的羞辱！
豐臣青木握着鏡框，臉色鐵青，手腳發抖。因為蒼白而透明如玉的容顏，燃燒着一種冰冷的火焰，咬着下唇的牙齒，用力的幾乎要壓入肉中。
“小姐，兩位表小姐和三位表少爺求見。”仆役恭敬的詢問聲出現在門外。
豐臣青木一驚，眼睫一低，再擡起時，眼中波濤停息，風平浪靜。
“不見，我已經休息了。”在床上坐下，打開關機的手機，手機一陣震動，立即跳出幾條短信。
蔚然中部員的幾條告別祝福之類的短信，語氣都是可憐兮兮的，就像是被抛棄的怨婦。還有手冢國光一條詢問假期計劃的短信，雖說這時候日本自南向北開始準備櫻花祭，青學仍然準備用一半的假期，大約一個星期的時間來進行合宿訓練。
手冢國光問她是否有興趣參與，順便客氣的問了問蔚然中要不要和他們一起？
有乾那個數據高手在，豐臣青木榮升蔚然中教練的事情，自然瞞不過他們。作為一個二三流學校，青木櫻華可不認為，手冢國光是真心邀請蔚然中的，不過邀請自己，倒可以肯定是真心。
回了個短信，仍然是那幾句外出旅游的借口。
手冢國光很快回了短信，內容是：“我送你的那個網球有沒有帶上？”
“帶上了。”壓抑沉悶的心情稍稍好轉，青木櫻華的唇角也能翹起來了。
“好。”對方僅回了個一個字。
“好什麽啊？”消解郁悶的最好方法是讓別人陪着自己一塊兒郁悶，青木櫻華胡攪蠻纏的胡亂發着短信，“怎麽？想我啦？放心吧！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定會随身攜帶。雖然我不是gay，但是手冢君強烈要求的話，我可不敢拒絕哦……”
青木櫻華四肢攤開，躺在床上，手機就放在手邊，是久久的沉默。電話那一頭的少年，一定很無語吧？不知道這個沉悶的玩笑會不會過火了？
外面隐約的争吵聲，漸漸消歇，輕盈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手機的震動聲傳來，屏幕上是“手冢冰山”這幾個字，青木櫻華輕笑出聲，目光從桌子上的鏡框滑過，翻身一心一意的把玩起手機……
這是一個無眠的夜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