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夜，悄無聲息的降臨了。

莫爾恩酒店透明的玻璃窗裏溢出耀眼的亮光，二樓拉緊的窗簾裏傳來歡笑與歌聲。

拐角處的小巷卻是一片漆黑，好像通往密林深處的甬道。

穿着米白色羊絨大衣的少女倚靠在牆邊，指間夾着一條細長的香煙，正注視着對面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瑪蒂爾德壓低了帽檐，背着一個編織的棕色挎包，黑色的影子在路燈下被不斷拉長。

“你還是來了。”

瑪蒂爾德沒有答複，轉而問起她們的去處。

“跟着我走吧！”漢娜露出得意的微笑，“放心好了，那些人我已經打點好了，不會有事的。”

瑪蒂爾德跟着漢娜走進了酒店的大門，大廳裏的幾個服務生看見漢娜，微微點了點頭，指引她們進入。

她們上了樓梯。二樓的走廊鋪着深紅色的地毯，好像蜿蜒曲折的迷宮。漢娜摸出鑰匙，打開了盡頭的一扇門。

拉開燈，房子裏霎時間被光亮灌滿。

“随便坐。”漢娜懶洋洋地靠在床頭，随意地向旁邊指了指。

瑪蒂爾德有些無語，她實在無法抵抗漢娜如精靈一般跳脫活躍的性格，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她的腳步。

漢娜脫掉了大衣，露出裏面深紫色的絲綢襯衫，金色的發絲淩亂地披在肩上，整個人仿佛希臘神話中的蛇發女妖美杜莎。她擡起頭，挑逗一般凝視着眼前的少女。瑪蒂爾德只能看見一片炫目的藍，好像神秘的漩渦，魅惑着她沉溺在她眼中。

在黑暗的掩映下，瑪蒂爾德才發現曾經的女孩已經蛻變成奪目的美麗，一舉一動都像引誘一般，将她搖擺不定的心左右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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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忘記了她來這裏的目的。

瑪蒂爾德摘下帽子，放在窗邊的矮桌上，漢娜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我們還能像從前那樣嗎？”

瑪蒂爾德沉默着，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家裏太壓抑了，父親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都緊皺着雙眉，面無表情，沉重的空氣簡直讓我沒辦法呼吸。”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瑪蒂爾德的聲音冷冽得像雨水，滴滴嗒嗒，降落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

漢娜的神情變得迅速，馬上換上了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眼眸含着水光，纖長的睫毛上下扇動，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她好像一只狐貍，瑪蒂爾德看着她這副模樣，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

一只剛剛成熟的小狐貍，還未褪去青澀，卻已經在叢林中學會了僞裝和生存的本事。

瑪蒂爾德故意板起的臉還是漸漸松動，泛起了一個無奈的笑。

“見面的話就在這裏吧，暫時先不要去我家了。”

聽到這裏，漢娜的眼睛瞬間亮起，想撲過去給她一個擁抱，卻被瑪蒂爾德伸出手臂制止了下來。瑪蒂爾德無視掉漢娜有些失落的神色，兀自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準備睡覺。

狹窄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雪白的床單鋪展在上面，一塵不染。瑪蒂爾德心中暗自腹诽那人別有用心的安排，看見漢娜早就換上了睡衣，倚靠在床頭柔軟的靠墊上，手中拿着一本燙金封面的書。

瑪蒂爾德轉身就想走，卻發現房門竟然被鎖了起來。她向漢娜投去一個憤怒的眼神，誰知那人竟一點都沒有慌亂害怕的神色，正一臉得意地沖她笑。

“不好意思了，門被我不小心鎖上了。”她假裝一臉苦悶的樣子，看向門口站着的人。

“只能委屈你和我睡一張床了。”

瑪蒂爾德的胸口起起伏伏，最後還是屈服了，慢慢悠悠地走到床邊。漢娜不知何時已經鋪好了床，軟綿綿的被子像雲朵一樣。瑪蒂爾德實在有些疲憊，顧不得其他，索性換好睡衣，鑽進了被窩。

被子裏還摻雜着幾分冷氣，身旁卻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瑪蒂爾德強忍着寒冷，把身體緊緊地縮成一團，本就不寬的床鋪竟然留出了大片空白。

夜裏涼意深重，瑪蒂爾德顫抖着身體，有些難以入睡。她不動聲色地向左邊挪動了一下身體，想汲取一點點微弱的熱量。

她借着窗簾縫隙裏抖落的月光，看清了漢娜浸泡在夜色中的睡顏，輕顫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覆在眼睑。她聽見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知道漢娜已經睡熟，便大膽地一點一點向她靠了過來。

漢娜的身上包裹着溫暖的氣流，仿佛壁爐裏散發着梨木香的爐火。瑪蒂爾德貪婪地汲取着她周身流動的暖意，卻被一只有力的手緊緊抓住手腕。

瑪蒂爾德瞬間瞪大了雙眼，心虛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了漢娜玻璃般澄澈的雙眼。

“你......沒睡着啊。”

漢娜輕聲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腕。

“過來吧，我這很暖和。”

瑪蒂爾德尴尬地彎了彎有些僵硬的嘴角，繼續向漢娜靠攏，直到皮膚透過單薄的布料傳送來汩汩溫和的熱量。

她聽見了自己的心在寂靜的黑暗裏蓬勃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