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險情突起（上）
險情突起（上）
二人沉默良久，柳明皓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劍。
“那小姐姐你後來消失那麽多年是去壓制反噬了麽……”癡凝問道。看着清潆那滿臉覆蓋的魔跡，這些年怕是也是水深火熱之中。
誰也沒想到，那個軟弱不堪的大小姐會變成如此可怕之人。是的，每個人都有他們心中的陰暗面，當那肆無忌憚的壓迫超過一定極限的時候，就會生出難以想象的力量，那是絕望和悲鳴中孕育的惡魔。
“我想再見一下劉家主。” 清潆沒有回答癡凝的疑問。
“好。”癡凝毫不猶豫答應，并沒有在乎旁邊柳明皓那略顯驚訝的表情。
怕是這麽多年一直都不敢面對的疑問，今天終于要鼓起勇氣了吧。她看得出，清潆心裏明明已經有了清楚的答案。
柳明皓收回了手中的劍，清潆朝他感激地點點頭，他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瞬間生出無盡憐憫。是啊，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誰又願意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何況——
唉，柳明皓搖了搖頭，只覺苦澀。
那道黑影飛快得朝前移動而去，癡凝和柳明皓立即跟上。頃刻間便到了劉家主的房間，整個浮翎山莊早已被癡凝下了結界，故方才那麽大的動靜并沒有驚醒莊內任何一人。
清潆看着眼前熟睡的人，雙手緊緊握成拳。她閉上眼，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再睜開，已恢複了那清麗的面貌。她輕輕擡起左手，覆在那熟睡之人額上，抽離她所至下的鬼魅之氣。做完這些她往後退了一步，靜靜地看着那人。
不一會，熟睡之人氣息浮動，睜開了眼。
“爹爹。”清潆還是叫了一句，手指藏在袖子裏劃了道弧線，四周騰得點起燭臺。她的臉映在飄忽的燈火下，忽明忽暗。
似是一驚，劉家主立馬坐起來，看着來人那張熟悉的臉竟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清潆見他那模樣，心裏也明白了幾分，那原本軟下幾分的語氣又覆上了寒冰。
“我是清潆，被你逼迫嫁去林府的大小姐，您已經不記得了麽。”言語中充滿了嘲笑。
“我問你，當初你為何要對我和阿娘那樣。”
看着劉家主還有些茫然地表情，清潆眼裏湧上一道鋒芒，她伸出手對準劉家主面門冷笑道：“既然爹爹貴人多忘事，那麽清潆就幫爹爹想起來吧。”
數道黑氣從清潆手中擴散而出同時将劉家主包圍起來，幾屢黑氣鑽進了他的腦海中。看着劉家主臉上表情由茫然到驚訝再到恐懼再到絕望，清潆心中生出一絲狠絕的快意，他也會有這一天！
一雙血色的眼眸對上那雙驚恐萬分眼，劉家主抓起床頭的燭臺就朝清潆砸去的同時不顧一切奪門而出！那燭臺還沒靠近清潆便四分五裂，他的一條腿還沒離開床榻那門就在他眼前死死閉合，果斷掐滅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為何爹爹那麽恨清潆。” 清潆漠然看着眼前這兇狠異常之人，她的心早已經死了，可為什麽還會感覺到痛……
“妖孽！當初要不是為了得到她父親的支撐我又怎麽會娶那個災禍！”
“災禍？阿娘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清潆語氣中浸透悲哀之意，阿娘是那麽溫柔的人啊，難道就因為那不完整的容顏麽，就要成為貪欲的犧牲品？
“我呸，看見她就覺得惡心，就一醜八怪。”似是想起那面具下的模樣，劉家主恨恨道。“我忍了那麽多年做小伏低，好容易……”
“好容易外公過世了是嗎？然後你便乘機利用阿娘，侵占外公那股勢力，最終擴張成了這赫赫有名的浮翎山莊？” 清潆冷笑着打斷劉家主的話，那話語中已經不帶任何表情，明明知道的事情還要求驗證。也許，不是他親口說出來就還能自欺欺人吧。
“你如何知道！”劉家主驚愕萬分，看向清潆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
“我還知道爹爹答應把我嫁給林府是為了林家的勢力，為了不落于別家之手，而當時的我懦弱無能，是最好的棋子。對于林家來想也是如此吧，再加上您用卑鄙的手段阻了林家主與他那青梅竹馬的婚事，害得那姑娘好慘啊。”那話娓娓道來，似乎是在說着別人的事情一樣。清潆搖了搖頭，“所以‘夫君’才對我這個沒用的大小姐那麽冷淡吧，畢竟是我搶了他最愛的人的位置，爹爹您還真是冷血呢。”
“放肆，有你這麽對父親說話的麽！”見所為之事被一一戳破，劉家主惱羞成怒，竟一掌朝清潆打去。
清潆看着他的動作并沒有躲避，她無可奈何道：“爹爹您怎麽還是那麽天……”
那句話還未說完，只覺心頭一涼，似乎有什麽冰冷的東西生生紮進體內。清潆不可置信低下頭，那是一把短刀，露出的刀柄處有幾絲紅色的筆跡。她立即意識到了什麽，似乎預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即将發生。
“不！”
“殺死你！殺死你你這個怪物！下地獄吧！”劉家主見清潆那痛苦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猛然抽出了那把短刀。只見那刀身遍布朱筆所畫符咒，在昏暗的房間裏反射出詭異的紅光。
碰！聽到裏面清潆的慘叫，癡凝一腳踢開房門，火急火燎出現在二人面前。眼前的這一場景着實讓她大為吃驚。她趕緊一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清潆，憤怒地盯着那滿臉瘋狂的劉家主厲聲道：“都說虎毒不食子，這可是你親女兒啊！”
“我呸，她可不是我女兒！”劉家主鄙夷道。
“什麽？”清潆瞪大眼睛看着他，這句話似一道晴空霹靂炸得她不知所措。
“是那醜八怪路上撿的，她非要養，寶貝得和什麽樣的似的，切。”劉家主那無所謂的态度再一次激怒癡凝，要不是她此時正捂着清潆的傷口，她真的想直接給他一刀子順便讓他嘗嘗萬蠱噬心的滋味。
“到是你們人模人樣的，說是來調查的，現在結果有了，還不動手？反而幫着這怪物。”劉家主斜了一眼那怒目而視的癡凝，譏笑道。似乎是不解恨他轉而握緊手中短刀繼續道：“既然你們舍不得那就換我來動手！”
話音剛落那刀又狠狠朝清潆紮下！
叮~，兵戈相交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一柄長劍截住短刀，一個順勢上挑，短刀嗖得脫離劉家主之手深深紮入牆壁之中。
持劍之人正是柳明皓，劉家主盯着眼前這人眼裏的憤怒奔湧而出，帶着極大恨意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你！”
“罪惡之人在你，你的貪婪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柳明皓看着他那狠不得将他生吞活剝的眼神，并不在乎，面無表情道。
“好啊，你們既然狼狽為奸……”
“啊！”他的話被一道痛呼打斷，清潆此時臉色發白那些恐怖的青色又開始瘋狂在她臉上蔓延，似乎是在經歷什麽痛苦的折磨，清潆不由自主彎下腰不住尖叫。
“快！快…殺了我，我…我要壓不住它了！”清潆死死抓住癡凝的手，強忍住那翻江倒海的劇痛顫抖道。
“什麽？”癡凝見她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莫名開始慌了起來。
“當初…當初我一念…念之差，與地獄做了交換，我…我的血脈有來自九幽一族的部分，自然…自然格外受他們青…睐。”密密的汗珠從清潆臉上滲出，她苦笑道。
“那豈不是方才！”九幽一族，癡凝立馬明白了幾分，她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方才劉家主那一刀怕是破了她體內的禁锢吧，那麽……
“是的，所以…快！啊~”
癡凝對上清潆那雙祈求的的眼，她感覺她的氣息在逐漸渙散。她的體內明顯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帶着濃烈的血腥味和無盡的殺氣，還有那即将掌握控制權的狂喜。
“明皓哥哥！”癡凝看向柳明皓，她的眼神迫切而憐憫，她的意思柳明皓心知肚明。
“阿凝，我幫不了她。就如她說的，那東西來自地獄的哀怨，只有本體徹底死去，還未成型的魔魇才能消散。”柳明皓轉過臉，不忍看着眼前的場景但他确實也無能為力。
癡凝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只能這樣了。
“明皓哥哥，我真的下不了手……”
柳明皓見她這樣，心中也是一道苦澀。所謂正邪從來就沒有刻定的界限，哪怕看起來的十惡不赦也許背後的那絲隐情也能讓人動容，哪怕是義憤填膺發誓要幫助的人也許本質只是個不堪的存在——
分善惡的沒有種族，只在人心瞬念。
什麽，他被自己忽起的念頭驚出一絲冷汗，握緊長劍的手緊了幾分，似乎在壓制心中念想。他慌忙別過頭去掩飾自己一時間的失态，他這是怎麽了？定了定神，柳明皓再度看向那眉頭緊鎖的清潆，狠下心閉目凝神運起靈力，手指在半空中劃出複雜的軌跡。
“去！”一聲輕喝，佩劍周身漾起白光朝清潆刺去。
清潆閉上了眼，也許這就是她最好的歸宿吧，一滴淚順着她的臉龐悄然滑落。
咻！只聽劍刃急速折回只音，那預想的一切并沒有發生，清潆茫然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那背影，劉家主無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