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魏卿幾乎不笑,別墅的傭人見到他會下意識繃緊神經。
但沈辭不怕他。
以前不怕是覺得魏卿舍命救他,是個好人。
現在更不怕。
尤其他剛才還戳了人家臉,還是魏卿引導他戳的,想讓他高興一點。
拿酒窩哄人的魏卿很可愛,雖然一米九,八塊腹肌,還總冷臉,實際外冷內熱,好相處的很。
想了這麽多,沈辭也沒說。
有點發現了一些秘密的神神在在。
魏卿看出沈辭的放松,站起來,冷不防一邊腳底迅速竄上尖銳混着麻痹感的疼痛。
沈辭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被壓的往後一仰:“你好重......”
魏卿猝不及防才會沒站穩,他對疼痛的忍耐度很高,很容易就能平衡身體。
但他沒有。
任由身體的重量壓在沈辭身上:“是你太瘦。”
沈辭扶着“行動不便”的魏卿出了林子。
餘行健迎上來:“怎麽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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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才要說魏卿蹲久了腳麻,他剛才好像坐了挺久,他坐多久魏卿就蹲多久,難怪會腳麻。
魏卿的回答更快:“磕到了。”
沈辭悶笑,沒有反駁。
餘行健就要接手扶着魏卿,魏卿回避了一下。
沈辭想起魏卿比較忌諱被別人碰,連忙說他扶着就行。
餘行健覺得不太妥當。
在他心裏沈辭很金貴很寶貝,魏卿老大的個子,重量肯定不低,別再把小少爺壓壞了。
但沈辭很久沒有笑的這麽開心,他又不忍心拂他意。
算了算了。
雖然魏卿是家裏的安保人員,但更是小少爺的救命恩人,扶一扶就扶一扶了。
餘行健最開始比較防備魏卿,這人看着就太兇了。
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發現魏卿只是不愛說話,喜歡獨來獨往,人其實很安分,該做的事從不推诿。
待遇和小少爺在一個水平也從沒有恃寵而驕,還愛看書。
餘行健當年家裏窮上不起學才去當的兵,天生對愛讀書的人有好感。
沈辭走電梯把魏卿扶去樓上卧室,周圍沒人才笑出聲。
他睫毛很長,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眼睛輪廓會變彎,被絨絨的睫毛圍着,便有少時的稚氣流露。
魏卿嘆氣:“我想喝湯。”
沈辭應了。
下樓告訴廚房準備湯,想了想又吩咐廚房的人一會兒将湯送去魏卿卧室。
他則約蘇玉宇去外面轉轉。
上次見面走的太失态,後來蘇玉宇和計淩都聯系他,沈辭随口糊弄過去,表現的若無其事。
但他拒絕了蘇玉宇和計淩邀約見面的話。
現在心胸開闊了,才有勇氣和心态重新和發小們建立聯系。
但沈辭只約了蘇玉宇。
他暫時不想聽計淩說蔣天晟的事,等到蔣天晟生日宴過,那時候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當然,沈辭對計淩沒意見。
是他總拜托計淩打探蔣天晟的消息,還讓計淩多在蔣天晟面前說自己好話,計淩習慣撮合他們是沈辭自己造成的。
廚房,
化名于參的岑遇做了他家老板最愛的甜湯。
沒讓傭人送,只說他親自送上去,正好問問有沒有改進的地方。
直覺這是老板在給他機會。
傭人樂得少做一件事,自然答應。
進門後,岑遇看到在卧室配套的露臺上看書的魏卿。
端着甜湯過去。
魏卿沒擡頭:“關門。”
岑遇心頭一熱,關上門後飛快過來,微微躬身:“老板,您沒失憶?”
魏卿什麽都不記得。
但感覺得出岑遇對他的關注,恭敬中帶着熱切,沒有惡意。
是故人。
沒有回答岑遇的問題,慢慢将甜湯喝完。
岑遇安靜等待。
十五分鐘後,魏卿開口:“我的來歷。”
岑遇應付京市複雜的人事都十分自如,又長着一張讨喜的小圓臉,十分讨喜,短短時間就融入了別墅傭人們的交際圈。
已經打聽清楚魏卿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到半秒的詫異和失落後,簡潔又迅速的将魏卿的生平說了一遍。
到底身在別處,聲音半壓着,但很清晰。
魏卿聽明白了。
他本名邵元卿,出身京市邵氏,是邵氏集團目前的掌權者,權柄在握五年間手下人令行禁止,邵氏幾乎是他的一言堂。
金城是魏卿母親趙安歌的故鄉。
二十年前趙安歌養母即蔣天晟的祖母病重,趙安歌前來探望。
往事駁雜,趙安歌住在酒店。
不妨酒店起火,趙安歌為救魏卿葬身火海。
此後二十年,魏卿總會在趙安歌忌日當月來金城暫住。
岑遇說完後仍安靜站立。
魏卿擡眼看他:“父親找過我嗎?”
岑遇微有些不自然:“您是二爺唯一的兒子,二爺當然着急......”
魏卿:“他來金城了?”
岑遇:“京市人多事雜......”
對上魏卿平靜無波的眼神,岑遇就再也編不下去了。
他聽還在邵家掌管廚房的爺爺說過,當年二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二爺那麽桀骜不馴的人也曾将幼子托在肩上,愛如珍寶。
但二夫人去世後,一切都變了。
魏卿沒有再問,他只是失憶,并不是腦子壞了。
已經知道想要的答案。
曾經暗自發誓讓對方十倍償還所受的鞭撻,這種誓言現在看倒幼稚的可笑。
只問:“這麽說,蔣天晟算是我的......”
岑遇迅速反應了一下蔣天晟是誰:“是您表弟,三個月前他在京市得罪了柏家人,曾求助于您,您當時在金城,吩咐我解決這件事。您想去拜訪蔣家?”
魏卿:“拜訪?”
岑遇覺得自己好像說了蠢話。
魏卿淡淡道:“算是表弟,但又的确不是。蔣家再有求于邵氏,一律回絕。”
岑遇:“好的老板。”
頓了頓問:“那您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魏卿:“下個月。”
魏卿失蹤,習慣魏卿幾乎每年都閉門不出很多天的人并不詫異。
而邵氏龐然大物,自有一套已成定例的運行制度,又有邵家上一代家主坐鎮,集團運行十分平穩。
岑遇從來都遵循魏卿的吩咐。
難得争取道:“京城醫療水平更好,您需要接受更好的治療。”
魏卿往後仰靠在沙發上:“你以前也這樣反駁我的話?”
岑遇後脊一緊:“老板我錯了。”
他下意識覺得魏卿什麽都不記得,需要自己拿主意,不自覺就冒犯了。
魏卿神色稍緩:“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今年獎金拿雙份,多的那份從我私産扣,出去吧。”
剛才岑遇為證明自己說的話,還出示了魏卿過去的一些私人影像。
他這個貼身助理難免入鏡。
和照片圓滾滾的岑遇相比,現在的岑遇俨然小了一號,可見這段日子他過的頗為辛苦。
岑遇點點頭,将甜湯盅收拾到托盤中離開了。
心情挺複雜。
老板好像沒變,又好像變了。
不立即離開,是因為那位沈小少爺?
房間內,魏卿看着窗外水洗樣的天空出神。
幼年喪母,又被父親厭棄。
難怪他生就一張好像誰都欠自己錢的,兇神惡煞的臉。
樓下傳來沈辭清朗的聲音:“餘叔,我不出門了,還把車入庫吧。”
魏卿能想象到沈辭揚着臉有些歉意的樣子,眼睛天然帶笑,皮膚在太陽下白的像會發光。
這樣的笑容是被寵愛才有的東西。
他以前只是喜歡看沈辭笑,現在知道為什麽喜歡了。
他沒有,而且大概永遠都不會有。
心情好像沒那麽糟了。
以功利心态想,邵氏綿延四百多年,生意遍布全球,和它比,蔣氏猶如一個面對巨人的小孩子。
魏卿自從醫院醒來看什麽都淡淡的,現在難得有點霸道心思。
如果沈辭放手後,蔣天晟卻還抱着利用心思糾纏不休,他倒是可以教教對方什麽叫規矩體統。
沈辭從廚房順了點甜湯上來,站魏卿門邊。
正看到魏卿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那裏。
天近黃昏,魏卿側顏額頭飽滿鼻梁挺拔,線條冷峻精美到讓人贊嘆,就是感覺有點冷飕飕的。
沈辭屈指敲敲門板,在魏卿看過來時問:“湯好喝,再來點兒嗎?”
他原本想去找蘇玉宇,蘇玉宇出差去了,明後天才能回來。
魏卿擡手招了招。
沈辭溜溜噠進去,坐對面的小沙發上:“剛才想什麽呢?”
魏卿:“喝點兒嗎?”
後來兩人就一起喝酒了。
沈辭本來不想讓魏卿喝酒,畢竟腦袋上的淤血還沒散,但魏卿堅持,還當場給醫生打電話詢問,醫生的意思是魏卿其實已經算康複了。
沈辭後來就喝醉了。
福至心靈般的攥住魏卿的胳膊:“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他了解的魏卿很自律,喝酒算是借酒消愁的範疇吧。
魏卿:“想起一部分。”
沈辭努力坐直了。
魏卿:“沒什麽大問題,有些不開心的事......”
後來又聊了些什麽沈辭就不記得了,但他很努力的安慰魏卿,比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
魏卿一直沒怎麽醉。
眼睜睜看着沈辭東倒西歪的摸過來,捏他臉,稀裏糊塗的講笑話給他聽。
在沈辭沒站穩往後倒去時,魏卿及時攬住他。
魏卿後來将沈辭抱懷裏了,這樣按着小少爺才能不動,掙紮無果後終于老實的睡過去了。
沈辭穿着寬松的衣服。
魏卿圈着他後發現沈辭腰格外細,手臂就漸漸收緊了。
身上熱乎乎,頭發蹭在他下颌上,毛茸茸像只小動物,呼吸噴灑在他心口的位置,很暖和。
這種溫度和重量讓人很有安全感,仿佛擁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