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砸碎了很多個“邵元卿”,沈辭整個人通體舒爽,感嘆道:“下次還來。”

至于下次是什麽時候。

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都可以來砸一砸。

又偏頭看魏卿:“你來不?”

不知是直覺還是什麽東西,當然大概率是這件事壓根沒法感同身受,畢竟存在于他的記憶中。

沈辭總覺得魏卿對邵元卿并不讨厭,甚至還有種特別的感覺。

魏卿平穩的端着喝到見底的梨子水塑料杯:“來。”

更熱鬧的地段在小吃車那裏,這一片人少,由于身高差的緣故,沈辭往邊上走了兩步,站在道邊高砌出十厘米左右的臺階上。

身後是一扇關着的門,看樣子是個私人住所。

魏卿跟過去,就兩步,站在臺階下,面對着沈辭。

身高差被臺階彌補,沈辭湊近了看魏卿的眼睛,這雙漆黑又深邃的眼睛映着他的影子,很小一個。

再就看不出別的,比如言不由衷什麽的。

沈辭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

成年人,還活了兩輩子,也算名利場上打過滾,捧高踩低裏頭掙過命,怎麽還幼稚起來了。

垂了眼擺擺手:“算了算了,我都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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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身後的門打開。

地方不大,沈辭被魏卿帶了下站旁邊。

兩人幾乎平視,他的臉擦過魏卿的,幾乎被他擁在懷裏。

門朝裏開,其實不會撞到沈辭,但剛才誰也沒注意這個。

裏面出來個拄着拐杖的老大爺,看了看自家門口這對交頸小鴛鴦,笑呵呵的往後退了一步,又把門關上了。

回頭看的沈辭:“......”

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個什麽,得解釋一下,因為老大爺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好像都說了。

可他要解釋個什麽?

回頭就看到魏卿眼底含着笑,面頰一側酒窩又若隐若現的。

他窩裏橫:“你還笑!”

魏卿:“我錯了,補償你?”

他城府深沉為人冷肅,家世出奇的好,人又出奇的聰慧,盡可洞悉人心,看的透便懶得說,懶得說言辭就精簡且帶有分量。

但在沈辭這兒,漸漸的無師自通一樣,會逗一逗他。

沈辭問他:“怎麽補償?”

魏卿把塑料杯遞給沈辭,轉身彎腰躬身:“上來。”

這條街其實并不很長,但裏頭另有乾坤,好幾條街交彙,形成一片游逛的網,左拐右拐就難免走很多路。

四肢酸痛感沒有完全消解,沈辭已經有些走不動了。

眼前的背寬厚又颀長,沈辭猶豫了不幾秒,說了句“那我上來啊——”就蹦了上去,然後被穩穩托住了。

想起昨天兩人騎一匹馬的事。

那時他其實也算騎魏卿身上了,但方向換了,自在多了,至少不用被頂.着。

魏卿很高,沈辭這一下借助他就又高不少,視線能越過人家的院牆看到裏面去。

看到有家院子裏開着一樹梅花。

大概還沒到冬天,開的不多,也許是前段時間那次下雪催開的,很有種含苞待放欲言又止的美。

就和魏卿說。

魏卿默默記住。

他在京市的一處園子,裏面就有梅花林,冬天的時候還算漂亮。

一直直着身體四處看也挺累的,過了會兒沈辭就趴魏卿身上了,下巴颌搭人肩膀上:”累了就說,我下來。”

空氣是冷的,但輕輕拂過耳際的氣息卻溫熱,魏卿随意應了一聲,将人往上颠了一下。

他們兩個都太出挑了,又一個背着一個,視覺上的顯眼最大化,路過的人難免會掃兩眼。

同性戀婚姻法到這時候已經實行将近二十年,大家都習以為常,但沈辭這一對太養眼了,每雙注視的視線幾乎都是對登對小情侶恩恩愛愛的贊嘆。

沈辭最開始點不習慣這樣的目光。

打量是一回事,但被當做戀愛人士打量,帶着這一對兒真不錯的含義......

漸漸就适應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魏卿說話,後來看魏卿耳廓有點紅,就用手給他捂。

之前喝完飲料的塑料杯早被他空投進了路過的垃圾桶。

魏卿一直走的不緊不慢,在沈辭問了好幾次要不要下來都說不用,又一次沈辭要自己下來,他還拍了他一巴掌,讓他老實呆着,免得明天腿疼。

沈辭當然有重量,畢竟是成年的身高還不低的男人。

但在魏卿眼裏,沈辭又太小了,孩子一樣,需要照顧和呵護。

他背的穩,心裏也踏實,甚至想一直這樣走下去,還因此繞了一點路。

但最終還是沒背沈辭多久。

沈辭來了個電話,到腿彎處的大衣,手機在兜裏,不放人下來不好拿。

魏卿将沈辭放下來,看沈辭接電話。

沈辭家裏的電話,讓他晚上回家吃飯,帶上魏卿一起。

這是馬場的事家裏知道了。

沈辭聽得出他媽心有餘悸,連忙答應了好幾聲,還保證他一點事兒都沒有。

挂了電話就說要不直接去老宅。

魏卿說想回去換衣服。

其實兩人都穿的挺好,保暖且整潔,但魏卿很少提要求,現在時間也早,沈辭就應了。

出了小吃街就是大道,兩邊都是商鋪,還有大商超。

沈辭一門心思往車那兒走,被魏卿攬了一下,直接被攬着肩膀進了一家煙酒店。

魏卿選了兩瓶酒。

沈辭上輩子可不是小少爺,一看就知道酒的價格以魏卿的工資标準就很貴的那種。

這時候也看出魏卿想幹什麽了,攔着他:“用不着,你救了我兩次......”

在他們家,魏卿早就是貴賓。

魏卿在沈辭這兒一向很好說話,這會兒卻只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讓沈辭選哪瓶更好:“第一次去你家,要正式。”

他說話的風格和以前不太一樣,并不是強勢,但有種厚重又一錘定音的感覺。

就.......挺迷人的。

讓沈辭想到魏卿火場之後從病床上醒來,兩人見面的那次。

但和那次也有些不一樣,沒有被銳利的視線審度的壓力,兩個人關系挺近了。

知道魏卿下決定的事改不了,沈辭就只能力所能及讓他省點錢,選了相對便宜十來塊錢的那瓶酒。

魏卿就定了沈辭選的酒:“兩瓶,包裝好一點。”

沈辭:“兩瓶?”

貴到翻倍!

看他還要說話,魏卿捏了捏小少爺的下颌,還晃了晃:“聽話。”

被迫嘟了嘴像是條金魚的沒法說話的沈辭:“......”

跟在他們身邊的老板是個中年男士,聽了又看了,已經判斷出這兩位是恩愛的小情侶,還是第一次上門。

和沈辭解釋:“好事成雙,第一次上門拜見岳父岳母大人,禮物是要選雙份。”

沈辭:”......我們不是......”

不是個什麽就真的不适合往下說了。

沒想到魏卿拎着酒出了門,往前走了幾步,又拐進一家專賣營養品的店,這次是兩盒高檔補品。

四樣東西加起來已經是魏卿一個多月的工資了。

掙錢很難,想花錢那可容易的多,沈辭也沒見過魏卿這樣的花法。

不是說魏卿花的多,以沈辭現在的生活标準,讓他一小時花這些錢的十倍百倍都沒問題,就是......魏卿哪有這麽多錢亂花?

但這次魏卿做事很平穩但又很堅固,是沈辭直覺他改變不了的堅固。

回到車上沈辭還碎碎念:“夠了夠了啊,又不是真的,不能再買了!”

剛才補品店那個老板,又看出魏卿買禮物是幹什麽的了,還一個勁兒的說最好買六樣或者八樣禮品,推銷個沒完。

還好沈辭說腿疼走不動,魏卿這才沒繼續選。

魏卿發動車子:“現在是真的。”

一秒鐘一分鐘一小時,都是真的,至于再往後,他會延長這個時間,直到一輩子。

他聲音不大,被車子的響動擋住了。

沈辭沒聽清:“什麽?”

魏卿說:“沒什麽。”

回家後禮物也沒從車裏往下拿,商量好了直接換衣服然後出發。

魏卿洗澡換衣服,又戴了一塊手表。

沈辭看到收拾齊整的魏卿,眼睛又亮了。

還是家裏的衣服好,魏卿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适合穿深色長款大衣,雙開門冰箱的身材,禁欲又俊美的臉,大高個,就是在娛樂圈也必定是巅峰圈的顏值和體型。

沈辭注意到他還戴了手表,很眼熟。

這手表是他買的,買了兩塊,一塊給了魏卿,一塊給了他哥,那次還遇到蔣天晟那個表弟馮飛揚。

魏卿沒問沈辭他穿這身好不好看,小少爺的神情已經說明一切。

他喜歡他這樣看着他。

等沈辭欣賞完,魏卿又回房間拎了個袋子出來。

比補品包裝盒還大些的禮品袋子,裏頭是幾個木質盒子,看盒子就不一般。

沈辭:“這是什麽?”

魏卿:“私人物品。”

沈辭探出去的手就收回來了,眼睛瞟了又瞟:“什麽私人物品?”

魏卿到底也沒告訴沈辭。

那次宴會後他以為會見沈辭的家長,提前做好了準備,那是他第一次沉不住氣,結果沈辭安置了一切,沒讓他受到“打擾”。

後來恢複記憶,原本準備的禮物就覺得有欠缺,就又換了。

到沈家,沈家除沈辭外的三個人都在,都迎了出來。

三人都見過一次魏卿,但再一次見面,還是忍不住感嘆魏卿實在出挑,出挑到像普通家庭養不出來的樣子。

但不單沈辭為了找到魏卿的過去做過調查,沈修也做過調查。

毫無疑問,魏卿就是得天獨厚。

沈辭倒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帶男朋友來見自己的家人,雖然是個假男朋友,但他家裏人又不知道。

那熱情的寒暄,細致的态度,都讓沈辭生出一種陌生的羞赧。

也很驚訝。

在他看來魏卿一直都是言簡意赅到有些冷淡,但居然和他爸媽和哥哥都很聊得來。

還有禮物。

兩瓶酒和兩盒補品禮品原來只是開胃菜。

魏卿送了他爸一副棋子,沈辭不太懂這東西,只聽着對話好像這棋子用的木料不一般,他爸看着很喜歡。

送他媽的是一個木質的書本那麽大的盒子,裏面裝着一份佛經,字體一看就是手寫,很好看。

魏卿:“辭辭說阿姨信佛,這是我自己抄錄的一份佛經,還望您不嫌棄。”

沈辭的母親出身大家,父親還是有名的書法家,對字體很有研究,不要說魏卿親手抄寫佛經的誠懇,就是這一筆字,已經是上品。

當下越看魏卿越滿意。

雖然碰到過魏卿在書房寫毛筆字,但沒來到會有這個走向的沈辭:“......”

這還是他認識的魏卿嗎?

這也過分靠譜了。

這戲演的,他這個當事人都要以為的真的了。

剛才落座的時候魏卿和沈辭坐在一起,這會兒魏卿感知到沈辭的驚訝,攬了攬他的肩膀做安撫,然後繼續。

送給沈修的是一套茶具古董。

未免引起懷疑,這套古董年代并不特別久遠,是魏卿能拿下價位的東西,但勝在東西完整而有氣韻。

沈修見過不少好東西,尤其愛收集茶盞,很有眼力,魏卿的這份送到了他心坎裏。

而且重要的不是東西。

重要的是魏卿并非熱情的那種人,但愛屋及烏到這種程度,着實讓人感念。

沈辭不懂古董,但好東西是能讓人感覺出來的。

魏卿哪來的錢?

很想将魏卿立即拉到到沒人的地方嚴格審問,但家裏人都這樣開心,他還是忍住了。

然後手就被魏卿握住了。

到底當着家長的面,只是攥了攥就松開,然後又從禮品袋拿出一個木質的小盒子:“這是你的。”

沈母很好奇魏卿送給沈辭的是什麽:“這孩子,真是太有心了,小辭,你打開看看。”

沈辭打開,裏面是一塊拴着紅繩的觀音玉佩。

玉佩成色極好,雕琢圓潤,看着像是古物,價值不菲的那種。

魏卿對沈辭道:“我現在能力有限,能給你的不多,這塊玉佩是家傳之物,母親留給了我。她曾有幸得福慧大師給這塊玉佩開光,玉佩保佑我平安多年,現在送給你,希望你無病無災福壽延綿。”

魏卿或者說邵元卿的母親趙安歌是真正的金城人。

這塊玉佩是邵元卿的父親送給妻子,趙安歌又專門找人開光後給了愛子。

既然是家傳之物,祖上傳下來的,成色極好乃至似乎價值連城就都有解釋了。

讓沈母驚訝的是福慧大師。

這位大師是金城人,得道高僧,多少人想見他一面都見不着,如今已經坐化。

這份禮物可太貴重了,尤其沈辭總是多災多難,而且都是生死之災。

沈辭一聽是家傳的東西,哪敢收,但魏卿卻說如果沒有沈辭他早已經死在了火海。

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親自給沈辭戴上玉佩。

當着家人的面,沈辭不好推拒太過,只心道回頭把玉佩再偷偷還給魏卿。

然而魏卿緊跟着道:“這樣有靈氣的東西,一旦送人就不能收回,否則會很不吉利,阿姨,這方面您懂的比較多,您說是吧?”

沈母沒聽過這個說法,但送出去的東西再被退回确實不吉利吧,而且她越看魏卿越喜歡,當下怎麽可能說他說的不對,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沈辭:......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個地步?

感覺自己才像來拜見岳父岳母的那個,魏卿和他爸聊下棋,和他哥聊古董,和他媽聊佛經也能說上幾句,簡直無所不能。

問就是他村裏有個老人家愛下棋,那個愛下棋的老人家曾經還開過古董店,他去人家店裏打過工,他奶奶喜歡研究佛經,他媽媽也信這些,所以佛經也懂點。

沈辭:......所以魏卿是想起來了?

又忍不住摸了摸胸口的地方,能感覺到玉佩貼着他皮膚,一點都不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真有點讓人安心的感覺。

想到禮物就難免計算魏卿到底花了多少錢。

算不出來。

棋子和茶盞都不知道價格,佛經和玉佩更不能用價值衡量。

等等,這些東西加起來好像正好八個,還真合了那個店老板說的,正式去對象家帶八樣禮才最尊重的說法。

巧合吧?

心裏火燒火燎的。

這也太破費了,心道等合約結束後得給魏卿一筆獎金,反正得把這些費用覆蓋進去。

将來要安家落戶成家立業的人,錢都花沒了難道打光棍?

惦記着“審問”魏卿,沈辭飯吃的也不安穩,好不容易熬到飯後,拉着魏卿就上樓了。

美其名曰讓魏卿看看他的房間。

到樓上,門一關,就把魏卿按門板上了。

身高差的緣故不太有威懾力,又讓魏卿自個去坐沙發上。

魏卿喉結微動,沒說話,長腿一邁就坐沙發上了。

他大衣已經脫了,裏面是一件酒紅色的薄毛衣,又居家又優雅,仰面注視着叉腰站在他面前的小少爺。

挺大個塊頭的人,坐下也很顯長的腿,臉又是那種并不溫和的俊美。

但整個人無端就有一種予取予求的,完全敞開的感覺。

感受到“男朋友”無辜且無助氣息的,吃軟不吃硬的沈辭:“......”

這日子沒法過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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