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旱災年月6
旱災年月6
很快吃食被一搶而空，瘋魔了一般的災民也漸漸平靜下來，各自朝着四面散去，留下滿地狼藉。
偌大的場地只有胡子拉碴的大漢趴在地上，不曉得是死了，還是還有一口氣在。
顏青染攔了一輛過路的拉貨馬車，請車夫将人給拖到車板上，随後由麒麟帶路去往村東兩裏外的範景繡家。
至于人工費，麒麟張張嘴就能變出來。
留在縣裏的顏青染開始去找玩了半天的小人兒，也不知道現在野到哪裏去了？
此刻的顏絮歡和五六個小孩，被兩個面相看起來挺和善的怪叔叔引着往縣南而去，眼看着就要出了南門。
此時搖搖晃晃地過來兩名舉着小酒壺巡邏的捕快，顏絮歡趁着心懷不軌的兩個男子不注意，将其中一名胖乎乎的小孩子推到捕快身上。
“诶！這誰家的熊孩子，怎麽...怎麽亂撞人呢。”兩邊捕快正握着小酒壺美滋滋地喝着，就被一個小不點給撞了，一驚之下，碎了酒壺，灑了酒。
兩名心懷不軌的和善男子見此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忙陪着笑臉：“官爺不好意思，這孩子小不懂事。”
“不懂事帶出來幹什麽？我這美...美酒你能賠...賠得起嗎？”捕快這酒其實也是他從別人酒館裏索要來的，沒花一個銅板。随後又低頭吓唬撞着他的小不點，故意做面目可憎狀兇着：“誰…允許你撞官爺我了？”
小不點被吓得差點哭出來，小胖手指着推她的顏絮歡解釋道：“她扒拉我。”
“我能扒拉動你嗎？”顏絮歡擡着小下巴，用手比劃了一下她圓滾滾的身體。
兩名捕快一看，覺得紅裙的小姑娘說的很在理，這小小的模樣，肯定是沒有氣力來推動胖胖的孩子，便朝着小胖墩說着：“竟敢在本官爺面前說謊，該...當何罪？”
哇的一聲，小胖墩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哭喊着要找爹娘。小孩子一哭，那是絕對有傳染力，其餘小孩子也跟着哀嚎起來，哭鬧着。
兩名醉得糊塗的捕快一聽，覺得事有蹊跷，朝着兩名看起來和善的男子望去，剛想抽刀發問，那兩男子見周遭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立馬一人抱着一個小孩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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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哪裏來的惡...賊，竟敢在本...本官爺面前搶人。”說着就要拔刀去追，拔了半天也沒抽出來，氣得擡腿追去，結果打轉的腿腳将自己絆倒，磕在道路上，暈了過去。
“娃兒啊，你在哪裏？”後知後覺發現孩子不見了的一對年輕夫婦，一邊在街道上找着，一邊比劃孩子外形問着：“有誰看見我家娃兒了，穿綠色的小衣裳。”
“好像被土匪搶走了。”剛剛圍觀了兩名男子各抱着一個娃兒溜了的商販，朝着正焦急找孩子的年輕夫婦說着。
這一聲猶如驚雷響起，差點讓二人眩暈過去，連忙詢問着土匪去向，便來不及道謝，齊齊追去。
顏絮歡現在很郁悶，沒有法力的她，就像是一坨面團，得任人揉捏。瞧着遠去的牌樓，氣鼓鼓瞪着，暗暗抱怨顏青染不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
兩名男子見着後方沒有人追來，才喘着粗氣停下。瞧着兩名細皮嫩肉的小娃娃，一改之前和善的面貌，盯着小娃娃的眼睛就像是在看菜板上的肉。
高一點的男子說着，“看來又得換地方了。”
矮一點的男子說着，“往南去吧，聽過往商隊講，齊國沒有災情，咱們去那裏闖闖。”
“我看行。”高一點的男子點頭同意，随後他看着安靜過分的紅裙小女娃說着：“這不哭不鬧的，莫不是個傻子吧。”
矮一點的男子低頭一看，道：“這不更好，應該口味會更好一......”
話還沒有說話呢，人就莫名其妙地咽了氣倒地，高一點的男子大驚，連忙俯身查探，已經沒有了鼻息，正要起身遠離此地時，人也跟着一頭栽下去，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顏青染撐着玉骨傘，從遠處田間小道走來，顏絮歡就坐在兩具屍體旁等着，生着悶氣。
另一名小娃娃也逐漸停止哭泣，淚眼濛濛地爬到顏絮歡身邊坐下，一同望着前方。
待顏青染走進後，顏絮歡仰頭抱怨着：“你怎麽才來啊，以後能不能一直跟着我啊！”說這話的人，是一點沒意識到，是自己在亂跑。
“還不起來。”顏青染瞧着她一屁股坐在塵土上，髒髒的小模樣，就不想去拉她，只是站着問。
“你抱我起來。”顏絮歡見身上衣裙已經髒了，就也不在意地蹭蹭，在地上小短腿往前劃拉，小屁屁一扭一扭地移了過去。
顏青染此時的心情有些難以言表，瞧着那染上塵土的小手伸來抱腿，下意識退後一步，讓她抱了一個空。“自己跟在後頭走。”說着，顏青染就轉身走了，絲毫沒有要去抱人的心思。
“顏青染，你回來。”顏絮歡小嘴一扁，抽泣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哇哇地直掉。“我腿被摔斷了。”
旁邊的小孩見此，也跟着哇地一聲哭出來，一個塞一個的響亮，這倒把顏絮歡整得一懵，有點哭不下去，只能期期艾艾地看着回頭的顏青染道：“真的，沒撒謊。”
顏青染心裏嘆氣，剛剛還用腳在地上瞎劃拉的人，現在說腿斷了，是在侮辱誰的智商？可看着她賣力裝可憐的模樣上，走了回去，右手伸出捏着後領将人給提拎起來，左手一揮，清理掉她滿身灰塵以及旁人的氣息，才将人單手抱在懷裏。
得逞的顏絮歡眯着漂亮的眼睛笑着，小屁屁坐在橫着的手臂上，擡起雙手圈着她修長的脖頸。
她可是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當然，此時坐在地上，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娃哭再多也沒用，因為接收哭的人不對。所以她只能抽抽搭搭地跟在後頭，邁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跟着。
等見着追尋而來的父母後，綠衣裙的小女娃才張開雙臂，飛快地撲進爹娘的懷裏。
尋到娃兒的年輕夫婦，看着像是仙人一般的顏青染，局促地說道：“是您救了我家娃兒？”
“是。”顏青染腳步不停，錯身之際，回了一字。
年輕夫婦轉身，朝着顏青染的背影就是深深一拜，“謝謝姑娘。”本來還想說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需要，定全力報答，可這話在年輕夫妻二人的腦海裏盤旋，是如何也講不出來。
因着，這仙人般的姑娘一看，就是沒有會用得着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地方。
顏絮歡轉向後頭，朝眼巴巴瞧她的小女娃揮手，喊着：“你家住哪裏？有空找你玩啊。”
小女娃一聽，連忙問着年輕男子：“爹爹，我們家住在哪裏？”小女娃記得自己家的模樣，但是有點記不住家在哪裏。
年輕夫妻二人相視一笑，慢慢教着：“南大街、青果巷、101號、老茶行。”
小女娃跟着學，一點點地對着紅衣女娃喊回去。
“好嘞，有空我找你玩去，你要給備好茶點哦。”
“嗯嗯嗯，我等你來哦，我家，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呢。”綠衣裙小女娃有了新夥伴，心裏高興，熱情邀約。
“一定一定。”顏絮歡現在可開心了，有好吃的啦。她瞧着這夫妻二人衣着雖樸素卻異常幹淨，可以瞧得出是務實有點家底的人，便想着去撈點吃的。
顏青染也不管她，任由顏絮歡和後面跟着的一家子聊天，直到不同路後，才依依不舍地道別，搞得兩個小不點之間像是有多深厚的感情一樣。
鬧騰完了的顏絮歡，窩在顏青染懷裏，小腦袋擱在她肩頭，和困意掙紮幾番後，最終眼睑唰地一蓋，徹底沉睡過去。
顏青染手臂幾乎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勢和弧度，一路單手抱着人回到縣東門外的範景繡的家。
胡子拉碴的大漢被車夫搬運在枯草上，此時就吊着一口氣死不了，也暫時“活”不過來。
裏頭的範景繡她娘雙眼看不見，聽着外頭的動靜，也不知出現又離開的馬車是來做什麽的？躺在榻上心裏發慌，直到夜裏閨女回來後，她懸着的心才踏實落下。
“繡繡，白日裏你離開沒一會兒，就有馬車來到咱們家屋外，也不知道搬了什麽下來，你回來可瞧見了？”
“就是有人受傷，暫時住在院外，要一口水喝。”範景繡到屋外時，已經被麒麟小聲告知。她一會兒還得摸黑去采藥草，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事當然不能如實告訴娘，以免她擔驚受怕。
聽閨女這麽一說，病弱的婦人也就放心了，還叮囑着：“咱們家井裏頭有點水，能幫的你就多幫一點，這年頭都不容易。”
“嗯，娘你放心，我曉得的。”範景繡一邊給她娘翻身，一邊應着，随後将給她娘專用的銅盤從榻凹槽裏取出，端到外面倒進了遠處的坑裏，挖了一堆沙土在銅盆裏擦幹淨。
給娘親收拾妥當後，才舉着火把出去尋找夜神描述的草藥。周遭她早已跑遍，便也知道是光禿禿一片，就直接舉着火把往遠處去，希望能尋到藥草。
走過幹枯的河床，望着傾斜厲害的山坡，想着，等翻過去找一圈，再尋不着，自己就得趕回去休息，不然要耽誤明天的活計。
等她心裏想着事情爬上山坡後，一個沒踩實，直接滾了下去，被零落突起的石面給撞得全身酸疼，火把也摔落在一旁。這一滾吓得半死，還好腦袋沒被磕着有着夜神要找的開着紫色小花的藥草。
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刨土，連着根一塊兒給挖出來，夜神只需要三株，她也就只刨出三株，其餘的留個以後有需要的人。
藥草帶着土裝進布袋裏，舉着火把返回，這次她邁出的腳步謹慎了許多，就怕下一次沒剛剛那麽幸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