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縱然周蒼再理智自持,還是被林聽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欺騙所打破,胸腔的酸澀惶恐,悉數變成妒火,一寸寸碾過他的冷靜。

他無心去管今夜雨下的多大。

警T被打濕肩頭,緊貼着肌體,冰涼黏膩。他遠遠看到林聽雪步伐緩緩上車,滿腦子是将她攔下。

然而,然而。

林聽雪給自己灌了不少酒,涼夜裏,她面頰微紅,唇瓣都被香槟染了媚色,只愣怔地盯着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下車。”

周蒼右手點着窗沿,毫不顧忌車內其他人。他看得清她明豔的妝,似昏暗裏蔓延滋長的玫瑰,還浸了些酒。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林聽雪呆呆問出聲。他怎麽連傘都不打,扶窗的手都是濕的。

“這就是你說的上課?”質問的語氣。

因為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幹什麽,随口撒了謊。

當下林聽雪胃裏灼熱,意識快要開始混沌,不想同他多掰扯。此外喝了酒,這幅樣子也不想讓他看到。

她黑暗中撇過眼神:“我今天……不想見你。”

“你先下來。”周蒼似乎很有耐心。

“下車我們慢慢談。”他的口吻軟下來,像在勸她,又像是引/誘。

林聽雪深呼吸一口:“我都說了不想見你,能不能別強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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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煩的語氣,成功讓噼啪的火星驟然熄滅。

氣氛凝固下來。

無聲僵持着。

孫銘澤開車走也不是,停着也有些尴尬。他适時開口:“不然……”接着被林聽雪那雙帶了醉意的含情目瞪一眼,話又咽下去。

只有梁悅扒着後座,睜大眼睛靜靜觀看這戲劇性一幕——

這就是小雪說的什麽“真誠男”?

蒼天,她只能看到他的真誠麽?難道他的硬朗身材贲張肌肉深峻臉蛋都不值得一提???

梁悅此刻,明白了書裏所說的,女人要對男人——“祛魅”。

林聽雪拿捏地爐火純青。

車內三人,足夠安靜。梁悅發現,這一男一女劍拔弩張的氣場太過強烈。甚至沒有人敢插話。

也是此刻,林聽雪意識到自己對周蒼太不客氣。她實在不想在不清醒的時候和他有過多接觸。

她想道歉,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料對方比她先開口。

她垂眸有些不敢看他。

周蒼很快收回窗沿的手,林聽雪聽到他的語氣格外平靜:“好,你不下車不跟我走,可以。”

“你現在要回家是嗎?”

“嗯。”

周蒼重新俯身,視線看向主駕駛,握方向盤的男人。

“那麻煩您把她安全送到。”

孫銘澤愣了一秒,接着輕點下頭。

“走吧。”

周蒼緩慢後退兩步,與車身拉開距離。林聽雪微微側頭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視線隔空凝望過來,看不清情緒。林聽雪別過臉,咬咬牙滑上車窗。

後視鏡被雨水沖刷,光在水霧裏波動。

她很快看不到周蒼的身影。

借口自己十分不舒服,林聽雪沒有回應車裏兩人熱烈而好奇的眼神。

只有孫銘澤說:“小雪,我以為你只對我狠心呢。”

狠心嗎?

她是不是做得有點過?林聽雪有些自責。

但是下車,意味着,要周蒼送她回去。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在哪裏。

紛亂的心,紛亂的雨。林聽雪陷在駕駛位上,盯着窗外。

徒留梁悅回想着剛剛一幕,滿是詫異,她想不通:“小雪,你到底怎麽做到能面無表情拒絕那種男人的?”

“你不要,換我跟他走算了。”

孫銘澤打趣:“你戲不要太多。”

梁悅:“你自卑了?”

林聽雪倒是被他倆逗笑,阖着眼,腦子裏亂七八糟。

兩人将她送到閣樓,囑咐她好好休息,孫銘澤說有事打電話。林聽雪搖頭說自己很好,讓孫銘澤将梁悅送回去。

“放心。”孫銘澤擺手,“對了小雪,謝謝你的藥啊,很管用。”

還很……難忘。

強撐着精神粗略卸妝,林聽雪費勁吧啦地脫下長裙,身子和胳膊都挑戰了柔韌極限。手還不小心撞到衣櫃上。換上輕盈的絲綢睡裙,她才覺得輕松舒服多了。

酒後沒辦法洗澡,她簡單洗了下頭發、洗漱刷牙。包着濕/漉漉的頭發,她放了首歌,點上香薰,步子游移着給自己熱一壺水,手撐住餐臺,安靜等水沸騰。接着把今晚的披肩疊好,包裝好。收拾垃圾,打包。

她給自己找了很多事做。

可還是……

有點煩。

沒電的手機像一塊板磚,她在手裏掂了掂,扔垃圾一般扔到被窩裏。

明天再面對吧,找個含混理由,就說自己喝多了,心情不好。

林聽雪想着,起身打算熱一杯牛奶,希望明天胃裏不要太難受。

她赤腳走在地毯上,轉到沙發旁時,才想起自己刷了牙,又無語地往回返。

“咚咚。”

輕而脆的兩下敲門聲。

林聽雪以為是梁悅,拖鞋在床邊,她地毯上疾走兩步,站在玄關處,随便套上一雙高跟鞋,傾着身子去開門。

“悅悅?”

開門後,并沒有聽到梁悅的聲音。

屋子裏只開了一盞落地臺燈,遠遠光線并不明亮。林聽雪繞過門前,擡眼才看清。

——感應小夜燈虛虛亮着,高大身影背着那丁點弱光,黑色T隐在樓道的昏暗裏。林聽雪詫異裏,觀察到他似乎衣服已經濕透了。本來就薄薄一層,哪裏抵得住三月冷雨。

“你怎麽……”林聽雪冒出來的問題太多了。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她身上的細吊帶,感知到門外的涼意,酒意都要被吹醒的程度。

林聽雪穩着心跳,繃直背脊,故作鎮定地去看周蒼。

——他沒講話,單單站着。漆暗的眸子沾染雨夜潮氣,盛了道不明的情緒,近在咫尺地凝過來,目光灼灼,卻沉默。手臂垂在身側,等待她發問。

周蒼猜得到,她會問什麽。無非是質問她,是不是調查她,是不是偷偷打聽她的住處。

無所謂了,他想。

他被拒絕被丢下,還怕她問幾個問題麽。

幽橙光暈包圍着面前的女孩,她咬着唇似乎有些失措,潋滟眸間全是驚詫。或者在想怎麽趕走他。他等待着未知的判決,理智讓自己沒有貿然走進去。

可周蒼預判的那些,林聽雪都沒問。

她的語氣如身前那片垂順的香槟色細綢吊帶一樣,漾着尾音,柔而軟:

“你怎麽……不打傘?”

周蒼被她惹得心裏失笑,強壓的那點躁意擔心被她一句話就撫平。他開始懷疑,剛剛在酒店門口拒絕他,是不是出自她本心。

對方的回答似乎被外面的雨聲掩蓋,林聽雪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多少不忍,她側過身子,向後退,勉強開口:

“那個,你進來吧。”

這是很多年後,周蒼再次走進這間三角閣樓。

他簡單浏覽裏面的陳設,裝修過,要比以前精致豐富,空氣裏是清冷茶香,似是柑橘和白茶。

接着克制不住地想到——六年前的暑日,他同樣站在這裏,看到林聽雪趴在光裏讀詩集,聞聲回頭,朝他一笑。

不過寥寥光景,此刻林聽雪邀請他進來,又故意離得他很遠。

他在門口,她就在沙發。他想走進,林聽雪已經挪到餐桌。

“你,先去吹一吹頭發吧。”她提醒。

“好。”

“在衛生間的洗漱櫃裏。”林聽雪倚靠餐桌而立,兩手握着水杯,交于胸前,遠遠指一指方向。

“好。”他沒再多說。

留林聽雪獨自對周蒼這種乖順的行為生疑——

我PUA他了??

喝過的香槟依舊灼燒着胸膛,她思緒混亂,帶着今天的疲憊,有些無力。衛生間傳來吹風機的聲音,林聽雪挪步坐回沙發。心懸起來。

他陪她住過的地方。

她重新住在這裏。

還被他知道。

林聽雪重重倒回沙發背,仰頭深呼吸一口。

包括她剛剛明确拒絕不想見人家。而現在……

衛生間安靜下來,傳來開門聲。林聽雪收起心思猛然回頭,站起身。

下一秒,她迎光的瞳孔放大,一時語塞:

“你,你幹嘛不穿衣服啊!”

林聽雪慶幸自己沒開頂燈,可還是真真切切看清楚——周蒼單指拎着自己身上那件警t,至于他自己,絲縷不挂。流暢的肌肉線條勾勒出精壯肩背,腰肢勁瘦,暗色環境下,真實肉/體的顏色反而帶了迷蒙的誘惑,對一個獨居女性,實在太有沖擊力。

林聽雪想起他說“我身材比他們好”。

她心跳漏了一拍,慌神裏聽他回應:

“我這件衣服濕了,穿着很不舒服。”

“那你,那你也包個浴巾出來啊。”

“有嗎?你拿給我。”

“哎呀,知道了。”

林聽雪別開眼,不知道看何處,恍惚間聽見周蒼輕笑一聲。她覺得酒氣上湧,熏得臉頰灼燒。

林聽雪故意繞過他,走進衛生間,翻找到一條新的厚實浴巾。再走出來,周蒼已經在客廳,安然地擦着脖頸、鎖骨,順帶瞧瞧她桌上的小擺件。

他送的鐵鑄風鈴還挂在書桌上方,窗戶前。

林聽雪連忙叫住他:

“找到了。”

她沒靠過去。仿佛當他是洪水猛獸一般,一靠近就會不自覺被吞噬,她只遠遠站在沙發側邊,單單将胳膊伸得長長的,浴巾長長垂下。

“給你。”

“我等下幫你找一件衣服,但不一定有。”她補充。

“那謝了。”

他講話時,視線直直望進她眼眸。

周蒼朝她走過來。林聽雪只覺得,他的每一秒靠近,一步一鼓點,心髒驀然加快。

見他擡手捏住浴巾一角。林聽雪剛要松開——

浴巾因兩方力量被拉起,成為唯一的牽連。

接着,她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朝前拉扯。

直直跌到對方懷裏。

浴巾徒然掉在地毯上。

她也只穿了一件吊帶裙,露膚度不亞于面前的男人。被他赤身肩臂禁锢,周蒼手臂緊圈着她的背。林聽雪似乎感受彼此胸腔的搏動轟鳴,在耳畔放大。

麥色與冷白色肌膚相貼、交織,周蒼的身上還有潮濕的冰涼,絲絲縷縷沁入她的身體。

林聽雪心如擂鼓。

她想掙紮,根本無力。

“別動。”

時隔六年,周蒼第一次,或者應該說,重新擁抱了她。

感知到她身體緊繃成一條線,周蒼微微躬身,有分寸地将自己身上的力松了松,給她留出呼吸的空隙。

不再是強制和禁锢,是溫柔的環繞。

林聽雪的手無處安放,緊緊捏成小拳頭,試圖推開面前的人。

而對方已經順勢尋找到她的右手,輕輕握住。

上移。

最後壓在胸口處。

她握拳的指節,毫無阻隔觸碰到那一小片緊致的胸肌。林聽雪呼吸全亂,簡直要閉上眼睛。

周蒼側頭,唇靠近林聽雪頸後。她耳邊酥酥癢癢傳來磁粒摩擦般的低聲引/誘:

“要不要摸摸?”

“我說了我身材比他們好。”

“是不是。”

周蒼沒有去看林聽雪此刻的神情。将抵在她背上的下颌緩緩移向她的肩頭、以上。

若有似無的溫熱呼吸打在林聽雪耳畔,無聲地觸動起一串電流。

從下而上的酥麻感。

他開始細細啄吮她的耳垂、耳下,溫涼潮濕的觸感越來越深地黏着心跳。

林聽雪神思渙散。

那是敏感的位置。

他知道。

他記得。

他太懂了。

以前無數次都是是這樣,周蒼想親密的信號,不是接/吻,是埋到她的頸窩,細細密密吻她的耳垂,任她多理智清醒,都要被撲灑耳邊、撩動心髒的呼吸所勾/引,接着軟下來,化成一溫春水。

她此刻終于意識到,這個男人表面的平靜之下,壓抑着怎樣熾烈的獵取心。

然而,他的開場語氣柔柔,甚至還帶了點委屈:

“剛剛就那麽把我扔在路邊?”

“我傷心了。”

“你得哄哄我。”

周小狗:發瘋前的平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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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可能有點慢,盡量日更,最差隔日,時間一般是晚上八點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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