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第四章】
等蘇白正真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宜欣忙裏忙外的說是八皇子快要進京了,所以要從太子殿搬去鐘粹宮。而心茗則是懶懶散散地蹲在院子裏種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話語不多,沉默的就好像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啞巴一樣。
說來奇怪,太子大婚之後太子殿便一下子靜了,靜的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一樣。蘇白又覺得不好多問,遂也只将疑問埋在了心裏。
“屋裏的盆栽何時換成金桔了?”
“也不知怎麽突然死了,心茗說是幾天沒給它澆水,把它給渴死了。”宜欣捂着嘴笑了起來,“那些花花草草的還真是金貴。”說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伸手将蘇白拉到了一旁,“你可不知道,太子大婚那天皇上送了一盆金枝玉蘭給太子爺,送的時候還生機勃勃的,結果晚上等四皇子去看的時候,那金枝玉蘭已經蔫趴了,你說奇不奇怪?”
“那皇上怎麽說?”
“那可是太子爺的大宴,誰敢去說這些。”宜欣苦笑,“皇上昨日問起的時候,太子還信誓旦旦地說那玉蘭開的繁茂呢。”
聽了這話,蘇白也同樣苦笑了起來,她雖說只是出生于市井,但是她也能聽的出來太子爺在避免惹禍上身,可依着蘇白的猜想,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皇上是遲早會知道的,或許說來,昨日皇上會問起便是因為他已經知道此事了。
坐在院子裏,蘇白就看着心茗佝偻着種下一株株的小草,不禁好奇道,“你就那麽愛種花草麽?”
“難得有閑暇的日子。”放下了花鏟,心茗拿過了一旁的絹布擦了擦手。
蘇白看着心茗,面對她的冷漠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遂想着獨自一人出去走走。
“你若聰明便別到處亂晃。”心茗背對着蘇白,淡然出聲。
“怎麽了?”
“你難道還不學聰明點麽?。”
看着她的背影,蘇白驀地笑道,“聰明人就要像你那樣麽?”
本欲進屋的人在聽到這樣的話後突然就停下了腳步,面對蘇白的嘲諷心茗也不怒,依舊是平日裏的淡然模樣,甚至還挂着往日的淡笑,“你以為小心謹慎就是聰明麽?”轉過了身對上了蘇白的眼睛,心茗的眼中只有一汪打不破的平靜,“要說聰明,你還當真不夠格。”
“你……”蘇白從沒有說過自己聰明,她也從來不覺得自己聰明,她只是覺得自己和心茗是同一類人,沉默寡言,試圖把每一件事都做的完美無缺,然後還有同樣的淡漠。
“屋裏的盆栽和那株金枝玉蘭都是被下了毒才死的,花梗泛黑,應該是劇毒。”只是一語便石破天驚,心茗再未說什麽,丢下了那塊染上了污跡的絹布後便進了屋。
蘇白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這些,她就看着那抹背影出了半天的神,最終想到了一個讓她自己覺得害怕的事情。
“宜欣,種那金枝玉蘭所用的土可是在院子裏挖的?”
“是吧。”想了想,宜欣指了指外頭,“太子極愛玉蘭,所以院子裏的土都是特意取來的。公公們為了方便,每次有新的玉蘭了便是直接從院子裏挖土的。”
聽到了宜欣的答案,蘇白突然感覺有一陣寒風從背後刮過,一種莫名的寒涼經過四肢百骸最終侵透了她的全身。
難道真如她所想那般,有人有人想要加害自己麽?
她不過是一個市井小民,若是說起現在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默默無名的新晉秀女罷了,誰會處心積慮地來害自己呢?且不說是誰要這麽做,單說是為了什麽要害她這一點便有些不明不白。
宮中險惡她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總該有個原由吧。
“八皇子三日後便進京了。”宜欣笑靥如花地坐在了蘇白的身旁,可是卻看到蘇白愁眉緊鎖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怎麽?不開心麽?”
“沒有……”蘇白轉過了身整理起了床鋪,“就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了。”抖開被褥的那一瞬,蘇白看着放在枕邊的那個玉瓶子突然就皺起了眉。
當初她明明就已經把這金創藥給丢了,可是它怎麽就落到太子手中了呢?若非當時有心茗,只怕她現在已經沒命了,一想到太子那喜怒無常的模樣,蘇白情不自禁地冷顫了一下。
就算當初那金創藥落到了太子手中,若非宜欣說起,太子也不會懷疑那瓶金創藥會是自己的。而且……那碗糖水,就是宜欣端給自己的!
難道宜欣真的是一個面善心惡的人麽?就着夜色,蘇白看了宜欣的床鋪一眼,卻是感覺心裏滿滿的都是失落。
這些年來,鮮少有人會對自己那般好了,難道……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只是一場夢麽?
夜色彌漫,蘇白卻是感覺不到半絲睡意,秋夜寒涼,卷起被褥的同時,她竟是聽到了一陣開門聲。擡頭看去,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心茗。
這麽晚了,她是要到哪裏去?
蘇白本不想下床,畢竟夜露凝重,單穿一件秋衣是全然不能抵禦的,再者說來心茗完全可能只是出去應急。但不知怎麽的,蘇白最終還是在心茗出了門後坐了起來。
拿過了挂在床邊的秋衣,蘇白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生怕驚擾了還酣然入睡的宜欣。
出了屋子,院子之中月色明朗,映在腳下的月光竟是恍若一汪池水。
攏緊了身上的衣服,蘇白捂住了嘴壓下了一個噴嚏。蹑手蹑腳地跟在心茗的身後,她顯然不想被人看見她的行蹤,所以不停地注意着周遭的動靜。藏在一片矮樹叢後頭,蘇白很是驚訝地發現,心茗竟是出了太子殿!
出了太子殿後便是一條長而深邃的宮道,筆直并且毫無遮掩的地方。蘇白只看着心茗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最終淹沒在那片昏暗的夜色之中,她等了片刻後才小跑着追了上去。可是顯而易見的,等她行至宮道的那一頭時已然見不到心茗的身影了。
蘇白不明白,這麽晚了,心茗出了太子殿是想要去做什麽事還是說想要去見什麽人?驀地她突然想起了心茗今日與她說過的話。
“你以為小心謹慎就是聰明麽?”
那聰明的她,到底有什麽企圖呢?
夜晚的風悄然卷過,揚起了只是披在身上的外衫,蘇白不可抑制地打了一個噴嚏。披着夜露而回,蘇白悄悄地爬回了床上,她本是想要等到心茗回來的,可是睡意伴随着被褥中的溫暖一同襲來,身子漸暖的同時她便睡着了。她只是知道,心茗在她入睡之前一直都沒有回來。
“你昨夜出去了麽?”清晨整理着床鋪,蘇白漫不經心地說着。
“沒有。”起身朝外走去,心茗勾着唇帶着明顯的僞裝,可是面對她,蘇白根本看不清那樣僞裝之下的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我昨夜很早就睡了。”
“那許是我做夢吧。”蘇白看着她同樣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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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吃紅棗麽?”宜欣興沖沖地走了進來,手裏握着幾個又大又紅的大棗。
“不了。”蘇白笑着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宜欣倒也不起疑又轉身看向了心茗,“你要麽?”
“哪裏來的?”心茗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蘇白,臉上揚着意味深長的笑,“這大棗可是貢品。”
“哦,聽說是如月宮的安妃有孕了,所以給各宮發了些皇上禦賜的貢棗。”宜欣正說着,齊嬷嬷突然就走了進來。與太子妃學禮後,蘇白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齊嬷嬷了,這次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竟然把她招惹來了。
“太子妃身體有些不适,說是讓你們伺候幾日。”齊嬷嬷這時語氣倒是變的柔和了許多,“等八皇子入了宮,你們再回鐘粹宮。”
齊嬷嬷前腳才走,宜欣就嘟囔了起來,“又要去服侍人了。”
心茗與蘇白倒是沒有說什麽,畢竟過幾日入了鐘粹宮,選秀過後她們便再沒機會回來了。
“蘇白。”出乎意料的是鮮少會講話的太子妃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就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就連聲音之中都透着些許無力。
“太子妃,怎麽了?”放下了手中的水盆,蘇白連忙走上了前扶住了準備下床的太子妃,“是拿什麽嗎?”
“不。”驀地握緊了蘇白的手,太子妃抿緊了慘白的嘴唇,“我求你幫我做件事。”
“太子妃,你這是……”為難地看向了門外,宜欣去端藥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回來,若是她回來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知會跟別人胡說些什麽。
“我只求你一件事。”太子妃伸手從身後的枕頭之中拿出了一樣東西塞到了蘇白的手裏,“幫我,幫我把這個交給八皇子。”
八皇子?看着手裏的東西,蘇白不明白為什麽太子妃要托她把這東西交給八皇子。
“我知道你和八皇子關系匪淺,不然他也不會把随身帶着的禦賜金創藥給你了。”太子妃臉上露出了些許焦急,“幫幫我。”
看着她那模樣,蘇白根本來不及細想便将那東西收入了懷中,“好,我答應——”
“好好的把門關那麽嚴實做什麽?”還沒等蘇白把話講完,一個不溫不火的聲音就突然出現在了身後,讓她渾身都顫栗了起來。
蘇白就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動一絲半毫。只是靜默的時刻永遠是格外的漫長,直到她感覺雙腿酸疼的時候,才聽見身後的人冷冷道,“一直跪着做什麽?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麽?”
“永尚——”太子妃剛開口便被太子打斷了。
“算了,我與太子妃還有話說,你先出去吧。”掃了一眼蘇白,太子極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
步出房門的那一刻,蘇白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若是剛才太子發現了她手中的東西,她還當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上次是那瓶金創藥,這次……
“蘇白,蘇白,你站這做什麽?”宜欣端着藥湊了過來,卻是見她面色慘白,額頭上還沁着幾滴冷汗,“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
“沒什麽。”推開了挽住自己的宜欣的手,蘇白淡淡道,“你先把藥端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這幾日,宜欣也不是傻的,她分明也感覺到了蘇白對她的疏離,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現在……宜欣轉身走進了屋子,而蘇白則是朝他們所住的地方走去。途徑上次倒糖水的地方,她不經意地朝那看了一眼,松動的黃土果然是翻動過了。
就在蘇白愣神的時候,一聲破空而來的尖叫讓蘇白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
這好像是宜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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