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第八章】

蘇白想要追上前去,可是這時她竟然看見了八皇子淺笑着從酒樓之中走了出來,那相談甚歡的模樣,哪裏像是當初答應了自己會幫自己報仇的人?

那一刻,蘇白突然覺得,李公公說的話或許是真的。

看着那肥頭大耳的仇人如此谄媚地笑着,而八皇子滿臉笑意的模樣,蘇白連連後退了幾步,直到背脊抵到了牆,她才閉着眼睛轉身沒入了人流。

縱使知道事實了又怎樣呢?她是宮女,只是宮女,從一開始她便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什麽會幫她報仇,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作為操偶師的八皇子用來應付她的話罷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她只是卑微的一粒塵埃。

想到這兒,蘇白突然覺得滿腹的辛酸。她在後宮之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一心念着八皇子當初交代的事情,可是……可是他卻是根本未将她放在眼中,甚至還要李公公将她除去。

是了,是了,若非如此,他作何與李公公如此小心地竊竊私語呢?

想到此,蘇白突然蹲了下來,然後将整個臉埋在了手中,任由淚水從指縫之中留了下來。

她可以在牢獄之中受盡刑法後絲毫不動容,可是……可是她現在不過是發現被騙了罷了,她竟是忍不住地哭了出來,甚至哭的嗚嗚出聲。

溫熱的淚水濡的滿臉都是,她覺得自己好可悲,好無力,這一月多來所作的不過是些無謂的事情,她到底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在獄中時,她一心等死。可是現在呢?現在唯一的盼望也幻滅了,她該怎麽辦呢?

蘇白縮在角落裏,哭的極為狼狽,而此時一位農婦提着自己那不争氣的兒子從她身邊走過。

“都跟你說了,別老想着靠隔壁那二狗子給你出氣,有本事你自己打贏那幫兔崽子啊,哭哭哭,哭有什麽用,你就不能動動腦子,自己打贏大胖麽?”

農婦提着兒子漸行漸遠,可是她的一句話卻是讓蘇白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她錯了,她錯的離譜,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不該想着依靠別人,她需要是只是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自己報仇!

想到此,蘇白一下子站了起來,匆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後,便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然而天色漸晚,蘇白走在路上,竟是發現……自己迷路了。

可就在她覺得有些絕望的時候,竟是讓她看見了心茗的蹤影。蘇白小步追上了前,可是那抹單薄的身影穿梭于人群之中不多久便再也找不到了。蘇白站在路中間,看着來來往往各色行人,心中空蕩蕩的覺得分外的迷茫。

“請問,知道布衣司往哪裏走?”

“不知道,不知道!”

蘇白問了好幾個路人,可是都是如此的回答,看了看天色,蘇白不免有些心急起來。奇嬷嬷說過,若是錯過了時辰便——

“蘇白?”就當蘇白不知如何辦的時候卻是聽到了身旁傳來了似乎很是熟悉的聲音,偏頭看去,竟是他們!

“三——”

“在外頭就別那麽多的禮數。”四皇子柔笑着扶住了她,“這是打哪來?”

“為皇後娘娘采辦布匹。”

“老遠就聽見你在詢問布衣司了,是迷路了麽?”永源沙啞的聲音在蘇白聽來帶着些許沙石的感覺,他明明一副書生的模樣,可無形之中便透着皇子的貴氣,而旁邊的三皇子呢?悄悄掃了一眼永宣,可哪曾想竟是對上了那雙格外陰郁的眼睛,心中一虛,連忙扭頭看向了別處。

“适才玩的開心,所以迷了路。”

“呵。”笑着扭過了頭,永源看向了三皇子永宣,“三哥,八弟和那蘇州知府還等着我,要不……”

只是掃了一眼永源,永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後便走上了前,一開口只是冷冷道,“跟我走。”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蘇白聽來卻是帶着不可反抗的力量,悠悠傳來感覺就好似夏日靜谧的夜色下的那一汪池水,讓人感覺一瞬的心寧,可是下一瞬又好似沉浸了湖水之中立時驚恐起那汪池水到底有多深。

未知的感覺,當真讓人分外的害怕。

三皇子走的很慢,蘇白就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已經幫你把镯子給八弟了。”在遠遠看見布衣司的匾額時,永宣突然開口說道。

“是。”在他身後停下了腳步,蘇白垂頭應了一聲。然而随後又添了一句,“還有……謝過三皇子前幾次的——”

“到了。”擡頭看了一眼布衣司的匾額,永宣似乎根本沒有在聽蘇白講話一般,冷冷地開口。見此,蘇白一愣,心想着許是自己說的太輕聲所以他并未聽見吧,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有任何準備再去說第二遍了。

“謝三皇子。”心中忐忑,淡淡地說罷蘇白便欲轉身離去,可是就當她準備離開之時,卻是聽聞身後那陰沉的聲音說道,“你不用謝我,我不是想幫你,我那麽做只是怕給太子惹來是非。”

蘇白回過頭時,永宣已經走遠了,消瘦的背影帶着些許落寞,讓人不懂。

宮中之事蘇白所知不多,只是聽聞宜欣提起過太子的母後乃是當今的皇後,其父雖說未在朝廷之中謀得一職半位,但當今嚴宰相乃是她的幹爹,遂也有一處穩當的依靠,也正因為如此,皇後之位無人撼動,而太子之位也自然落在了皇後所生的九皇子身上。四皇子與八皇子乃一奶同胞,可因為年紀的關系四皇子只與三皇子時常走動,面對自己弟弟他倒是顯得比較冷淡了。與八皇子年紀相近的只有九皇子,可是作為太子的九皇子脾氣怪戾根本讓人無法接近,所以一直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

秀女學禮的日子裏,日子似乎格外的平靜,可是那份平靜卻讓蘇白覺得分外的恐慌。而自那日采辦過後,蘇白便變的格外的沉默,而宜欣則是時常不見蹤影。

看着蔚藍的天空,蘇白握緊了手中的金瘡藥,驀地似笑非笑地将那瓶子扔進了一汪池水之中,她知道,她必須面對所有的一切,只身一人面對所有的一切。

她沒有依靠,沒有退路。

“八皇子。”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目不斜視,笑的坦然。

“呵。”被攔住了去路的永誠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可是随即便笑了起來。“宮裏的日子,可還過的習慣?”

“多勞八皇子廢心。”蘇白勾着唇角,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的大膽,如此的無所畏懼。是啊,她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永誠就和往日一樣淡笑着,一雙桃花眼悄然眯了起來,“你來尋我,有何事?”

“奴婢就想告知八皇子,李公公不見了。”

聽的此話,永誠臉色一變但立刻就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那又如何?”

“八皇子考量的還真是周全,我若是死在了太子殿,一來撇清了我與你的關系,而來也掩蓋了當日我頂替她人身份的事實。一箭雙雕,的确很妙。”

擡眼看向了蘇白,永誠的眼底閃現出了些許寒冷,他臉色一沉,伸手便捏住了蘇白的下巴,“怎麽,想要來威脅我麽?你有什麽資格?”

“我想八皇子多慮了。”仰着頭,蘇白費力道,“若是奴婢有心與八皇子作對,此時便不會來尋八皇子了。”

“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眼眸一眯,永誠勾着唇角,有着一絲魅惑的味道。

“齊嬷嬷還等着奴婢回去,所以八皇子——”

不屑地松開了手,永誠根本不去理會理會她所說的話,“你想要什麽?”

“奴婢根本不想要什麽,只是想保全性命罷了。”蘇白直言。

四目相對,她沒有懼怕地避開,永誠有些訝異道,“幾日不見,倒是連性子都好像變了。

蘇白在心中嗤笑,若非是他,她又如何會落入此時的境地。

當蘇白回去的時候,宜欣還是在睡覺,心茗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齊嬷嬷适才來過,說是明日便要開始選秀前的準備了。”

“恩。”蘇白應了一聲後便滿身疲憊地上了床。

明日面見聖上後衆秀女便會離開鐘粹宮,晉為嫔妃者會入住碧水宮,而成為宮女的秀女則會被委派到各宮。

天微亮,衆人便都起來收拾與打扮,可是只有蘇白這個屋子靜悄悄的。直到天大亮的時候,她們三人才慢吞吞地起了床,簡單梳洗了一番。

出了鐘粹宮,入了筱荷殿,在齊嬷嬷的引導下留選的秀女全排成一排後緩緩前行。這筱荷殿乃是皇上最愛的宮殿,這本為前皇後的寝宮,但因當日前皇後善于妒忌與深谙心計使得後宮不得安寧而最終被打入冷宮後,這筱荷殿也被改成了一座宴會的大殿。

“回禀皇後娘娘,秀女帶到。”面對殿上一臉肅然的貴婦,齊嬷嬷一躬身道。

于禮數上,如此情形下,蘇白以及所有的秀女只能颔首,直到皇後懶懶地開口,“都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蘇白擡頭看去,只見皇後一臉漠然地坐在鳳位上,華貴的紫紗長衫在金絲鑲邊的映襯下透着不容忽視的貴氣。而蘇白注意道她悄然眯起了狹長的鳳眼,微微揚起的嘴角讓人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感覺,可是朦朦胧胧不太真切。

“長的倒是都挺标致的。”一開口,竟是連笑也變的模糊起來。“不知這次選秀,後宮又要多幾位妹妹了?”

“姐姐,這後宮之中,皇上最愛的只有姐姐一人罷了。”另一邊稍低鳳位的位子上坐着一位格外秀麗的女子,雖是幾絲皺紋透出了些許滄桑,但是那份雍容華貴卻是讓她的風采絲毫不遜于身邊的皇後。

“呵,德妃越來越愛說笑了。”皇後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而那分肅然也減少了不少,“皇上什麽時候來?”偏頭問了問立于一旁的齊嬷嬷,“去看看,皇上到哪了?”

“是。”

皇後也不多言,懶懶地靠着,有時漫不經心地看她們兩眼,而更多的時候是看着自己的護甲,無聲地發着呆。

“皇後娘娘,皇上已經到殿外了。”齊嬷嬷湊上前去,小聲道。

“皇上一個人來的?”

“不,安妃跟在身旁。”齊嬷嬷猶豫了一下如實回答。

聽見齊嬷嬷的話後,皇後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而就在此時,殿外已然傳來了公公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蘇白躬身做禮,同她人一般低聲道,“皇上吉祥。”

“平身。”渾厚的聲音帶着些許滄桑,蘇白擡眼時悄然瞥了一眼,看的不太真切,但那份霸氣是無論如何都能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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