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讓太醫準備的草藥可都準備好了?”拿過幾位公公準備好的棉布捂住了蘇白的傷口,永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彎腰打橫抱起了蘇白。

“回四皇子話,都準備好了。”

永源吃力地将蘇白抱進了帳篷,“快幫把血止了。”

“是。”

忙忙碌碌,第一場秋獵便因為八皇子射偏了一支箭而告終。皇上顯然有些不悅,所以聽得此事後便帶着心茗早早回了帳篷休息,畢竟每一年秋獵,誤傷的事多有發生,遂只遣了身邊的吳公公去看了一眼。

“醒了麽?”眼看着梳理好的永源匆匆而來,坐在帳篷之中品茶的永宣不溫不火地問了一句。

“還沒醒,不過聽太醫說傷口的血已經止了,怕就怕她今晚會發起燒來。”将擦手的帕子丢到了一旁,永源略顯疲憊,但依舊還是扭頭看向了八皇子永誠,“這麽多年了,你倒是第一次失手,平日裏練的箭術都到哪裏去了?”

“呵,哥,我這不是難得不小心麽?”永誠滿不在乎地端起了面前的茶又喝了一口,“況且她不也沒事麽?”

“沒事?等到了明日她醒來了才叫沒事。”永源責備了一句後突然就皺起了眉,“母妃剛才還問起你了,怎麽……又準備一個月都不去母妃那兒麽?”

“沒有,只是沒時間罷了。”刻意避過了永源的眼神,永誠極為不快地撇了撇嘴。

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永宣,四皇子永源沉默了許久後才開口道,“我與三哥是看着你,珊兒還有九弟一同長大的,現在珊兒已經嫁給了——”

“四哥!”驀地沉下了臉,永誠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扣到了桌子上,“我早已說過我與珊兒并未有什麽,何必一直提起她!”說罷,竟是緊皺着眉,一臉怒氣地走了出去。

“有些事,何苦多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直未有說話的永宣只吐出了這七個字後也緩緩站了起來,“我先回去歇着了。”

一時間,前一刻還熱鬧非凡的帳篷之中一下子只餘下了滿滿的茶香和一直皺着眉的人。

他盯着手中的茶杯,紋絲不動。過了許久,他依舊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白受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永源遣了人與皇後通報,可她只是點了點頭,也未多說什麽,就連秋離想要去看望蘇白,也被容嬷嬷半路上給攔下來了。

“她醒了麽?”四皇子永源沖着守在帳子前的太醫淡淡問道。

“蘇姑娘還未醒,不過燒是已經退了,應該已無大礙。”

四皇子揚手遣退了太醫,然後面色有些沉重地掀開了帳簾走了進去,床上的人面色雖是依舊透着些許慘白,但卻是已然比昨日的樣子要好多了。

也不知道她還要多久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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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的第二日傍晚便是最為熱鬧的篝火宴,從皇宮裏帶出來的禦廚烤好了衆人獵來的獵物,然後圍在燒的紅豔豔的篝火,時唱時跳,作為秋日豐收之時最美好的慶祝。

“四哥,今個這麽熱鬧,要唱一曲麽?”舉着酒杯的八皇子懶懶地靠着桌子,“快來唱一曲吧。”

永源低頭喝了一口酒,有些責備地看了一眼永誠,但依舊笑着揮了揮手,“不了不了,我這喉嚨可唱不了什麽歌。”

“才不是,四哥可一定要唱一曲。”

“你怎麽不自己上去唱?”

永誠一仰頭,酒杯一舉,甘醇的酒滾滾入喉,他驀地便笑了起來,“我可要喝酒呢,沒那閑空。”

“那我也沒這空閑。”一來一往,永源倒是笑的越發坦然了,沙啞低沉的聲音确實好似草原牧羊人披着晚霞彈奏三弦琴的聲音。

而就在他們倆兄弟相互打趣時,一直陰沉着臉坐在一旁的太子永尚悄然開口打破了原本輕松的氛圍,“我還記得當初四哥是最愛唱歌的,那時母後還說四哥的聲音是比那些優伶都好聽的。”一擡眸,冰冷冷的眸子散發着些許戾氣,而這些戾氣顯然不是沖着永源去的。

用肘子支撐着自己,永誠顯然感受到了自永尚身上所透出來的壓抑,但是他只是扯着唇看了一眼太子身旁的太子妃,随即笑着仰頭将酒杯中的酒吞了下去。

有些事情,說與不說,做與不做都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因為事實便是事實,所有人都無力反駁。

篝火旁,被熊熊旺盛的篝火映襯得面帶紅光的皇上笑着看向了衆位皇子,“朕也記得,當初源兒唱的曲兒當真是沒有一個人能賽過的,想想那時候……”看向了永源,“朕也有好些年沒聽過了,要不源兒,你便唱一曲吧。”

“皇上。”坐在一旁一直未有出聲的德妃突然有些尴尬地笑道,“皇上日理萬機,難道忘,源兒十五歲那年吃錯了湯藥,把喉嚨給毀了的事麽?”說罷,她偏頭看了一眼永源,目光之中是母妃所應該有的愛戀,還有……淡淡的歉意。

“這……朕還當真是忘了。”笑了兩聲,皇上立刻扭過了頭面向了皇後,“聽說你讓人特意做了一些特別的糕點,快傳上來讓朕嘗嘗。”

……

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是帶着笑意的永源突然沉下了臉靜默了下來,不是不知道說什麽,而是不想說話,就好想十五歲那年一樣,一個字也不想說。他就低頭看着手中的酒杯,指腹摩挲過,而嘴角似乎是揚着笑,可又似乎……透着哀傷。

秋日的風将燒的熱烈的篝火吹的越發旺盛,籌光交錯,酒盞相交,衆人迷離,醉了醉了,睡了睡了。無人再去理會其他,無人會去在乎那些所謂的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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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白醒過來的時候,入目的便是讓人倍感壓抑的夜晚,周遭的物品都分外的陌生,就連空氣都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牽動了一下肩膀,有點疼,但還可以承受。

整理好了衣物,蘇白回憶了一下當日的場景卻是根本想不起以後的事情。而她現在是覺得餓了,所以只是随意套上了鞋,然後蹑手蹑腳朝外走去,但卻是發現夜深人靜,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睡了。

摸了摸肚子,蘇白想去尋些吃的,可是卻又不知道從何尋起。而就在此時,忽聞一陣歌聲踏着月色而來,空靈悠揚,讓她渾然不覺地停下了腳步。

是了,就是這個歌聲,就是那個在花園裏聽見的聲音!

克制住了心中的那份興奮,蘇白匆匆尋聲而去,她害怕,害怕這次還和上次一樣,只尋到一半那個聲音便不見了。

站在矮叢前,只見一抹黑影嵌在那茫茫夜色之中,面對沙沙作響的樹林,獨自一人或嘆息或低吟。

“誰?”聽到了聲響,那人突然轉身低喝,而那低沉沙啞的聲音立時讓蘇白認出了他。

“四……四皇子。”

“你?”就着月光,永源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發着抖的人,微有驚訝,“你醒了?”

“是。”蘇白欲彎腰做禮,但卻被永源一手就攔下了。

“不用那麽多禮數。”永源邊說邊解下了外袍輕輕地披在了蘇白的身上,“大半夜的,不困麽?”

蘇白搖了搖頭。

看着她那模樣,永源笑了起來,“倒也是,都睡了一天了,哪裏還會困呢?”

永源長的極為幹淨,若是除卻他那一身貴氣,就從那樣貌上看他倒是像一個書生比像一個皇子多些。而就在蘇白如此想的時候,卻是聽得從自己的肚子裏發出了一聲格外響亮的“咕嚕”聲,那一刻,蘇白站在那裏,窘迫地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幸永源笑了起來,他終于知道她為什麽那半夜的還要出來了。

“餓了吧,我帶你去找些吃的。”說罷便拉起了蘇白,朝帳篷密集的地方走去。

溫暖的掌心,給蘇白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就在此時蘇白突然想起了他适才唱的那首樂府曲,遂小聲地開口道,“四皇子,适才你唱的是什麽?”

“呵,越人歌,唱的不好聽。”永源的聲音沙啞之中帶着些許輕柔,與那書生的模樣倒是有些不相符,不過蘇白喜歡那樣的聲音,因為那樣的聲音能夠勾起她的許多回憶。

“很好聽。”

過了許久,永源才扭過頭看她,臉上的笑在昏黃的燭火下格外的柔和,“是麽?”

“恩。”蘇白看着他的眼睛,小聲卻是極為肯定。

跟着永源走了一會,也不知道了哪裏,總之他一頭鑽了進去,只讓蘇白在外頭等着。

“也沒剩下什麽吃的了。”入了一個帳子,永源找了許久也就找到了一疊點心,遂笑着遞了過去,而他自己手中則是提着一壇還未解封的酒。“你若睡不着,我們找個沒風的地方喝酒吧。”

看着永源的樣子,似乎是剛才找點心的時候已經喝了不少酒了。開口說話的片刻間,她只覺得四處都飄灑着濃濃的酒氣。

“恩。”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蘇白剛接過了點心便被永源一把拉着走向了帳群旁的樹林。蘇白哆嗦了一下,永源扭過頭,笑道,“冷了是麽?等會我們點個篝火。”

其實永源走的不遠,只是林中的書長的密,雖說是樹葉凋零可是還是遮去了不少月光,前方的路看不清,永源自然也就走的極慢了。

到了一處由兩塊巨石擋住,背靠斜坡,呈“凹”字形的地方,永源笑着轉過了身,“我去拾點柴火,你先在這呆着。”

蘇白猶豫了一下,畢竟天色如此之黑,她一個人呆在這裏荒野叢林裏,實在是……

可就在此時,永源用那溫熱的掌心輕輕地拍了拍她冰涼的手,極富溫柔地說道,“放心,我會回來。”那樣的語氣,就好像曾今聽過一般,好想很遠但又好似很近。

那個時候蘇白看不清他的樣貌,她只知道永源極為緩慢地抽回了手,然後緩緩地沒入了黑夜。

她不懂,她剛才那一瞬間的心動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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