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重新做不難，東西材料都有。
只是她不大敢确定，對方是不是領這個情。
打翻蛋糕的大男孩很不好意思地縮在一旁，跟廖喜眉小聲說話。
施念站在一邊，在等回答。
李嚴還沒來得及說話，大約是方才表情太過嚴肅，那男孩又彎腰道歉了一次。
“沒事。”他終于緩了神色，笑了下，末了，視線一轉，看向施念。
鼻梁高挺，下颌線條流暢，一雙眼窩很深的眼睛，很黑。
頂着這樣的眼神，施念也有點心虛，不大确定的，小聲問：“需要嗎？”
或許人家根本不需要，也不是非得要她們家的不成，恐怕要自作多情了。
李嚴眼神落在她臉上，半秒，出聲：“你給我做？”
心跳躍了兩下，她點點頭，煞有其事解釋道：“你是我們店的忠實顧客，為客人解憂應該的，反正也不怎麽麻煩，就是要等一下……”
說完，她發現對方嘴角似乎翹了下。
她抓住飄到臉頰的發絲，塞到耳後，耳廊有點熱。
李嚴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淡淡笑了下：“麻煩了，謝謝。”
施念眼神飄忽，不敢對視，咳了一聲，轉身去找蛋糕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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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喜眉提着，眯眼瞧她：“這呢。”
施念抱着盒子往廚房走，不知怎麽，耳朵有點熱。
邊走邊納悶，果然美色誤人。
廚房很幹淨，一進去就一股濃郁的奶香味襲來，施念把盒子放在大理石臺上，打開看了看。形狀是摔爛了，但是奶油和面包層還可以用。
她轉身在櫃子上找了找，只翻到一點剩下的雞蛋，肯定不夠，施念手指掐着下巴，正想着如何處理。
眼睫一道陰影，她擡頭看去，李嚴正站在廚房門口。
施念動作一頓，瞄過去一眼。
李嚴沒貿然往裏走，只停在門前，離得好幾米，視線落在她眼睛上，“能看嗎？”
“啊？”
李嚴指了指門口正跟男孩說話的廖喜眉，“她說可以看。”
“當然可以。”施念道，她掀起眼皮暗中打量人，嘀咕道，“就是有點悶。”
“嗯。”他帶着笑。
她餘光瞥過去，心頭嗷叫。
啊，犯規！這樣的笑容，她不想都拒絕不了。
施念轉身打雞蛋，筷子敲在瓷碗上，清脆有規律的敲打聲，聽得人昏昏欲睡。
夏夜的晚上，沒什麽客人的甜品店，泛着奶香的後廚房。做甜品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就是來來回回的步驟。
李嚴視線從幹淨整潔的桌面，落在她娴熟利落的手指上。
圓潤細長，白得透明，像剝好的細蔥。
“雞蛋不夠，”施念念叨着，擡頭問，“你介意加點別的東西嗎？”
李嚴眼神收回，“嗯？”
“材料不夠，我加一點別的東西可以嗎？”
他似乎思考了半秒，然後問：“會掩蓋原來的味道嗎？”
施念說：“不會。”
“那沒問題。”
施念加了一點旁的，随口問：“這麽喜歡芒果啊？”
像是想到什麽，李嚴臉上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一閃而逝：“嗯，她很喜歡你們店的蛋糕。”
他站門下，燈光有點暗，越發襯得笑容像發亮的星星。
施念盯着看了半秒，一言不發轉過頭去，低頭幹活。
手上動作幹脆利落，攪拌好，放進烤箱裏。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施念沒搭話，悶頭幹活，直到弄好，一塊精致可愛的芒果蛋糕，放在櫃臺上。
她拍拍手，“可以了。”
幾乎與那塊一模一樣，還要更好看些，廖喜眉過來裝好，那小男孩掏錢包要付錢。
李嚴低頭拿錢包：“不用了，我自己付。”
男孩說：“別別，哥，我給撞壞的，還是我來吧。”
李嚴還沒來得及拒絕。
施念先開口，她下巴輕擡，像個小地主道：“都是用剩下的材料做的，花不了幾個錢，以後你們多光顧我們店就行了。”
李嚴頓了下，目光跟過去，嘴角忽而噙着一抹笑，很快消失。
男孩抓着施念的手道謝：“謝謝姐。”
方才的驕矜樣消失，施念臉一紅，縮回手：“不客氣。”
包裝好的蛋糕放在櫃臺上，廖喜眉招呼人：“小哥……哎不，得叫大哥吧，蛋糕好啦，我們小老板可不是誰都給做的。”
施念瞥去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回過頭，李嚴望着她，笑了下，這次很鄭重：“謝謝。”
施念擺擺手，“不用。”
她心裏卻嘀咕，早知道她就懶得幫忙了，诶，又沒好處。
李嚴提着蛋糕出門，身材高挑的男人，手裏提着一個精致的粉色盒子，看起來有點滑稽的溫柔。
施念趴在櫃臺上，還是很遺憾。
她用餘光看人。
門口停着一輛自行車，車頭綁了個巨大的包裹，厚重的像個石球，兜住整個車頭。
男人出門，一手提着蛋糕盒子，單手把車頭，踢掉支架，上車。
這是一輛改裝過的山地自行車，龍頭很低，坐在車座上，整個人後背弓起，彎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施念覺得，人長得帥，就連騎這種車，都比別人有感覺。
她半張臉埋在手臂裏，偷偷打量人。
李嚴單手把車頭，厚重的車頭在他手裏就像沒重量一樣，輕松把控。
真帥。
施念手指輕而快地在大理石臺面上敲着，嘴角帶笑，可沒一會兒就焉下來。
他有女朋友了。
街上一入夜就成片的人，即使到了深夜，還是車水馬龍。
迷離的燈光，店裏的香水味，更遠處炸串的辣味……各種各樣，然而他不知怎麽，鼻腔裏聞到一股更濃郁的奶香。
垂着的眼輕擡，他忽然往店裏瞟了一眼。
施念：“！”
她忙低頭。
等她再擡眼，李嚴已經蹬上車，走遠了。
施念：哦，日。
她忍不住爆了聲粗口。
李嚴走後，施念趴在桌子上，神情怏怏。
廖喜眉收拾完桌子過來，戳了戳她肩膀：“又怎麽了？”
施念揪着花瓶裏的玫瑰，不說話。
“施念，”廖喜眉忽而撞了撞她：“我說……你不是看上人家了？！”
施念吓一跳，擡眼，再瞪眼。
廖喜眉拉開椅子，落座，一雙眼睛微眯，抱臂看她：“我老覺得你對那小哥有點意思。”
施念眼神滴溜溜的轉，從窗簾移到地板，再到桌面，假裝不懂：“有嗎？沒有吧。”
廖喜眉：“沒有就好。”
她起身，把桌上的杯子端到廚房。
施念卻嘀咕，什麽叫沒有就好，難道她很差嗎？
廖喜梅走回來，邊收拾東西，邊說：“那人一看就是無業游民，可別叫人模樣騙了。”
“你怎麽知道……”施念不贊同，在心裏吶喊。
長得好看就夠了，騙不騙人無所謂。
**
李嚴的車子沿着車水馬龍的大街一路向南，載着厚重包裹的車子踩地飛快，蹬車的人弓背彎腰，提着蛋糕盒子，單手把車頭，騎得穩妥迅速。
成排的行道木倏忽閃過，經過稻田，矮小的平房，最後停在一棟不怎麽新的四合院門前。
說是四合院，其實更像是好幾間房子搭在一起，門口堆放着各種雜物，架子上的葡萄藤都枯一半了。
牽着車子進去，停在一間小房子旁邊，把車鎖好，推門進去。
秀嬸在織毛衣，瞧見李嚴，笑了下：“回來了？今天生意還行吧。”
李嚴把一袋板栗放在桌子：“還不錯，謝謝你照顧小芒。”
“哎謝什麽了，我也沒什麽忙，她自己很乖。”
李嚴低了眼眸，走進客廳。
地上坐了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紮着兩條辮子，正趴在桌子上塗塗畫畫。
李嚴蹲下，把手上的蛋糕提到她面前，抿了一天的嘴角松開一點，說：“傻蛋兒，蛋糕帶回來了。”
小姑娘塗抹的動作停住，轉過脖子，一雙黑眼睛，沒什麽神采，只有在看到那個粉色的小盒子的時候，才稍微動了動，然後伸手去抱。
李嚴摸了摸她的頭：“起來，回去吃。”
他牽着小姑娘站起來，沖秀嬸點點頭：“嬸，給你帶了點板栗，在桌子上。”
秀嬸：“花這錢做什麽。”
“一點小玩意，沒事磕兩嘴解悶。”李嚴拉着小姑娘出門，“那我們先回去了。”
“早點休息，我明天也在家，可以讓小芒過來。”
“好。”
李嚴攥着小姑娘的手，穿過院子，到自己家門口。
一間更小的小屋子，裏面黑漆漆的，他站在門口，用鑰匙開門，一邊跟旁邊人說：“打個商量，路芒，蛋糕太貴了，以後一個月吃一次行不？”
路芒沒出聲，垂着頭，只是把手裏的盒子抱得更緊了。
李嚴無奈，笑了笑，開門進去，邊嘀咕：“再這樣吃下去，你哥恐怕不是貼膜而已，怕是要去賣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