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其實施念也不是個顏控的人,只是剛巧這個人戳中了她的審美。對方有主自然是絕不插足,但如果是誤會的話,那不妨她偷偷當個垂涎人家美色的迷妹。
不久前也有人追求過她,是來店裏定過蛋糕是一個大學生,只是一回,便說對她一見鐘情,一連一個月,天天訂一份蛋糕,完了也不走,就杵在櫃臺跟她說話,把施念吓得半個月都沒來上班。
她也不是讨厭,就是不喜歡。
不得不說,人還是有區別的,同樣是因為蛋糕,差別卻不是一星半點。
周六這天,陽光挺旺,但過了立秋,即使的大太陽,也沒那麽熱。
施念騎着她的小電爐到醫院給沈女士送飯,出門施父千叮咛萬囑咐要小心,讓她坐車過去,被她拒絕了。她從小就特別不擅長學各種車輛,這小電驢還是折騰許久才學成。
送完午飯,施念手裏輕輕晃着鑰匙從大門出來,醫院一年到頭就沒有沒人的時候,沈女士近兩年要評職稱,忙得多了,家裏就她跟老頭一塊湊合。
有病人家屬擦肩而過,她避開人,拿着手機跟廖喜眉通電話。
“送完了,老施還在家裏等我吃飯呢。我要回去了,在門口呢,你要帶什麽?”
醫院門前行人來往,各種小販擺攤,她笑眯眯拒絕買水的小販,往停車場過去。
繞過門診處,行人漸少。
施念聽着廖喜眉描述想吃的東西,“豆花?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我碰見就給你買,沒碰見就算了。”視線不經意一瞥,恰好看見花壇邊有兩個人在拉扯。
一位穿着裙子的女人人,長相年輕,可面色卻兇狠,正把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往門診中心拉。那小姑娘似乎極排斥醫院,整個人蹲在地上,死活不走,的婦人一邊叨罵一邊使力往裏扯。
“……喂,施念,你在聽嗎?”
施念回神,“啊,在,那我回去的路上帶一點。”
“心不在焉的,開車小心點,別想着哪個男人心思都溜了。”
“都什麽啊,我就是看到個挺兇的媽媽,”施念撇嘴,往旁邊瞟了一眼,那婦女還在拉扯,她嘆氣,“現在的媽媽都這麽兇的嗎?我小時候發燒不愛打針,沈女士都不勉強我,就把我一個人晾着。”
“你以為誰都跟你媽一樣,”廖喜眉呿一聲,“怎麽了?”
施念停在柱子後面,多看了一眼:“大概是小孩不想看醫生,正拉呢……應該是親生女兒吧,這麽兇也少見。”
廖喜眉:“你管人家,說不定又是一個不聽話的熊孩子,該嚴肅就得嚴肅。”
這哪是嚴肅啊,這是拼命吧。
施念看了眼帶着帽子的小姑娘,對方垂着頭,蹲在地上拼命反抗,也只是不走,并沒有抓人亂鬧。
她猶豫道:“哪有那麽多熊孩子……”
“趕緊回來吧你。”
施念挂掉電話,心想可能真是個不愛看醫生的小孩吧,只是沒碰上沈女士那樣心大的媽媽罷了,正想繞走,還沒走遠。那拉扯人的女人似是不耐煩了,忽然甩手就給了小姑娘腦袋一個巴掌:“走不走!”
聲音響得,把她都吓了一跳。
甩去的巴掌十分不客氣,把小姑娘戴着的帽子都甩地上了。那孩子白着一張臉,嘴唇緊閉,眼神有點空。
“你這個喪門星,跟個神經病一樣,也是,遺傳了你媽的神經病……”
這絕對不是嚴肅而已了。
那女人揚手還想再抽一巴掌,手剛要落下,被人攔住。
施念小臉皺着,掃了旁邊小姑娘,抓住她的手:“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我教小孩關你什麽事?”
施念看了下小姑娘的臉,白嫩薄薄的一張小臉,已經紅起來,好在沒有太嚴重。她從小沒被打過,哪怕是幹了再大的錯事,老施和沈女士都不曾往她腦袋甩巴掌的。
她心疼,語氣就有點沖:“你不是她媽媽嗎?哪有這樣對自己孩子的。”
那女人先是一愣,一聽施念說話,立馬氣足,“我管教小孩你懂什麽!趕緊走。”
施念抿了下唇,也知道自己介入不占理,只能放緩語氣:“那也不能這麽嚴厲,你這樣她會有陰影的。”
對方翻了個白眼,伸手推她一把:“狗拿耗子。”
真是兇橫,施念被推了半步,皺着眉,聲音不自覺提高:“就非得動手嗎?”
她根本不懼,冷笑一聲,伸手拉人,“走!”
施念沒動。
她扯了兩下沒扯動。
施念這才發現,小姑娘小手靜靜攥着她的衣服,腳步黏在地上一樣,死活不移。低頭看去,一張小臉白得過頭,也不說話,眼神有點空。
這模樣,一點不像個熊孩子,這麽兇的家長,也不是什麽好家長了。
施念低聲問:“沒事吧?”
對方伸手去掰那抓着她衣服的手指,“這孩子是個有病的,就是帶她看醫生,你別耽誤我們事情了!”
那小小的手指,扣得死緊,指甲在上面劃出了幾道,卻硬是不放手。
“你抓傷她了。”
施念拂開對方抓着小孩的手,把人藏到身後。
女人擡頭,瞪着眼:“你什麽意思?!”
施念護着小孩,蹙眉:“沒什麽意思,只是沒有媽媽會這樣對自己孩子,我有點懷疑,你是不是這小孩的家長,我要送她去派出所。”
“你有病吧!”
施念不理,握住小孩的手:“別怕,姐姐帶你走。”
她轉身想走,女人不讓,沖過來抓人,“你要把人帶去哪!”
争吵間,有人駐足停留,對方上前拉人,施念不讓,兩人僵持。看的人那麽多,卻無一人上前。
施念繃着小臉:“你說是你女兒,那就跟我到派出所去,如果是,我給你道歉。”
對方氣急敗壞,猛地一蹿,要抓施念頭發。
指甲長且利,沖着她臉過來,吓得她小臉發白。
好在沖到半道,女人後領被人拉住,狠狠往旁邊一推。
施念忙擡頭望去。
李嚴穿着黑T恤,黑褲子,微微喘氣,像是剛跑過來。
他側着臉,眼神黑且沉,先看了眼路芒,看出沒什麽大礙,轉過去盯着人,眼神可怖:“誰讓你帶她出來的?”
孟青撐着身體站起來,對上李嚴眼神,瑟縮了一下,卻硬着頭皮吼回去:“還能是誰?我帶你妹來看病,別好心當成驢肝肺……”
手臂方才被推搡了下,在牆壁剮蹭出血,氣得她語氣不穩:“你以為我樂意帶那傻子出來?還不是你爸叫的,有本事你沖他嚷!”
李嚴眼神很冷:“你以後再私自帶她出來試試。”
孟青吓了一跳。
施念也吓了一跳,她沒想到這麽巧。怎麽會呢,幫個忙都能扯上關系,難道是她心裏意念強烈,老天爺都推波助瀾。
她只是現在的情形想這種事情有點不合時宜,但腦子突然斷線,只在這裏繞圈了。
李嚴撂下話,就沒多看旁人,只快步過去,蹲下查看路芒狀況。
路芒小臉白着,嘴唇咬得緊緊,攥着施念的下擺,臉往衣服上埋,并不看他。
他叫了幾聲,都不應,臉色越發陰沉。
正午太陽火辣辣曬在身上,怒氣在胸腔裏發酵。
孟青拍拍着身上灰塵,翻了個白眼,語氣尖酸:“誰愛操心?攤上你們這家人我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一個個的,你以為我樂意管,有本事你找路邵偉說去,我還不想跟你們扯上關系呢。”
李嚴停下動作,回頭看了她一眼。
旁邊的樹影落在他臉上,一半藏在陰影裏,他很平靜,就那麽看着人。
可那眼神,活像她再多嘴一句,便能立馬弄死她。
沒有顧忌,一點無謂,跟捏死螞蟻一樣随便。
孟青倏地住嘴,目光慌了一瞬,害怕這人突然發瘋,拿上包要走,扔下一句:“反正我聽安排做事,你有事找路邵偉去。”
她匆匆離去。
李嚴伸手去握路芒的手,想把人拉出來看看,可她嘴裏發出細碎含糊的嗚咽,頭埋得極緊。
“路芒。”
“她可能……吓到了。”
施念從胡思亂想中抽神,細眉皺着,擔憂地看着路芒。
李嚴視線這才落在她臉上,他停了許久,似乎在思考她為什麽會出現。待臉上表情緩和了下,才問:“謝謝,你怎麽在這?”
施念手輕拍路芒後背,安撫:“我來給我媽送飯的,剛好碰上……她是你妹妹?”
“嗯。”李嚴眉頭擰得極緊,顧不上跟她搭話,要去掰路芒的臉查看。
小姑娘突然發出小聲但尖銳的嗚咽。
施念連忙捂着她的頭,拍拍:“沒事沒事。”
她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對于小孩該怎麽哄,只能說:“沒受傷,你不用擔心,就是被打了一下。”
李嚴蹲在地上,側臉的匆忙跑來低下的汗水,眉頭擰着,神情凝重。
施念沒見過他這樣,或許說,寥寥的幾次碰面,他都是輕松而随意的,不是凝重的、無措的,好像什麽事都做不了。
好半天,他才捏了捏眉心,輕聲哄道:“我看一下,一下就好。”
像糖漿遇上熱水,聽着這樣溫柔輕聲的話,施念的心,一瞬間也變軟了。
施念半抱着小孩,也跟着哄了幾句,可路芒把她的裙子揪着極緊。
李嚴試圖讓路芒松開,要查看她臉上情況,小孩受了刺激,一下子沒能接受,兩人在大太陽下哄了許久,路芒才松開手,把頭擡起來。
被甩到的側臉沒有太嚴重,微微紅着,可李嚴的表情還是一瞬間冷了下來。
路芒空空的眼神透過李嚴,好半天才聚焦在他臉上,然後一聲嗚咽,她抱住李嚴的脖子,發出小聲零碎的哭聲。
李嚴摸着她的後腦,垂着眼眸,低聲安慰。
施念看着這一幕,搓了搓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說:“你也別太生氣,她沒怎麽對你妹妹的。”
片刻,李嚴站起身,牽着小孩,臉色好了許多,沖她笑了下:
“謝謝,請你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