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李嚴靜靜望着她。

小姑娘模樣長得很好，眉目精致，皮膚透亮，眼睛有神，畫着淡淡的妝，腦後紮着頭發，翹着幾根發絲——真正是朵溫室裏的小花。

此刻正期待地望着他，見他沒應，又有點猶豫不決，似乎覺得不該多嘴。

李嚴停了半秒，才說：“我怕麻煩你。”

“不麻煩，很容易的。”說完又擔心自己太亂來，補道，“不過我也不确定她會不會喜歡……”

李嚴笑了笑。

施念看他沒有拒絕的樣子，道：“随便一點牛奶雞蛋就可以。”

半秒，李嚴起身，說：“那我找找看。”

施念見他進了廚房，在櫃子上翻找。

小小的廚房，挺幹淨的，架子上壘着幾個罐子，牆上挂着一件紅條紋圍裙，很新。

他人高大，找東西的樣子，莫名與這廚房有種合拍感。

她不禁想，他平時就在這裏做飯嗎？悄悄巡了一圈，好像也沒看到他父母，又想起醫院門口碰到的事，又不确定。

李嚴從櫃子裏拎了袋雞蛋出來，又從冰箱拿了瓶開蓋過的牛奶，側過身體問她：“只有這些，可以嗎？”

施念起身小跑過去，擠在他旁邊看，“可以，有糖嗎？”

“有。”他端了小杯子到她面前。

一摸到廚房，施念就自在很多，熟練開火。只是李嚴家的煤氣爐大概有點老舊了，擰了半天都沒打着火。

擰得她手指頭都紅了，她停下來搓了搓指頭。

李嚴越過她，輕松一擰，啪嗒，火蹿起，開了。

身體有一瞬靠得挺近，她臉一熱。

“不常用。”李嚴說，聲音就在後面。

施念驅散心中亂七八槽的想法，把牛奶倒進小鍋裏文火煮熱，磕了四個雞蛋攪拌。

李嚴就靠在一邊，抱臂看她。

廚房很整潔，東西都擺放有序，鍋碗瓢盆都過油的樣子，施念問：“你不常做飯嗎？”

李嚴說：“不怎麽做。”

今天也是直接打包回來，施念多嘴問了一句：“是不會做嗎？”

李嚴倒是頓了一下，很快道：“還行，是不想做。”

施念朝他瞄了一眼。

李嚴觑見目光，笑了笑，“怎麽？”

施念說：“看你不想不愛做飯的人？”

李嚴覺得好笑：“那看我就像愛做飯的人？”

施念臉一熱，又不知道怎麽說，只能小聲辯解：“也不是。”

牛奶溫熱晾好，她倒了雞蛋，看到流離臺上擺了個烤箱，心一松，方才掃了廚房一眼，差點要以為做不成了，沒想到還有這個。有了烤箱就好辦多了，她一放松就容易話多，“不是不做飯，怎麽還買烤箱啊？”

說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來熟了，好像前兩天她還賭氣對方沒把她當成朋友。

李嚴說：“朋友送的。”

施念神思稍微一轉就想到，“以為你會做給你妹妹吃嗎？”

“嗯。”

施念嘴角輕輕彎着。

她把瓷碗放進去，定好時，“好了，過會兒就可以。”

李嚴目光落在她臉上，停了好一會兒。

施念擡手摸了摸臉，“怎麽了？”

李嚴已經轉身出去了，“過來喝口水吧。”

三人做在沙發上，施念和路芒一邊，可是小姑娘低着頭獨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頭也不擡。

李嚴在對面，給她倒了杯水。

小房間很安靜，窗簾半阖，微風拂過，輕輕晃着。

施念端過來，抿了一小口，清了清喉嚨，說：“我們還沒有好好認識一下呢。”

李嚴眉毛輕輕動了動。

施念心一顫。

她發現，這個男人眼睛真的很多情，專注看一個人的時候，裏面是藏了星星一樣，忍不住讓人沉醉。

李嚴說：“上次在店裏不是認識了？”

認識了嗎？沒有吧，難道她錯過了什麽？

施念眨眨眼，目光疑惑，“是嗎？”

李嚴說：“你知道我叫什麽。”他用的是陳述句。

“……知道。”可那是聽別人說來的。

李嚴說：“我也知道你叫什麽。”

施念定定地看着他。

李嚴也始終眼神帶笑。

她心思混亂，脫口而出，“那我叫什麽？”

李嚴一頓，随後短促笑了一聲，很好聽，像雨滴落在湖面上。

“施念。”他看着她，後背靠着沙發，望着她，臉上帶着笑意，“名字挺好聽。”

聲音稍低，一點啞，帶着淡淡的笑意。

轟隆隆的，炸雷一聲，在耳廊震響，施念腦子暈了，她正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中，沒回神呢。

叮當——一聲，烤箱好了。

李嚴揚眸看去。

“好了，我去看看。”她才驟然回神。

李嚴起身，跟在身後，“別急，小心燙手。”

她暈頭轉向，還好李嚴替她擋了一下，“我來就好。”

他從櫃子上拿出手套戴上，打開蓋子，拿出做好的三份雞蛋布丁。

食材不大夠，模樣有點醜，塌塌的，也不好看，第一次做出這種要被批評的成品，她吐了吐舌頭。好在吃還是可以吃的。

施念把小杯子獻寶一樣，端在路芒面前，期待說：“你嘗嘗，是甜的。”

路芒起先沒動，李嚴催促了一句，她才拿起湯匙。

施念眼睛都睜大了。

路芒仍是沒什麽表情，垂着眼睛，貓一樣小口吃着，吃一口，要玩一會熊，然後再吃一口。

施念一眨不眨地盯着。

畢竟她第一次沒有食材裝備做這種，怕被嫌棄。

李嚴問：“好吃嗎？”

路芒沒回答。

李嚴氣笑了，輕輕彈了一下她腦殼，“也不說謝謝。”

施念忙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喜歡就好。”

雖然路芒沒開口說什麽，但是在那份小小的僞布丁吃完，李嚴催了兩口，她終于願意拿過旁邊的盤子，吃兩口飯了。

李嚴笑：“你的功勞。”

施念自然不敢完全居功，但她想，應該也有自己一小部分原因吧，心裏有點美滋滋的。

吃完布丁，她要走了，李嚴送她出門。

小四合院，環境挺好，石板路也好走，沒兩步，車站就在眼前。

這次遇見完全是意外，但她很開心。

李嚴安安靜靜走在她旁邊，施念餘光瞥了一眼，對方的下颌線冷硬好看，明明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偏偏一雙笑眼。

施念輕輕甩着背包，問：“你今晚還去貼膜嗎？”

李嚴聞言，側眸看了她一眼。

施念舉了下手上的手機，“這個。”

李嚴點頭：“去。”

施念想起他每晚顧客如潮的樣子，問：“是不是很賺錢啊？這個工作。”

李嚴倒是有問必答，“還可以，一晚上幾百塊。”

施念小聲驚呼了一下，“我們一晚上利潤都不一定有幾百，這個這麽賺錢？”

李嚴只是笑，似乎覺得她好玩，故意逗她：“也看人，長得好看才有這個價。”

“……”

他兀自笑出聲。

這麽一開玩笑，兩人也沒那麽生分了。

施念想起俱樂部，又想起他書架上擺的小模型，“上次去送甜品，我看你在自行車俱樂部上班，你喜歡騎車是嗎？”

李嚴一頓。

施念沒看到，自顧自說：“你的書架上也要好多小模型，你應該很喜歡吧。”

李嚴轉向她：“你感興趣？”

施念一愣，搖頭。

李嚴說：“想看嗎？”

施念問：“什麽？”

“自行車比賽。”

施念微微睜大眼。

李嚴說：“131****2406。”

“啊？”

李嚴雙手揣在口袋裏，微微弓背，肩膀放松，看她，輕輕挑了下眉：“不是感興趣嗎？”

“……是，但是……”

李嚴說：“我的號碼。後天在體育館有場比賽，到了打我電話。”

施念先是一愣，反應過來，連忙拿手機記，一急就忘了，手指按着鍵盤，不知道下一個數字的什麽，“131……”

李嚴伸手勾了下她手機，捏出來，半低着頭，兩三下替她存好，然後回撥。

震動聲傳來。

他把手機遞給她，拿起自己的，看了眼上面的數字，沖她揚了揚，然後說：“想過來的話，跟我說下。”

這是……什麽意思？

施念攥着手機。

李嚴存好號碼後就提步往前走，帶路。

他身材很好，比她高上大半個頭，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勃發的肌肉，露出的胳膊上面筋絡明顯，膚色也黑上幾個度。

施念一邊偷偷打量，一邊心不在焉地跟着，直到差點撞上後背，才緊急剎住。

“出租還是公交？”李嚴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笑了笑。

出了巷口，車輛行人都多起來，嘈雜的人和燥熱的天，讓她額上碎發都帶了汗。

“出租吧。”

李嚴招了招手，一輛空車停在面前，打開車門，付好錢。

施念才堪堪回神，“我可以自己付的。”

“沒事。”

施念望着李嚴，抿了抿唇，眼睛有點亮：“我後天去的話，你會在嗎？”

李嚴看着她，半晌，勾唇一笑：“在。”

“嗯。”施念低頭，熱意上湧，控制不住的，嘴角弧度漸漸擴大。

人上車，開出去，透過窗戶的小臉，笑意還在逐漸加深。

生動、好看、明亮。

像太陽一樣。

李嚴站在站臺上，望着車子開出去，半秒，擡手沖笑着的小孩揚了揚。

**

回到家，沈女士還沒下班，施念沒空招呼在廚房忙活的爸爸，飛快上樓，往床上撲上去。

樂得翻了幾個圈。

施念拿手機給李嚴回了條信息。

—我到了，謝謝。

—該道謝的是我，你好好休息吧。

施念盯着那幾個字，來回看了好幾遍，才傻呵呵的爬起來查自行車相關的資料，直到施父上來敲門叫吃飯，才從電腦前收回來。

“不吃飯了？”

“等我一下下。”

“幹什麽了？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施父絮絮叨叨下樓。

施念坐在電腦前，屏幕是剛查出來的一系列消息，可是看來看去，她也沒怎麽了解。

自行車比賽嗎？

施念趴在桌子上，想起那晚李嚴騎着自行車的模樣，脊背微弓，肌肉蓄力，一種蓬勃而發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真好看。

她想，他比賽的樣子，一定非常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