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一大早，施念就跟廖喜眉報了假。
房間裏窗簾微微拉着，能聽到外頭的聲音，蹿到窗臺的樹梢上有鳥兒叽叽喳喳叫喚。
施念也像只鳥兒，興致高漲，心情很好，在櫃子面前試衣服。
褲子……不夠淑女，短裙……太不方便，背帶褲……好像有點太嫩了……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件吊帶群，披了件小外套，一雙小皮鞋。
成熟，但又帶點俏皮，剛剛好。
李嚴說的比賽是早上九點的場次，施念穿好衣服畫好妝，匆匆喝了幾口牛奶就要走。
施父狐疑看她：“一大早上哪兒去？”
“有事情。”
施念都沒多解釋，抓起包，出門搭車，趕到體育館的時候，才八點半不到。
她站在體育館門口的松柏的綠蔭裏，望着門口通道，有點窘，來太早了。
太陽很烈，她又穿得稍微有點多，身上有點熱，只能百無聊賴地，拿腳踩着地上的小石子，等時間再過去一點，再打電話。
這麽早，人家以為她多迫不及待。
八點四十分的時候，門口廣場開進來一輛白色中巴，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穩。
施念好奇，想到比賽，便望了過去。
車門打開，陸續下來人。都是年輕的小夥子，穿着紅黑相間的運動服，一個個從車上跳下來。
“快點快點，磨磨蹭蹭。”
“哎喲，早上是誰懶床的？”
施念聽着他們說話，感覺好像是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世界。車上最後下來的是個年紀要稍微大一點的男人，戴着帽子，走下來的。
她實在無聊，就多看了一眼。
結果那男人忽然往這邊瞥了眼，正好跟她對上。
施念忙收回眼，撓撓臉頰邊的碎發，有點不好意思。
那些運動員從另外的門走了，施念聽着叽叽喳喳的聲音陸續遠去，不禁想，李嚴說的比賽，是跟他們比嗎？他也會下場嗎？
她完全想不到，他騎車比賽的樣子會怎樣。
施念抱着包，想得出神。
眼睫忽然落下一道陰影，擡頭，李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來這麽早？”
他穿着T恤，手上拿着一件外套，整個人遮住了大半的光線，側臉輪廓微微發光。
施念看着他，半秒，臉頰熱意上湧：“今天不堵車。”
李嚴笑笑，招呼她：“走吧。”
她紅着臉，越過他肩膀，這才看到，蔣溪跟他幾個朋友，都穿着清一色的運動服，在那邊笑嘻嘻地撞肩膀。
蔣溪朝她擠眉弄眼：“姐姐，你也來看比賽？”
施念：“嗯。”
“嚴哥請你來的啊？”
施念臉熱，聲音越發小聲：“嗯。”
李嚴拍了他腦袋一下：“還不進去，要來不及了。”
蔣溪幾人才嘻嘻笑笑跟她招手，說待會兒見。
李嚴低頭看她：“別管他們，走吧。”
施念也不知道想什麽好，暈暈乎乎地跟着他進去。
體育館工作日沒什麽人，只是今天有聯誼賽而已，登記了信息，蔣溪幾人朝休息室過去，李嚴帶着她往比賽場館過去。
進了通道口，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方水泥碗狀的場館，大且空曠，說話都有回音，中間擺着幾張桌子，裁判席和醫務臺，四周的觀衆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施念訝然，她沒見過自行車的比賽場地，很震驚。
李嚴領她到前排觀衆席，施念還在引頸張望，“原來是在這樣的場地啊。”
李嚴說：“這是其中一種，場地自行車，蔣溪他們過來玩的。”
施念坐在給她安排的位置，很靠前，視野良好。
李嚴拿了瓶水，遞給她，“九點半開始。”
“嗯。”
施念現在滿心都是興奮勁，目光沿着場館溜來看去，陸續有觀衆進場，分布坐在她四周，大都是年輕人。
李嚴站在她位置旁邊，低頭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笑了：“看來你真的挺感興趣。”
說是感興趣也不算，只是因為是他喜歡的項目啊。
施念想了想，覺得太不害臊了，就沒答，臉紅紅問：“等下怎麽比啊，我完全不懂，會不會看不明白？”
李嚴目光很溫和：“沒事，看個熱鬧。”
說的這麽說，他還是很盡責地為她介紹，“自行車賽好幾種，公路賽、場地、越野還有其他，蔣溪他們這次過來練習的是場地自行車的一種，團體追逐賽。”
施念擡着頭，認真專注地聽。
李嚴靠着藍色排椅站着，手裏拿着另外一瓶礦泉水，轉了轉，說：“團體追逐，四人參賽，繞場四公裏，先後追逐，取其中三人的過線成績。”
在場地自行車中，追逐賽占重很大。一個國家場地自行車的發展好壞，通過團體追逐就能看出來。
施念是外行人，李嚴便沒有多深入解釋，只是簡單普及了下。
然而施念還是聽得眼睛發亮。
他們這邊說話，那邊運動員已經在熱身準備入場。
果然，在門口遇見的那隊運動員，恰好是這次跟蔣溪他們進行友誼賽的對手。
施念輕輕“呀”了一聲。
李嚴看向她。
施念說：“我在門口見過他們。”
李嚴瞥了一眼，說：“他們是工程學院的學生，跟蔣溪他們一樣。”
學生？
施念這才發問：“那你不參加嗎？”
學校之間的比賽，那李嚴肯定不下場的。
“我？”李嚴愣了下，随即笑了，“誰跟你說我比賽的？”
施念鼓了下嘴巴，先是為自己誤會懊惱，回想過來又有點失落，“我以為你也參加。”
李嚴扔了下礦泉水，接住，嘴角翹一翹：“想看我比？”
她臉一熱。
李嚴的目光悠悠的，落在她臉上，輕松随意。
他靠着椅背，朝她這邊微側着臉，嘴角帶着笑意，語氣是開玩笑的。
施念手指摳着瓶身的塑料外封，一時之間不知道回答什麽。
正巧蔣溪熱身完，甩着外套從另一側小跑過來，撲過來，一胳膊搭在李嚴肩上，“嚴哥，你們在聊什麽？”
施念松口氣，慶幸他解了圍，可他下句話又讓她窘迫。
蔣溪好奇地看着她：“姐姐，你是來看我比賽的吧？”
施念看着他，半天才艱難擠出一句：“嗯。”
蔣溪笑嘻嘻的，抓抓短短的圓寸：“上次不好意思啊。”
他說的是俱樂部送甜品那次，施念搖頭，笑了笑，“沒事。”
李嚴往後頂了頂手肘，把他掀下來，“你過來幹嗎？”
蔣溪溜到椅子上坐着，“過來看看，看你拐了人家仙女姐姐聊什麽。”
李嚴揣着口袋，睨他一眼。
施念聽蔣溪一口一個姐姐，忙說：“叫我施念就好。”
“叫姐姐，要不叫嫂……”
李嚴拍了下他腦袋，“比賽要開始了。”
蔣溪摸摸頭，眼巴巴看着施念，“姐，你要幫我加油啊。”
“好。”
蔣溪小跑回去，原來那一夥小孩都是他同學，也是隊員。穿着清一色的藍白運動服，個個青春年輕，笑臉燦爛，說話連罵帶推，精力充沛。
蔣溪一過來，隊員就湧過來，東一句西一句問話。
“隊長，那姐姐真是嚴哥女朋友？”
“是不是我怎麽知道，你自個兒問去。”蔣溪轉脖子，回頭瞪人，“怎麽不叫溪少了？”
“咦，不是嗎，我看他倆氛圍很好啊。”吳捷撓撓頭：“這不是場合不一樣嘛，結束還叫你溪少。”
“對對，溪少聽着就闊氣。”
“是傻氣吧。”
恰好此時，從另外一個通道走出來十來個同樣年輕的學生，停在旁邊，沖他們友好招呼。本來就是約的練習賽，倒沒有劍拔弩張的對峙。
蔣溪同樣友好的，沖他們招招手。
工程學院的車隊隊長扭頭找了找：“周師兄呢？”
“說是上個廁所，馬上回來。”
比賽很快開始，蔣溪他們先開始，幾個大男孩脫掉運動服外套，露出身上穿着專業的騎行服，戴着炫酷的頭盔，平時寬松的衣服掩蓋看不出，緊身的騎行服下個個肌肉都很結實。
施念下意識把目光轉向面前人。
李嚴的T恤也很寬松，他坐了下來，就在施念旁邊，兩人距離很近，領口脖頸處的筋絡分明。
她不合時宜地想，李嚴他穿這種衣服的話會是什麽樣子的……
“團體賽的規則很簡單……”李嚴突然轉頭，要解釋，看見施念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
他一頓，目光與她交彙。
他的眼睛很漂亮，有着男人不該有的長睫毛，眸子漆黑，隐隐帶着笑意。
“看什麽？”
施念猛然回神，目光慌忙移開，“沒。”
李嚴嘴角始終帶笑，轉頭給她講解起場內比賽情況。
施念順着目光看過去，果然不遠處的場外還有另外兩隊其他顏色隊服的選手。
蔣溪四人已經集結完畢，弓背立在車上等待，相隔一米。倒計時，發令聲響，四人猛地發力，起身，迅速騎出去。
施念悄悄籲了口氣，慶幸他沒追問，掃掉亂七八槽的想法，專心聽着李嚴的講解看比賽。
剛開始的發力過後，四人速度穩定，落落在車座上，勻加速前進，背脊幾乎與地面平行，四人前行、追逐、換位都非常迅速而漂亮。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這樣的比賽，不再是隔着屏幕。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如果是以往，她不會主動來接觸這個圈子，也不會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比賽場地。
她忍不住側頭偷瞄了旁邊人一眼。
場地內教練在喊加油，看得她手心都緊張起來。
過了一圈，裏面教練喊了句什麽，身邊李嚴突然起身。
施念一瞬間還以為偷看被逮住了，連忙問，“怎麽了？”
“沒事，你好好看。”李嚴拎起桌位上的外套，扔她懷裏，“幫我看着，我過去看一下。”
“啊，好。”
李嚴沖她笑了下，輕輕拍了下她頭，大步從另一側過去。
他動作随意，就像是對待妹妹，或許平日閑着沒事就拍一拍路芒。
施念還是吓了一跳。
男人身影從幾排桌椅下去，後背寬厚，高且瘦，穿着黑褲子，雙腿修長。
施念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抓緊了身上衣服，結果低頭，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的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