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衆人挑了間韓式烤肉,鬧哄哄十來個人,一進門就把空間堵得水洩不通。蔣溪還在那邊吆喝,大手一揮,十足的闊少派頭:“哥們随便點,今天我請客!”
“溪少霸氣!”
“溪少威武!”
“買單!”
“發紅包!”
施念嘴角彎彎,臉上不自覺帶了笑意。
當初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群跋扈的小少爺,沒想到反倒是她誤會,相處幾次,一個個小孩都赤誠得很。
“這種場合還習慣?”李嚴正站在她旁邊,側頭問她。
施念點頭:“他們都挺好的。”
李嚴挑挑眉:“等會兒你就不會覺得好了。”
他們霸占了二樓靠窗的三張桌子,蔣溪暴發戶一樣,幾乎要把菜單上的菜都點,叫了好幾箱啤酒,還湊過來問她:“姐你能喝酒嗎?”
施念說:“可以。”
胡雪撐着下巴笑,“真的?別逞強。”
李嚴說:“沒關系,不想喝的話,不用理他們。”
施念抿唇笑:“不會,我能喝。”
施念坐在他旁邊,他們四個人一桌,兩人距離不遠不近,不至于近得讓人不自在,卻能時刻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烤肉很快上來,裝肉的小推車放得滿滿,服務員詢問是否需要幫忙烤,李嚴說不用。他拿着刷子,鋪上油,刷開,夾了幾塊五花肉。
施念餘光瞄着,心好像泡在溫水中一樣,感覺很舒服。
李嚴忽然側頭看過來,“你吃什麽?”
施念眨了眨眼睛:“都可以。”
“牛肉能吃嗎?”
她點點頭。
李嚴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又拿了幾片牛五花。蔣溪在跟胡雪說話,見狀,忙叫嚷:“哥,還有我呢?”
李嚴觑他一眼,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直鏟子,“去,給胡雪烤。”
胡雪笑吟吟的,撐着下巴。
李嚴單手啓開啤酒,剛要放施念面前,離桌面幾厘米,又停住,問:“真能喝?”
施念小聲道:“我又不是未成年。”
李嚴笑了,利落地擺在她面前,“看你長得太顯小了。”
瓶身挂着水珠,施念拿過來,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滾進喉嚨裏,涼絲絲的,沁人心脾。
李嚴給自己開了一瓶,灌了一大口,啤酒還捏在手裏,聽見旁邊人嘟囔說:“我不小,我二十二了。”
他側眸看過去,一雙眼睛在頭頂的燈光下,清透漆黑,亮得很。
“那也小。”他說。
施念心想,你又不是什麽老男人,憑什麽說她二十二小,轉念一想,她其實也不知道李嚴多大了,看着二十幾,總不會比她大太多。
蔣溪給胡雪烤了幾塊,殷勤地調醬料,還給開啤酒,問:“雪姐,你看我們今天表現還可以吧?”
雖然後面有點失誤,但蔣溪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挺有信心的。
果然,胡雪點點頭,評價:“還不錯,很穩定,你們幾個小孩,速度、平衡、沖刺,都可以。”
蔣溪聽罷,喜滋滋的,追問:“姐那你看我怎麽樣?夠格進你的車隊嗎?”
胡雪拍了拍他的頭:“看你表現。”
蔣溪把這話當成對自己的肯定,舉着啤酒和身後隊員炫耀去。
胡雪便随口問李嚴:“你還是沒打算進隊?”
李嚴說:“再說。”
胡雪覺得挺可惜,舉杯跟他碰了下,“好好考慮。”
說完,蔣溪晃蕩回來,身後跟着一串隊友,一個個的,都讓胡雪評判看是否有進職業車隊的可能,胡雪被拉走喝酒。
桌子只剩他們兩人,李嚴把烤好的肉切成小塊,盡數夾到施念盤中,她一口一口喝着啤酒,吃着他烤好的肉。
大約是氣氛太好,這麽熱鬧,施念情不自禁微微仰頭,認真看着他,問:“胡雪姐是讓你進他們的車隊嗎?”
李嚴邊給她夾肉,“嗯”了一聲。
看蔣溪他們如此,胡雪所在的車隊一定是很好的,為什麽不去呢?
施念捧着啤酒瓶,就問出來了。
李嚴停下來看她。
小臉吃得紅紅的,嘴唇帶點酒漬,眼睛蒙蒙的,等他的回答。
李嚴放下小鉗子,端起啤酒喝了一口:“這麽想看我比賽?”
大概是酒喝多了,腦子暈暈的,她點點頭,說:“我覺得你上場的話,一定比他們都帥。”
李嚴輕輕笑了下,手捏着啤酒瓶,“是麽。”
“你不信?施念細眉微蹙,似乎在想如何讓他信服,她認真道,“我是說真的,沒騙你。”
李嚴好整以暇看着她。
施念抓着酒瓶,片刻,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垂了眸,湊近他輕聲說:“因為,你長得……很好看,騎車的話,肯定也好——”
哐當一聲——施念支在桌邊的手肘滑了下,身體栽了下。
李嚴連忙去扶人。
李嚴看了她半秒,聲音有點啞:“你酒量是不是不好?”
施念腦袋有點蒙,穩住身體,緩了半晌,搖頭:“沒有啊,我挺能喝的。”
李嚴瞟了一眼,光顧着給開啤酒,整個小人喝了三瓶了。他拿開施念手裏的啤酒,叫服務員換了果汁,給她夾幾塊土豆,“吃點別的。”
施念乖乖地吃土豆片。
蔣溪瘋了一圈,舉着杯子朝這邊過來,胳膊摟着施念,“姐,敬你一杯,幹了!”
施念伸手要去拿酒。
李嚴手一彈,把啤酒推遠,然後不客氣地蔣溪掀開,“她喝醉了。”
蔣溪也有點喝高了:“我給施念姐敬個酒。”
施念點點頭,伸長小手要去夠:“好呀。”
“好什麽。”李嚴示意吳捷,“過來把你們隊長拉走。”
吳捷手慌腳亂過來撈人:“溪少,走走,我們跟你喝。”
施念還要夠,“我沒喝完呢。”
李嚴抓起瓶子,兩口灌完,塞她手裏,“完了。”
施念愣愣地看着手裏瓶子。
那頭蔣溪耍酒瘋要去敬別桌客人酒,被一群人架着,胡雪靠在窗戶邊,給一個小孩做賽後指導。場面亂七八槽,李嚴眉頭皺着,指使吳捷扛喝醉的人走,自己去結賬。
“今天就吃到這裏。”
酒精揮發過後,腦子驟然清醒,施念直着眼睛盯着手中的啤酒瓶,被酒熏紅的小臉又加深幾分。
火炭燃燒着熱意,細細的白煙升起,很快被油煙口吸走。周圍嬉笑說話的客人,或輕或重的聲音傳入耳朵裏。
有人在談論昨天的明星怎麽怎麽,牆上的電視在播報着昨天的新聞。
施念覺得腦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暈,大概是這裏的啤酒太上頭了。
不然怎麽臉這麽燒得慌呢。
李嚴招手讓服務生過來熄掉爐火,拿起外套,看施念還坐着不動。
他側身問:“醉了?”
施念猛地轉頭,直直撞上一雙黑眸。
李嚴注視着她的眼:“醉着,還是醒了?”
“醒了。”
李嚴收回視線:“那收拾收拾,走了。”
施念連忙抱上自己的包,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李嚴要去結賬,施念走一步歇半步,酒還沒醒全;蔣溪被人扛着,自己都醉了,胡雪被其中一個回憶過去正傷心的小孩拉着絮叨,愣是不放。
她對這種十幾二十歲的小孩也很是無奈,看着李嚴身後的小尾巴,指指挂在手臂上的人:“你送施念吧,蔣溪幾個我跟吳捷帶回去。”
李嚴皺了皺眉,不大放心。
胡雪說:“我帶過的小孩有多少?比你更适合當老媽子,放心吧。”
李嚴說:“謝謝。”
胡雪看看他,又瞅了一眼後邊垂着腦袋的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客氣。”
李嚴幫他們叫了車,看着人離開才過來查看抱着包靠在木門上的人。
施念紮着的丸子頭有點散開了,脖頸垂着好幾绺發絲。
李嚴胳膊上披着外套,一手揣兜,站在原地,俯身,從下方看人,似笑非笑的:“能走嗎?”
施念慢慢擡頭,眨了眨眼睛。
李嚴直起身:“不是說能喝酒嗎?”
施念說:“……我沒醉。”
說完,她要站直,後背剛離開門,身體就歪了下。
李嚴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胳膊。
施念熱意上湧,試圖狡辯:“我是沒站穩。”
李嚴松開她,“你說是就是。走吧,我送你回去。”
施念跟着出去,站在門口等車,剛叫完好幾輛車,這會一時半會,竟然連個車影子都看不見。
李嚴問:“你家在哪裏?”
“碧湖花園。”施念說,“沒事,我坐公交也能到的,這邊過去,才五個站。”
李嚴想了下,便點頭:“那走吧。”
出門曬了擡眼,吹了風,酒意消散許多,施念醒神不少。
她明明挺能喝,跟廖喜眉他們也經常聚會,反觀李嚴,一瓶一瓶的,喝了不知多少,卻半分醉意都沒有,沒見過酒量這麽好的。
施念側頭看他,“你都不醉的嗎?”
“嗯?”李嚴拎着外套,“平時喝習慣了。”
“那得喝多少啊。”施念在心裏偷偷嘀咕。
李嚴突然開口:“在店裏,你問我為什麽不加入胡雪的車隊。”
話剛說完,施念不知道想到什麽,臉有點熱,含糊地應了一聲。
“剛沒好好回答你。其實自行車賽在國內算不上是項普及的運動,雖然年齡沒太大上限,能動就行,不過我這個年紀,與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小夥子,還是不一樣的。”
施念聽懂了,問:“你是覺得自己太大了?”
聞言,李嚴嘴角抽了下,一翹:“可以這麽說。”
施念不贊同地皺眉,嘟囔:“你才多大。”
“你覺得我多大?”
施念仔細瞧了瞧,“二十六?二十七?”
李嚴眼裏有笑意:“在你眼裏我這麽年輕?”
施念睜大眼,疑問。
李嚴說:“二十九。”
完全看不出來,施念有點驚訝,她以為不過二十來歲,沒想到已經奔三去了。
想了想也理解,她看早上場館比賽,速度非常關鍵,那麽肯定不會輕松,運動強度那麽大,年輕确實更占分。
不過,她偷偷瞄人。
原來他二十九了?比自己大七歲,七歲……其實七歲的話,也沒有很大。
“想什麽?”
施念回神:“沒什麽。”
她想起前天見到的路芒,忙問:“你妹妹這兩天還好嗎?”
“還不錯,謝謝你的布丁。”
施念有點開心,“你喜歡就好。”
李嚴轉臉。
“呃……她喜歡就好。”施念有點心虛。
李嚴問:“路芒對你印象很好。”
施念:“我也挺喜歡她的。”
李嚴:“昨天沒蛋糕,晚飯差點不吃了。”
施念忙道:“吃太多甜的也不好。”
小街店鋪很多,下午的陽光沒那麽烈,暖洋洋的,街道的綠樹隐隐透着清香,聞起來有種舒服的味道。
兩人沿着街道走了幾步,
李嚴說:“這裏離我家挺近。”
施念一時之間沒明白,“那你可以早點去陪她了。”
李嚴忽然就笑了,停住腳步,低眸看她,“你想去嗎?”
施念仰着臉,睫毛長長,眨啊眨。
“去看看路芒。”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