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說是留下來,脫口而出的時候心中萬丈豪情,結果冷卻下來又覺得自己頭腦發熱。

只見過幾次面,就在一個不怎麽熟悉的男人家裏過夜。

放在以前,是絕對想都不敢想的。

施念給老施發短信,說是晚上住在朋友家了,施父還特意問了是誰,只好把廖喜眉的名字心虛地報上去。

發完短信,坐在沙發上,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緊張。

好像這個決定真的不太明智,腦子昏頭了嗎怎麽就答應了。

施念攥着手機,一臉苦惱。

路芒倒是看得出心情不錯,碰了下她手背,把畫好的畫給她看。

烏漆嘛黑的色塊堆疊在一起,以她的藝術水平,實在看不出,是畫了什麽。

“你畫了什麽?”

沒抱着回答的心,結果小孩出聲,“蛋糕。”

施念驚訝了下,拿着那張畫,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蛋糕的模型,“挺好的,不過下次畫,不用這些黑摸摸的顏色了,用點紅色,黃色的、藍色……”

她從盒子裏挑出幾支暖色調彩筆出來,鋪在桌子上,指着說:“用這幾支。”

路芒馬上又從盒子裏掰了幾支深色的,混在一起。

看來很喜歡這種顏色重的啊。

施念忍不住笑了,“好吧,你喜歡用什麽就用什麽。”

眼睫一暗,面前的光線遮了下,李嚴從浴室出來,招招手讓路芒去洗澡。

小孩聽話拿了東西進去。

看着人關上們,他返回客廳,在面前椅子坐下。

沒了說話的小孩,空間突然就變得狹窄起來,明明挺空的,然而對方的存在,卻變得極為明顯。

“你……”

“那個……”

李嚴一愣,道:“你先說。”

施念說:“沒事,你說。”

李嚴看出她不自在,說:“換洗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在浴室裏,路芒洗完你就可以進去。”

施念紅着一張臉,垂着眸,小聲地“嗯”了一聲。

“客房我整理了,不過可能有點亂,房間也沒有很大。”

“沒關系。”聲如蚊吟。

明明答應的時候豪氣萬千的,現在知道害羞了?

“和你父母說了?”

“嗯,我說住在喜眉家……”

李嚴眉毛動了動。

施念:“……”

這種瞞着爸媽住在男人家裏的感覺是什麽狀況啊?

她簡直無地自容。

好在李嚴并沒有說什麽,路芒很快洗好,穿着睡衣,在客廳站着,看見施念沒動,還過來拉了下人,讓她去洗澡。

施念磨磨蹭蹭起身。

“東西在浴室,架子上放着。”李嚴指了指路芒房間旁的客房,“洗完早點休息,我去陽臺抽根煙。”

施念點點頭。

他似乎怕她別扭,擡步上陽臺去了,客廳的燈光照着,他站在欄杆旁,火星一閃,他燃了根煙。

施念深呼一口氣,進了浴室,關上門,看向架子。

東西都準備了,全新的洗發水沐浴露毛巾,連睡衣都給她買了一套,整整齊齊擺在木架子上。

臉色被浴室的熱氣熏得熱熱的。

施念抿唇,脫衣服。

洗完澡,換上睡衣,普通的超市睡衣,胸口印着一只傻傻的熊。頭發沒洗,發尾濕了一點,施念整理了大半天,才小心開了門,探頭出去。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陽臺裏也沒人。

她松了一口氣,踩着拖鞋出來,經過冰箱,上面貼着張便簽。

[去超市一趟,洗完早點休息。]

大概是怕自己不自在才借口出去。

施念拿筆在後面寫了個“好的,打擾啦。”然後畫了個笑臉,正打算回房,路芒站在房間門口看她。

“還不睡覺?”

路芒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施念擺手:“我就不跟你一起睡啦。”

路芒還是站着。

施念無奈:“好吧,那我看着你睡,只看着你睡。”

路芒拉她進去。

小姑娘的房間布置得很可愛,到處都是小玩偶,扔了一地,施念讓她上床快點睡覺,随便幫她整理下房間。

也許是因為平時沒什麽人,今晚的路芒格外興奮。她的興奮是內斂的,或許不那麽明顯,但是施念覺得自己可以感受得到,那雙好看的眼睛有神了許多,靜靜坐在床上,拆着娃娃的衣服,又穿回去。

施念陪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把人哄睡着了,擡頭一看時間,都十二點多了。

照顧小孩真不容易。

她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踩着拖鞋打算回去睡覺。

房門一拉,然後直直地,跟客廳裏的人對上眼。

李嚴沒穿上衣,只穿了條短褲,頭發濕漉漉的,腦袋上披着毛巾,貌似是剛洗完澡出來。

他似乎也沒料到,這個時間她還在路芒房間裏,怔在原地好半天。

他身材很好,肌肉健實,腹肌明顯,頭發滴答答滴水,水珠沿着修長的脖頸下滑,從繃起的肌肉上滑落。

短褲腰帶松垮,系着帶子,露出半截黑色的內褲邊,腰腹的水彎彎曲曲蔓延進深色的布料裏。

施念愣在原地,盯着他赤/裸的上身發呆。

李嚴迅速拿起沙發上的T恤,兩下套好,咳了聲:“還沒睡?”

疲乏的困意驟然消失,施念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似乎忘記怎麽出聲。

李嚴已經穿戴完畢,餘光瞟了一眼,低頭擦頭發,盡量裝作無事發生。

沒有被看到自己裸的上身、沒看到自己褲腰低垂的樣子、沒被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形态,以免對方難堪。

他走到桌邊,毛巾搭在脖子上,喝了口水,瞟過去一眼,人還傻傻地站着。

被看光的不是自己麽?怎麽神思不守的?

李嚴啧了聲,再次整了整衣服,笑問:“喝水嗎?”

咣當一聲——出神的思緒終于歸位。

牆上挂鐘滴答響,窗戶外有零零散散的車笛聲。

施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盡量自然的笑,說:“不喝,不喝,那我睡覺了,你也早點睡,晚安,晚安。”

施念埋頭直走,仿佛這邊是毒蛇猛獸,避之不及,一眼都不敢多看。

“那邊……”李嚴似笑非笑,“是我的房間。”

“轟”一下,好不容易維持住的臉色,跟潑了紅色油彩似的,一下子紅透。她猛地轉身往旁邊走,走得急,沒注意,小凳子在腳下沒看見,絆了下,身體踉跄了下。

李嚴吓一跳,腳挪了下要過去:“注意點。”

“沒事,沒事,不用過來!”施念扶住牆站穩,“我就是有點困迷糊,沒事!”

她仿佛擺上案板的魚,柔軟的肚皮在刀尖之下,下一秒就要死,臉色紅得滴血。

李嚴沒笑出聲,将毛巾挂起來,走到冰箱前,打開,問:“喝點什麽不?啤酒?還是果汁?”

施念還懵着,幾乎不敢擡頭。

“不是朋友嗎?”李嚴幫她做了選擇,拿了果汁,自己順了一罐冰啤,“既然是朋友,沒什麽太見外的,沒事。過來聊天。”

施念臉色熱意上湧,一點都不覺得“沒事”。

“過來啊。”

李嚴轉頭看她。

施念原地緩了好半晌,深呼了一口氣,小步挪了過去。

李嚴拉了張凳子到陽臺上,示意她跟上,“困嗎?困的話就去睡,不聊了。”

本來是困的,吓醒了。

施念說:“不困。”

深夜的風是涼的,沒有燥意,天空黑漆漆的,綴着星星,黑綢緞上挂着鑽石。

她挪到小靠椅旁,坐下,穿着小熊睡衣,乖乖的,臉還有點熱,臊得慌。

但李嚴好似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自在得很。拿了玻璃杯,黃色的橙汁倒入,遞給她,他單手啓開啤酒,灌了一口。施念也喝了一口,冰涼涼的果汁,涼風蕭瑟的深夜,露天的陽臺,感覺很棒。

“今晚麻煩你了。”他出聲。

施念抓着杯子,拿在手機轉圈:“是我打擾了才對。”

李嚴一笑:“那就不說這個了,麻煩來打擾去的。”

施念心想,還是不你開頭的。

風吹着,心思晃悠悠的,一時間,腦袋放空,什麽也沒想。

施念想起,跟他認識,還是一個月前,他出現在芙蓉街時候起,便随口問:“你以前就貼膜嗎?”

李嚴看她一眼:“沒,才做,聽說挺賺錢。”

施念“噢”了一聲:“那你是缺錢嗎?”

似乎有點直白過頭了,哪有人會這樣問,不過話裏倒是沒有任何鄙視。

李嚴說:“缺一點。”

施念想起皇廷俱樂部,她那天查了下,自行車是很燒錢的,一輛好的車子,光個輪子就好幾萬,當然做點副業是必須的,更何況還有個妹妹要照顧。

“我知道,自行車很貴。”

李嚴嘴角輕輕彎了彎,“你還知道這個?”

“我查過……呃,”話音剛落,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是說,我了解過,上次不是要去看比賽嘛。”

有點心虛,她轉移話題:“比賽的話,是不是很難?”

“還成。”李嚴說,“當成業餘愛好很容易,但不管什麽,只要當成職業,就不容易了。”

他灌了一口啤酒,微仰着頭,視線停在夜空中,喉結滾動,性感得很。

普通的一句話,在他嘴裏說出來,不知為何,就帶了特別的魅力。

施念收回視線,臉熱熱的,又沒喝醉,喝的橙汁,為什麽也這麽容易上頭。

她摳着杯身,問:“那你是職業的,還是業餘啊?”

“都不是。”

“啊?”施念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可是……”那天比賽,他不是跟着去了嗎?

李嚴說:“我不比賽。”

“那蔣溪他們……”

“我算是技師吧,但皇廷工作,平時幫他們檢查檢查車子。”

雖然他這麽說,但她心裏還是有點小遺憾,還以為能看他騎車比賽的樣子呢。

李嚴轉向她,眼裏帶着笑意:“你對這個挺感興趣?”

她才不感興趣。

施念點頭,彎着眼睛道:“對啊。”

“想學嗎?”

施念睜大眼。

“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吧,”她想了想,“我小學的時候學過,但是摔了一次,手臂脫臼,我爸就讓我坐車了。”

“你父母挺疼你。”

“可是也很煩。”

李嚴灌下最後一口啤酒,捏扁瓶子,擡手,輕輕一抛,咣當——準确掉進垃圾桶,他拍拍手,起身。

“想學車的話,可以到俱樂部找我,我教你。”

施念跟着站起來,問:“可是你不是不比賽嗎?”

李嚴一挑眉:“不比,你就信不過我的技術了?”

“沒有。”施念忙道。

李嚴說:“那後天下午?”

她臉一熱,點頭答應:“好。”

李嚴笑了笑,低頭揉了下她的頭,“去睡覺。”

施念腦子暈暈的,剛降下去的熱意又湧上來了,小聲:“嗯。”

道過晚安,施念躺在陌生的床上,有點沒睡意。

被套帶着洗衣服的清香,床也鋪得很軟,這是他的家,他的房子。

她感覺手腳有點無處安放,拉高被子,蒙住大半張臉。

黑漆漆的房間裏,萬籁寂靜。

她睜着一雙眼睛。腦海裏忽然出現,李嚴從浴室出來時,裸着上身的樣子。

他低低的褲腰上,下腹紋着一只張牙舞爪的黑蠍子,倒鈎深入人魚線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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