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這一晚，施念睡得很好，她以為會認床睡不着，沒想到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直到門外小聲的篤篤敲擊聲吵醒。

她猛地坐起來，頭發散亂，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在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家裏過夜了。

被她爸知道，非得打斷她的腿不可。

房間門傳來小聲的敲擊聲，小小的，三下一停頓，過一會兒又繼續，施念聽了大半晌，才反應過來，踩着拖鞋去開車。

果然，路芒抱着熊，站在她房間門口。

“你這麽早就醒了？”

她看了下時間，才八點多。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旁邊房門關着，施念牽着她的手，走了兩步，餘光飛快瞟了李嚴的房間一眼，馬上收回。

“你……哥哥還在睡？”

路芒茫然望向她。

施念努努嘴，示意：“他還在睡覺嗎？”

路芒聽懂了，搖搖頭。

施念松口氣，牽着人到沙發上坐，屁股剛沾上，房門從外推開。

早晨的陽光熱烈得很，從外面照進來，李嚴穿着黑色運動服，一手扶着把手，另外一只手上提着幾個袋子。

擡眸一看沙發上并排坐着的兩個人，嘴角一彎：“醒了？”

本來還困倦，眼皮耷拉，被這眼神輕輕一掃，她瞬間醒神，“醒了！”

李嚴提着袋子到廚房，“我買了早餐，你們倆準備一下，吃早餐。”

高大的身影進了廚房，背對着，低頭在倒豆漿。

施念看看旁邊的小丫頭，又低頭看看自己穿着的睡衣，這模樣，怎麽有種妻子剛醒，等老公做早飯的感覺……

啪嗒——李嚴開了煤氣。

驚醒做夢的少女。

施念忙不疊跑向浴室，拍拍臉。

刷牙洗臉，弄了半天，換上昨天的衣服，穿上的時候，又莫名有種犯罪的感覺。好在路芒讓她打消了這種亂七八槽的想法，她扶着門框站在浴室門口，嘴裏咬着牙刷，仰着小臉看她。

施念整了整衣服，摸了摸她：“走吧。”

李嚴果不其然不做飯，早餐都是外面買的。

她嚼着饅頭，吸着豆漿，眼睛在對面人身上轉着。

“吃得慣嗎？”

施念咽下饅頭，點點頭。

路芒坐在她旁邊，見她吃完，伸手又給她拿了一個包子。

她肚子撐得很，“我飽啦，你自己吃。”

小嘴吸着吸管，澄淨的眼睛望着她，臉頰鼓着，把包子放在她盤子上。

“……”

好吧。

施念盯着肉包子看了好幾秒，摸了摸肚子，要拿起來，前面伸來一只好看的手，把包子拿走了。

她擡眼。

“飽了就別吃。”李嚴有點無奈，“不用管她。”

“哦。”施念眨眨眼，瞟過去跟小姑娘對視。

路芒睜着一雙眼睛，擰着眉頭看他。

李嚴一口咬掉半個包子，“看我幹什麽，吃飯。”

路芒慢吞吞，低頭吸豆漿。

真神奇，這樣的相處方式，她從沒見過，能這麽耐心照顧這樣的妹妹的人。

施念偷偷瞟了李嚴一眼，忍不住彎唇笑了。

吃完早餐，這次真該走了，施念跟路芒道別，小姑娘這次沒強制她留下了，只是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走在路上，施念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想起那個小身影，心裏就舍不得。

李嚴送她到公交站，叫了車。還是這個地方，她發現，認識短短幾日，她都已經快把他家門口踏破了。

好像每次都是自己過來。

有點小害羞，施念眨眨眼：“那，明天下午見？”

李嚴一笑：“嗯。”

施念原地站着，眼睛彎彎，乍一看有點傻乎乎的。

李嚴注視了一瞬，道：“昨晚謝謝你。”

她其實并沒有做什麽，貿然留下來還打擾了人……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謝的。

“我真的沒做什麽。”施念說，“不要一直說謝謝，好嗎？”

她發現，到現在，李嚴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這聽起來真是不是很吉利，這個詞見外得很，生生把關系拉遠了。

本來以為，昨晚一起喝酒，能稍微近一點點，可是轉眼又這麽生疏。

李嚴揣着口袋，笑：“好，那就不說。”

施念跟他招招手，扶着車門說：“那我走了。”

李嚴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車子離開，他原路返回，踏進院子，還沒到，就聽見門口有說話的聲音。

“路芒，你哥呢？去哪兒了？”

“別不理我，你不是認識我嗎？”

“喂，路芒。”

腳步一頓，拐進去，就看見門口站着個女孩子。

二十來歲，穿着短裙，踩着高跟鞋，臉上畫着妝，眼影亮閃閃的，她笑眯眯的，俯身跟對面人說話，可惜後者一點想理的意願都沒有。

李嚴站了好幾秒，眼神閃了閃，走了進去。

聽見聲音，女孩轉身，笑眯眯地跑過來，勾着李嚴的手臂，“你回來啦。”

“你怎麽來了？”

陳茉噘嘴，不樂意道：“我是你女朋友，為什麽不能來？”

李嚴瞥她一眼，“什麽時候的事？”

陳茉笑嘻嘻的，抱着他的手，說：“默認就是答應，上次讓你拒絕，你沒及時拒絕，現在反悔來不及了。”

李嚴抽回手，随口問：“你不用上課？”

“不想上課，想來見你。”

路芒小臉皺着，眼睛直直着陳茉。

李嚴推門進去，想把手從陳茉懷裏抽出來，結果她抱得死緊，他輕輕笑了聲，睨她一眼：“放手。”

陳茉嘟囔着，不情不願放開了。

他進屋裏收拾房間，陳茉自顧自溜達，不把自己當外人，東溜溜，西看看，一邊跟李嚴搭話，一邊逗路芒兩句。

“哥，我們下午去看電影吧？”

李嚴低頭收東西，撈了幾件衣服，聞言頭也沒擡。

陳茉扒着門：“最近有部很感人的愛情片上映，我請你看吧。”

李嚴輕笑了一聲：“你請我看？”

“對啊。”

他把衣服疊好，塞衣櫃裏，“為什麽請我看？”

偏偏陳茉就吃他這一套：“因為我喜歡你啊。”

“喜歡我什麽？”

陳茉笑嘻嘻的，“喜歡你長得帥。”

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李嚴似乎笑了下，“是麽。”

陳茉叨了大半天，李嚴只是偶爾應一句，好在人長得帥，做什麽事都能輕易被原諒。她兀自說話，叨久了，口幹，開了冰箱打算拿瓶水喝，一打開，裏面放了個小盤子，上面擺了塊精致的蛋糕。

女孩子都這種好看又精致小甜點自然都沒什麽控制力，她小聲驚呼：“哥，這蛋糕你買的嗎？”

李嚴回頭：“什麽？”

陳茉端着盤子，随手拿起旁邊的小勺子，舀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你——”李嚴一皺眉。

陳茉性格大大咧咧，并不覺得有什麽，況且她來過幾次，冰箱裏的東西她也買過，并不覺得吃一口已經開封，明顯是剩下的蛋糕，有什麽不對的。

但是，有人不這麽想。

她手裏拿着勺子，端着盤子，一只玩偶突然從旁邊扔了過來，直接朝她臉上砸來。

陳茉只覺得臉上陰影一掃，哐當一下，那熊砸在她臉上，啪一下，狠狠地把手上的蛋糕砸翻在地上。

陳茉難以置信，瞪着眼睛：“你幹什麽？”

路芒急促喘着氣，平常沒什麽關的眼睛，此時直直地盯着她。

奶油在臉上糊了一下，陳茉火氣驟起，卻記着對方是個小孩，忍着氣，“不就是吃你一塊蛋糕嗎？小氣，平時我不是也帶零食給你。”

路芒突然抓起桌上的機器人模型，直直朝她砸來。

陳茉吓愣住：“喂！喂喂喂！別激動！”

“路芒！”李嚴上來，攔住人，奪走她手裏硬邦邦的機器人，神情凝重，“你幹什麽？”

路芒劇烈掙動，嘴裏咿咿呀呀在叫着什麽，手指在他身上亂抓。

陳茉第一次見人這樣，平時過來，頂多就是個不說話的沉默小姑娘，現在怎麽跟瘋了一樣。

她愣在原地，完全吓蒙。

李嚴制住路芒兩手，沉聲：“冷靜。”

路芒還在叫，她急促喘氣，“蛋——糕！”

李嚴說：“我再買給你，安靜。”

路芒不依不饒，張牙舞爪，像個小瘋子。

李嚴把人抱住，輕聲哄着：“我讓她再幫你做，好嗎，你也也一起做。”

路芒還是嗚嗚叫着，李嚴費勁說了許久，她才平靜下來。

陳茉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闖禍了，一句話都不敢說，縮在角落。

李嚴拍了拍路芒的後背，把人抱進懷裏，要抱回房間，眼神一瞥，跟門口院子裏站着的人直直對視上。

那人穿着一身西裝，戴着個眼鏡，看起來五十歲的樣子，旁邊跟着個秘書。

他看了看抱在懷裏的路芒，片刻，才把視線投在他臉上。

只是表情，像寒冬裏的冰湖：“你就是這麽照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