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施念沒回家，直接去了店裏，翹班好幾次，她都不好意思了。店裏燃着香，零散幾個客人，這裏消費偏貴，環境靜谧，也有許多人一杯咖啡一塊蛋糕，坐上一天。偷偷摸摸進去，小北正在櫃臺算賬。
施念悄聲問：“人呢？”
小北努努嘴：“裏頭。”
施念拐進去，摘下包，剛換上制服，一回頭，廖喜眉跟壁神一樣站在身後。
“媽呀。”施念拍拍胸口，“你吓死我。”
廖喜眉左看看她，右瞅瞅她，嘴上挂着标準笑容：“衣服還是昨天的，熨燙好的裙子也皺了，我猜猜，昨晚沒回家？”
施念咳了一聲，低頭系腰帶，“我沒換衣服而已。”
廖喜眉獰笑，手指捏得咔咔響：“喲，這是打算瞞我？”
施念查看了昨天的收入，又整理了櫃臺，看了訂單，最後實在沒事可做，只能實話實話。
“好吧，我在朋友家住了。”
“哪個朋友？”
施念含糊：“……你不認識。”
“你廖姐我四海皆兄弟，還有我不認識的？”
“就不認識。”
“我來猜猜吧，”廖喜眉抱臂，睨着她，“貼膜小哥？”
施念目瞪口呆。
廖喜眉呵呵笑：“施念，真看不出來，你速度還挺快。”
施念忙解釋：“什麽都沒有！”
廖喜眉撩了把頭發：“挺好，害羞啥，咱們小施念終于長大了，能一舉拿下男人了，我為你驕傲。”
什麽跟什麽，施念面紅耳赤：“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在他家住了一晚，什麽事都沒有，而且還是有原因的？”
“戴了嗎？”
“什麽？”
廖喜眉湊過來：“安、全、套。”
施念耳朵轟一聲，臉上熱意上湧：“你胡說什麽，我告訴小北了！”
廖喜眉哼哼唧唧的，“那你們這一晚都幹什麽，看星星看月亮了？”
施念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看星星看月亮了……她把事情前後都說了一遍，末了解釋，自己是真的因為沒忍心撂下小姑娘，才勉強留下的。
廖喜眉倒了杯啤酒，抓了把瓜子，聽得半信半疑：“人家自己妹妹自己就能搞定。”
說的這麽說，施念說：“可是當時真得沒狠下心。”
廖喜眉把見到的那人腦海裏過了一遍，磕着瓜子，問：“那這個李嚴，也沒說什麽讓你回去的話？”
“他讓我不用管，可以走的。”
“讓你別管，你還能真不管啊，幹嘛不幫你決定？”
“他有的。”
廖喜眉瞥她一眼：“算了，不管你，其他沒什麽，注意辦事的時候措施做好。”
“廖喜眉！”
施念說明天下午要去俱樂部學練車，廖喜眉一臉鄙夷，“飛機沒開過算了，練自行車？現在流行這麽撩妹了？”
施念氣死了，不想理她。
廖喜眉才笑嘻嘻地湊過來，“不過長得帥，練什麽都不是問題，開個拖拉機也帥氣，想當年我家北哥就是開着倆破三輪把我俘獲的，那帥氣的，仿佛開的不是三輪兒，是坦克。”
陸小北：“……我什麽時候開過三輪？”
“就不遠。”
“你具體說說。”
施念笑着看他們鬥嘴，忍不住想起李嚴，手指在算盤上撥弄着。
她現在還不是很弄得清楚自己的意思，說沒意思，看見人的時候，臉紅心跳不是假的；說喜歡，好像就這麽動心又有點沒底。
而且她臉對方是不是單身也不知道，況且，即便是單身，也未必會喜歡她吧。
施念嘆了口氣，撐着下巴，心想，應該是單身的吧，有女朋友，不會跟她接觸太多才對。
這麽想着，心裏又明媚了許多。
後天下午很快就到，施念穿了輕松的休閑服，輕車熟路地去了皇廷。
還是那家裝修高級的俱樂部，綠色的牆壁看着就心靜，她站在門口，停了下，在猶豫要不要先給李嚴打個電話。遲疑間，有練習的車隊過來，四五個人說話着進去。
施念放下手機，跟着人進去了。
大概下午的時候練習的人多，裏面挺熱鬧，好幾個服務員指引着顧客到賽道過去。
施念才站定，剛想問人。
蔣溪一臉疲乏地晃蕩出來，見到施念，眼睛驟然亮起來。
“姐！”
施念聞聲回頭。
“這呢！”蔣溪蹦着過來，“你怎麽過來了？”
施念臉色有點小紅，抿唇笑笑：“你好啊。”
“跟嚴哥約好了是吧？”蔣溪口快，拉着她進去，“嚴哥還沒來呢，我先帶你去逛逛，上次看了我們比賽，是不是很刺激！”
“嗯，你們很厲害。”
小孩很熱情，施念便跟着他去逛了一圈，練習的人很多，皇廷裏面，各式車道很多，她小小驚訝了一把。
施念驚訝打量：“這是你開的？”
“哪能啊，”蔣溪說，“金主是我爸，他是我們車隊贊助商。”
進去之後，好幾個小夥一窩蜂圍過來，帶着她溜達，還給講解了各種車輛配件，一下子過了半小時。後面來了別的車隊，蔣溪一時有事，不大好意思，只能離場，“姐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施念笑：“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坐在庭院，能看見不遠處各種賽道車輛飛馳，擡眼瞟了一眼大門，她猶豫了下，劃開手機，給李嚴發了條信息。
奶茶怪：我到啦。
一分鐘後，沒有回複。
施念擡眸，看着那帶着雷霆之勢，從山道上沖擊下來的自行車，與上面低伏身體，緊貼前進的車手。
手指在屏幕上劃着。
胡雪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施念目不轉睛地看着車手練習，她輕輕拍了下肩膀，小姑娘猛地回頭。
“怎麽過來了？”胡雪問。
小姑娘眼裏的光芒熄了下，笑着跟她問好：“我過來看看你們平時都是怎麽練習的。”
胡雪遞給她一杯咖啡，喝了一口：“自行車很辛苦，你沒看蔣溪，練得半死不活的。”
施念接過，彎了彎唇，道謝：“可是上次比賽的時候，我看他們都騎得很好。”
“他們好，也有比他們更好的。職業車手其實靠的天賦更多，普通人靠興趣的話，很難練到職業隊的水平。”
施念想起李嚴說的話，凡人跟天才的區別麽。
她沉默了下。
胡雪給她講了許多趣聞，以及車隊的艱難種種，兩人閑來無事也聊了快一個小時。
時間很晚，她也該走了。
胡雪送她出去：“下次感興趣再來，我帶你練習。”
施念點頭，跟人道別，臉上始終帶着笑，直到上了出租，一直揚着的嘴角，才慢慢的，耷拉下來。
她抿着嘴唇，小臉繃着。
窗外樹木飛馳而過，各色店鋪，閃動的LED，天色慢慢暗下來，天是橘紅的、又是深灰的，像打翻的顏料盤。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施念頓了一下，低頭看，屏幕上“李嚴”的名字閃爍着，像探照燈，明晃晃，很紮眼。
施念盯了兩秒，按了接聽，放在耳邊。電磁波傳出對方的聲音，微微有點啞。
李嚴在那邊沉默了半秒，才出聲：“施念。”
“嗯。”
“我今天有點事，沒趕過去。”
“沒關系，你有事趕緊先忙。”她的聲音很輕快。
李嚴這次安靜得更長了，許久他才出聲，“抱歉。”
“沒什麽。”施念說，表示理解，“都會有突發狀況的，下次再約。
李嚴問：“你回去了？”
施念說：“在家了。”
李嚴：“好好休息。”
車外微風輕吹，她挂了手機，小臉繃得更緊了。
夜幕降臨，行人晚歸。
灰藍的天低垂，雲朵黑沉沉的，像随時都能墜下來。
皇廷俱樂部裏，蔣溪跟胡雪在說話，周圍或蹲或站，圍着一群小孩，睜着眼睛，聽胡雪說話。
“……多日賽，分好幾個賽段，你們感興趣的話，也不是非得拿總冠軍，去玩玩也可以。”
“雪姐，我們也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難道你們不是一個團隊。”
蔣溪拍了說話聲後腦勺一下，“沒志氣。”正想說什麽，眼神一瞟，門口閃過個人影。
李嚴拎着件外套，從外面進來。
蔣溪撲棱一下坐直了，揮手叫人：“哥！哥！”
胡雪停住，掠去一眼。
人靠近，在場的幾個小孩紛紛問好。
李嚴露了個笑，“在說什麽？”
“胡雪姐在說半月後的環湖賽，問我們去不去。”
李嚴掃了幾個小孩一眼，看向胡雪。
胡雪說：“我建議他們去練練。”
“你們想去就去。”李嚴扔下外套，坐在椅子上，啓開一瓶沒喝的啤酒，灌了一口。
蔣溪幾個蹲在一邊，埋頭讨論去或不去的問題，沒顧得上這裏，胡雪打量了人一眼，出聲：“怎麽？”
冰涼的啤酒入喉，疲乏的神經放松，李嚴後背靠着椅子，“嗯？”
“下午有人來找你。”胡雪說，“施念。”
李嚴望着爬滿欄杆的藤蔓，從兜裏掏煙：“我知道，我臨時有事，打電話說了。”
胡雪問：“你跟那小姑娘怎麽回事？”
點煙的收一頓，李嚴歪頭，笑問：“什麽怎麽回事？”
胡雪看他幾秒，說：“你可別騙人家，她一看就是個安分的人。”
李嚴手指轉着煙，沒點，眉毛挑了挑：“我也是安分的人。”
胡雪站起身，露出個迷人的笑：“希望是。”她拍拍衣服，加入蔣溪他們的讨論。
李嚴仰頭盯着即将黑下來的天空，把煙放在嘴唇上。
煙管搖搖晃晃，要掉不掉的。
穩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