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小北，龍盛會館的訂單你接了嗎？”“晚上六點聚會用，接了。”

“小司，外送你去可以嗎？”“OK！”

這幾天歡喜有點忙，有小姑娘拍了甜品發微博，轉了幾千條，都不約而同，誇他們店味道一絕。慕名而來的人多了，施念也忙得焦頭爛額，打單結賬還兼具當服務小妹，這就算了，慕名而來的顧客，還拿着手機沖她拍照。

施念被偷偷響起的咔嚓聲弄得有點手足無措，眉頭不自覺蹙皺起來。

廖喜眉百忙中抽空溜達過來，撐着櫃臺問人：“累了？”

“啊？”施念愣一下，搖頭，“不會。雖然我也有點沒想到，突然這麽多人。”

“過兩天熱度就散了。”廖喜眉沒走，“不累我怎麽看你臉色不是很好。”

施念抿了抿唇，沒吭聲。

廖喜眉眼珠子轉了轉，視線掠過對面天橋，“說起來，好像這幾天沒見到貼膜小哥啊，有事？”

“他有別的工作，”施念低着眼，“大概不需要兼職了吧。”

廖喜眉挑挑眉，看這小模樣恹的，明顯有事，但沒追問，端着盤子招待客人去了。

打單的動作慢下來，她擡頭，盯着空空的街道看了好半晌，臉上失落的情緒很明顯。

歡喜門口排了長隊，占了芙蓉街大半的空地，往常這種盛況是屬于天橋那邊的。

李嚴三天沒出現了。

自從上次無故放她鴿子，他就沒再露面過。

施念噠噠噠機械敲着鍵盤，深呼吸了一口氣，算了，愛來不來，反正她又沒怎麽，被放鴿子還是她好麽。

結賬收錢，微笑道謝，她腦海裏又忍不住為他辯解，可能真的有原因。

心思招搖，心不在焉，好在顧客多，忙得很，根本沒空讓她走神，單子一多，也就顧不上胡思亂想。

本來店裏包括小北就四個服務員，加上她跟廖喜眉，統共也就七人，平白招待綽綽有餘，這會兒突然客流增加，還真有點忙不過來。

所以廖喜眉才沒空逮人問話。

叮——又多了好幾個訂單，施念打包裝好，問：“誰有空？”

四個小夥子都忙得一口水都沒喝，哀嚎道：“老板不行啊，分身乏術。”

施念看着面前一排等着點單結算的人，苦惱：“那怎麽辦……”

廖喜眉說：“外送的單子暫時不接了吧。”

鬓間有細密的汗水，施念擦了一把，猶豫：“可是……”她們從來沒有拒接單子過。

正糾結，一道聲音從排着的隊伍後面響起。

“我去吧。”

李嚴出現在店門外，排在隊伍後面。

他穿着黑色運動褲，黑T恤，明明一聲黑，卻紮眼得很。

周圍光線有點晃眼。

施念擡眼，心思亂了一拍，匆忙按下按鍵，嘀一聲尖銳報音，她才回神，道：“你……怎麽來了？”

一段很短暫的沉默。

“過來道歉的。”李嚴低眸，掃了眼門口排着的長隊，像往常一樣，露了個笑，“沒想到你今晚這麽忙。”

施念被那聲“道歉”恍了下心神，好容易才控制住臉上表情。

“給我吧，我幫你送，就是得麻煩你幫我看下人。”

視線過去，她才發現，李嚴旁邊牽了個小人，到他胸口高，穿着T恤短褲，像個小男孩。

“路芒？”施念驚訝，“你怎麽也來了？”

李嚴伸手拿過櫃臺上打包好的盒子，示意路芒過去。她似乎有點不喜歡這麽多人的場合，一看到熟悉的人，下意識就靠了上去。

施念連忙把人帶進來，讓她坐在櫃臺後面的小桌子旁，回頭，看向李嚴，目光有點猶豫，“其實也不用麻煩你的……”

“麻煩？”李嚴微挑了下眉，“生氣了？”

施念沒作聲。

李嚴一笑：“是該生氣。”

沒等施念說什麽，他拎着好幾個大盒子出去，騎上車，單手把控，游魚一般飛快蹿了出去。

“我……”她只能閉嘴。

廖喜眉飛過來一眼，“喲。”

施念不理，拿了塊小蛋糕給路芒，“坐在這裏吃，可以嗎？”

櫃臺隔絕了大部分人，她沒那麽緊繃，接過小勺子，背對着外面一群人，一口一口吃起來。

顧客多，施念瞧着還可以，沒生氣，回頭忙活。

忙活了一晚上，九點半之後才沒那麽多人，李嚴也幫忙送了好幾單，幾乎不曾空下來。路芒坐在小桌子旁，邊吃蛋糕邊畫畫，難得能習慣。

店裏的小夥子個個癱在椅子上喘氣，廖喜眉過來撞撞肩膀，努努嘴，“人等着呢，放你假了，去吧。”

李嚴站在店鋪前的臺階上，側對着人，手裏拿着一根煙。

店裏顧客陸續離開，他靠邊站着，在等她空閑下來。

人很高，一身黑衣融在夜色裏，微擡着頭，注視着前方車流。過往的小姑娘投去一兩眼，掩着嘴和同伴嘀嘀咕咕，走得遠了，還能聽到喊帥的聲音。

這個人，無論在哪裏，都是顯眼的。

施念望着他的背影，沒過去。

心裏忽然有點空落落的，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越靠近，發現這人越看不懂，離得越遠。

廖喜眉納悶問：“怎麽了？”

“沒。”施念低頭把東單子收好，關上抽屜，路芒已經站在旁邊等着。

對上那雙眼睛，再大的不滿都消除了，她低低嘆口氣，牽着她的小手出去。

聽見腳步聲，李嚴轉頭，注視施念。

隔了幾天再次見人，莫名其妙的，她有點別扭，抓了抓頭發：“有事嗎？”

李嚴沒說話。

施念擡眼，“怎麽不說話？”

李嚴嘆了口氣，揉了揉路芒的小腦袋，說：“我怕說多了更糟。”

施念抿唇不語，裝作不明白，小手攥着包帶。

店門口的燈光亮閃閃的，落在身上，白蒙蒙的光線裏，有細小的灰塵跳躍着。

“我也沒有生氣。”

其實就是有點小委屈，也算不上生氣，畢竟約定好了，還是忍不住說，“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

李嚴望着人，許久，輕輕推了推路芒。

路芒走過去，抓着施念的手，仰頭看她。

過分，讓小姑娘當擋箭牌。

施念沖路芒笑了笑，一擡頭，臉色就故意板下來。

李嚴認真道：“那天真的有事，不是故意放你鴿子。”

他話裏不帶笑意，很誠懇，加上那張臉，瞬間什麽都不會想了。

施念心顫了顫。

街邊花壇裏載着紅千層，一簇簇的，高大的行道木葉子輕擺。

店裏頭，一夥人疊着趴着看熱鬧，看他們小老板跟個相貌帥氣的男人的門口說話，被廖喜眉趕走，“去去，瞎看什麽。”

換她趴了上去，眼珠子滴溜溜瞅人，乍一看，還算郎才女貌，只可惜，是大灰狼和小白兔。

店門口，施念看着他。

李嚴解釋：“臨時出了點事，這幾天也沒空過來，後面去了趟俱樂部，胡雪說你已經走了。”

風輕輕吹啊，撲面微涼，還有什麽比誠心道歉更讓人心軟的呢。

她已經原諒他了，本來也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小委屈罷了，因為太多期待，臨了落空，才小小失望。

李嚴走近，高大的身影罩下，施念心想你還有什麽要說的，不用說了，算了算了，我沒關系了。

對方靠得很近，屬于男人的氣息明顯得很。

她聽到對方似乎嘆了口氣，正想說什麽，天橋那頭忽然響起一陣驚呼——

“抓小偷！抓小偷啊！快！給我逮住那挨千刀的！”

一個婦女的聲音響起，聲音急切，她穿着高跟鞋追過來，歪歪扭扭的。在她面前，一個半個的小孩埋頭在人群中蛇一般飛快溜走。

“抓住他！——”

施念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弄懵，顧不上李嚴要說什麽，連忙喊人：“喜、喜眉！”

李嚴皺着眉，被打斷了話，目光沉了沉，似乎不大高興。

那婦女追不上，旁人又避之不及，唯恐沾上，碰上這種事，誰不是高高挂起。

行人避讓，小偷如魚得水，蹿得飛快，那婦女罵罵咧咧，速度慢下來，似乎要放棄。

施念瞪着眼，剛想喊廖喜眉報警。

那小偷從後面跑來，就要從眼皮底下逃走，李嚴忽然踢了一腳旁邊被扔下的易拉罐，咣——直接砸在那人的臉頰上。

他踉跄了下，操罵了一聲，身體在地上撲了下，剛想爬起來，後背屁股被揣了一腳，整個人爬栽在地。

李嚴壓住他雙手，掏出女士錢包，狠狠甩了他腦袋一下，語氣不善，嘀了一句：“壞我事。”

巡邏的交警匆匆趕來，把人帶走。

李嚴早已起身，繞到一邊。

店裏的幾個小夥子早就手掌鼓得啪啪響，兩眼冒光，興奮得很。

“哥們，牛逼！”

“行啊，練過的吧哥，你那一下射籃準得能拿獎了！”

李嚴朝他們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施念也忍不住去看他，方才那一幕她都沒反應過來，李嚴就上去了，也就幾秒的事情。

她拉着路芒站在路邊，看交警把人押起來，直勾勾盯着李嚴。

李嚴拍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塵，走回來，立在她身前，開口：“我——”

“哎呀小哥！謝謝你了！”

李嚴剛放下的眉頭又擰起來，轉頭看過去。

那穿着高跟鞋挂片裙子的婦女笑眯眯的，沖他過來，手裏拿着失而複返的錢包，拉着他的手一個勁打量，“剛才真謝謝你了，我喊得嘴裏都快幹了也沒人理我，現在的人都怎麽回事，一個個的……”

李嚴拉成一條線的嘴唇彎了下：“沒事，順手。”

“我得好好謝謝你，這包裏是沒多少錢，但我卡、身份證什麽亂七八槽都在這裏面，丢了那不是幾百塊的事，我真得好好謝謝你。”

“不用。”

“噗嗤”一聲，旁邊人笑出聲。

李嚴瞟了一眼過去。

施念立馬板起臉，眼神飄忽，只是嘴角笑意還是忍不住洩露出來。

那婦人非得答謝，要請客，要給錢，李嚴不耐其煩，又還有事，最後道：“這樣，你給我買個東西吧，算是謝禮。”

“買什麽？”

輕飄飄的眼神掠了過來，似乎帶着勾兒，輕而易舉抓取她的注意力。

施念抿唇，故意不去看人。

李嚴走到歡喜門口，一衆小夥子樂呵呵的，喲喲起哄，廖喜眉挑眉，抱臂看人。

他立在櫃臺前面，掃了幾眼。

一晚上的招待，櫃臺已經沒什麽東西，只剩下幾塊蛋糕，李嚴指了指其中一塊，告訴婦人，“就這個吧。”

“就這個？”婦人拿錢包，“多少錢？”

廖喜眉言笑晏晏瞅着李嚴，拉開玻璃窗，拿出來包好，“78。”

那婦人道：“這太便宜了。”

“不會。”

施念站在旁邊，風把她的小裙子揚起來，淡粉帶細細花邊的收腰長裙，一頭烏黑柔軟的，紮了長發垂着。

小臉白淨，清瘦安靜，氣質溫柔。

李嚴的話打在心尖，她睫毛輕顫，輕輕擡眼，掠了過來，撞上李嚴坦蕩的目光，又心虛地閃躲回去。

李嚴拿起那塊蛋糕，走到施念面前，把小盒子遞給她。

施念眨眨眼。

“禮物。”李嚴低眸，注視着她，低聲說，“別生氣，可以嗎？”

感謝。

這章給大家發個小紅包。

還有還有，明晚的更新可能要晚一點，10點左右。（因為存稿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