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施念拿着那塊蛋糕,擡頭看人。

月色如水,灑在他身上,側臉認真,眼神清透。

她一時沒動,也沒說話,呆呆地捧着小盒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要說什麽呢,其實她真的沒有很生氣,有人同你約好了時間,因為有事來不了,你雖然心裏不舒服,但生氣是算不上的。

李嚴身體傾向她,視線落在她手上,擡眸:“還生氣?”

施念才乍然回神,抿抿唇,搖頭,小聲說:“沒有了。”

李嚴輕笑了一聲:“那就好。”

那婦女看看他,又轉頭看看施念,像是悟出了什麽,嘴角帶着一抹很是滿意的笑容,看得她臉皮熱起來。

“哎呦,小兩口鬧別扭還整這出…”她笑眯眯地看着施念,說,“這孩子我看行,都不想惹事就他管,你們要好好的。”

施念臉紅不已,辯道:“我們不是小…兩口……”

然而那婦女已經轉身去跟李嚴道謝,壓根沒聽她的話,又念了兩句在一起就得好好的,才返身離開。

她洩氣。

那塊小蛋糕,施念吃了幾口,剩下的全進了路芒的肚子,她發現小姑娘真的很喜歡吃甜品。臨了要走,李嚴看着她,說:“明天你要是有空,可以過來。”

施念說:“等下我又撲個空。”

她有點故意。

李嚴說:“不會。”

“真的?”

“嗯。”李嚴點頭,“明天的時間都是你的。”

這話說的。

施念小臉又熱起來,扇扇風,“萬一你又突然有事,話別說太滿…”

李嚴順着她講:“那我都推了。”

這下,施念終于忍不住笑了,眼角彎彎,雙眸映着月色,亮晶晶的。

現在是什麽不樂意都沒有了。

路芒在打哈欠,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施念忙說:“你快帶她回去休息吧。”

李嚴抱着小姑娘,大手揉了揉她的頭,擡頭看着施念,“那你明天會來?”

好像她不答應,就不回去一樣。

施念點點頭:“會。”

李嚴終于露出笑意:“好。”

施念輕輕“嗯”了一聲,像貓爪,輕輕撓在心裏。

所以帶着路芒是故意的吧,看她心軟。

這一晚上,施念都在想這個問題。

但即使他沒帶小姑娘來,她也不會生什麽氣。

第二天,施念還在床上,就收到了李嚴的信息。

LY:起了嗎?

手機嗡嗡震動,施念艱難地從被窩裏鑽出個頭,一頭亂發,鼻子有點堵,她打開一看,差點沒把手機扔了。

她穿着睡衣,側臉壓出了紅印,撐開眼皮,打字回複。

奶茶怪:起了,我在收拾。

明明就還在床上。

LY:嗯,不急,我在俱樂部了。

施念看着信息,心裏砰砰砰的,好像有人拿氣球在她耳畔炸開,不那麽響,但足夠吓人好一會兒。

她按了按心口,嘴角溢出一抹笑。

丢了一匹馬,找到一方草原。

好像這麽比喻不正确,但她心裏很高興。

她從床上撲起來,雖然昨晚睡遲了,但不妨礙她現在精神飽滿。哼着歌去洗漱,挑了衣服,搭配了包,上車了才給李嚴發消息。

奶茶怪:我二十分鐘後到,再驢我,下次就算你把我家蛋糕店買下來,都不管用了。

LY:門口等你。

下了車,付了錢,施念輕車熟路走過去的時候,李嚴正靠在俱樂部門口的欄杆上,正在低頭看手機。

秋高氣爽,惠風和暢,九月份的天氣,既不熱,又帶着涼意。

也許的年齡的原因,她覺得李嚴在笑容之下,要多一絲深沉和穩妥。此刻,他垂着眼,視線落在手機上,眼尾下垂,嘴唇抿着,神情少見的嚴肅。

施念站在原地幾秒,看着人好半晌,靠在欄杆上的人察覺,才擡頭看來。

嘴角勾起,李嚴把手機收回兜裏:“怎麽傻站着?”

施念咳一聲,不好意思說自己盯着他看入神了,說:“我剛到。”

李嚴低頭笑笑,“進去吧,蔣溪他們都在。”

李嚴帶她進去,幾個小夥子早就到 ,或站或坐,在一旁說話,蔣溪看見人,朝她招招手:“姐,來啦!”

施念笑:“你好。”

蔣溪虛歲才二十一,叫她姐也算情理之中。他對施念頗有好感,當即放下手頭事情過來纏着說話。另外幾個小夥子也好奇得很,擠眉弄眼的,邊問話,邊看旁人。

“姐,你跟我們嚴哥什麽關系?”

施念臉一熱:“就,朋友。”

“咦,男朋友也是朋友啊?”

施念臉都快燒起來,有點無措,怎麽這麽喜歡開玩笑啊。

她努力置身事外,裝作沒聽懂。

“不用理他。”李嚴瞟了幾人一眼,趕人,“閑着沒事練習去。”

蔣溪幾人嘻嘻哈哈離開,跟幾個小夥子勾肩搭背到場館內練習,人走了,安靜下來,能聽到外面綠樹招搖的聲音。

房間裏扔着許多外賣盒,還有沒喝完的飲料,外套也胡亂蓋着,還有臭襪子塞在沙發底下……都是一群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小夥,私底下這麽随便。

施念掃了幾眼,連忙收回視線,不敢亂瞟,擔心看到不該看到了。

李嚴拉了張椅子,讓她坐,這才發現,房間亂七八糟的,“見笑了。”

施念窘:“沒什麽……我在家也亂丢的。”

李嚴說:“之前都有阿姨幫他們整理,這兩天請假沒來。”

當真是生活不能自理,施念蹭蹭鼻子,問:“蔣溪他們都住在俱樂部裏?”

“沒有,偶爾過夜,不過基本上不是泡在這,就是出去練習。”

“他們是職業的嗎?”

“算是,過段時間有個大學生聯賽,他們打算去。”

施念眨了眨眼。

“想看他們練習嗎?”李嚴側頭看她。

施念點點頭。

他起身,撈過椅背上的外套,“我帶你去。”

房間出去,經過走廊,是個挺大的場館,裏面跟體院館的構造很像,蔣溪他們正在熱身練習。

施念趴在欄杆上,專注地看他們。

場館比不上體育館,但足夠訓練,鬧鬧嚷嚷的,有一種活力四射的感覺。

年輕真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真好。

施念看得有點羨慕,忍不住問旁邊人,“你是不是也很喜歡這項運動啊?”

李嚴望着蔣溪他們,道:“以前是。”

施念沒問為什麽是以前,誰都有不好說的初衷。她臉上帶着豔羨,“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很好。”

應該是有原因的,只是他沒主動說,她也就不問了。

蔣溪溜了一圈回來,穿着騎行服,戴着氣性帽,帥氣得很。

李嚴問:“你想試試嗎?”

施念搖搖頭:“不了。”

李嚴挑眉:“上次不是說好帶你練習嗎?不是還生氣吧。”

“當然不是。”施念收回視線,眼神移向他,睫毛微動,她說:“我四肢不協調,學車都不大行的。”

李嚴背靠着欄杆牆,靜靜看她。

施念大着膽子,注視着他:“……所以,我對這些并不是很感興趣。”

李嚴眼裏帶着笑意,很認真地問她:“那為什麽?”為什麽會說有興趣。

那雙眼睛很亮,也很溫柔,裏面是一直以來的溫和笑意,似乎真的不知道她的暗語。

“因為,”她忽然洩了力,一腔勇氣也消失了,垂了眼,小聲道,“……有別的原因啊。”

場館裏是男孩子們充滿活力的叫喊和嬉鬧,偶爾響起的哨聲像凱旋的號角。

她想,他們一直騎,總有到終點的時候。

可是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看見勝利的曙光啊。

早知道就不瞎說了。

正懊惱。

頭頂上,李嚴忽然開口,聲音有點低,但帶着笑意,像春風拂過柳條,蜻蜓撞上湖面。

他笑着問了一句:“所以,我是那個‘原因’嗎?”

蔣溪他們結束一輪練習,渾身布滿熱汗從場館退下,一邊灌着礦泉水,一邊拿毛巾抹汗。

房間空調涼爽,然而氣氛卻有點奇怪。

小夥子一腳埋進房間,一腳還在外面,貪戀房間的空調,又畏懼奇怪的氛圍,進退維谷,面露難色。

“隊長,怎麽回事?”

“空氣中一股酸臭味。”

“是你的汗臭吧!”

“去你的!”

蔣溪也納悶,撓撓頭。

房間裏,施念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吧臺,李嚴在流離臺下面的櫃子翻找東西。

她背對着,耳廊紅紅,“找不到就算了,我沒事。”

李嚴回頭看人:“不是說有點發燒嗎?”

施念連忙說:“我覺得好多了,可能是秋老虎,熱到了。”

李嚴停下找東西的動作,“真的?”

她臉色紅得很。

“哥,你們幹啥呢?”

“沒事。”李嚴關上櫃門,“你們練好了?”

“累死了,歇歇再說。”

一夥人浩浩蕩蕩進來,癱在沙發上,有了人氣,氣氛總算不那麽奇怪,施念松了口氣,跟他們搭話。

蔣溪仰着頭問:“姐,你發燒了?”

“沒有。”施念馬上回答。

蔣溪狐疑看一眼:“我看你臉色好像真的有點紅。”

施念擡手摸摸臉,眨眨眼,好像真的是有點暈。

李嚴終于從抽屜裏翻出閑置許久的感冒沖劑,對着說明看了許久,“還能喝,我給你沖沖。”

施念剛想說不用,他已經燒了開水,拿玻璃杯,撕開封口,深褐色的顆粒堆積在白色透明杯裏。

蔣溪好奇:“怎麽發燒了?是空調開太冷了?我給你調高點。”他伸手要拿遙控器。

“謝謝。”施念說,“我沒事的。”

“好吧。”

蔣溪他們自顧自聊起天來,說的無外乎是聯賽的事,李嚴燒完水,開水滾燙,倒進杯子攪拌好,推到她面前。

“應該是發熱了,你感覺怎樣?”

施念瞟他一眼,飛速移開:“我還好啊。”

“穿太少了。”

施念穿着小裙子,露着手臂,脆生生的一截藕段。

快十月份的天氣,雖然熱,但空氣裏的涼意一不小心就侵入身體。

她低頭一看,連忙點頭:“嗯,是穿少了。”

她想,應該是昨晚吹空調的,她有點睡不着,穿着吊帶在床上跟廖喜眉聊了大半夜。早上不僅睡遲,還熱傷風,丢死人。

“喝了,然後去看看醫生。”

施念接過來,灌了一小口,難喝,小臉皺着,不大想喝掉剩下的。

李嚴看出來,說:“等下嚴重。”

好吧,施念勉勉強強又喝了一口。

蔣溪讨論的聲音忽然停下來,扭頭看着這兩人,好半天才出聲:“我怎麽覺得你們怪怪的?”

沒人理他。

李嚴洗完杯子,拿過外套,說:“我送她回去。”

施念跟他們道別。

出了俱樂部,站在門口等車,施念想自己并沒有什麽,忙說:“你進去吧,不用送我,我沒事。”

李嚴低着眼看她。

施念強調:“真的。”

他笑:“那剛才怎麽了?”

鞋子碾了下小石子,輕輕踢開,施念低着頭,小聲說:“沒什麽。”

李嚴也不強迫,伸手攔了車,她一點事都沒有,就不需要人送來送去了。

“你進去吧,我媽就是醫生,我沒事的。”

李嚴仔細看她:“真的可以?”

“可以。”

他低頭,嘴角勾了下,把外套遞給她:“穿上。”

施念懵懵的,接過外套,抓在手上,遲疑道:“不用的。”

李嚴不由分說,把外套抖開,披在她身上。

天氣本來就不涼,但她披着大一號的外套,竟然覺得不熱,剛剛好。心裏偷偷甜了下,轉念一想,彎起的嘴角又耷拉下來。

有點小失落,她以為李嚴是不明白,或者,裝作不明白。不然為什麽說了那樣一句話,現在卻要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呢?

她雖然有點內向,可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意,學不會藏得多好。

碰上中意的,也會想要更進一步,更多了解。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先回去休息,”李嚴說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說,“剩下的事再說。”

施念擡頭,一時沒反應,神情茫然:“什麽事?”

李嚴低眸看她,帶着笑意,說:“你想談什麽事,就談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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