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當晚施念回家,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就說到路芒的事。
沈女士夾了一口菜,擡眼問:“什麽程度了?”
施念想了想路芒的狀況,說:“還好,只是不愛說話,對于陌生人幾乎不做表達,只有親近的人會說一兩個字。”
沈女士扒了一口飯,沉吟道:“還是盡早找醫生看看。”
施念問:“媽,你覺得不大好嗎?”
沈女士說:“沒見到人,不好說,但未免嚴重,看醫生是刻不容緩的。”
施念媽媽是兒科醫生,偶爾會接觸一兩點同樣狀況的小孩,不專業,但建議也有采納的價值。
施念想着,是不是要跟李嚴說說。
老施夾了一口魚,他聽了兩耳朵,問:“施念,這個李嚴……是你朋友?”
施念正喝湯,差點沒嗆着,老施等她回答,她支支吾吾的,半天憋出一句:“嗯,朋友。”
老施停下筷子,狐疑打量,“一個朋友你磨蹭這麽久回答?”
沈女士踢他椅子一腳:“吃你的飯,還不能有個朋友嗎?多事。”
老施瞪她一眼。
沈女士看向施念,說:“小念,你朋友願意的話,可以先帶過來我看看,是不是需要進一步治療也得看了才知道。”
晚上洗完澡,她趴在床上,給李嚴發信息,把她媽的意思說了。
那頭李嚴沒馬上回複,大概是有事,過了十來分鐘,施念的手機響,她看屏幕,是李嚴。
“喂。”
李嚴的聲音經過電磁波轉換,有點啞,“施念,什麽意思?”
“我媽媽說,可以帶路芒過去看看。”怕他覺得太過貿然,施念解釋,“我媽媽是醫生,你還記得嗎?”
李嚴似乎笑了一聲:“記得,沒事,你說。”
施念松口氣:“她是兒科醫生,我把路芒的狀況說了下,她說可以先帶過去看看。”
因為他說過在找醫生,施念才念着,怕他覺得自己太多事,心惴惴的,“因為你說過也找醫生,我就多嘴問了一句……”
聽筒裏傳來一陣低笑,李嚴似乎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安慰說:“不用緊張,該謝謝你。主要是怕會打擾你媽媽。”
施念忙答:“不會,她本來也是做這個的。”
李嚴跟她約了沈女士的科室,第二天,施念在醫院門口等他。
今天雲層很厚,太陽被遮住,陰天,很涼快。
李嚴仍是一身黑,從出租車下來,帶着路芒朝醫院門口過來。
施念迎上去,走近了才發現,他口中路芒的“不配合”沒誇張,小姑娘頭埋在李嚴身上,身體下蹲,一副很排斥的模樣。
李嚴低聲哄,很耐心:“我陪着你,就去看看,什麽都不做。”
她不,口中嗚嗚叫,小手使勁拍打他。
施念愣愣看了好半晌,才上前,蹲下身,輕聲問:“路芒,是我。我媽媽給你看,沒事的,你放心。”
路芒還是排斥,不走,身體往地上蹲,兩人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人帶進去。
上了三樓,沈女士接完一個手臂被開水燙傷的小男孩,一片紅腫,但忍着沒哭,沈女士誇了兩句,出來的時候,李嚴正把路芒腦袋拉出來。
“媽。”施念迎過去,指了指李嚴,介紹。
李嚴牽着路芒,走近兩步,沖她笑了笑,伸手跟她握了下,很得體:“你好,沈醫生。”
“你好。”沈韻梅多看了兩眼,視線在他臉上停了一小會兒,才投向他懷中的小孩,“路芒嗎?”
路芒頭埋着,不出來。
場合原因,三人也沒法唠嗑,便也沒寒暄什麽。
沈韻梅穿着白大褂,披肩短發,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細細的皺紋,嚴肅之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她放輕聲音:“我們到裏面去好嗎?”
路芒不擡頭。
沈韻梅讓李嚴帶小孩進去,見施念探着腦袋,正一臉擔憂,問:“你也要進去?”
施念忙問:“我可以嗎?”
“你說呢?”
施念撇撇嘴,“那我在門口等吧。”
她坐在藍色小排椅上,沖李嚴眨眨眼,做口型:“我媽很好的,放心。”指指沈韻梅,然後豎了個大拇指。
李嚴眨眨眼,搖頭笑了笑,點頭,帶人進去。
白色房門關上,施念靠在椅子上,邊等人,邊給廖喜眉發消息聊天。
廖喜眉問她發展得怎樣了。
施念心想,他願意帶人來見她媽媽,是不是意味着願意更靠近一點了?
她抿唇笑笑,覺得是個挺好的進展,給她回複:我覺得差不多了。
廖喜眉發了白眼過來。
三人進去不到半小時,房門打來,李嚴帶着人出來。
路芒雖然還是緊緊抓着李嚴的衣角,但沒有把臉藏起來了,只是仍然對周圍的環境很排斥。
施念忙站起啦:“這麽快,怎麽樣了?”
沈韻梅又多看了李嚴一眼。
李嚴展顏笑笑:“還不錯,沈醫生很厲害。”
沈韻梅嘴角也露出一點笑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不過還是要繼續觀察,我也不是專業的,具體的我跟李嚴說了,讓他告訴你,我還有病人,你們去玩吧。”
李嚴:“謝謝。”
沈韻梅微笑,點點頭,回去科室。
兩人出了醫院,路芒才稍微好轉了點。
施念摸了摸她的頭,問李嚴:“能治好嗎?”
“哪有這麽快?”李嚴好笑,“沈醫生說還得觀察,再去幾趟看看情況。”
施念仰着小臉,很認真聽。
李嚴側着臉看她:“你媽媽人很好,謝謝。”
“謝什麽。”施念很高興,嘴角彎彎,“我媽有點小嚴肅,不過因為接觸的病人大多是小孩,所以很有一套的。”
“你很幸福。”
施念傻笑了下。
接近正午,兩人找了家比較清幽的飯店,擔心路芒又不吃。好在環境按鍵,小姑娘總算肯吃幾口。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還擺着好幾份水培植物。施念吃了幾口菜,覺得味道還不錯,就多吃了幾口。
李嚴靠着椅背,把那盤菜往她跟前移過去:“多吃點。”
施念拿着筷子,看看他:“你不餓嗎?”
李嚴入座以來,只喝了一瓶啤酒,擺在面前的菜都沒怎麽動。他捏着易拉罐瓶身,沖她彎唇笑:“太熱,有點吃不下,你吃你的。”
施念說:“那也不能光喝酒。”
李嚴聽罷,便拿筷子夾了幾口。
他似乎真的沒什麽胃口。
吃完,李嚴要送施念回去,她搖頭:“你帶路芒回去休息,我很近。”
李嚴定定看了她一眼,說:“謝謝。”
施念說:“那你要怎麽謝我?”
李嚴問:“你想要我怎麽謝?”
施念撓了下頸邊發絲,嘟囔道:“算了,沒什麽了。”
李嚴突然擡手,觸了下她的眼尾。
施念眨眨眼,感覺到上面手指的溫熱,一動不敢動。
她跟李嚴在路口分開,離店裏很近,不用他用,只讓他快點帶路芒回去休息。
李嚴站在樹下,頭上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他身形修長,就這麽站着。
施念走向公交站,在半道回頭,李嚴還站在原地,牽着到他腰的路芒,嘴唇抿成一條線,眼裏有不常見的內斂的深沉。
那一瞬間,施念因為自己看錯了,很快,他彎唇,朝她揚了揚手。
她坐上公交,車子緩緩開起,看到他還站着。給李嚴發了條短信,說自己上車了,不用站着了。
然後靠在車窗上,看外面忽閃而過的樹木和店鋪。
店裏的生意日漸穩定,李嚴約了沈韻梅周四下午的時間。施念沒事,便提前過去找人。
在離俱樂部不遠的地方下去,走過去的時候,她看見李嚴站在門口等着,旁邊有個穿着短裙的女孩。
李嚴低着頭,似乎在說什麽。
那女孩要去摟他胳膊,被避開了。
離得有點距離,施念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知道這樣貿然過去可能不大好,就放慢腳步。
不過很快,女孩就離開了。
施念過去的時候,李嚴正站在門口,指尖夾着一根煙,靜靜燃着。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眼圈,臉上沒什麽笑容。
認識這麽久,施念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遲疑了片刻,才出聲叫人:“李嚴?”
李嚴聞聲轉過頭,臉上還帶着不常見的燥意,他愣了下,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煙,在垃圾桶蓋子上碾滅。
走近,提了下嘴角,笑:“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我也剛到。”施念笑了笑,望着街一眼,“看到你跟朋友說話,就沒過來。”
李嚴頓了下,笑了笑:“沒事,走吧。”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煙味,混雜着洗衣粉的氣味散在空氣中,并不難聞。
秋季來臨,風中帶着潮濕的水汽,風吹過,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微微發涼。李嚴仍然穿着短袖,大半個胳膊都在外面。
她并不敏感,可是今天,她覺得李嚴似乎有心事。擡眼看他,問出聲:“你是不是有事啊?”
“嗯?”李嚴轉頭,“什麽事?”
他笑:“沒有。路芒在裏面,今天也得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施念說,進了俱樂部大門。
他說沒事,那就沒事。
路芒坐在椅子上,蔣溪在她旁邊跟她說話。
她朝路芒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