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禪院直哉卻輕微蹙眉,對霁初伸出手,後者步子加快,但腳底的劃傷隐隐作痛,她忍着痛走到長廊上,那位小少爺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手這麽冰,你是想要凍死自己嗎?”

“也沒有那麽誇張吧,現在還只是秋天而已。”

“看來你是忘了上次你發燒的事情了嗎?”

他說的是半年前她莫名其妙的發燒,霁初只是單純地覺得人類身體很脆弱,因此病好了以後就忘了這回事,但沒成想禪院直哉還記得,不光是記得,甚至可以說是印象深刻,因為那時她高燒不退,差點就要死掉,他幾乎是徹夜守在她的床邊,單手扣住她的手腕,手指搭着手腕內側的皮膚,只有感受到她的脈搏才能勉強入睡。

如果她真的因此死去的話,那時候他的心中時常浮現出這樣的猜想,越是想要控制自己不要那麽想,但思緒卻偏偏會往不好的方向設想。

霁初眼角的餘光掃到禪院甚爾離去的背影,她這才放下心來,“那次只是不小心而已,而且我現在不是都已經痊愈了嗎?”

小少爺輕哼一聲,顯然是對她的說法不買賬,“下次出來也要和我說過才可以。”

“如果直哉是想要關心我的話,可以不用那麽別扭。”和禪院直哉的相處下來她早就明白這人說話別扭的很,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卻非得要用命令的口吻,她看了回去,十三歲的禪院直哉身量已經超過霁初,但五官還帶着幾分稚氣,精致又可愛。

被戳穿心事的他“啧”了一聲,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我才沒有關心你!”

在禪院家待的時間久了,霁初就發現這個家族的人性格都那麽擰巴,時常感覺自己似乎是捅了傲嬌窩。

“噢,那直哉少爺說沒有那就沒有吧。”每當霁初在他的名字後面加上少爺這一敬稱時就意味着她是在調侃他,這算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此刻他自然也會意,“我就是在關心你,那又怎樣?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用所有物來解釋他對霁初的情感很具有禪院特色,也是禪院直哉的慣性思維。

霁初嘆息道:“直哉為什麽還是不懂呢,在感情裏談論所屬關系是不正常的。”

他們走過的長廊兩邊都點着燈,夜風吹過燭火飄搖。

“算了。”她說,這也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她幾乎是從禪院直哉小時候就有意識地糾正這一點,但收效甚微,她不得不感慨環境的影響是巨大的,“等直哉遇到喜歡的人的時候就知道那種感覺了,說起來,最近你父親也在為你挑選新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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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件事,禪院直哉冷哼道:“那些家族送來的女人我可一個都看不上,你很期待我找別的女人?”

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有種妻子埋怨丈夫不關心自己的即視感。

霁初正要開口解釋,但是腳底的傷口徹底裂開,她痛得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嘶——”

剛才還在怪怨霁初的禪院直哉臉上浮現出擔憂,他有些着急地問:“你哪裏傷到了?”

“沒關系,只是剛才腳底好像被劃傷了。”也只是小傷口而已,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相較之下反而是禪院直哉更加擔心,他伸出雙手,“笨死了,上來,我帶你回去。”

“诶?”

他又重複了一遍,但語氣已經有些急躁了,“真是的,你受傷了為什麽不說呢?快點上來。”看到霁初還在愣神,他直接将她公主抱起,她的身形纖瘦,抱在懷裏幾乎都沒有多少的重量,他嘟哝,“一陣風就能吹走了吧。”

“你平常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怎麽這麽多為什麽?我想問就問了,算了,下次就由我來監督你好好吃飯。”他自顧自地說道,說話的态度那麽強硬,但藏在發間的耳尖卻漸漸變紅,他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問:“我是第一個這樣抱你的人嗎?”

他的話題都好跳躍,霁初回想了下,而後點點頭,“嗯,直哉是第一個。”不過這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人類好像的确是會有些特殊的傳統習俗。

不懂就問,她問:“這很重要嗎?”

“什麽?啊……當然很重要,非常重要。”他一個低頭和霁初四目相對,吓得他立馬擡起頭,但是眼神亂飄,無論怎麽都不去直接看她,這讓霁初百思不得其解。

把霁初抱到她的房間,其實距離禪院直哉的住所也不遠,他對她的房間也很熟悉,因為幼時他就經常來這裏,甚至都記得她放醫藥箱的地方,熟練地翻找出藥箱,而後褪下足袋,給傷口消毒。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

小少爺捏住她的腳踝,沒有松手的意思,“我不打算從那批人裏選誰,我以後的未婚妻絕對不可能是那些家族送過來的女人。”

嗯?不是說好選侍女的嗎?怎麽在他口中就變成未婚妻了?霁初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怎麽變成選未婚妻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那些送來的人,都是來聯姻的。”給消毒好的傷口貼上創口貼,他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會任由他們擺布,接受他們塞過來的未婚妻,然後變成傀儡。”

大家族還真是複雜呢,霁初好奇地問:“不過直哉會這麽說,心裏應該也是有了人選的吧?”

在收拾醫藥箱的小少爺動作有一瞬間地僵硬,他小心謹慎地瞥了霁初一眼,“啊……是呢,但是那家夥卻一無所知,而且還總是不聽話,喜歡晚上亂跑,然後再弄傷自己。”

完全沒有往自己身上聯想的霁初配合地點點頭,“還真是個迷糊的女孩子呢。”

笨死了,他都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可她卻還是沒有意識到,是裝的嗎?他寧願她是裝的,也好過她根本就沒想過是自己。

小少爺一雙碧綠色的狐貍眼巴巴地看向霁初,“是啊,不光迷糊,還非常遲鈍。”

喔,原來禪院直哉喜歡這種類型的啊,看不出來诶。

“我很高興直哉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到時候我會送你訂婚禮物的。”

哈!她都已經開始想要準備訂婚禮物了,卻根本就沒想過那個人選就是她自己。他按捺住怒火,“你是故意的嗎?”

“嗯?”

“你應該知道的,我說的那個人是誰,我都已經說的這麽明顯了你還不知道嗎?”在憤怒的同時他也感到一絲委屈,“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啊!”

好端端地,怎麽又開始發脾氣了?霁初不解地眨眨眼,拿出百分百的注意力觀察他的表情變化,“呃……我應該是不知道的……?”

小少爺的臉色更難看了,她馬上改口,“好吧,我是裝的,呃、所以那個人是……”

伴随着他的眼神示意,霁初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真相,她用手指點了點自己,“我?”

“算你識相。”禪院直哉對霁初的反應還算滿意,“我會和禪院家主說的。”

“不,等等——”現在的情況變得非常匪夷所思,霁初一時間都沒能接受,她試着捋一捋這件事的思路,“你是說你打算告訴家主你要和我訂婚?”

“不然呢?這有什麽問題嗎?”

這明明是大有問題好嗎!霁初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你現在訂婚會不會有點太早了?而且我的年齡對你來說應該算是姐姐才對,一般來說人們都會尋找同齡人作為自己的伴侶嗎?”

還是說她在天界上過的人類科普課程都是假的!?

面對霁初一連串的問題,禪院直哉只聽見了那個最重要的,他眯起眼睛,表情危險,“難不成你心裏有其他人了?是哪個賤男人?他是什麽時候勾引你的!?”

只要禪院直哉想,他說話可以十足的尖酸刻薄,尤其是現在意識到可能有某個男人試圖從他身邊搶走霁初,他更是火力全開,他把心裏的懷疑對象一個一個說過去, “是上次那個家庭教師?還是總是給你送情書的家夥?噢,是那個以為自己加入‘炳’就很了不得的家夥?”

說到後面,他覺得極有可能是那個人,他低聲惡狠狠地罵道:“那個下賤東西,他以為他能配得上你?真是癡心妄想。”

前些日子禪院直毘人已經有意向把“炳”交給他管理,他正好可以找個時機好好教訓,不……還是直接除掉那東西比較好,反正死在咒靈手下也是咒術師很常見的結局。

小少爺精致秀氣的臉上滿是陰郁,又因為妒忌而表情扭曲,他的唇角上揚,擠出一個笑容,“都是那些賤骨頭的錯,阿初也只是被他們一時迷惑了而已,對麽?”

全程都不知道改說什麽的霁初,“其實沒有那些人啊,直哉你想多了。”

可禪院直哉生性就是多疑,在對待和霁初的關系上他簡直就是多疑又敏感。

“不過我都不知道還有人給我送情書,直哉是怎麽知道的?”他剛才提到的那幾個人霁初都沒任何印象,他卻那麽清楚,就好像……觀察已久一樣。

但那對于禪院直哉來說只是伸手撣開那些圍着他的珍寶轉的蒼蠅而已,他絲毫沒覺得自己哪裏有做錯,“我就是知道。”

“但我覺得直哉還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畢竟訂婚可不是過家家噢。”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他把醫藥箱合上,然後往旁邊一推,走到霁初身邊,她原本是坐在軟椅上的,他跪坐下來以後就只能仰視她,他仿佛下定決心,但手還在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的手搭在她的腿側,“我們本來就該是天生一對的。”

自出生以後,不,或許還在母親子宮裏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那股溫柔的力量,這就意味着他和她之間的聯系是密不可分的,無可替代的。

只是被她注視着,他就止不住地想要向她靠近,“所以我什麽都沒做錯。”

“我想直哉你可能誤會了這種感情,其實——”

“明明是你沒明白吧?”他語氣激動起來,抓住她的手,擁抱她的動作卻無比輕柔,“難道你讨厭我嗎?”

霁初有種預感,如果她現在說讨厭,說不定這個在外人面前傲氣十足的小少爺會哭出來的,她搖搖頭,說:“沒有,我沒有讨厭直哉。”

現在霁初終于能理解為什麽天界的酒神曾說過愛神經常遇上感情糾紛,起初她還覺得是刻板印象,現在完全印證了刻板印象之所以會出現是有原因的。

“那你也不能喜歡其他男人,聽到了嗎?”他又用上威脅的語氣。

“噢好,現在直哉可以松開我了嗎?”

他還在磨磨蹭蹭,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說:“今天的晚安吻……”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學來的晚安吻,在幾年前就開始嚷嚷着晚安吻,這種習慣一直延續至今,如果對待的是還是孩子的禪院直哉她倒不會覺得有什麽,但顯而易見,他現在已經算不上小孩子了。

“直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吧?”

禪院直哉抿抿唇,思考幾秒,飛快地親過她的額頭,在短暫的幾秒內他的臉頰通紅,“我已經親過你了,現在你要親回來才算公平。”

這算哪門子的公平啊?霁初被禪院直哉的新概念公平給弄得不知所措,但他已經配合地仰起頭,額前的碎發撥開,露出額頭。

現在想逃跑已經來不及,因為小少爺的雙手撐在她的兩腿的腿側,攔截她的退路,無奈之下她也只好在他的額前留下一吻,他還哼哼唧唧地說:“不可以對其他男人做這種事情,而且如果有其他男人這麽對你,我一定會殺死他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着興奮的微光,他将頭伏在她的雙膝上,另外一只手揉捏着她的手指,尤其是中指和無名指,他捏着指根,像在估算什麽。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卻又那麽黏膩,“阿初,是我的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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