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自那天晚上以後霁初原本還算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先是自己外出受到限制,按理來說只要做好登記她還是能出門的。

但現在就是完全沒有出門的可能性了,霁初不太相信地再詢問管理出入傭人,“是不是看錯了呢?我記得我應該還是能出去的……”

負責出入登記的是個年輕面孔,霁初下意識地覺得是他不熟悉業務弄錯了,但後來管家出現,端着一張沒什麽溫度的笑臉,“您即将成為直哉少爺的未婚妻,這段時間自然是不适合出門的,還請您見諒。”

“什麽?我不是……”

“不,您是的,能夠得到直哉少爺的寵愛,也是您的榮幸呀。”

管家這種人說話就是拐彎抹角,霁初還以為那天晚上禪院直哉說的都只是玩笑話,僅此而已,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是在開玩笑,相反的,他是非常認真的。

霁初的解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耳旁風,沒有任何作用,在解釋幾次完全沒有用以後她就放棄解釋了,她從門口走回自己的房間,此時的禪院直哉也正好從訓練場回來,她就是掐準他前面幾個小時都在訓練場才打算出門的。

侍從為他遞上濕毛巾,他慢條斯理地擦手,“你要出門?”

“嗯,是你讓管家收走了我出門的權限嗎?”霁初感覺到氣氛變得奇怪起來。

禪院直哉把用過的濕毛巾随手一丢,“這段時間你沒必要出門,訂婚的準備階段會很忙的。”

“我從來都沒想過和你訂婚。”

她有點生氣了,尤其是他在試圖完全把她囚禁在這裏,這可是會影響到她的考核任務的!

“除了我,你又還想和誰在一起?”他冷下表情,向她走近,他比她高出半個頭,垂眸俯視她,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沒關系,我都會把他們給殺了的,到最後只會剩下我。”

“即便這樣會讓我讨厭你,你也會這麽做嗎?”她得反思反思禪院直哉是怎麽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三觀變得那麽歪的,“我以為直哉至少會考慮我的感受的。”

禪院直哉抓住她的手腕,“我讨厭你的眼睛看向別人,也讨厭你對別人笑,更讨厭你關心其他人,我這麽做,一點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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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為了緩解氣氛,他又說:“我們一起在禪院生活下去,不好嗎?”

可他手上的力氣卻完全不像他的語氣那麽輕松,力道大得已經捏紅她的手腕,那裏肯定會留下淤青印子的吧。

霁初平靜地說:“你不該被困在禪院的。”

真正被困住的人從來就只有禪院直哉,他被冠以禪院的姓氏,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源自禪院,正因為如此,他是永遠也無法離開禪院的。

“你的母親在生前曾對我說過,她不希望你成為工具,希望你能不要囿于這個家族內,你應該有更加寬闊的未來的。”

“所以你現在是想要丢下我嗎!?”說話的音量陡然拔高。

霁初嘗試抽回自己的手,無果,她很清楚現在想要和禪院直哉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她迂回地說:“我沒有那麽想過,還有,你弄疼我了。”

聞言,他才松開手,“我……”

她也不是不能直接用修改器離開這裏,但是她很擔心過度使用修改器會被限制,這種類似于外挂一樣的東西本來就應該留給最危急的時刻的,所以她更加傾向于先穩住禪院直哉的情緒,這點對她來說不難,畢竟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哄過他幾次了。

“我只是擔心家主大人那邊。”

“這不用你擔心,阿初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好了。”他态度強硬地與她十指相扣,而後緊緊抱住她,“再沒有人能分開我們。”

霁初擡起手,遲疑了下,摸了摸他的頭發,再順着往下拍拍他的背脊,用那麽溫柔的聲音說出謊言,“好哦。”

*

禪院直哉似乎放松了對她的限制,但還是不能出門,現在霁初已經放棄出門了,表面上看起來無比順從地配合訂婚的準備,從嫁衣的定做到首飾的挑選,她都沒有異議。

她已經很久沒有得到禪院甚爾的消息,和任務對象失聯這才是最讓她郁悶的事情,她也有私下悄悄拜托小枝替她傳消息給禪院甚爾,但小枝回來後的表情都很為難,說是沒找到他。

不應該啊……他就算是在接委托,應該偶爾也會回來的吧?

難道是出什麽事情了嗎?想到這裏她面色變了變,又拜托小枝再去看看,可是小枝還沒走,禪院直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視線在小枝身上短暫的停留,“她是來做什麽的?”

“我覺得訂婚禮服還能再改改,就讓她過來把禮服的改動記下。”

“這樣啊。”禪院直哉這才收回對小枝的打量,他揮手讓小枝先行離開,他則是走到霁初面前,坐下,霁初這才發現他的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從外形她大概能推測出裏面裝的應該是珠寶首飾一類的。

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對戒指,原來是訂婚戒指,先前禪院直哉也有問過她關于訂婚戒指的式樣,她根本就沒仔細看他讓侍女送來的式樣圖,敷衍的、模棱兩可地說:“經典款就可以。”

可即便是這樣,禪院直哉還是一口氣挑了二十幾款戒指,還不包括備用方案裏的戒指款式,對此霁初非常佩服他的耐心,他僅剩不多的耐心好像都花在這種事情上了。

“這個款式很适合你。”禪院直哉說着,把那枚設計典雅的鑽石戒指套入霁初的中指,尺寸剛剛好,他滿意地笑了,“很好看。”

戴戒指的感覺有點別扭,霁初捏着戒指轉了一圈,想要拿下來,但被禪院直哉阻止,他有些期待地對她伸出手,“現在輪到你給我戴了。”

說起來抛開禪院嫡子的名號,禪院直哉也才十三四歲,偶爾說話也會帶點孩子氣,就比如現在,他被霁初看得臉頰泛出緋紅,“就、就當做是演練,免得真到了訂婚那天出岔子。”

霁初從盒子裏拿出另外一枚戒指,托住他的手掌,中指戴上戒指,他愣了愣,過了幾秒才說:“多合适啊,多般配啊。”

“果然我和阿初就是天生一對。”他的雙眼因為激動而亮晶晶的,他摩挲着霁初的手指。

可霁初卻不合時宜地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家主夫人總是郁郁寡歡,因為她早就意識到自己的一生都将困在這裏,直至死亡,不對,哪怕是死亡也無法離開,屍骨都要葬在禪院家。

*

在這段時間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霁初又和禪院甚爾恢複聯系,是在臨近訂婚的前夕某天夜裏,霁初久違地聽見敲窗的聲音,那是她曾經和禪院甚爾約定好的暗號,她激動地跑向窗邊,打開窗,見到他熟悉的面龐後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以為你死掉了。”她幹巴巴地說,然後她的第一次考核任務就失敗了。

“差點就要死了,但是聽到你要和那家夥訂婚,硬生生地把我從鬼門關拽回來了。”他還能清楚地記得當初聽到霁初即将與禪院直哉訂婚的消息時的心情。

不悅,非常的不悅,甚至可以說是在暴怒的邊緣。

他所珍視的人,絕不會永遠留在那裏,然後再眼睜睜地看着她凋謝。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哪怕代價是他的性命。

“什麽?那你現在恢複了嗎?”聽他這麽說,霁初緊張兮兮地查看他的身體,生怕他這次又是帶着傷口來見她的,但是她的手被他握住,他問:“你真的想要和那家夥訂婚嗎?”

“不,當然不想啊,可是現在我又離不開。”她雖然平日裏很關心禪院直哉,但也不代表她想要和他訂婚啊。

禪院甚爾說:“等我,我會帶你走的。”

“好,我等你。”霁初點點頭。

盡管禪院甚爾突如其來的造訪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但是随着時間推移,訂婚儀式即将到來,在訂婚當天她還是不免感到失落。

難道是出什麽意外了嗎?就像是俗套影視劇裏的情節一樣,說好的約定永遠都沒辦法實現。

訂婚當天禪院家到處都張燈結彩,訂婚儀式是在主廳舉行的,在這之前霁初還需要穿上那一套繁複的定制振袖,層層疊疊的,穿上以後只能小步小步的走路,非常束手束腳。

給霁初穿戴振袖的是小枝,她一看霁初心情低落,她也跟着表情難過,“我上次見到甚爾君了,把你的消息都和他說了,我以為他會來接你的,他明明……明明那麽喜歡你啊。”

霁初任由她給自己束上腰帶,勒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拍拍小枝的手背,“松一點。”

“對不起。”

“沒關系的,別那麽用力就好。”

“不是的……我只是……很對不起,阿初姐姐你也是喜歡甚爾君的不是麽?為什麽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呢?”說着說着,她的聲音變得哽咽,“他又為什麽不帶你走呢?”

霁初低下頭,果不其然地發現小枝在偷偷流眼淚,被霁初看到後她又飛快地擦去眼淚,揉揉眼睛,“直哉少爺對您的喜歡,一點也不好。”

小枝還是那樣純粹,在所有都慶祝霁初能夠成為未來的家主夫人時,她只在乎霁初開不開心,很顯而易見,霁初根本開心不起來。

“小枝別哭啦,甚爾說過的,他會來接我的,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實在不行她大不了開修改器離開這裏,但這就代表禪院甚爾沒有來接她,雖說她告訴自己對方也只是個任務對象,但這種被丢下的感覺還是會有些難受。

更多的感覺是自己的付出沒有回報,心裏空落落的感覺,因此她對小枝說的話有一部分也是在對自己說的。

小枝抽噎着替她整理好腰帶,又給她遞上一把小折扇,外面傳來婆婆的催促聲,雖說只是訂婚宴,但儀式還是很複雜,振袖外面還披着一件打褂,頭上罩着一層白色棉帽,但是是半透明的。

霁初在婆婆的帶領下來到主廳,她擡眼看去,此次訂婚儀式沒有邀請太多賓客,在咒術界其他家族裏對于禪院直哉選擇與自己的侍女訂婚這件事頗有微詞,但是都被他壓了下來。

很難想象禪院直哉是怎麽做到堵住所有人的嘴巴的,霁初看見站在人群中的禪院直哉,他身着帶有禪院家家紋的黑色和服,外披淺色羽織,一見到霁初,他的眉眼間便溢出笑意。

霁初回以一個平淡的笑容,旋即邁着小步子向他走去,途經賓客席,她感覺到自己的袖口被輕輕地拉扯了下,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過頭去看,卻因為隔着一層半透明的棉帽看不清,只能捕捉到一個隐隐約約的輪廓,然而她的心裏卻忽然出現一個大膽的猜想。

來不及去證實自己的猜想,她稍微一停頓就聽到婆婆的催促聲,她只好繼續前行,直到走到禪院直哉身邊,直到他牽起她的手。

兩人并肩同行,在賓客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大廳,聽主婚人說着長篇大論。

現在霁初反而感謝起訂婚儀式複雜,這樣似乎給了她能夠拖延的時間,禪院直哉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霁初身上,自然也捕捉到她的走神,他便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手背,無聲地提醒她。

霁初抿抿唇,不怎麽情願地聽着那些結婚誓詞。

神聖的、平和的訂婚現場卻在下一秒被打破,先是有人尖叫着說“有咒靈入侵!”,說完,數不盡的咒靈蜂擁而至。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禪院直哉下意識地把霁初護在身後,一邊祓除咒靈,一邊對周圍人下命令,“還愣着做什麽,把這些咒靈先解決掉啊!”

現任禪院直毘人擡手祓除兩只一級咒靈,他意識到什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慌亂,反而轉身對禪院直哉說:“看來你還漏了一個情敵?”

“什麽——!?”禪院直哉猛地回過頭,卻發現突兀地出現在現場的禪院甚爾已經抱起霁初,留給他一個充滿不屑的眼神,他還不忘嘲諷道:“毛還沒長齊的小鬼也想學着大人訂婚結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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