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在經過剛才一系列事情後霁初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再加上街道行人稀少非常安靜,在這種環境之下睡意再度襲來,她先是打了個哈切,又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但很可惜沒做到,因為從打了第一個哈切開始,接下來就是哈切連天。
眼睛裏滲出的生理性淚水模糊視野,她單手撐着車窗小憩起來,車輛駛過街頭,開向機場,鑒于京都沒有機場,只能驅車前往最近的大阪機場,全程需要一個小時,離開京都時霁初已經進入熟睡狀态。
中途遇到紅燈,車停在十字路口,孔時雨百般無聊地盯着信號燈,“事成以後你就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禪院甚爾把霁初往自己這邊帶,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樣會好受一些,他勻出一點注意力給孔時雨,“啊……我知道,所以之後一次任務酬金全都歸你。”
“這些倒是次要的。”孔時雨作為中間人當然不會只看重錢,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眼角的餘光瞥見禪院甚爾略帶笑意的側臉的,“沒想到你原來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像是惡狼發現自己珍視的寶物被他人觊觎的,禪院甚爾擡起頭,盯着孔時雨的後腦勺,那目光極具壓迫感,“也對,像你這種中年大叔估計也會很羨慕吧。”
“喂——”這臭小子!感覺被冒犯到的孔時雨拔高音量,但一看霁初的眉頭皺起,眼看着就是要醒來的樣子,他又收斂着降低音量,“好歹稍微尊重一下中間人吧。”
“顯而易見,我沒有尊重人這種品德。”說着,少年扯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
就不該答應這件事的,他就應該袖手旁觀的!
*
冬季的天空暗得很早,甚至等他們抵達大阪機場時天已經徹底變黑,禪院家一時半會還追不到這裏,暫時可以松口氣。
經過一個小時的小憩霁初也沒那麽困了,車門被打開,她從車裏出來,跟着禪院甚爾往機場裏走,孔時雨沒有跟進去,他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對着禪院甚爾笑了,是意料之中的笑容,他對少年說:“抓捕你的委托已經挂上咒術師論壇了。”
禪院甚爾沒什麽意外的,他甚至還懶洋洋地“哦”了一聲,但孔時雨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色一變。
“除此之外,找回她的委托也挂在上面,而且還是你價格的兩倍,聽說是禪院家那個小少爺屬意的。”孔時雨帶着點看好戲的惡趣味心态期待禪院甚爾給出的反應。
“啧。”他的腦海裏已經能浮現出禪院直哉那張臉,那個難纏的小鬼,現在還陰魂不散的,“那他就算再加十倍也會失望的,因為她永遠也不會再回禪院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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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初卻考慮得更加周到,“或許可以先放出一些假消息,讓他們誤認為我們還在國內,這樣一來搜捕的範圍就不會太快擴散到國外。”
禪院甚爾對于她的提議基本上都是百分百贊同,他看向孔時雨,目前留在國內而且還算有用的人就只有一個了,孔時雨立刻會意,他揉揉自己的頭發,無奈道:“那這樣就是兩個人情了。”
“還是一個,畢竟做好人就要做到底。”禪院甚爾的回答理所當然,孔時雨撇撇嘴,他就不該指望這家夥能夠有什麽感恩心的。
登機後霁初就在思考自己之後該怎麽做,以前愛神前輩也有給她們這些見習愛神傳授過經驗,簡單來說就是改變任務對象的悲慘結局,在霁初看來禪院甚爾的悲劇來源于禪院家,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自然就是離開禪院,但她又回憶起他最後的結局是被五條家的神子五條悟殺死。
所以權衡之下出國的确是最好的選擇,看着地面的建築物随着飛機起飛一點點地變小,她懸着的心也放松下來,孔時雨給他們準備的機票外加簽證都是南美洲國家的,他們的第一站就是哥倫比亞。
學習一門新的語言對于霁初不是太難,愛神都是自帶語言天賦的,抽出座位旁附帶的旅游雜志,主要還是介紹各個拉美國家的風土人情,她看到一半,對禪院甚爾說:“現在南美洲那裏正好是夏季,還可以去曬太陽。”
禪院家總是陰冷的,即便出了大太陽還是會感覺到幾分寒意,正因為如此她對即将到達的國家的氣候很滿意。
“我已經讓他在那裏買了一間公寓,你如果不喜歡也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反正都已經麻煩孔時雨這麽多次了,再多一次也不算什麽。
關于逃到海外定居這件事禪院甚爾從一年以前就開始細致地着手準備起來了,先是挑選一些沒那麽多咒術師的國家,而後再是排除那些涉及到禪院家海外産業的國家。
這麽篩選下來,拉美國家反而成了最佳選擇。
“算了,我不太希望你欠他太多人情,最後還是要還的。”她記得禪院甚爾就是在接了個某個暗殺任務後才被五條悟殺死的,但是天界給需要考核的見習神明提供的信息不會太多,畢竟太詳細就達不到考核的難度。
因此霁初現在知道的就是任務對象被誰殺死,以及附帶簡單的理由,僅此而已。
她可不希望自己第一個考核任務就失敗,她皺皺眉,在旁人看來滿是擔憂,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擔心自己的考核,她又說:“如果他讓你去執行什麽暗殺人物,千萬不要接,一定不能接。”像是生怕他不聽勸,她放下手裏的雜志,一眨不眨地注視他,“我是很認真的,非常認真地在擔心你的安危。”
一如擔心她的考核能否順利完成。
少年也直視她的雙眼,但他忽然低下頭,向她靠近,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好,我明白了。”
這種觸感,就像是平常不親人的大貓忽然開始蹭人一樣,霁初雖然有點奇怪,但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他的發絲柔軟順滑,發梢蹭過皮膚癢癢的。
飛往哥倫比亞的航班需要十幾個小時,在航班的後半段霁初都有點無聊了,她說起自己在禪院直哉身邊發生的事情,大多是一些零碎小事,而後禪院甚爾也非常禮尚往來地向她提起自己在做任務的時候遇到的還算有趣的事情。
主要是指沒有那麽血腥的小事情,他在十三四歲後就突然開始大量地接受各類委托,那段時間他經常忙得都沒空見霁初一面,有時候都是霁初專門在他住所那裏蹲點才等到他的。
他這突如其來的改變不是毫無緣由的,因為伴随着霁初容貌愈發美豔動人,這份美貌也給她帶來不少麻煩,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因為那些麻煩東西都在出現在她身邊之前就被少年以極其狠厲的手段解決。
包括那個曾經試圖把霁初納為側室被拒絕後惱羞成怒的禪院和真,都被他揍得只剩下一口氣,估摸着以後也只能是個殘廢了,那樣也挺好,畢竟他總是把廢物廢物什麽的挂在嘴邊不是麽?
不過這些霁初都不會知道,她的人生不應該接觸到這些肮髒的東西的,于是他口中提到的趣事就變成了任務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各路人物。
禪院甚爾沒怎麽嘗試過講故事,言語也很生硬,“然後那個老家夥就說用傳家寶來支付報酬。”
他口中說的那個傳家寶就是現在正戴在霁初手腕上的手镯,據說是有防禦效果的咒具,但至于防禦效果怎麽樣她現在倒是沒看出來,唯一能看出來就是外形很漂亮,主體為淡青色,上面附帶着不規律的冰裂紋路,做工精致秀美。
“不過我很喜歡。”霁初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很喜歡,收到後就一直戴在手腕上。
“我猜到你可能會喜歡。”
後半段旅程就在她和禪院甚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度過,下飛機後先打車去他們拜托孔時雨購下的那間公寓,中間還出了個小插曲。交房的時候公寓主管人不知怎麽的把霁初和禪院甚爾當做一對新婚夫妻。
那個哥倫比亞本地人還特意用指小詞來稱呼他們,大概是亞裔的面孔總是有點顯小,而霁初也是聽他說了一大串語速飛快的西語才發現他把自己和甚爾誤認為是夫妻。
“總而言之,祝你們生活幸福美滿。”交代完相關事宜後主管人用蹩腳的、帶着濃重西語口音的英語祝福霁初他們生活愉快。
主管人一走,霁初就從背包裏翻出孔時雨給兩人準備的文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被吓一跳,“等下、你的年齡怎麽跳到19歲去了?”
而且婚姻狀況那一欄也變成了已婚,她是真沒想到自己出個國就直接結婚了,她右手捏着下巴,“這其中肯定有一些誤會。”
“有什麽不對的?”禪院甚爾居然對這件事接受良好,霁初單手叉腰,向甚爾讨要手機,想給孔時雨打電話,“可是結婚的話,很奇怪,一般不都是要先從戀人開始做起,然後在交往一段時間後才結婚嗎?”畢竟在見習愛神課程裏就有提到過凡人的婚姻觀,一般而言都是這樣的。
霁初知道甚爾的手機是放在上衣右邊的口袋裏的,她正要伸手去拿,但是撲了個空,她也很意外,眼睛都睜圓,那表情滑稽又可愛,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來了,“為什麽不讓我打電話給他?”
“因為現在打過去會打擾他休息?”
“哇——真的看不出來你對他這麽貼心。”霁初拖長語調,表示自己很懷疑,但表面上還是放松表情,以期憑借出其不意拿到他的手機,她自以為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他的口袋,但那點小動作在禪院甚爾看來異常顯眼,因為他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她。
偷襲計劃失敗了,而且還敗得一塌塗地,先是又撲個空,就在以為要摔倒的時候又被少年攬過腰,結果就莫名其妙地變成被他圈在懷裏。
等等,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偷襲你。”她是使用的是肯定句,表情有幾分不服氣,明明以前他還比自己矮來着的,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竄的這麽高了。
“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法,如果你覺得現在成為夫妻很突兀的話,那就先從情侶開始吧。”話語間他也緩緩低下頭,這次與往常的靠近不太一樣,或許是他的眼神,又或許是他隐藏在平靜外表下的粘稠洶湧的感情。
其實和任務對象談戀愛也不算什麽大事,甚至就連霁初的前輩也在安慰她說,愛神考核放輕松就好,如果有機會還可以再談個戀愛。
現在的情形已經超出霁初的應對範圍,簡單來說就是:不知道啊,愛神指導手冊上也沒寫,前輩也沒教過啊。
她試探性地問道:“這算是表白嗎?”
最好否定,否則她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了,但事與願違,少年低聲說“算是”,還順帶咬了一口她的臉頰。
霁初一時之間都在思考自己應該震驚于他的表白,還是震驚于自己被咬了,大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混亂過,簡直是一團亂麻,她說話都跟着無語倫次,“呃、你,我,但是這……”
現在誰來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啊!?
不管了,遇事不決就先指責他人,她揉了揉自己臉頰被咬過的地方,“你剛才為什麽咬我!?你是小狗嗎??”
臨在炸毛邊緣的霁初表情氣鼓鼓的,但又那麽可愛,少年忽然笑了出來,這讓她非常沒面子,拜托诶,他們這是在吵架吧?他怎麽就笑了啊?
她從他的懷裏退出來,但沒退成功,因為他的手依舊搭在她的身側,只見她雙手環胸,裝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你就不能嚴肅一點嗎?剛才的行為不能再發生了。”
話音才落下,另外一邊完好的臉頰就又被人飛快地親了一下,她連連後退好幾步,立馬出聲,連名帶姓喊道:“禪院甚爾——!”
他完蛋了,今天就算他是任務對象她也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可以,想着,她又沖了上去,奇怪的是少年躲都不帶躲的,仿佛就等着她沖過來,而且還調整了下姿勢。
霁初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懲罰就是彈腦瓜崩,但是很無奈的是因為身高差她踮起腳尖伸出手可能也不能順利夠到他的額頭。
氣!好氣!
沒成想少年居然非常體貼地把她抱了起來,讓她足以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然後唇角上揚,“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只要是她給予的,哪怕是好的,壞的,他都能接受。
霁初才不會被他這副乖巧的樣子騙到,她哼哼兩聲,“你說這話可不要後悔,我可是非常心狠手辣的。”
說完她就朝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哈氣,然後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這種攻擊,不對,這對于禪院甚爾來說都算不上是攻擊,更像是氣急敗壞的兔子踹了人類一腳。
她卻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說過的非常心狠手辣,現在後悔了吧?”
所謂的懲罰也那樣溫柔,禪院甚爾忽然覺得把她從禪院家帶走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無比正确的選擇,他的霁初,多麽天真又多麽單純。
無論是露出氣惱表情的她也好,還是總是笑着的她也好,都是他的。
看到禪院甚爾被彈了下額頭居然還笑得出來,吓得她來回看他的腦袋,嘴裏直嘟哝,“完蛋了,該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啊、她的魔法還沒有厲害到能夠治療大腦欸。
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說句話呀?”
聞言,他才說:“不夠解氣的話,你還要再彈一下嗎?”
壞了,哪有人求着別人彈他腦門的啊??一時間霁初都顧不上生氣的事情,“你的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就這樣,原本還有些旖旎的氣氛瞬間消失,兩個完全沒有戀愛經歷的笨蛋哪怕湊在一塊也很難冒出粉紅泡泡,而更像是小孩子玩過家家。
“當然沒事。”
呼,這下子可以放心了,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沒解決,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公寓內就異常安靜,話說回來,他剛才是在表白對吧?如果這麽糊弄過去是不是會有些太敷衍了,她臉上浮現出糾結的神色。
“我其實對戀愛一竅不通,而且完全沒有戀愛的經歷。”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天界分派見習生的時候怎麽會把她分到愛神部去,可能是随機分配的吧,總之她算是愛神部裏最遲鈍的那個見習生,但她也有個優點,那就是實話實說,“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成為合格的戀人。”
真苦惱,要是現在前輩在場就好了,好歹還能指點她一番,總好過她現在說話支支吾吾的。
“撇去那些不重要的前言,你最後的答案是什麽?”少年壓根不在乎什麽合格不合格,于他而言戀人沒有合格标準,因為霁初就是标準本身。
“噢、我的意思是,可以試試看,但是如果我做的不好也不能埋怨我啊,因為我可是提前和你說過的。”她覺得要先和他說清楚,以此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
作為回應的是少年的擁抱,她真是生怕他再咬自己一口,着急忙慌地說道:“可以貼貼,但是不準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