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時間流轉,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哥倫比亞待了将近一年,看到日歷上月份再度來到十二月的時候她都有些恍惚,明明覺得自己才來這裏沒多久呢,大概是愉快的時光相對而言流速總是更快的。

霁初和甚爾兩人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裏把整個哥倫比亞還有周邊的其他南美國家都逛了一遍,光是旅游帶回來的紀念品都能堆滿整個雜物間了。

在十二月初的時候兩人才決定把去北極的計劃提上日程,在準備階段的時候霁初還在雜物間裏發現了幾套沒見過的羽絨服,從尺碼來看是她的,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有買過這幾件羽絨服的。

正好甚爾端着果汁路過雜物間,一年過去他的個頭似乎又蹿高了一點,現在他稍微踮起腳尖再伸個手都能夠到門頂,他停在門口,“怎麽在這裏?”

他還以為霁初會在書房的,那杯果汁還有小餅幹都是給她準備的。

“你來的正好,奇了怪了,我記得我沒有買過這幾件衣服的,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錯亂了嗎?”她對甚爾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是我去年買的,以為你想馬上去北極看極光。”他把果汁遞給霁初。

噢,破案了,霁初小聲嘟哝,“行動力未免也太高了吧。”

“其實也不用擔心那裏氣溫太低,我可是有認真查過資料的。”霁初喝了口果汁,她回憶了下自己當初查的資料,以及相關的旅游攻略,“假如我們去的是挪威的話,那裏受到墨西哥灣洋流的影響,氣溫不會低得誇張。”

接下來就是訂機票,但甚爾卻忽然說沒必要訂機票,可以直接坐私人飛機過去。

聞言,霁初有點驚訝,“你偷偷背着我買了私人飛機?”

雖然她也知道他有時候還會接一些委托,例如保護富商,或者從恐.怖.組.織手裏救出有錢人的孩子之類的,就非常像好萊塢商業動作大片經常會出現的情節,這些委托往往都很危險,而高報酬也和危險成正比,所以現在兩人賬戶裏的餘額是只增不減,而且還是指數增長。

所以即便他真的買了架私人飛機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之前發過委托的一個富商的私人飛機可供我們使用。”他很少提及自己那份工作,也是剛才看見霁初在浏覽訂票網站才說起這件事,“如果你想的話。”

思考了下,果然還是私人飛機更加方便,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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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哥倫比亞到挪威全程需要十個小時,已經算是他們最近一年來最長的一次飛機旅程,前半段路程霁初還能和甚爾說些悄悄話,到後半段就完全是睡過去的,她要再說一遍,人類的身體真的很麻煩啊,動不動就會感覺到疲憊。

所幸有甚爾在,行李什麽都由他負責,出機場的時候她也還在打哈切。

他們的目的地是位于挪威北部的特羅姆瑟,同時也是挪威北部最大的城市,因為極光而聞名,被稱之為“北極之門”。現在這個時間點過來,甚至可以在白天也能隐約看見極光。

由于當地的極光非常出名,使得每年也有成群的旅客飛來這裏欣賞景色,當地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旅游産業,不過霁初他們沒有專門報名極光團,更傾向于兩人慢慢地欣賞極光。

抵達特羅姆瑟本地的酒店,一路上還能看見綿延的雪山和峽灣,霁初還沒見過那麽大面積的雪山,就要把整個腦袋都貼上車窗,結果司機一個急剎車差點腦袋就真的撞上車窗,還是甚爾眼疾手快地搭住她的肩膀。

“你想腦袋上先來一個包嗎?”他的手又搭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确認她臉上沒撞紅後才松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麽多的雪,而且不是單純的雪,還是雪山诶!”她語氣興奮,估計一下車就會撲到雪地裏打滾。

“國內也有雪山。”

“我那個時候別說離開京都,就連離開禪院家都很難。”

說到這個話題,氣氛就莫名變得沉重起來,可霁初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她只是在實話實說。

沒想到禪院甚爾讓司機先開車去酒店,自己則是連同霁初一起下車,霁初還有點擔心呢,她問:“你就不擔心司機帶着我們的行李跑了嗎?”

“就這麽小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找出來。”

臨近夜晚,氣溫也降到零度以下,說話時哈出的熱氣變成白霧氣,兩人輕裝上陣,甚爾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峽灣以及旁邊的雪地,“要去玩雪嗎?”

“啊、你是專門為了玩雪才下車的呀!”霁初恍然大悟,話還沒說完她就抽出手,撒歡似的跑向那片雪地,先是彎腰觸碰積雪,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柔軟,反而有些堅硬,應該是氣溫太低凍住了,不過她根本不介意,抓起一把雪攥在手裏,團成一團。

第一個雪球就送給後面跟來的甚爾,她比劃出一個不怎麽标準的棒球投球動作,哈哈大笑着說:“看招——!”

只要他想躲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躲開,但他沒有,雪球砸在他的肩頭,細碎的碎渣沾在他的臉頰,霁初一看惡作劇得逞,笑得愈發洋洋得意,她雙手叉腰,“甚爾好笨哦,連這個都躲不開嗎?”

少年也緩慢地彎下腰,動作緩慢得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對面的戀人,他要回擊了。

霁初也不傻,她後退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緊接着也趕忙再抓起一把雪團成雪球,但是一時疏忽大意,甚爾的雪球已經飛了過來,不過只是落在她的胳膊上。

雪仗一觸即發,年輕的戀人們臉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霁初一邊逃跑一邊再丢出幾個雪球,但是都沒命中,而甚爾也向她小跑過來。

好吧,看來是躲不掉了,她站在原地閉上眼睛,脖子都瑟縮起來,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下,能夠隐約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濃密的眼睫壓着她的視野,有些模糊,她看見他是笑着的,是那種非常少見的開朗笑容。

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禪院家的天與咒縛,而是一個名為甚爾的普通少年,僅此而已。

“你在怕什麽啊?”他彎下腰,鼻尖親昵地蹭過她的鼻尖,無意識地拖長語調,仿佛在撒嬌。

“當然是怕你報複我啊,比如說再丢給我一個雪球什麽的,我可是很怕冷的啊,這點你是知道的。”玩不過就開始耍賴,霁初試圖在言語上取得優勢。

甚爾耐心地聽她說完,然後勾住她的手,真奇怪,剛才他也在團雪球吧?為什麽手還是這麽熱乎乎的?霁初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分散,因為他牽住她的雙手,轉為十指相扣,與他溫暖的雙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冰冷的手。

“不覺得像是在捧着冰塊嗎?”她半是開玩笑地說。

“不覺得。”他簡短地回答,而後低頭親吻她冰冷的指尖,吻得細碎綿密卻又極為溫柔,他将所有的溫柔都給她,沒有保留。

“現在的甚爾像小狗,只有狗狗才喜歡親吻人的手。”她的臉頰上浮現出運動過後的漂亮的紅暈,在白皙皮膚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可愛。

“不是貓嗎?”

“是啊,所以甚爾是小貓狗!”她稍微停頓了下,抿抿唇,帶着幾分孩子氣地說,她的眼中只映出戀人的面容,“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小貓狗,也是我最喜歡的。”

她的話語幼稚又惹人發笑,可卻讓甚爾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他想,上天會剝奪他的咒力,給他一個慘淡的童年,但卻沒有奪走他被愛的資格。

說完這番話,霁初也覺得實在是幼稚,自己沒忍住先笑出來,甚爾撣去她發間的雪花,而後兩人沿着公路走到酒店,行李已經被放到酒店大堂,在辦理入住手續後就由行李員把行李搬運到入住的房間。

訂的是雙人房,拉開窗簾能看見遠方的開闊景色,休整過後等待夜幕降臨,接下來就是極光之旅,為此霁初還專門購置了相機,但是她平常不怎麽拍照,因此現在是臨時抱佛腳,抱着相機研究。

甚爾把她的行李箱打開,依照她的習慣把東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她的最後一件睡衣也被挂在衣櫃裏,他走到戀人的身邊,“怎麽樣,大攝影師?”

“嗯……距離我成為着名攝影師就只差一點點了。”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點距離,研究再多還不如直接拍幾張照片來練練手,她舉起相機,對準甚爾,又稍微調整一下光線,按下快門。

啊、糟糕,忘記關閃光燈了!成片就有些曝光過度,而且照片裏的人也因為突如其來的閃光燈而表情略帶驚訝,她原本是帶着愧疚在道歉的,但是後來莫名其妙就開始笑了,“抱歉,好像把甚爾拍得呆呆的。”

而後又給自己找補,“不過甚爾也可以拍回來。”

相機交到他手裏,他關掉閃光燈,動作可以說是熟練地一口氣給她拍了不少照片,她驚訝道:“你很擅長拍照嗎?”

他低頭查看照片,十幾張照片完美地捕捉到她所有細微的表情變化,“嗯,以前接委托的時候要用到相機。”

“噢我明白了,原來是私家偵探?”說着,她鑽過去看相機裏的照片,從她外行人的角度來看,至少都沒有手抖或者是曝光過度,至于其他的,她也沒看出什麽特別的,可能是畫面裏的自己表情特別靈動?

她不知道從哪裏聽到過,說是攝影師如果對拍攝對象滿懷愛意,那份喜愛也會在照片的邊邊角角洋溢出來。

“那等下去看極光也由你來負責拍照吧。”她就這麽愉快地把拍攝工作安排給甚爾。

“好。”

瞧見霁初還得撐着上半身探過來才能看清他手裏的相機屏幕,他索性把她抱在自己懷裏,胳膊圈着她的腰肢,腦袋半靠在她的肩頭,在這段關系裏最喜歡肢體接觸的反而是在旁人看來不怎麽表露情感的甚爾。

她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從發頂順到後頸,可以在瞬息間解決掉敵人的少年此刻卻是那麽溫馴地半低下頭顱,任由、或者說是無比依賴戀人的觸碰。

*

大約在酒店房間內待了三個小時,期間還去餐廳解決了晚餐,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于補覺,轉眼間都來到出發的時間點,考慮到晚上氣溫會降低,而且靠近極光的地方緯度更高,意味着氣溫會更低。

于是兩人又換上更加抗寒的衣物,羽絨服領口後面的帽子自帶一圈毛茸茸,帽子對霁初來說偏大,如果真的全都蓋下來,甚至能完全擋住她的視線,所以她在出門的那段路程上一直調整自己的帽子,嘗試被帽檐卷個邊。

主要的行李都放在黑色背包裏由甚爾背着,他老早就察覺到霁初的小動作,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調整帽檐但是失敗,她都因為多次失敗而生氣地抿唇,他這才停下腳步,主動伸出手替她調整帽檐。

寬大的帽子愈發襯托得她的臉小,頭發變得亂糟糟,他用手把她的碎發捋到耳後,再把帽子卷邊,她的整張臉才露出來,她半是埋怨道:“甚爾買衣服的時候就沒有仔細看帽子的尺寸嗎?”

這點他還真沒有考慮到,但霁初已經把這件事情抛到腦後,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極光,但是在雪地裏根本走不快,而且越向北積雪也越來越厚,到後來甚至都已經沒過霁初的小腿肚,稍微不慎就容易栽倒在雪地裏。

她只好和甚爾相互扶持着前行,她用帶着笑意的聲音小聲地說:“我們這樣好像企鵝。”動作笨笨的,走起路來左右搖晃,這不是企鵝是什麽?

“我們可是在北極。”他的唇角還是因為霁初的比喻上揚。

“是啊,北極的企鵝,更加罕見了。”她費力地擡起自己的雙腿,眺望遠處還能看見不少和他們一樣三三兩兩扶持着前進的游客,每個人都穿得嚴嚴實實,身形臃腫,移動起來的時候也是搖搖晃晃的。

途中他們也遇到了兩個來自西班牙的旅客,他們帶着西班牙人生來的熱情,一路上都在講述自己旅途中的有趣經歷。

後來他們找到一處絕佳的觀賞點,四人坐了下來,就地生火,那兩個旅客裏女人還從背包裏翻出大號的白色棉花糖,插在簽子上,遞給霁初和甚爾,笑着示意他們圍着篝火烤棉花糖。

霁初全神貫注,勻速轉動簽子,讓棉花糖均勻受熱,使得表皮微微變黃但是不至于變焦,看烤得差不多了,她小心地咬了一口,女人又給她一小包蘇打餅幹,用兩塊蘇打餅幹把烤軟的棉花糖夾在中間,兩面的蘇打餅幹很好地中和棉花糖的甜味。

“好吃诶。”她低聲感嘆,“這還是我第一次嘗試這種吃法。”

視野裏又多出一塊蘇打夾心餅幹,原來是甚爾把他的讓給了她,她也沒怎麽客氣,而是咬了一大口,“多謝款待!”

蘇打餅幹的零星碎渣沾在她的唇角,他擡手擦去,指腹觸碰到她的唇瓣,非常柔軟,是溫熱的,他鬼使神差地又揉了一下,引來霁初不解的目光,他半垂下眼簾,“沒什麽。”

等到極光來臨時,霁初都沒反應過來要用相機記錄下這一刻,她只是站在原地,感慨這獨特的風景,這可是天界不曾有的。

大片大片的綠色宛若一汪春水在漆黑的夜空中流淌、蔓延,它的運動趨勢是不可預測的,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構成獨一無二的景色。

等霁初想起要用相機拍照的時候甚爾已經盡職盡責地拍到極光出現到擴散的全過程,但鏡頭裏的主角從來都不是這種自然現象,而是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戀人,最後一張照片是霁初轉過頭,沒有看鏡頭而是直直地看向甚爾,眼睛是亮晶晶的,多麽可愛。

“果然景色應該要用自己的眼睛見證才比較好。”她說着,牽起甚爾的手,她沒忘記自己的考核任務,于是在此時此刻又那麽恰到好處地問道:“甚爾現在開心嗎?”

沒等他回答,她又說:“我是個貪心的家夥,我希望甚爾能一直開心、幸福下去,而不單單是今天,明天。”她似乎能明白愛神部存在的意義,也能明白愛有多重要。

少年很難去形容現在的感受,他的戀人總是竭盡全力試圖讓他這樣的人也能擁有幸福,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而後緩緩低下頭,那麽輕柔地、又是那麽虔誠地親吻她的嘴唇。

他想起霁初曾經問過他是否相信神明的存在,他當時的回答是很堅定的否定,可是現在他卻動搖了,比起遙不可及的、虛無缥缈的神明,他的戀人才是他真正的神明,而他也心甘情願地奉上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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