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選擇

選擇

狂風四起,瓢潑大雨已然落下,它絲毫不懂得憐惜,肆無忌憚地沖刷着過往的路人。

烏雲慢慢擴張,終究是遮蔽了所有的光亮,整個城市提前進入了黑夜。

酒店二樓。

黃規忠的尖刀架在了葉清安的脖頸上,而黑漆漆的槍口則是指向了辛阮。

而葉清安即便被挾持着,食指還在死死地指着辛阮。

終于,辛阮看明白了。

是葉清安出賣了自己,這個人現在要來抓他。

所以葉清安是覺得,綁匪抓到自己就會放過他?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場景,辛阮真的想嘲笑葉清安的離譜。

但他現在被槍直直地指着。

因為聽不到男人在說什麽,不明白如今的情況,所以辛阮不敢輕舉妄動。

男人拖着葉清安一步步朝他走來。

最終,小臂一樣長的尖刀架在了辛阮的脖子上。

也行是覺得葉清安比較重要,黃規忠特意倒騰了一下手,依舊用槍抵着葉清安,另一只手則是把灰色運動服的辛阮直接薅了起來。

“辛阮辛阮!就是他就是他!”

眼看辛阮被逮住,葉清安激動到破音,說出的話更是全憑本能,“是他跟黎燃結的婚,不是我,我跟黎燃沒有關系,可以放了我吧!”

“跟黎燃沒有關系?”

黃規忠渾濁的眼珠子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當我是傻子嗎?沒有關系,黎氏周年慶典這麽重要的場合你跟他一起上臺開場?”

“不是的不是的,慶典是我硬要來的,開場是我自己跟上臺的,求求你,真的放了我吧。”

葉清安苦苦哀求,可黃規忠依舊不肯放了他。

另一邊的辛阮見男人并沒有放過葉清安,內心毫不意外。

葉清安在黎燃心中的分量如何衆人皆知,綁匪怎麽可能因為他就放了葉清安。

綁匪一下子劫持了兩個人,場面瞬間更緊繃。

衆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個人重喘息引起綁匪的注意。

可辛阮依舊聽不見,甚至他的心中并沒有因為脖頸上的尖刀生出幾分恐懼。

唯一有所感慨的是,他終于能俯視黎燃了。

黃規忠劫持着兩個人退到了側門的臺階上,黎燃在不遠處的平地上。

一個臺階的差距,辛阮終于有了一次俯視黎燃的機會。

他終于不再像個背景板一樣在後面偷偷看着黎燃,而是成了一個有分量的配角,雖然是被人劫持,刀還架在了脖子上。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一直是黎燃心中有分量的配角吧,畢竟救了他母親,還逼着他娶了自己。

估計黎燃恨不得綁匪現在就開槍,畢竟他讨厭死自己了。

辛阮如是想。

他的目光撞入黎燃的眼中,卻見他眉頭緊鎖,死死盯着自己。

可能是嫌棄自己吧,心愛之人還沒救下來,結果他又被人劫持了,想必現在很是讨厭他吧。

可是沒辦法,他也不想的,是因為他心愛的蠢貨口不擇言他才被劫持的。

旁邊的葉清安還在掙紮。

見黃規忠依舊不肯放自己,他還扭過頭去苦苦哀求,“我真的沒有用,我不是黎燃老婆,他也不喜歡我,你劫持我沒有用,我是無辜的。”

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句話,聽得黃規忠心煩意亂。

他手下的槍用力地頂了頂,“給老子閉嘴,再說一句老子先崩了你!”

葉清安被他的動作吓到,尖叫了一聲,眼淚像是斷了弦一樣瘋狂地往下落。

黃規忠是右手拿槍,左手持刀。

右手動槍的時候左手不自覺地随之收緊,于是鋒利的尖刀瞬間割入肌膚。

脖頸處猛地刺痛,辛阮下意識地皺眉。

垂眸,他卻并沒有看到自己的傷口,但尖銳的刺痛感讓他确信刀紮進去了。

自己老老實實一下沒動,沒必要給自己紮上這麽一刀。

反倒是身旁的葉清安,像是瘋了一樣在那兒掙紮來掙紮去。

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受了葉清安的牽連,即便是辛阮這麽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出聲在心裏罵他祖宗十八輩。

辛阮的脖頸處有鮮紅的血絲滲了出來,只是被尖刀遮掩着,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畢竟那邊的葉清安還在哭嚎着。

他原本清瘦的一張瓜子臉右半邊腫的極高,一雙細長的桃花眼裏蓄滿了晶瑩的淚珠,雖然狼狽,但梨花帶雨慘兮兮的模樣還是讓人忍不住憐愛。

然而黎燃卻是皺了皺眉。

從辛阮纖細白皙的脖頸處收回目光後,他轉向葉清安。

和後者視線對上後,不顧他的淚眼汪汪,黎燃冷聲吩咐,“不要亂動!”

葉清安卻把他這句話當做了心疼與偏愛。

黎燃在給他打氣,他心疼自己了,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救自己的。

這麽想着,葉清安看向黎燃的眼神愈發地可憐。

“究竟要怎樣,你才能放了他們。”黎燃出聲詢問。

“怎樣?哈哈哈哈……”

黃規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個不停,“這句話這麽快從你嘴裏說出了啊!想當初無論我怎麽做,你都沒有放過我啊!”

一改之前談話時的冷漠,黎燃盡量安撫他的情緒,“有什麽要求我們可以談,不必用這種極端的方式。”

聞言黃規忠陡然拔高了音量,“現在願意跟我談了,早幹什麽去了,老子天天上門求你的時候,你他媽的是怎麽對老子的!”

“既然是我的錯,就該由我承擔,我來換他們兩個。”黎燃沉聲道。

“黎總,不可以!”姜子墨着急地出聲阻攔。

然而黃規忠對他的話卻無動于衷。

他狹長的眼睛死盯着黎燃,滿是陰翳與怨恨。

憑什麽我現在一無所有,而你卻春風得意安然享受,老子不會讓你好受的,死也不會讓你得意!

黃規忠的表情愈發扭曲,笑容更是癫狂,“現在我什麽都不要,你的命我都不要,我只要他們跟我一起去死!”

說話間,他握刀的手再次跟着收緊。

鋒利的尖刀刺入辛阮的肌膚,再次見血。

黎燃臉色驟然一變。

他盯着泛着白光的尖刀,垂在身側的拳頭捏得死死的。

“不過我可不是你那麽無情的人,看在你叫了我那麽多年叔的份上,我給你留一個。”

“叔夠意思吧!”黃規忠一雙眼睛眯成了縫,語氣稍稍平緩和藹了下來,“來來來,你仔細瞅瞅看看選哪個。”

此時此刻,他仿佛是一個溫和慈祥的長輩,在給小輩張羅婚事,問孩子究竟喜歡哪個。

只是槍柄和刀刃拍打他們臉龐的動作異常粗魯。

葉清安卻顧不上槍砸臉上的疼痛。

聽到男人的話,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瞬間充滿了光彩,像是瀕死的人抓到了生的希望。

他說能放過一個,黎燃一定會選他的!

畢竟黎燃根本不喜歡辛阮,甚至是厭惡辛阮。

就像當初lipobo的代言一樣,他和辛阮中間,黎燃必然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

葉清安一雙桃花眼充滿期冀地看向黎燃,然而卻沒有看到後者看向他的眼神。

黎燃沒說話,目光卻是看向了辛阮。

辛阮褐色的瞳孔中依舊淡然,仿佛他不是被劫持的人質,而是受了邀請來此欣賞慶典的嘉賓,從容不迫地面對這裏的種種。

黎燃很不喜歡辛阮給他的這種感覺。

最近的辛阮總是如此,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仿佛這世間沒什麽他在意的一樣,明明之前的他最是在意自己。

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辛阮見他的眼神就變了,從前熟悉的炙熱再也尋不到蹤跡,有的只是滿眼的靜谧與平淡。

仿佛他與常人無異。

怎麽會跟其他人沒有區別,他不是他想法設法要嫁的人嗎?

還是說,他真的喜歡上了邵世寬,所以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願對他流露出希冀渴求的眼神?

辛阮,你倒真是深情專一。

黎燃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惱火。

這些,辛阮統統不知。

他甚至不知道身後的人提出了什麽要求。

他只能直視前方,看着一衆陌生人以及最熟悉的枕邊人對自己不知名的審視。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瘋狂亂動的葉清安老實了下來。

全場的氛圍緊繃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黎燃的身上。

黃規忠還在催促着,“選啊黎燃,你不是最會權衡利弊嗎,這兩個哪個對你更有用,你說啊!”

葉清安見他遲遲不開口,也逐漸焦躁了起來,“救我啊黎燃,我不想死,他要抓的是你老婆,我是無辜的啊!”

任憑葉清安如何喊話,黎燃的目光依舊放在辛阮身上。

辛阮沒有說一句話,他那個嘴像是被502黏死了一般,連一句救我都說不出來,看的黎燃是滿腔怒火。

辛阮自然不會對着黎燃說救我,但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黎燃,然後便看到他的臉色緊繃着。

片刻後,黎燃薄唇輕啓吐出幾個字。

眉頭輕皺,辛阮眯起眼睛還在努力分辨黎燃說了什麽,然而身旁的男人卻是突然癡狂的笑了起來。

他聽不見男人的笑聲,卻能感受到他劇烈震動的胸腔,像是抖動的篩子,不停起伏。

然後,他就看到身旁的葉清安被粗魯地推了出去,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冰冷的槍和銳利的尖刀一同指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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