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懷求抱抱

第五章 投懷求抱抱

曹祭酒顯然沒過瘾,興奮地提出要親眼瞧瞧墨蹤,明顯是想讓墨蹤再次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受衆人淩辱。

楊硯青眉尾一跳,立馬九十度躬身,“不瞞祭酒大人,府裏那個殘廢渾身滲血流膿,估摸沒個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來床了。”

“那就半月後吧,剛好晉昌畫院的孫祭酒辦壽宴,你就帶上你那夫人随我們同去。”曹祭酒似鐵了心的不依不饒。

楊硯青額頭上一滴豆大汗珠掉到地上,“晉昌畫院向來與我院貌合神離,若把從我院發現的吐蕃奸細帶去,定會被他們暗地恥笑惹來諸多閑言碎語。”

一番話滴水不漏讓曹祭酒一時啞口。

被駁面子的曹祭酒臉色明顯暗下來,瞥了眼坐在左側副手位的永虛大師,永虛大師依舊面挂笑容慈眉善目,曹祭酒沉着臉又斜眼瞧着楊硯青,似非要争個高低,歪嘴冷笑:

“哼,曹監丞真是金屋貯嬌,不帶也行,那你就把千佛洞的開鑿事宜全權交出來吧!”

曹祭酒深知曹硯青貪財好色,到嘴的肥肉肯定不會吐出來,最後也只好把墨蹤帶來。

話音一落,衆人皆屏息側耳,只因千佛洞開鑿工程實在巨大,其中油水不可計數,當初可是離世的上任祭酒曹老爺子心疼小兒子特意分給曹硯青掌管,而曹祭酒一直都想找理由奪走,曹硯青這次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吐蕃賊把肥肉拱手相讓。

但就在下一刻,曹硯青沒有絲毫猶豫,像甩包袱般拱了拱手,幹脆利落應了一句:“好!千佛洞事宜在下全權交出,那就有勞祭酒大人了。”

衆人:“......”

楊硯青自然知道千佛洞就是舉世矚目的莫高窟,是頂級藝術殿堂,世界級瑰寶,其重要性自不必說,但他在聽到曹祭酒的無理要求後的确如釋重負,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誰開鑿不一樣?如今保護墨蹤才是第一使命,況且賺再多錢頂毛用,沒命花啊,保住不被墨蹤碎屍萬段才是真格的。

大殿不知何時陷入一片死寂,最後是被曹祭酒幾聲大笑打破了。

曹祭酒倏地起身走下臺,來到楊硯青身邊後意味深長拍了拍他肩膀卻一句話也沒說,随後又是幾聲刺耳大笑欣然而去提前結束了議事。

Advertisement

在曹祭酒走後,衆人三三兩兩也散了,楊硯青怕跟一堆人散場尴尬,便又坐了一陣,而待他再起身時,卻見方才坐在曹祭酒右側副手位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緩緩朝他走來。

從這人所坐位置不難辨出他就是畫院二把手,即畫院司業趙大人。

趙司業一邊捋着八字胡一邊黑着臉走來,僅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沉聲道:

“那幾張畫可都燒淨了?”

楊硯青愣了下,不自主瞥了眼一旁的宋小寶,可宋小寶卻自覺回避走遠了。

楊硯青:“......”

“啊?哦!”楊硯青遲疑着接話道:“都燒淨了。”

“先前節度使王的臭罵你怕是白挨了,好不容易找到正當理由參與議事,你這才來第一日便把千佛洞權力拱手交了出去,居然還是為了一個奸細,你是真傻假傻啊,真是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趙司業說罷狠狠甩袖離去,留下楊硯青和遠處候着的宋小寶大眼瞪小眼。

楊硯青:“......”

卧槽?這曹硯青和趙司業一夥的?難道甩手大掌櫃曹硯青一直在演戲?

楊硯青知道趙大人本是乾朝皇家翰林圖畫院派來敦煌畫院任職的,卻當不了大祭酒,只是二把手,座位還被安排在祭酒右側,地位竟還不如左手位的畫院主講師永虛和尚。

如此便知大乾對曹氏家族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周圍吐蕃、回鹘等少數民族虎視眈眈,還都需節度使王的歸義軍來鎮壓。

坐在回府馬車上楊硯青着實有些吃驚,鬧了半天這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曹硯青竟然是個假纨绔,還跟畫院二把手趙司業是同黨......

看來今後想本分過日子都難了,畢竟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還影響到其他利益體,甚至牽連朝廷......

*

在楊硯青和宋小寶清晨離府後,曹府大丫鬟領着幾個小厮過了晌午才晃晃悠悠去了少爺院子裏,他們是奉少爺之命要把墨蹤安置去娈寵的宅院。

說是宅院,其實就是堆滿雜物的破屋子,一個正妻,住的連那些娈寵都不如。

爍爍烈日下,只見大丫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正轉動輪椅緩慢上坡的墨蹤,煩躁地翻起白眼:

“有轱辘的比沒轱辘的還慢,就剩一只手了還逞能不讓人推,大家都等你一人,哪兒來的臉!”

說罷竟大步上前将墨蹤的輪椅朝偏坡狠狠推了下去,“我來幫幫你!”

“住手!”一聲怒吼乍響,只見宋小寶愣在不遠處,從他身後瞬時掠出個人影朝着墨蹤方向徑直撲了過去。

話說方才楊硯青剛一踏進府門就急着回屋,當他發現墨蹤沒影兒時瞬間慌了,後來才知是曹硯青之前下命令把墨蹤安頓去了西院偏房。

在楊硯青叫宋小寶引着去了最西邊的偏院後,恰巧看到一個頤指氣使的丫鬟把墨蹤從偏坡上推了下去。

楊硯青真是火都來不及發,心裏咯噔一下就瘋狂撲了上去,但大家好似也都低估了墨蹤。

只見斜坡之上,墨蹤雖只剩左手卻也在右臂協力之下将輪椅輕松穩住,但不巧的是,前方又突然撲來一個少年......

墨蹤:“......”

這手無縛雞之人想救自己?

真是蠢物。

墨蹤随即用左手抄起楊硯青後襟直接扔進了自己懷中,又迅速把手放回原位再次穩住了輪速。

一時間陷入寬大懷抱的楊硯青擡頭看了眼墨蹤近在咫尺的冷峻帥臉,又低頭看了看穩下的輪椅,只覺臉上燒得慌。

這般“救人被救”的滑稽場面在宋小寶及圍觀人們眼中那可真是自家少爺英雄救美,若不是親眼所見壓根兒不敢信。

宋小寶怎麽都想不通少爺為何會義無反顧沖過去救墨蹤。

在空氣凝結一陣後,衆人呼啦一下朝着少爺圍了過去,可還沒近身就被少爺一聲“都滾開!”吓得退出半丈遠。

接下來便見上一刻還怒目虎嘯的少爺下一刻從墨蹤身上跳下來,親手推着輪椅變得小貓一般溫柔,“讓你受驚了,我帶你回去。”

衆人:“......”

墨蹤:“......”

其實輪椅上的墨蹤這幾日也被楊硯青對自己和旁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而覺尴尬,更覺厭惡。

一衆人等此時瞧着耳根通紅的少爺小心翼翼推着眉頭緊蹙、沉默不語的墨蹤從他們身邊熟視無睹地走過,又掠過了那間破爛偏房。

當衆人心有餘悸剛想喘口氣時,卻見少爺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斜眼掃了一圈後停在大丫鬟身上,緊接甩出一句話,“家法處置。”

宋小寶愣了下連忙喊道:“是!”

在将墨蹤送回房後,楊硯青沉着臉把小五叫出屋徹頭徹尾狠批一通,“你還真是老實過頭,大丫鬟讓你留在房裏你就真不出來,我讓你照顧夫人絕不能有閃失你當耳旁風?”

小五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硯青嘆口氣擺擺手,“行了,別哭哭咧咧,以後記住了,除了我和夫人誰的話也不用聽。”

屋裏的墨蹤:“......”

痛罵了小五後,楊硯青心裏還是後怕,琢磨着史書中曾記載墨蹤會在數年後金蟬脫殼雙腿痊愈,親率自己族人摧毀畫院,殺了畫院祭酒等人。

真是惡人有惡報,楊硯青心說敦煌畫院那幫家夥就是自作自受,人家墨蹤本來踏踏實實在畫院執教壓根兒沒想研究自己身世,這下倒好,把人逼回吐蕃認親,掉頭回來直接把畫院團滅了,倒也大快人心。

但真要等幾年過去實在太久,畢竟楊硯青可不是把墨蹤守得密不透風,折磨死去活來的曹斷袖。

楊硯青覺着有必要盡所能替墨蹤多提供方便,首先就是得想辦法找神醫。

史書中并沒具體寫神醫是誰,又是怎麽潛入曹府的,更沒說神醫是被哪兒撥人找來的,有可能是墨蹤的同族人,也有可能是墨蹤在畫院唯一的那個知己,藍茵茵,說是紅顏知己其實也不為過。

藍茵茵是敦煌畫院學錄之一,因家中世代畫士的關系進了畫院,但因為是女子緣故一直受其他學正學錄排擠,墨蹤看不過去便時常幫她,藍茵茵感激墨蹤便把他一直當恩人,漸漸也就萌生了情愫。

想到這裏楊硯青沖小五招招手,在他耳邊輕聲着,“我回頭寫個字條,你找機會偷偷溜去藍府一趟親手交給藍茵茵。”

“是,是少爺。”

見小五栗栗點頭後楊硯青便打發他回屋侍奉去了,而這時宋小寶也一路跑來回禀差事。

楊硯青雙手交叉端在身前,眉毛一挑,“那丫頭可從府裏消失了?”

“消失?”宋小寶瞪大眼難以置信,“大丫鬟打小就在府裏伺候少爺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方才她吃了板子也長記性了,求少爺不要趕她走。”

楊硯青一琢磨,其實一切也怪曹斷袖,如今大丫鬟嘗了苦頭應該不敢再折騰了,“這次算了,以後把下面人盯緊了否則仔細你的皮啊,回屋吧。”

“少爺,小寶想不明白一件事。”宋小寶冷不丁突然兩行淚下來吓了楊硯青一跳,“您為何要為不相幹的人傷自己身子骨,還要為了墨蹤把大丫鬟趕走。”

“......”楊硯青沉了聲,“小寶,你還要我說幾遍,墨蹤能是不相幹的人嗎?他是我夫人。”

“夫人又如何。”宋小寶臉漲得通紅,不管不顧大聲道:“咱府裏娈寵多了,哪個不比那殘廢和尚強,小寶打小兒就跟着您,還從沒見您對誰這麽上心,小寶實在想不通墨蹤到底哪裏值得您對他這麽好。”

“啊?”楊硯青眨巴眨巴眼,“因,因為......因為他跟別人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宋小寶不依不饒追問着。

楊硯青撓撓眉毛,眼珠一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

“因為我從小就稀罕墨蹤,他是我偶像。”

“稀罕?偶像?”宋小寶瞪大了眼扯着嗓子,“少爺您喜歡墨蹤?”

卧房裏的墨蹤:“......”

“對,我喜歡他喜歡好多年了,喜歡的不得了。”楊硯青低下頭,“我心裏只有他一人,可是礙于墨蹤的身份我只能把感情藏在心裏。”

宋小寶霎那呆在地上動彈不得,“可,可他如今已被剔除僧籍又嫁進了曹家,您為何還......”

“因為他不喜歡我,所以我不能輕薄他強迫他,我就想跟以往一樣遠遠瞧着他,守着他就行了。”

話畢楊硯青自己都一身雞皮疙瘩,完全掏空了從電視劇裏學到的所有土情話。

一旁的宋小寶想起這些天少爺為了墨蹤茶飯不思,剛剛又奮不顧身救下墨蹤,花天酒地的少爺竟然也在心裏藏了個人,宋小寶豆大的眼睛瞬間又噙上淚珠。

楊硯青彈了下宋小寶的腦袋,“這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了,別傳出去啊。”

宋小寶頭點得小雞啄米。

可算搞定了......楊硯青打了個響指轉身要回書房。

“等等少爺。”宋小寶不知想起什麽抹了把眼淚,“少爺請放心,我立刻讓人去給墨夫人在東邊尋最好的院子加緊收拾,明日就搬過去。”

“好。”楊硯青心說宋小寶的态度變得倒真快,“回屋吧。”

“等等少爺。”

“又咋啦?”

“今晚按例您是要去譚公子房裏的,他正等您用飯呢。”

楊硯青:“......”

譚公子?擦,完犢子!曹斷袖府裏還養着一堆娈寵呢!

這特麽可咋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