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怎會是你
第四十四章 我怎會是你
楊硯青心說曹硯青為何不把信遞出去?
雖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但憑借曹硯青的財力想把這些信捎給梅赤也亦非難事,卻不知曹硯青是出于何種原因在寫完後又不想給梅赤看了......
楊硯青心中好奇便按照書信順序先把最底層壓着的信抽了出來輕輕拆開,默默念了起來。
【......
為何你要躲着我,為何你不再同我講話,為何你八鬥之才卻違背父命決然要去從軍。
就因我喜歡你?就因我端陽之夜同你表白了心意?
于是你就怕了,把我二人多年情意棄之如履,自己跑去邊關恨不能躲我一輩子,你為何如此殘忍!
......】
楊硯青額角滲出一層薄汗,立刻又從中間抽出一封信迅速拆開。
【......
不愧是你,一戰成名憚赫千裏,成了大乾所向披靡的少年将軍,全天下人說你銳不可當無所畏懼,但你卻獨獨怕我、躲着我,好不容易又見了面,你卻一個字也沒說,你竟如此忌憚和你自幼相伴暮暮朝朝的人,你是懦夫,你是這世上最膽小的人!
......】
楊硯青睫毛飛快煽動着,直接就拿起最後一封信猛地拆開。
【......
老天真會捉弄人,同樣的端午之夜,同樣的雕欄橋邊,你撂下一個大箱子,裏頭裝滿你從軍後雷打不動給我做的一對兒又一對兒紙鳶,還有親手編的一個個竹籠,竟然還有厚厚一沓寫給我的信,随後你又一股腦把這些年沒包的粽子裝了整整三大食盒補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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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腰間突兀地挂了一串酒葫蘆,喝得口齒不清玉山傾頹,遠處人來人往達官顯宦你也不管不顧,毅然拉起我的手潸然淚下。
你說這些年源源不絕女子出現在你眼前,你卻一個也看不到,觸目所及皆是我、只有我。
你泣不成聲跟我說你後知後覺,說你對不住我,然後你把我攬進懷中,耳鬓厮磨說我是你的心上人,說了三遍。
那一刻我成了這世上最快樂的人,卻也成了最悲哀的人,因為我只能在這一刻擁有你,只有這一刻。
下一刻我就把你推了出去,我一腳踹翻了食盒,踹碎了天上的月亮。
我告訴你我早已不稀罕這些東西,也早已把過往你送我的東西無一例外全扔了。
我告訴你人心會變,我已不是以前的曹硯青,如今在我心中,你輕于鴻毛。
在我轉身那一刻,我看到天上挂了一顆星,那是大乾最明亮的一顆新星,而我只是一粒沙,一粒大漠中随時消逝的沙。
梅赤,你會沖破九霄照亮世人,而我也默默在自己的戰場奮勇厮殺。這一生,我絕不會把你拉入塵埃,但下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
楊硯青随後又陸陸續續讀了幾封信,卻不知何時模糊了眼睛哽咽了喉頭,涕淚滿面再也看不清楚字。
楊硯青潛意識裏其實隐約察覺到了曹硯青可能對梅赤也有那麽點兒意思,但他沒想到曹硯青竟然是最先主動的一方,竟也是最先被辜負的一方......
楊硯青用袖子抹着眼淚,他此時又有些迷糊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梅赤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幾次梅赤插科打诨時莫名加快的心跳。
甚至就在方才讀信的瞬間,楊硯青覺着自己仿佛看到了被曹硯青那晚踹碎的月亮,感受到了曹硯青碎成無數片的心在月光下閃着淚光。
楊硯青揪起左胸的衣裳,心口疼痛無以複加,他現在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疼,還是曹硯青的心在劇烈陣痛。
擦,這特麽難道是穿越後的弊端?畢竟這心髒還是原主的心髒。
楊硯青記得曾在科普讀物上看到過有關心髒移植後會保留一些捐獻者生前習慣特征或是其他一些還沒研究出原因的未解之謎。
卧槽,難道因為穿到曹硯青身上,目前這心髒還保留對梅赤的下意識回應?所以自己潛意識裏也喜歡梅赤?
不過楊硯青下一秒就否定了,畢竟他這先天心髒病患者對于心髒這東西還算了解,雖然心髒是曹硯青的,但自己并未真正經歷過他經歷的往事,哪怕心髒會疼,也只是一種幹疼,而剛才因為得知了曹硯青的故事,這才會感同身受、傷心流淚......
楊硯青把書信小心翼翼收回匣子裏,他已沒了繼續想下去讀下去的氣力,楊硯青扶着箱子吃力起身,再一次踱去窗邊扶着窗檐擡頭望着星空。
曹硯青啊曹硯青,我知道你心頭的苦了,我也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麽了......
楊硯青大口吸着夜晚冰涼的空氣,仿佛看到了曹硯青眼中的漫天星辰。
你想要的應該是一道晴空萬裏,一片月朗風清,而梅赤......
你只想挂在心頭仰望着,仰望他星光無垠,璀璨人間。
曹老弟,我這人沒啥能耐,更不敵你年少聰明,但我既然成了你,就替你使使勁兒吧......
*
楊硯青出了院門後紅腫着一雙眼,手裏攥着個方才滾落地上的小竹籠,宋小寶看到後當即驚呼一聲,“少爺您怎麽了?是沒尋到合适的禮就急哭了?您其實只要給節度使王一個人備禮就得,梅刺史這些年從不收禮。”
楊硯青:“......”
原來還得送禮啊......
楊硯青深深吸口氣又重重嘆出了聲,心說這鄰院裏倒真是滿院寶貝,可惜一件能送的都沒有......
這樣一來時間倒緊了,又要練舞還得備禮。
“節度使王都喜好什麽,大祭酒往年都送了什麽禮。”楊硯青聲音細弱乏力,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讓他像脫水的菜葉子打起了蔫兒。
“節度使王最喜好收藏字畫古物。”宋小寶撓撓頭,眼睛飛快眨了眨,“好像是喜歡黃氏門派的書畫,但據說黃門派快絕跡了,最後封筆之作是一個叫什麽,叫什麽......”
“他喜歡黃門派啊。”楊硯青微微松口氣,節度使王若是喜歡字畫那一切倒也好辦了,“你說的是最後一代黃門派傳人王丙之。”
“對對對,就是他,也不知曹祭酒都是從哪兒重金收到了王丙之的字畫,節度使王每年都是愛不釋手舉着畫足足能笑上半個時辰。”
“哦。”楊硯青泛泛應了下,“那要是給他一張黃門派開山始祖的畫,他豈不要當場升天了。”
“少爺說的可是黃派老祖的字畫?”宋小寶睜大了眼,“少爺開什麽玩笑,王丙之的書畫如今都快絕跡,就更甭提創派祖宗的字畫了。”
楊硯青此時心中已有了數,便有一搭無一搭回着宋小寶,“明日畫院下值後你帶我多走幾家畫坊吧。”
“......少爺。”宋小寶抓抓脖子小聲嘟囔着,“要是咱這小小敦煌郡都能買到黃老祖的畫,那還不舉朝轟動喽,沒幾日敦煌就要被踏平......”
楊硯青垂着眼眉不想再搭話,因為身心早已脫力怏怏拖拉着步子回了書房。
剛一落座楊硯青木讷地重新執筆,開始一張張批閱着學生功課,桌角的蠟燭滅了又亮,亦複如是,紅色淚痕斑駁滿桌,爬上了楊硯青布滿血絲的眼睛。
漫漫長夜楊硯青不想停筆,因為一旦停下來,信裏洋洋萬語就會像潮水般鋪天蓋地頃刻将他淹沒......
墨蹤躺在卧房床榻上,看着青色幔帳透出了瑩瑩幽光,伴随着書房燭火的震顫忽明忽暗。
在剛才聽到楊硯青回院的腳步聲時,墨蹤一顆心莫名端在半空忽高忽低,雖然他不斷重複那人不過是個浪蕩公子,但他還是鬼使神差搖着輪椅去了書房。
他如今迫切想知道為了找鑰匙而發瘋,夢游那晚讓這混世魔王變成一碰就碎的枯葉到底是何原因,所以他故意用蘋果核把牆上畫卷擊落幫那人找到了鑰匙,即便墨蹤心底其實已隐隐有了答案。
在楊硯青邁入書房那一刻,墨蹤的心徹底跌進了深海,因為這個從茵茵芳草地向他走來的明媚少年,此時竟默默從他身邊越過,丢魂失魄坐到了桌邊,仿佛提筆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墨蹤不知道那個世界有什麽,但他知道一定與梅赤有關。
墨蹤躺在榻上忘了蓋毯子,任由夏夜溫柔到刺骨的風把他一點點刮透,墨蹤不知道這雙廢腿為何還會有知覺,還會有疼痛,這種痛一絲又一絲鑽進骨髓切割心房。
墨蹤疼得坐起身。
曹硯青,你心裏到底能存幾人。
墨蹤用左手一下下捶打雙腿,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重。
你為何如此能演戲,你為何當初要說喜歡我,說喜歡了好多年,喜歡的不得了。
豆大汗珠從墨蹤臉頰劃落瞬間結成冰。
你為何要說你心裏只有我一人!
作者有話說:
故事洋洋灑灑有十萬多字了
感謝小夥伴一直陪伴
每次讀大家留言時是我最開心最感動的時刻
你們和枝兒一起走進了他們的世界關注他們的命運
看到虐心難過時會瘋狂@我,讓我“留點兒神”別讓寶寶太桑心
枝兒的世界就這樣迎來一個又一個既可愛又珍貴的小天使
好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