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朗星河難得沒有和狐朋熊友出去耍, 卻也沒能早早就寝,因為和自家阿媽叽叽咕咕說了大半夜自家大哥小時候的八卦。
“對了,你哥今日送信回來, 說是在白銀城辦事,辦好了順道回家一趟。”朗夫人突然想起這事。
“哈?”朗星河一驚, “我哥要回來了?阿媽你不早告訴我。”
“你這還怪上我了?”朗夫人揪揪小兒子的耳垂,“還不是你小子今日突然早歸家, 吓我一跳, 擔心你是不是在外頭遇上什麽事兒,這才把這大事兒給忘了。”
朗星河連忙認錯讨饒,問道, “我哥還出公差的嗎?”他哥可是北鬥司司長, 相當于中央。部。委幹部唉,居然還要出差幹活嗎?
“當然了!”朗夫人飛了個白眼兒, “你當你哥當差是像你爹那樣呢,見天摸魚,不幹實事。”他爹是真“摸魚”。
“一年到頭,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外頭辦案的。”朗夫人嘆氣。她自然也心疼大兒子辦差辛苦, 可這路是大兒子自己選的,當事人甘之若饴,她這個當阿媽能做的就是放手讓孩子出去闖蕩。
“那我哥具體哪一天回來啊?”朗星河心想,可不就巧了嘛, 胡之騰才剛拜托自己向大哥打聽修煉的事宜, 他哥便要歸家,真是太貼心了。
朗夫人搖頭, “确切日子不知呢,不過白銀城又不遠, 約莫就這一兩日吧。”
依照朗夫人對自家大兒子的了解,來信上說是等辦完事就回來,估計寫信時正事就已經辦妥當了。她這大兒子向來如此,哪怕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也只說成五五開分,從不會把話說太滿。
朗星河想了想,問道,“到時候我可以帶胡之騰和熊有漁回家嗎?”
“他們都挺崇拜大哥的,想請大哥指點指點。”
“指點什麽?”朗夫人詫異,“功課?”自家小兒子什麽水準,他那些小夥伴又是什麽人物,朗夫人一清二楚。
“阿媽~你別笑話人嘛!”朗星河撒嬌,“再說,胡之騰如今都一心向學了!”
“好好好。”朗夫人拍拍朗星河的手背,叮囑道,“當然可以帶他們到家玩耍,只不能将你哥回來的消息露出去,你哥回來一趟不容易。”
朗方輝官至北鬥司司長,又極受妖皇看中,簡在帝心,每每回鄉,朗府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
當地官員、鄉紳富豪們削尖了腦袋都要來拜見拜見,哪怕是露個臉也是好的。那幾日,朗府比清晨的菜市場還要熱鬧,朗星河躲在自己院子裏都不敢出門。
朗星河可以不出門,朗方輝卻不得不出面應酬的。哪怕這些應酬都是旁人來讨好他,可那也花費時間啊。如此一來,好不容易休假和家人團聚的日子,結果卻沒幾個時辰是和家人一起的。
朗星河知曉他阿媽的顧慮,比劃了一個封口的動作,“放心吧,阿媽,我絕對守口如瓶,丁點兒風聲不會洩露出去的。”
轉眼到了第二日。
“胡子疼,告訴你個好消息!”朗星河老遠瞧見胡家的馬車便讓自家車夫駕車靠了過去。
兩架馬車并駕齊驅,朗星河掀開窗簾隔空喊話。
“什麽好消息?”胡之騰腦子探出車窗。
“吓!”朗星河吓了一跳,脖子伸長探向胡之騰,“胡子疼,你這是怎麽了?!被狐貍精吸了精氣?!”
此時的胡之騰面色發青,上眼皮腫得像個鴿子蛋,下眼皮下是兩片青黑,往日靈動的黑眼睛珠子像是蒙了灰一般失去了光彩。
“呸!小爺我自己就是狐貍精,誰敢吸我!”叫罵起來的胡之騰這才恢複了往日的幾分靈動。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胡之騰的眼角噙着兩顆淚珠,驕傲道,“我這是昨日挑燈苦讀了,明白?”
朗星河心道,不就是熬夜啊,你得意個啥子。
瞧着小夥伴哈欠連天的模樣,朗星河又擔憂,“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學習的事情哪是一兩日就能成的,你慢慢兒來啊,別累壞了身體。”
“我知道。”胡之騰不想多說,轉移話題問道,“你剛剛說有好消息,什麽好消息。”
朗星河笑着說,“等會兒下車悄悄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啊!”
“嗤!”胡之騰嗤笑一聲,白眼兒翻上天,“誰稀罕啊。”
“你保證稀罕!”朗星河信心滿滿。
不多時,馬車行至無邪書院,熊家的馬車早一步到了,熊有漁立在車旁正在等二人。
“小胡!小狼!”熊有漁跳起來招手問好。白白胖胖的小少年,圓嘟嘟的臉蛋如同糯米團子一般軟乎乎。約莫是昨天沒有和狐朋狗友“鬼混”,回家早早便睡覺了,因此熊有漁這會兒精神頭好極了。
“吓!小胡,你這是怎麽啦?!”熊有漁也被胡之騰的模樣吓了一跳,“你是哭了嗎?怎麽眼睛腫腫的?”
“呸!小爺我怎麽會哭!”被踩到痛腳的胡之騰跳起來反駁,指着自己的一雙核桃眼強調,“我這是看書看的!看書看瞎的!”
“好的,好的。”熊有漁連忙上前拍拍胡之騰的後背給他順氣,“不着急不着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了吧。”
“胡之騰,你歇一會兒吧。”朗星河撸起袖子系好準備幹活,“今天我和大頭來喂豬。”
一開始抗拒無比的工作,經過幾日的磨練已然越來越得心應手。朗星河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種詭異的成就感。
特別是看着小豬吃着自己親手煮出的豬食,吃得哼哧哼哧的時候,心裏的滿足都快溢出來了——怪不得阿媽喜歡投喂自己,大約是和養豬一樣的成就感吧。
胡之騰沒有拒絕小夥伴的好意,他這會兒着實有些虛。昨日回家先是生了一通悶氣,暗自滴了幾滴眼淚,然後又奮起學習到半夜。等到滅燈上床,卻又睡不着了。
黑暗中各種心緒排山倒海而來,一會兒氣憤,一會兒自憐,胡思亂想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等到清晨被丫鬟喚醒,胡之騰之覺自己骨架子都像要散了,整個人都沉重得不行。
朗星河和熊有漁幹活,胡之騰搬了個小馬紮在一旁看着。“篤篤篤”的剁菜聲不絕于耳,胡之騰卻不覺得吵人,反倒感到安心。
“噓!”朗星河手下動作放緩,沖熊有漁眨眨眼。
熊有漁順着朗星河的目光看去,發現胡之騰竟然窩在小馬紮上睡着了。小孩兒腦袋擱在膝蓋上縮成一團,眼睛緊閉,看着乖巧又可憐。
“這都什麽事兒啊!”朗星河擰眉咬牙,心裏懷念起大家夥兒沒心沒肺調皮搗蛋的日子。
熊有漁也嘆氣,“唉,學習真的好辛苦啊。”
朗星河搖頭,“他這個樣子哪裏像是學習學的。”
“啊?”
“他這是自己不放過自己。”
早間的義務勞作結束,胡之騰被搖醒。然而,人醒了,魂兒卻沒醒,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樣子。
“你看你這樣,晚上不睡覺,白天沒精神,學習效率也不高啊。”朗星河終究忍不住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為了別人而活。”
朗星河太明白那種感覺了,晚上學到深更半夜,第二天上課打瞌睡,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胡之騰道,“我就是憋着一口氣,我....”他太想做出點成績來了。
“人活着不是一口氣兒的事,是要好多好多口氣的。”朗星河知道胡之騰在擰巴什麽,無法勸他放下,只能讓他慢慢來,不着急。
“一個人學習好無聊的,晚上去我家吧,我們一起看書。”朗星河發出邀請。行路難,但是結伴而行總好過孤身上路。
“謝啦。”胡之騰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朗星河的好心好意。
“我也一起!”熊有漁舉手,“大掌司送我幾本字帖,我可以練字。”
約定要一起學習,朗星河在嚴夫子的課後興趣班上主動提出,“嚴夫子,有什麽音律書,我回去可以自己看着學習的嗎?”
答應陪胡之騰一起學習,可是自己什麽尿性自己知道。朗星河擔心自己沒個定力,便向老夫子讨幾本書回去看着,有夫子做監督,自己沒那麽容易半途而廢。
昔日小頑童竟然主動要求學習,老夫子眼中驚喜連連,直道自己當初真是做對了。
這世上本沒有壞學生,只有夫子們不理解的學生,關鍵在于為師者的引導和教育方式。
老夫子笑得合不攏嘴,從書架上取出幾本書冊,打開一看竟然是畫冊,并非曲譜之類的。
“曲譜什麽的太過枯燥,你如今基礎尚淺,看多了容易失了興趣。”老夫子捋着山羊胡子解釋,“白日裏上了一整天的課,放課後該歇歇神才對,這些畫冊回去翻着玩兒,權做消遣。”
“且世間萬物本就相通相容,畫中有音,樂中有畫。”
朗星河點頭表示明白,不就是藝術都是相通的嘛。
将幾本畫冊塞進書包裏,朗星河向夫子告別,如小雀兒一般地飛奔出夫子院和兩個小夥伴彙合。
“遇上什麽好事兒?”朗星河一眼發現胡之騰的狀态變了,一掃白日的萎靡不振。
“大掌司誇我啦!大掌司誇我啦!”胡之騰高興地轉圈圈,“大掌司居然誇我啦!”
這孩子已經完全樂傻了,朗星河只得看向熊有漁。
熊有漁也開心,笑着解釋來龍去脈,“小胡昨天把一整冊《丹方集》背得滾瓜爛熟,大掌司問到什麽,他全答得上來!”
熊有漁胸脯一挺,一副小夥伴棒棒,自己與焉共榮的模樣。
胡之騰摸摸鼻子,傲嬌道,“哼,看來大掌司還是蠻有眼光的哩!一眼看出我絕非池中之物!”
“哇塞!厲害厲害!”朗星河跟着起哄,“大煉丹師,以後發達了,我就靠你了啊!”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沒問題!”胡之騰拍着胸口保證,“有我胡某人一口飯吃,就有小狼你一個碗洗。”
“揍你啊!”朗星河撲上前。
三人再次打鬧成一團。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