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永遠忠于你的未婚夫
17 永遠忠于你的未婚夫
愛子心切的慢羊很快搞定了最近一班飛船的船票,葉初、尤裏與書羊三人馬上風風火火殺到了地球星際中轉站。
等待登艙的時候,心思稍定的書羊開始擺弄從石屋帶回來的智腦,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
見狀,葉初頻頻側目,表情有些古怪。注意到他的異動,尤裏貼近悄聲說道:“放心,聊天記錄已經被我屏蔽了。”
貪狼的事說出來肯定要引起軒然大波。既然發現了金羊羊的行蹤,葉初打算把坦白與否的決定權交給當事人。
微微颔首,葉初剛要說話,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稚聲稚氣的童音:“媽媽,物種不同也可以談戀愛嗎?”
年輕的母親慌慌張張拉過一臉好奇的小女孩,不太自在地沖聞聲看來的葉初與尤裏笑了笑,轉頭訓斥女兒:“這樣說話不禮貌。”
接着又小聲說道:“當然不可以,這樣是生不出寶寶的,你長大了可千萬別學他們。”
耳力很好的葉初哼了一聲:“人來世上只是為了生孩子嗎?”
做為一個純人類ALPHA,他沒有生育壓力,但完全不想要孩子。他沒法想像,一個天天伺候稍不如意就哭個不停的小祖宗、尿布奶瓶不離手的奶爸還怎麽賺錢。
尤裏卻誤以為是身為OMEGA卻有顆ALPHA心的同伴又在鬧別扭,一時想不出安慰之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說不生就不生。”
……這話好像哪裏不對。
擰了擰眉,葉初還沒琢磨明白,旁邊有了新發現的書羊忽然開口:“原來小金給拆除光網中繼器投了唯一的反對票,天啊,他該不會是嫌地球沒有網絡才離家出走的吧?智腦顯示,過去二十天裏,他平均每天在線時間是十六個小時!”
也就是說,除了吃飯睡覺,兒子暑假的業餘時間全耗在網絡上了,難怪會不習慣沒有網絡的日子。
書羊自以為發現了真相。登艙後見尤裏要用飛船娛樂器看新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找一家有網咖的酒店,補償一下小金。抱歉,尤裏先生,能把娛樂器讓給我先用嗎?”
時間倉促,他們訂定普通艙設施并不齊全,得一排三人共用一個娛樂器。尤裏馬上遞過耳機:“不必客氣,請。”
Advertisement
“謝謝。”心疼兒子的書羊毫不猶豫地切斷了新聞直播,屏幕上“自然聯盟使者以攝政王未婚夫自居”幾個大字閃了一閃,随即變成了特色酒店的訂購頁面。
*
“各位觀衆中午好,《我知道的太多了》欄目組本期将為您專訪唐恩·拉格倫,揭開近日來衆說紛纭的未婚夫事件。”
沒有頭發,頭頂生着鹦鹉一般五顏六色羽毛,佩戴刻有八卦圖案誇張耳環的男子比了個手勢,畫面立即切換到另一組鏡頭。
一名身材纖細的男子在新星帝國星際中轉站的廢墟上獻花。
白色菊花上還帶着露珠,緩慢地滴落在唯一完好的金屬地面殘片,像是美人魚為愛人落下的珠淚。花束裏的卡片用漂亮的花體寫着“獻給摯愛”,落款是“永遠忠于你的未婚夫”。
獻花者溫雅的面孔不帶分毫表情,但卻比哭泣更教人難受。只有目光落到卡片時,他的神情才會柔和些許。
畫面不斷變化,下方的備注日期也不斷切換。鏡頭裏的男子換遍了各種白衣,角度也各不相同。唯一不變的是純白花束與卡片內容。
畫外音解說道:“這是過去一個月來,唐恩·拉格倫每天向攝政王出事地點獻花的影像。大家都知道,拉格倫先生是位于北冕星系的自然聯盟創始人長子,此次造訪帝國,還帶了聯姻意向。”
“但攝政王剛與使者團見了一面便被卷入爆炸事故,所謂聯姻,仍停留在意向性階段,沒有達成實質性的協議。不少民衆質疑,如此書寫卡片的拉格倫先生是真愛攝政王嗎?還是別有用心?”
鏡頭換到新星首都繁華富麗,飛船往來如梭,行人打扮時髦的大街,主持人晃了晃手裏的話筒:“下面讓我們來看看,普通觀衆對這件事的看法。”
“女士您好,請問您對唐恩·拉格倫以攝政王未婚夫身份自居,敬獻花束的事情怎麽看?”
“不要臉,陛下才是攝政王的未婚夫!”
“先生您好,請問……”
“可以理解。最近看了攝政王的新照,我才發現他那麽帥,連我這個ALPHA看了都心動,更何況是只會用腺體思考的OMEGA。”
“呃,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話帶有明顯的性別歧視,違反了帝國憲法,按規定我們必須向當局舉報。他們将協助您接受為期三十天的性別平等教育課程,祝您學習快樂,再見。”
“喂喂——”粗壯如熊的ALPHA大力掙紮,但還是被像突然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士兵拖走了。
“OMEGA從家庭走向社會已有數百年,為什麽還有這種大A主義者?”主持人遺憾地聳了聳肩,又瞄準下一個目标:“老先生您好——”
老者坐在咖啡店外的木椅上,正在梳理手臂上厚密柔軟的白毛,聞言頭也不擡:“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的報道,許多人都惡意揣測使者,說他利用死人為自己鋪路。但我卻想,能夠連續不間斷獻花一個月,使者總該對攝政王有幾分真心吧?反觀陛下,出事這麽久,甚至都沒到中轉站祭奠過攝政王。”
這個切入點主持人從沒想過。
偷瞄了一眼通訊手表,見收視率随着老者的廖廖數語瞬間提升了0.2個點,而且還在不斷增長,主持人連忙将話筒遞得更深:“您該知道,帝國迄今三任皇帝都恪守非緊急情況不出宮的規定。不過,這觀點非常新穎,您能不能再詳細說說看法?”
老者沒有回答,先取過搭在桌上的帽子戴好,遮去了大半張面孔。接着又站起身來,拍打了幾下長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瞄瞄已然瘋長到1個點的收視率,再瞅瞅慢條斯理的老者,主持人再度催促道:“老先生?”
“我沒什麽好說的。”老者搖了搖頭:“只是身為一個也曾因意外失去過摯愛的人,僅代表我自己說上一句:如果拘泥于規定,只能說明愛還不夠深。”
說罷,老者挺着依舊筆直有力的腰杆,揚長而去。
下意識追了幾步,見老者坐進一輛極速轎車,主持人才沒有再跟上去。
助理在鏡頭外舉起平板,看罷上面的數據,主持人吃了一驚:“各位觀衆,現在我們的電視臺網絡民意調查,拉格倫先生的反對率已經從95%下降到了80%,真是不可思議。而皇帝陛下的支持率雖然沒有改變,卻多了幾百條留言,全是同一句話:如果拘泥于規定,只能說明愛還不夠深。”
報了半天數據,再看一直猛增的收視率,主持人笑得羽毛亂顫:“差不多該到拉格倫先生獻花的時間了,各位觀衆,接下來我将前往中轉站,專訪拉格倫先生!”
看到這裏,屏幕面前,因為老者一番話語而對唐恩改觀的觀衆們都愈發期待。這是唐恩首度接受采訪,一旦轉變了看法,他們忍不住想聽聽這位教人同情的暗戀者的真正想法。
同樣在關注節目的唐恩·拉格倫,此時微微一笑,關上大使館貴賓間裏的屏幕,拿起随從一早送到的白色菊花,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卡片放進花束。
關上抽屜前,他想起什麽似地數了數卡片,發現只剩下零星幾張,便對随從說道:“再寫兩打卡片。”
“好的。”年輕人立即取出卡紙與蘸水筆。
拿起花束走向大門,踏出合金門的瞬間,唐恩回身誇獎道:“那個老頭安排的不錯。”
随從茫然地擡頭:“閣下,您說的是電視嗎?那人不是我們安排的。”
“什麽?”唐恩還想問個仔細,但見時間快到了,只得暫且将疑惑壓下,匆匆往中轉站趕去。
成功引導了輿論的唐恩·拉格倫外表傷心,內裏春風得意,但帝國皇帝亞希伯恩·諾思卻是徹頭徹尾的煩燥。
“那個老頭,不要以為躲着鏡頭我就看不出來!他是軍事大臣戰白熊的管家,我在視頻裏見過他!”
皇帝憤憤擲出手裏的茶勺,寬大的屏幕上頓時多了一長串紅茶漬。畫面也因沖擊力震蕩出漣漪般的同心圓,偏偏那教人心煩的數據畫面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一眼鏡頭裏唐恩在直線上升的支持率,近臣艾伯特安慰道:“陛下不必在意,民衆習慣了以常情來看待事物,無法理解您的安危有多麽重要。”
“難道就任由他們誤會嗎!”亞希伯恩怒氣沖沖地說道:“我的母親唯一一次踏出宮殿,還是為祖父送葬!尤裏西斯他——他——如果我前去祭奠,那不就是承認他已經死了嗎?!我絕不承認!絕不!”
他本來想說攝政王的身份也不夠格勞駕自己出行,但目前還有更心煩的事:“戰白熊曾無視自己不純淨的基因,大膽向母後求婚,現在肯定又在打相同的主意。他以為尤裏西斯不在,我只能從幾位大臣家族裏挑選結婚對象?大錯特錯!艾伯特,幫我把圖靈長老請來!”
一直插不上話的艾伯特吓了一跳:“陛下,您确定?”
平時皇帝對長老總是能躲則躲,怎麽會主動找他?
皇帝心煩意亂地說道:“這是大事,當然要請長老出面!”
長老們總是待在偏殿裏,唯有遇到大事才會派出圖靈長老做為代表的。
攝政王出事後長老遲遲不曾現身,所有人都以為攝政王會平安無事,雖然擔憂,倒不怎麽難過。但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卻依然找不到攝政王,傷心才開始在宮中蔓延。
聞言,艾伯特更加奇怪:攝政王出事時陛下嚴令不許驚動長老,現在只是因為一個管家就引出許多猜想,要請長老出面。這……陛下是不是太過自我了?
不不,他不該這麽想,陛下對攝政王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還未等艾伯特說話,身後便傳來一個遲緩而略顯古怪的聲音:“我已經來了,你們退下吧。”
正值盛夏,帝都天氣炎熱,即便身在處處綠蔭的皇宮,宮人們也都在衣飾規定範圍內盡量選擇少穿。但圖靈長老卻是一襲萬年不變的灰色披風,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從未摘下過的風帽照例将面孔遮在陰影裏,只露出模糊的下巴輪廓。
長老口中的你們,當然不包括皇帝。
焦急地等宮人全部離開,亞希伯恩迫不及待地沖到長老面前:“你說過,即使尤裏西斯死了,也能讓皇族純淨的血脈延續下去。你快告訴我,是不是帝國還有其他純種人類?”